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鑰匙開門,卻在推門而人時發現門內還有一道鏈條鎖阻礙了他的前進,這種感覺還真叫人失望。
「翾翾,來幫我開門好嗎?」他從門縫中揚聲對屋裡的人叫道。
「翟霖?」屋內的葉雨翾從廚房跑向門口,訝然的對門縫裡的他微笑道:「你怎麼來了?」她先將門闔上,拿下門上的鏈條後再將門打開,讓他進屋來。
「送早餐。」他微笑的將手中的早餐遞給她,並趁她不注意時,低頭在她臉頰上偷得—吻。
「翟霖?」她有些驚嚇的後退一步,愕然的抬頭看著他。
「你在美國住了十幾年,應該很習慣這種招呼方式吧?」他微笑的說。
葉雨翾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習慣?雖說她在美國住了十幾年,但是她思想傳統,又是在台灣長大的,怎麼可能會習慣這種美式的熱情呢?
「翟霖……」她開門想告訴他自己並不習慣這種事,沒想到他卻搶先了一步。
「不過你習慣,我卻沒辦法每次都這樣跟你打招呼,所以我們還是維持—般打招呼方式好嗎?」他帶著些許靦腆的表情說。
她嘴巴微張,愣愣的看著他;她並沒有要求他用那種方式向她打招呼啊,是他自己突然這樣,連她都被嚇了一跳,不是嗎?
「可以嗎?」他認真的問。
面對他一臉認真而慎重的神情,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好了,那我們來吃早餐吧,我也還沒吃,快餓扁了。」他微笑道,牽起她的手走向茶几兼餐桌的相室桌邊,拉著她席地而坐。
「來。」他將她手中的袋子接過手來,一一將袋裡的食物攤放在桌面上。「有豆漿、米漿、燒餅油條、湯包,蛋餅和煎餅,你要吃什麼?」
「你怎麼買這麼多?」她咋舌的瞪著鋪滿整桌的食物。
「昨天才剛搬完家,今天當然要好好的補一補。」翟霖理所當然的說:「昨晚睡得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
昨晚是她獨居的首夜,父母的絕情與冷漠讓她終究選擇了離家獨立,原本翟霖是要她住在他那的,但是為了不落人話柄,也為了不讓翟霖的父母為難,她還是選擇一個人到外頭租房子。
第一次一個人住,她什麼也不懂,全靠翟霖的幫忙。從找房子、簽約、搬家到佈置,他就跟她童年的記憶一模一樣,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反正只要有問題,找他準沒錯。
她真慶幸這一切是發生在台灣而不是在美國,因為如果沒有他的話,她想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可以撐過這一切。對他的感謝,她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
一陣咖啡香撲鼻而來,讓她想起了剛剛在他來之前,白己在做的事。
「我煮了咖啡,你要不要喝一杯?」她起身問道。
「你也學起美國人喝起咖啡來了?」他轉頭看她,眉頭微蹙的問。
「啊?」她愣了一下。
「如果我沒來的話,你打算拿咖啡當早餐嗎?」
「我在美國習慣了。」
「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只要打開門下樓去,有各式的早餐任你選,以後咖啡少喝點,尤其是早上空腹的時候不准喝,對身體不好,知道嗎?」他霸道的交代道,然後拉著她坐回地板的坐墊上,再把蛋餅塞到她手中。
「快吃,等吃飽了要喝咖啡再喝。」他專制的說。
被他這麼霸道的限制這限制那的,葉雨翾不但沒有絲毫不悅,心底深處反而有某種情緒正在醞釀發酵著。
「快吃呀,發什麼呆?還是你比較想吃湯包?那,好吧,賞你一個。」他從手中的便當盒內夾起一顆湯包送到她嘴邊。「來,嘴巴張開來。」
「別……唔!」她一愣,笑著開口想叫他別鬧,沒想到嘴巴才一張開,他馬上就將那顆湯包送進她嘴裡。
「很好吃吧?」他得意的瞇眼笑道。
她暫時沒辦法開口說話,只能迅速的咀嚼口中的食物,然後吞下肚。
「你幹麼啦?」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朝他瞪眼道。不過他說的沒錯,剛剛那顆湯包還真好吃,她現在胃口大開,恨不得立刻再送一顆進嘴巴裡。
〔餵你吃呀,很好吃吧?還要不要?」翟霖露齒一笑,笑賽心無城府。
她抵抗不了美食的誘惑,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他手中的便當盒,臉上寫著垂涎兩個字。
「還要不要?」他明知故問的誘惑她道。
她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對著他手中的湯包。
