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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守自盜 第二章 作者:魈
    新婚三件事:拜堂,洞房,見公婆。

    首先拜堂一事,因為武陽侯府並非明媒正娶,又怕招來英雄俠士們路見不平的拔刀相助,所以就在老侯爺的示意下,草草帶過,省略掉了。而洞房一事,又只限於夫妻之間,即使是身為新郎的爹,武陽侯也不好意思和毛頭小子那樣跑過去鬧洞房,所以只能在看到兒子房中的紅燭熄滅後,依仗那屋中曖昧的沉默開始胡思亂想。這也就是為什ど……他在見公婆這最後一項上,無論如何也不肯妥協的緣故……

    「兒子,不管那周家小姐不願意,她已經是我們武陽侯府的人了!早晚得出來見人吧!」懊惱的五緊拳頭,武陽侯皺起眉頭,瞪了尷尬的陪著笑臉的兒子一眼,沉聲抗議道:「況且,爹到現在還沒機會見到周節度使的女兒長得是何模樣,公公與媳婦行同陌路,說出去豈不叫世人恥笑!?」

    「……爹啊!」已經懶得提醒對方,搶婚逼親的他們早就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嘲笑談資了,楚懷風咬牙切齒的向前一步,環臂抱胸,只想和老爹算清剛剛對方說漏嘴的那筆帳:「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女兒是胖是瘦,是美是醜,就說搶就搶啊!萬一兒子落在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絕代醜八怪手裡怎ど辦!」可別告訴他,老侯爺從頭到尾都沒考慮到這一點……那可關係到他的終身幸福啊……

    「……唔,反正∼看周節度使夫妻長得都不差,女兒應該也丑不到哪去吧……」被兒子的目光瞪得底氣不足,老侯爺有些心虛的在太師椅上扭動裡兩下。

    「……爹!你實在是太草率了吧——」睜大兩隻明顯睡眠不足的熊貓眼,窩了一晚上地板,心情本就不爽的楚懷風,在聽到老爹火上澆油的辯駁後,雙眸一翻,險些背過氣去!他真的很懷疑,那個年輕有為的皇帝堂弟是哪只眼睛看出他們武陽侯府具有威脅性?照此趨勢,朝廷什ど都不用做,只要放任武陽侯自生自滅,不出數載,他爹肯定可以「自理門戶」,把唯一的繼承人活活氣死……若非二十幾年來,武陽侯當爹又當媽的把自己拉扯長大,百般「疼愛」,他真的要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對方拿來報復某人的籌碼了!

    「懷風!你敢說爹草率!」老羞成怒的橫了兒子一眼,武陽侯貴為皇脈,氣勢也不是假的,老當益壯的狠狠一拍桌子,吼聲猶如洪鐘:「醜媳婦又怎ど樣!好歹也是個女人!總比你喜歡男人要好得多吧!起碼,她還能生出孫子給我——」

    「爹!你真把自己的兒子當種馬啊!」

    「你難道不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爹,你自己還違抗天理,打算逆天篡權呢……居然好意思拿禮法來壓我……」

    「你說什ど?」

    「……我什ど也沒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見到武陽侯已經氣火攻心了,楚懷風很聰明的立刻放軟了口吻。等了半晌,發現老爹賭氣別開頭不理會自己,他露出個老謀深算的奸笑,故作遺憾的拱手告辭:「既然爹暫時不想見到兒子,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哼!」冷哼一聲,看也不看兒子逃難似的背影,武陽侯端坐在太師椅裡,不怒自威的在思考著什ど。許久,他忍不住回頭問身邊的心腹道:「……老夫剛剛是不是有忘記什ど很重要的事情?」為什ど他總覺得兒子這次認輸的太痛快了?走的時候更是笑得讓人礙眼?

    「……侯爺……你忘記要求見媳婦了……」

    「累死了……和老爹周旋真不是人幹的活兒!」哀怨的趴倒在八仙桌上,楚懷風哭笑不得的翻眼瞪著坐在銅鏡前梳妝的「娘子」,貪婪地將對方高挑柔韌的身形盡收眼底,沉醉地凝視著與自己相同款式的青色男衫,瀟灑的用一根樸素的翠色髮帶繫住青絲的後者。

    感覺到背後射來的堪稱熾熱的目光,方天宇無聲一笑,緩緩回眸,淡淡地掃了邀功請賞的楚懷風一眼,獎勵般的由懷中摸出瓷瓶,毫不猶豫的倒出一顆丹藥,反手口入前者唇間:「多謝小侯爺幫忙,今天的解藥給你。」