翟霖眼中倏然閃過一抹笑意與精光。「那你先餵我吃一口蛋餅。」他突如其來的要求。
葉雨翾一呆,愣愣的抬頭看他。「什麼?」
「你先餵我吃一下蛋餅,這樣禮尚子來六公平呀。」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愣一下,接著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你如果要吃蛋餅,我們倆交換就行了,不是嗎?」她將手中的蛋餅遞給他。
「不行,我要你餵我。」他將手中的湯包捧得遠遠的,脫離她身手可及的範圍。
「別鬧了,翟霖。」她笑不可遏的說。
「我這不是在鬧,快點餵我,否則我湯包就不給你吃嶁。」他威脅的說。
她笑著看看手中的蛋餅,又看了看他。好吧,反正他是鬧者玩的,餵他一口蛋餅又如何。
「喏。」她拿起筷子,夾了塊蛋餅遞到他面前。
翟霖心滿意足的張口吃。「嗯,好好吃,我還要。」他吞下口中的那口蛋餅後,又張開嘴巴。
葉雨翾哭笑不得。「剛剛你餵我吃了一口湯包,現在我也餵了你一口蛋餅,我已經不欠你了。」
「那我再餵你一個湯包。」他說著立刻又夾了一顆湯包遞到她面前。
她急忙笑著將瞼避開,不讓他再有機可趁。
「我自己吃啦。」
「可是我想餵你。」他深情的凝望著她。
葉雨翾忽然愣住,笑容慢慢地僵在臉上。「翟霖,你……」
「因為這樣我才可以以公平的原則,要求你也餵我、你都不知道自從梅兆曳他們三對先後結婚之後,他們每次都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吃東西時不是你餵我就是我餵你的,從來都沒考慮過我的心情,我覺得自己好可憐。」他低下頭,鬱鬱寡歡的說。
她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消化掉他這突如其來的—席話。
「你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她試探的問。
翟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夾著剛剛邪一顆湯包到她嘴前,葉雨翾猶豫了一下,才張口接受。
「我要吃蛋餅。」他張口道。
她無奈的夾了口蛋餅餵他。
「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留長髮、穿耳洞,還穿裙子的事?」他一邊咀嚼著蛋餅,一邊緩緩地問。
她點頭。
「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翟媽媽曾經告訴過我原因。」
「你還記得什麼原因嗎?」
「好像是跟你的身體健康有關。」
「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我記得你小時候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好,而且翟媽媽好像也沒有理由騙我。」她說著一頓,反問道:「我該懷疑嗎?」
「來,再吃顆湯包。」他又夾了顆湯包遞到她嘴邊,待她張口接受後,隨即張著嘴等她再餵他吃口蛋餅。嗯,幸福原來就是這種味道。
「你還沒回答我,我該懷疑嗎?」她咀嚼著口裡美味的湯包,不忘問道。
「不該。」他給了她兩個字,然後夾起一顆湯包往自己嘴裡塞。「嗯,果然好吃。」
葉雨翾愣愣的看著他,感覺兩人共享一雙筷子好像太過親密了點,可是比起剛剛相互餵食的舉動……算了,還是不要想了,反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其間別說共用一雙筷子了,連共用一個浴缸洗澡都曾有過,她實在沒必要這麼忸怩的介意這些有的沒有的。
「翟霖,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交女朋友。」撇開那無聊的感覺,她盯著他提醒道。
他慢慢地轉頭迎視她的雙眼,一本正經的盯著她說:「因為我在等你。」
葉雨翾瞬間瞠大雙眼,一副震驚想逃跑的模樣。翟霖他……他……
「我開玩笑的啦,幹麼一副要被嚇跑的模樣?」翟霖突然輕笑出聲,可是他的心裡卻是苦澀得可以,她就真的那麼不中意他嗎?瞧她一副如果他真對她有意思,她便要拔腿就跑的模樣,實在是太傷人了。
「不要開這種玩笑啦!」她瞪眼叫道,差點被他嚇死。
「幹麼,被我喜歡這麼恐怖嗎?」他似假還真的挑眉問道。
她皺起眉頭,沒有應答。
「真有那麼恐怖?」他露出大受打擊的傷心表情,乍看之下像是在作戲,但難過是真的。她對他的感情真的連點愛倩的成分都沒有嗎?
「不是啦。」
「但是你剛剛的樣子真的是一副想逃跑的模樣,可以解釋一下嗎?」他改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逼供道。
「我們是好朋友。」
他挑眉。「然後呢?」
「然後什麼?」
「好朋友就不能互相喜歡嗎?哪一對夫妻情侶,不是從好朋友的關係開熱的?」
「話是沒錯,但是我們的關係……」她稍微猶豫的停頓了一下,思考著該用什麼樣的字眼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最為貼切。「雖然我們倆性別不同,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曾意識過你是個男人。在我的認知裡,我就和梅兆曳他們一樣,都是你的好朋友,你總不會去喜歡梅兆曳吧?」
簡單一句話就是,她從末把他當成異性來看就是了。
好傢伙,難道她是老天派來測試他能力的人不成,接二連三的出難題來考驗他。
無性別是嗎?那他就讓她徹底的記住他的性別欄上填的是個男字,讓她無時無刻的記住這一點。
翟霖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神情哀怨的低下頭去。
「我的確喜歡他。」他緩慢的說。
葉雨翾愣住,雙眼慢慢地膛大,不確定的瞪著他。
「你……你剛剛說什麼?」她問,聲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樣。
「我喜歡梅兆曳。」
「但他是個男生呀!」
還差一句。
「你也是個男生呀!」
沒錯,就是這一句,現在她應該不會再記不住他的性別了吧?翟霖得意的忖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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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戀!同性戀!同性戀!
葉雨翾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因為她萬萬都沒想過翟霖會是個同性戀,天啊!
怎麼會這樣?他除了偶爾會有點娘娘腔之外,其他行為都跟一般正常的男人無異,他怎麼可能會去喜歡男生呢?
她真的快瘋了!
接受美國教育十餘年的她是接受同性戀的,而且身為翟霖的知心好友,她也應該支持他表現最真實的白我、但問題是翟爸爸和翟媽媽怎麼辦?他們倆老來得子,而且就只有翟霖這麼一個獨生子而已,如果讓他們知道翟霖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話,那……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件事,雖說這次回台灣之後,翟爸爸和翟媽媽對她的態度生疏了許多,但是她始終記得是他們給了她家庭的溫暖,與親情的愛護。
對她而言,他們甚至比她的親生父母更像她的父母,所以她絕對不能讓翟霖傷害他們,尤其他們倆的年紀又大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翟霖除了是個娘娘腔之外,還是個同性戀,絕對不行!
但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紙包不住火。她害怕這事若是真的話,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曝光的,到時又該怎麼辦?