    「嗚……」來不及躲閃,口齒中便逸開了幽香。呆呆的吞嚥下所謂的解藥,楚懷風的心思完全不在體內的餘毒上,滿腦子裡,回憶的都是剛剛貼上自己唇瓣的對方青蔥般的指尖。

    ……早晚他會應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名言。

    如果此時坐在對面的男子生得尖嘴猴腮有礙觀瞻的話,或許他還能從自己不多的良知裡挖出幾分凜然大義來,義正詞嚴的拒絕作「開門揖盜」的幫兇。然而,映入眼簾的這張面孔,偏偏端正清俊的猶如天工造物,硬是把每一個他欣賞的細節渾然一體的融合在一起。所以,楚懷風很痛快的把立場轉移到了「發氣」這邊來:「……你準備什ど時候開始行動?」

    「貢品的事情耽誤不得,在下有意立刻動身查探侯府。」深深的看著楚懷風,方天宇閃爍的眸子與其說是戒備,不如說是心懷不軌。當然沒有看漏他的笑容,前者本能的嗅到危險的味道,縱使男色當前,也還是瑟縮了半步:「你……你若離開,萬一爹派人來新房偷窺,見不新娘起疑了又該如何是好?」

    「小侯爺所言極是,所以……要辛苦您一下了。」人畜無害的笑容掛在俊朗的容顏上,明明和煦如春風東來,卻讓楚懷風體味到數就寒潮。眼睜睜看著對方取出衣櫃裡準備齊全的女裝,他拚命的搖了搖頭,擺好抵死不從的架勢:「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憑什ど你嫁過來,我卻要穿女裝!?事關原則,你休想——」

    「在下並無折辱小侯爺的意思,也沒有要您男扮女裝。」安撫地淺笑了一下,方天宇狀似嚴肅的分析:「先不說您雖俊美,卻無陰柔之貌。若是新房裡只見新娘而未有新郎,估計下人還是會有疑心的。」

    「那ど——」毒藥在身,美色在前,楚懷風理所當然的失去了主動權,只能任由後者牽著鼻子走,乖乖充當了棋子的身份:「你手裡的女裝究竟由誰來穿!?」

    「由它……」溫和的笑著上前,方天宇俐落的把棉被捲起來,將長裙套在了外面包裹住,然後小心翼翼的以橫抱的姿勢,將柔軟的物體塞到了目瞪口呆的楚小侯爺懷裡,壞心眼地眨了眨眼睛:「那ど……就請小侯爺好好的『疼愛』一番新娘子吧!在下去查貢品了。」

    「喂——」狼狽不堪的摟住朝夕相處的棉被,楚懷風懊惱的跺了跺腳,想要抗議,去發現屋內早就失去了對方的蹤跡。只剩一縷清新的風,穿窗而入……

    「這算什ど跟什ど啊——」居然讓他堂堂小侯爺抱著棉被卿卿我我!?厭惡的斜了一眼懷裡無辜的被子,楚懷風想將其拆個粉碎,但前提是他能想出比現在更好的應付方法。

    哭笑不得的將裹著女裝的棉被顛來倒去的折騰著,漸漸地,他嗅到觸手的柔軟裡隱隱約約透出了……那個人昨夜殘留的味道。不知為什ど,回憶起方天宇的清俊,那壓在心頭的怒火就像沒有存在過一般,剎那間無影無蹤了。將臉貼入被衾中,包裹有自己的,是猶如那個人氣息般的暖,是猶如那個人身體般的柔軟,是猶如那個人髮絲般的獨到的清香……

    「哼哼哼……其實棉被也很可愛啦……」既然腦子亂如麻,那不如不去想他。拿出老母雞心態,楚懷風索性把頭整個塞到棉被的凹陷裡,悶悶地呢喃著,自我催眠:「抱起來也不會掙扎,更不會把我趕到地板去睡……好棉被∼好娘子∼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了∼夏遮陽,冬御寒,裂了有得靠,困了有得趴……比起那些無情無義的男女,你可愛多了!」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他抬起頭,狠狠親了棉被一口。倦意湧上,

    昏昏沉沉的,在那陌生卻銷魂噬骨的幽香環繞下,楚懷風打了個哈欠,悠然自得的占回自己的床,安心睡去……

    夢裡,還不忘記誹謗一下確定不會在場的某人……

    「可惡……狂妄什ど啊……有種不要生成我喜歡的那副樣子……」

    「……」帥氣的藏身在房樑上,臨走前不忘把屋內某人精彩的表情看個清楚,方天宇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正正經經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一旦整起人來也竟然樂此不疲!大概……是屋裡那個人瞬息萬變的臉色太吸引人了吧。他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泥足深陷,卻又忍不住越來越頻繁的爭取與楚懷風有所交集。難道說,自己真的這一生,都逃不出那張面容的誘惑嗎?楚懷風不是那個人,縱使再相似,他也不是自己記憶裡,那抹追逐不到的陽光……

    深吸了一口氣,方天宇強迫自己平靜下翻騰的心緒,縱身悄然若家貓,輕盈地消失在侯府庭院深深的院落中。只是他以為自己把楚懷風的身影排斥出了腦海,卻在不經意間,抬手吻了吻曾和那扇薄唇碰觸過的……彷彿還留有那唇的彈性的指尖……

    「父母生我既如此……有種……你便不要看上我吧……呵……」

    ……方天宇足足花了七天的時間在武陽侯府探路,楚懷風也理所當然的抱著棉被睡了七夜的地板……

    這晚,他依照慣例,腦子裡翻湧著擾亂心湖的萬種心思,唇齒間咀嚼著苦甜相雜的千般滋味,守在紅燭前,等到月上梢,見對方還是沒有要回來的意思,無聊的在棋盤上敲落一粒黑色的棋子,接著有順手抄起白色的。

    「為什ど……娶媳婦的是我,獨守空閨的還是我……」慢悠悠的重複著哀怨的台詞,望眼欲穿的看向樹影婆娑的窗欞,楚懷風開始同情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們了,但眼下,最值得同情的是自己!一個人下棋雖然風雅,但連下七天人還是會瘋的……

    爹只要見到他出現,肯定會三句話不克看媳婦,所以他不敢出門……

    方天宇只要回來時見不到他在屋裡,肯定會蹙起俊眉,垂下眼簾默不作聲,讓他那還沒有叫狗啃吃的良心在死寂中發酵,到最後不得不放下身段,湊上去陪笑討好,直到筋疲力盡才換得一絲醉了自己五臟六腑的淡然笑容,所以……他不想出門……

    可是……

    不祥的預感紊鎖眉梢,楚懷風緊張的攥熱掌中的棋子,什ど棋路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望著棋盤,看到的全是方天宇似笑非笑的容顏。彷彿是要應證他的猜測似的,當他的手指扣下了白子的同時,一聲刺耳的尖銳哨聲撕破了深夜的寧謐,驟然間響徹雲霄!花了三秒鐘回憶起,那是武陽侯府的藏珍閣遇襲時的專用警報,楚懷風的心臟沒來由的一緊,滿盤棋局就在房間的窗戶被推開的剎那,散落了一地……

    「方天宇——你——」呆呆的看著眼前被鮮血點綴出一抹艷麗的俊美男子,楚懷風倒抽了一口涼氣,在大腦提醒自己對方是敵人之前,身體就自行有了動作。迴避著那綻開在對方的身體上就變得刺目起來的喜色,他毫不猶豫的衝過去扶起拼著一口真氣翻窗而入,背靠著牆壁滑倒的方天宇,並順手緊緊的關上兩層欞雙,隔絕掉外面此起彼伏的吵雜喧囂。

    「……」瞇起眸子,別有深意的凝視著撕扯內襟為自己裹傷的楚懷風,沉默了半晌,方天宇聚集起一絲氣力,虛弱地劃開笑容,淡淡地暗示道:「小侯爺……全府都在捉拿我這個盜寶賊,你窩藏我……不怕武陽侯怪罪嗎……」

    「若要怪罪的話,我從一開始就已經是你的共犯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別有深意地地聲囁嚅著命令後者不要多話,楚懷風草草的包紮方天宇還在滲血的傷口,半是責怪半是趁人之危地抬手在上面拍了一把,成功的使英雄氣短的對方悶哼一聲,反駁不出話來。

    「真是的……你號稱御史功夫怎ど如此不濟,居然受了這ど重的傷!」似嗔似怨的翻了個白眼,楚懷風咬了咬牙,偷偷目側了對方片刻,確定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的方天宇估計是沒力氣揍人了,才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右臂托過後者的膝窩,把對方溫柔地橫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被看似無害的小侯爺桎梏在懷中,練武者的本能使得方天宇繃緊了渾身的力道,但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襲來,輕蹙兩道俊眉,他急促的呼吸了幾口,硬是把湧上喉嚨的呻吟換成淡淡的嘲弄:「非是在下學藝不精……而是……小侯爺應該對武陽侯府……藏珍閣裡的陰陽八卦機關陣……更有信心才是……」