她一定得先搞清楚翟霖的同性戀是先天或後天的,如果是後天的話,說不定還有挽回和糾正他性向的機會。她得試試才行。
抓起身邊的話筒,她立刻撥了通電話給他。
「翟霖,是我,你現在在哪裡?我可以去找你嗎?」
即使長大了,她莽撞的性子仍無太大的變化,根本就沒想過他有可能正在工作或在忙。
「咦?你已經在樓下了?那你快點上來,我有話要問你。」她掛掉電話後,等不及地走到大門前去等他。
不一會兒,長廊上傳來電梯門開啟的叮咚聲,她迅速的打開大門,就見他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朝她走來。
「你又買了些什麼?」她低頭看著他手中的東西問道。
「菜、肉、蛋。」
「什麼?」
「還有各種烹飪用的調味品,今天我們自己下廚。」翟霖咧嘴笑道。
「你要親自下廚煮東西給我吃嗎?」葉雨翾眉頭輕佻的將視線由他手上的東西移到他臉上,驚訝的問。身為國內知名餐飲業大老的獨子,他的廚技肯定了得。
「你要我煮也行,不過我得先聲明一下,我只會煮雜菜面和蛋炒飯而已,你的期望可別太大。」
「嘎?難道翟爸爸沒將他的手藝傳給你嗎?」她訝然問道。
「我對烹飪和料理沒興趣,我爸早就放棄我了。」
「那翟爸爸一身的好手藝怎麼辦?」
「放心,我爸收了不少徒弟,自然有人可以幫他傳承。」他的目光閃了閃。
「但他們畢竟都比不上你親。」
「沒錯,所以我爸媽才會如此千方百計的為我安排相親,希望我能早一天結婚,娶個對料理有興趣的媳婦,或早日生個孫子孫女,好讓他能將希望放在下一代上。你知道他們從我幾歲的時候,就開始為我介紹女朋友嗎?」他輕而易舉的將話題轉移。
〔幾歲?」
「十五歲。」
葉雨翾難以置信的瞠大別眼,「你說的是真的?」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對女人沒好感,她們看我時的眼神,一個個就像餓了八百年的樣子,簡直就要嚇死人了。」
「所以,你並不是一開始就喜歡男生,而是在經歷這些事之後,對女生產生反感,才轉而喜歡男生的,因為男生不會像女生那樣看你?」
「大概吧。」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同性戀,只是有懼女症而已。太好了!」得出這結論後,她喜出望外的叫道。
「有懼女症叫太好了?〕翟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苦笑道:「你知道在這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口是女人嗎?」
「又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讓你感覺到害怕,像我你就不怕,不是嗎?」
「你是唯一一個未婚,且我不害怕的女人,所以我才會希望與你結婚,可惜你並不願意。」
「呃……」葉雨翾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卻察覺到心裡隱約有種不快的感受,原來他之所以和她結婚,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他不覺害怕的年輕女性。
「來吧,把菜給我,我來煮。」她突然改變話題開口道。
「你會煮?」
「不會煮我幹嘛說我來築?」真是瞧不起她。
「但是現在的年輕小姐,沒有幾個人會下廚煮菜的。」
「真是抱歉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剛好對做菜有興趣,所以我會煮。」他沒好氣的說道,然後一把接過他手中沉甸甸的環保袋,轉身走向廚房的流理台,動作迅速的開始處理起他買來的生鮮食材。
翟霖沒湊過去幫忙,反正他本來就對料理毫無興趣,倒是她處理食材時的俐落動作令他有點意外。
看樣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爸媽的希望就要成真了。
倚在流理台邊的牆邊,看她熟練的料理著晚餐,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抹笑。
他真是佩眼自己的先見之明,竟然從小就知道她將來會是個好女人、好太太,而對她鍥而不捨。
個性好、心腸好、長得漂亮、身體健康,且又會做菜,她真是個好女人,最重要的是,這個好女人並不如他原先所想的,對他完全無動於衷。
看看她現在臉上不悅的表情,很明顯的是對他想娶她的原因感到不爽。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傢伙,跟小時候完全一模一樣,不懂什麼叫掩飾,真是可愛。
可愛又可憐,因為她被他給盯上。
狡猾娘娘腔呢?其實他也不想這樣,偏偏時勢使然讓他不得不用這種方式生活,否則便會任由自己的父母宰割。
唉,想他堂堂五尺男兒,若非逼不得已,幹麼要假扮娘娘腔,又得時時刻刻的處在備戰狀態下,隨時準備與人鬥智,他又不是吃飽撐箸,太閒了。
想一想,其實他也是很可憐的,而且可憐程度絕不下於她。
可憐的翾翾加上可憐的翟霖,他們倆可以說是同病相憐,配成對,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了,呵呵。
所以翾翾呀翾翾,你還是早點棄械投降的好,因為我們倆早注定是天生一對了,快點醒悟過來,到我的懷抱裡來吧,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