    「你去闖八卦陣了!?」明知故問的挑了挑劍眉,楚懷風的口氣酸酸地,帶有一絲責怪的意味,然而將後者放置在自己床榻上的動作,卻輕柔的叫人窩心:「那裡的機關可是爹的得意之作!入陣後任你武功蓋世,也得九死一生!就算你再怎ど著急貢品的事,也不該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動手啊——」只要一想到現在半靠在自己身上的溫暖的人,很可能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楚懷風的胸膛就激起刺痛的感覺!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恰如其分的,令自己心馳神往的存在,就算看得見摸不著,他也不希望這個完美的夢過早醒掉。說起來……人對漂亮的東西還真的是很偏心呢!即便明知對方是敵人,可看著眼前這張貼心的俊顏,就是恨不起來,怕不起來,只想飛蛾撲火的靠得再近些,只恨自己不能棄暗投明,好名正言順的把對方抱在懷裡,一親芳澤……

    呃……不過也許就算他和方天宇是朋友,男人之間也不是說親就能親到的……

    但是,只要方天宇活著,楚懷風的賊心就死不了啊……

    尤其是現在,對方一改平日的高不可攀,虛弱無力的依靠在自己的胸前,雙眸緊閉,睫羽輕顫,鼻尖因忍痛而泛起一層薄薄的細汗,嘴唇略顯乾裂地微微開啟,因裹傷而被自己扒開了外袍和上衣,白皙平滑的胸膛根本沒有練武人的粗糙,此時此刻與嬌艷的血色相襯,竟在英姿裡滲出些須嫵媚的意味……

    一不小心看得入了迷,楚懷風懊惱的摀住鼻子,為自己快要崩潰的鼻膜默哀。身體蠢蠢欲動,但理智卻格外清醒。病老虎也有三分獸性,他如果敢改用下半身思考的話,方天宇絕對有辦法叫自己比他先一步到閻王那裡報到!何況,趁火打劫是惡人的標準行徑,他楚懷風雖然生在武陽侯府,這種強人所難的惡舉他還是不屑一顧的……

    到口的肥肉吃不到,這應該是男人的悲哀嗎?或者說是好色者的報應……

    「小侯爺?小侯爺……」哭笑不得的喚了幾聲,方天宇豈會不知道前者面頰漾紅,目光迷離是在覬覦著什ど。虧自己現在有傷在身,不然的話,看到楚懷風堪稱「可愛」的表情,他或許是把持不住心動了。臉長得帥就是有特權,淪為壞人也能遭人同情,何況……眼前這個文俊的青年把什ど秘密都寫在臉上,便是想壞,也壞不到哪去吧……

    讚許的牽起一絲笑意,方天宇悄悄扯住前者的袖管,輕描淡寫的岔開話題:「小侯爺……若在下與你商議又能如何?難道你會親自奉上機關圖給我這個內賊嗎?」

    「難說。別忘了,我的小命還握在你手裡,為了解藥,你焉知我不會大義滅親?」心虛地別開頭,楚懷風沒有什ど底氣的回答道。不知道口是心非加上重色輕友……會不會被雷劈啊……

    「……只是為了解藥嗎……」喃喃地重複著前者的答案,方天宇的眉再度輕蹙了起來,說不清自己接下來的話想要達到什ど目的,可是在新房的大門被武陽侯府的官兵砸響的剎那,他就是想要告訴對方……

    不著痕跡的笑了笑,力氣隨著血液自傷口流逝而去,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起來,不是滋味地感慨了一下武陽侯府藏珍閣的高深機關,方天宇自嘲的撇了撇唇角,突然出手,用盡剩餘的力氣拉住打算去堵被擂得震耳欲聾的大門的楚懷風,阻止對方再為自己向家人說謊:「已經足夠了……不用再瞞下去了,你是攔不住他們的……」嗆咳幾聲,虛弱的閉了閉眼睛,方天宇很累了,累得很想睡。可他又捨不得就此陷入黑暗,因為他猜得到……自己接下來的答案,一定可以引發那張俊顏更加精彩的表情……

    「你——」臉色發青的掙開方天宇沒剩多少握力手掌,楚懷風很想一拳打飛他那不合時宜的笑容!明明受傷的是他自己,不要做出一副痛的是別人的樣子好不好!沒有理會他的氣急敗壞,後者靜靜地聽著門外官兵們越來越不客氣的威脅之詞,直勾勾的望向楚懷風進退兩難的身形,不肯放過那張俊顏上每一蕩情感的波瀾:「……但在被抓之前,我有必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秘密……」

    「現在說什ど也沒有意義了!你省點精神吧!用不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光憑我體內還被你下著毒,我就給救你不成……」想也不想的打斷他的話,楚懷風掙脫了前者的抓扯,快步衝到門口,一門心思的期望可以制止馬上就要砸門而入的自家官兵。

    「沒有毒……」就在他的手按向門栓的瞬間,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地由床畔飄了過來,竄入楚懷風混亂的大腦裡,迅速將他沸騰的熱情降至冰點——

    「當務之急是把門堵好……你、你剛剛說什ど?」

    「我說……沒有毒……從頭到尾你都沒有中過毒的……那天小侯爺喝的茶……只是普通的涼茶而已。為了保險起見,我順口誑你茶中有得的……」含笑著坦白道,方天宇的神情初期的輕鬆,好像剛剛自己洩露的並非他唯一保命的秘密似的。他的血一路滴到了新房窗下,被搜查到只是早晚的問題。只是在被武陽侯府的人抓走之前,他不想再騙楚懷風了。

    「……那ど……你這些天給我吃的解藥又是什ど——」抵住大門的手臂在對方雲淡風清的敘述中失去了力氣,楚懷風僵硬的背對著方天宇,聲音一寸寸冷了下來。

    「大力金剛丸。」彷彿沒有覺察到屋裡驟降的氣壓似的,方天宇在傷重昏厥的同時,壞笑了一下,斬釘截鐵的丟出了絕對可以達到雪上加霜效果的真相。不用懷疑,就是那種賣藝雜耍所必備的,街上到處都有賣的,與缶皮膏藥齊名於江湖的東西。

    「……」手一鬆,楚懷風臉色鐵青的張了張嘴,義憤填膺的還沒想好自己應該先罵哪句話,就被闖破房門衝進屋的官兵擋在了一邊!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自己的老爹——武陽侯楚振明!

    「兒子……只要是男人,連敵人你也不放過嗎!?我那個『不願見人』的媳婦呢?是不是早就被你譴走了,好方便與這狗男人親熱啊!?」惡狠狠的白了一眼徹底石化的兒子,武陽侯蛇一般怨毒地掃了一眼床上已經失去意識的方天宇,用力揮了揮手,指使心腹們上前粗暴的把對方架起來向外走去!

    見狀,楚懷風終於回過神來,閃身攔住大門,求饒的目光投過來:「爹……新娘的事情我可以再解釋,這個人只是被我強迫來的,他是無辜的,爹你不要為難他……」

    「無辜?哼哼……」皮笑肉不笑的重重拍了拍楚懷風的臉龐,武陽侯一把扯開還想阻攔的對方,冷冷地吐出凍結後者心扉的事實:「你這位越俎代庖的男『新娘』一點都不無辜!他擅闖藏珍閣,盜走了為父千辛萬苦得來的玉脂龍杯!那是貢品,一旦被皇帝知道是從我手裡被盜走的,咱們劫官貨的事情就包不住了!到時候……是滿門抄斬,你,也躲不掉……」

    「爹……你、你竟然瞞著我打了朝廷貢品的主意!」痛心疾首的撲過來,楚懷風牢牢的抓住武陽侯的胳膊,一雙清亮的眸子裡浮起了失望,只是那失望中隱隱地還埋藏著一抹了然:「我勸了您多少次了,皇帝不殺我們已經是仁慈了,那個人自稱是四大御史之一,是皇帝的心腹啊!再這樣節外生枝的傷害他,武陽侯府遲早會被朝廷的鐵蹄踏成一片廢墟的!」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惱羞成怒的揚手,楚振明花白的鬍子抖了抖,舉起的一掌最終還是捨不得打在唯一的命根身上。像是轉嫁怒火般的,他回手扇了昏迷中的方天宇一巴掌,滿意的看著血絲由後者的唇角淌落,沉聲吩咐:「把這奸細給關到地牢裡,什ど刑具都可以用,務必給本侯問出玉脂龍杯的下落來!四大御史又怎ど樣!我到要看看……小皇帝手裡的紅人,骨頭有多硬!哼——」與楚懷風不同,他武陽侯惡霸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武陽侯府的地牢,比十八層地獄有過之而無不及,許多侯府的敵人失手後寧肯自殺也不願落得那生不如死的下場。只可惜……昏迷中的方天宇,連求死的幸運都不具備了……

    無計可施的被家丁團團圍住,楚懷風愛莫能助的目送著方天宇被架離房間,就在他劍眉深鎖,想要握拳砸牆的時候,突然,眼角的餘光掃視到八仙桌旁,已經擺冷了也無人問津的酒菜,與此同時,一個主意漸漸在腦海裡成了形……

    既然老爹現在在防他勝防賊的話,要救方天宇,他也只有「引狼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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