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蘭?!」
「尚邰。」她上前和他握了下手,一派優雅。「好久不見,很謝謝你還記得我。」
「雅蘭,我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和你上過床的女人?」搶話不是一件有禮貌的事,但是由羅雅蘭做來,倒是顯得強勢而且有個性。
墨尚邰無奈的聳肩。他沒有忘記這個女人,因為她除了美艷之外,還有種女人少有的強勢與自我,是個非常有個性的女人。
「我這麼突然出現,不會……造成你的不便吧?」
「沒有不便。」
「那好,我請你喝杯咖啡。」
「我請!」他放下捲起的襯衫袖子,起身。「雅蘭,你還是作風這麼『凶悍』。」
「人不能突然個性大變,不然……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她既像說風涼話,又像是在暗示什麼。「你沒有聽過這種說法嗎?」
「聽過,但我不信。走吧!」
找了問有露天咖啡座的咖啡屋,他們選擇室外,享受難得的悠閒和自在。
「你不是到美國去了?」他和她閒聊。
「是啊!本來是想要長待美國,我阿姨在那邊開了家餐館,很需要一個會計幫她處理一些稅務上的問題。」羅雅蘭可是學有專精。
「那很好啊!」
「是不錯,除了在美國的生活有些無聊。」她微微仰頭看他。「你結婚了?」
「你知道?」他頗感意外。
「台灣和美國是在同一個地球上吧?」她輕啜了口咖啡。「怎麼,你結婚是秘密?」
「不是秘密。」他笑笑。
「你說過你不結婚的。」她的語氣是輕輕的,但是眼神卻非常銳利。
「人是會改變的。」
「你曾說過你並不想定下來。」
「雅蘭,當時間一到——」
「所以我被騙了?」她又一次不讓他說完話。「我當時被你騙了,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定下來,打算做一輩子的浪蕩子,我才摸摸鼻子到美國去,心想……看不到你就好了。」
「雅蘭……」他有點無奈,他沒想過自己會栽在牧嵐手上。
「結果……」她嘲弄說著。「有個女人……她在正確的時機、正確的地點、正確的『出現』,所以你們就結婚了?!」
「雅蘭,反正我結婚了,說那些枝枝節節的,並沒有意義。」墨尚邰試圖帶過。
「對你而言沒有意義,可是對我而言……」她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那就不同了!」
「雅蘭,你還是單身嗎?」他關心的問。
「我還是。」
「總有男朋友吧?」
「沒有!在你之後,我一直都沒有再交異性朋友。」羅雅蘭不知道是存心要他有罪惡感或是內疚,哀怨的表示。
「不會吧?!以你的條件——」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總是不讓他把話說完,只想說自己想說的,她的目的是要讓他日子不好過,可不是要來聽他說一些有的沒的。
「你……」他接不下話了。
「本來以為哪天你想通了,我就可以馬上從美國飛回台灣,沒想到……」她的歎息是幾近無聲的,但卻更令人倍感壓力。
「雅蘭……」
「你想說你並不愛我,你只是享受和我上床的時光嗎?」羅雅蘭說出他的心思。
「也不是這樣。」
「那你愛我?!」
「我……喜歡過你。」墨尚邰的用詞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現在已經結婚,有了妻子,在他的心目中,牧嵐己佔據了所有的空間。
「喜歡過?!」羅雅蘭的笑教人有些坐立難安,惴惴不安是否有不好的事要發生。「墨尚邰,你只是喜歡過我,而我卻還一心等著你。」
「都三、四年了,雅蘭,你不可能還在等著我。」墨尚邰不想背這麼沉重的包袱。
「但我是在等你!」她堅稱。
「那麼……斷了念頭吧!」他不是那種會猶豫不決的男人。「我結婚了。」
「結婚在現代這種社會而言,並不是一輩子的事。」她意有所指。
「雅蘭,我想我表示得很清楚了。」
「你表示了什麼?」
「我們之間早過去了,你也——」
「收下了表?!」她又替他把話說完。
「如果是當老朋友,0K,但是如果你還有其他想法,那麼……」他回以無能為力的表情。「雅蘭,我珍惜我的婚姻,也打算好好經營這段婚姻,我浪蕩過,但那都是我結婚前的事了。」
「墨尚邰居然成了新好男人?」羅雅蘭突然不優雅的放聲大笑。
「真是太好笑了!」
墨尚邰不做反應。
「那麼……」她一個傾身向前,向他輕語,「我就要看看你這個新好男人可以多走運、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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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嵐的一篇短篇小說被國內一家大報錄取,她的高興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
所以在打了電話知道墨尚邰要加班後,她約了他吃消夜,打算等他下班過來,和她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墨尚邰是高興,但是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吃得也不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墨尚邰。」她到現在還是直接叫他全名,即使他們共用主臥室、共享一張床,但最後那一道防線她仍力守著,他還沒有百分之百的得到她對他的信任。
「你不愛吃粥?」
「我愛吃粥啊!」
「那你還大半碗沒吃,是我選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她又問,因為全是她愛吃的東西。
「菜很好。」
「那麼……是你心情不好了?」她試圖逗他。「你怕哪天我成了知名作家,你會吃醋,怕人家會叫你牧嵐的老公?」
墨尚邰笑了笑。這個女人真的是很可愛。「我樂意當牧嵐的老公。」
「不怕我風頭蓋過你?」
「牧嵐,我希望你比我有成就。」
「挖苦嗎?」她小心的看著他。
「是祝福!」
「真心?」
「千分之千。」他保證。
牧嵐照說該放心,不會再在這問題上打轉,可是她覺得墨尚邰有些怪,他的眉宇之間有些憂慮,他的姿勢有些不自在,和平日的他,絕對不同。
「墨尚邰,如果有什麼心事,你可以跟我說,我願意傾聽。」她希望多少能為他分憂解勞。
「沒事。」
「不要應付我。」
「牧嵐,真的沒有什麼事。」墨尚邰不想把羅雅蘭的事拿出來談,因為這是搬磚頭砸自己腳的愚蠢行為。牧嵐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羅雅蘭這個人,他何必沒事給自己找麻煩。
「不要逞強、不要嘴硬喔!」她既像是關心又像是威脅。「更不要被我抓到喔!」
「抓到什麼?」
「你那麼聰明,自己想。」
「牧嵐……」他皺眉,旋即微笑搖頭。「你以為我會背著你搞七捻三?」
「我從來沒有這麼說!」
「但是你這麼暗示。」他真的是再多一口的粥都吃不下去。「我真的收心了,我尊重我們的婚姻,哪怕是我得面對你五、六十年,還可能常常被你氣到不行,但是……我願意,我是很樂意這樣過下去的!」
牧嵐不想微笑,但是笑容很自然的就在她的嘴角漾開,他的話不算是甜言蜜語,但卻很受用,令她很窩心。
「你呢?如果未來的五、六十年你只能對著我這一個男人,你0K?」
「當然OK——」
「如果有什麼醫生想請你喝咖啡……」墨尚邰故意翻起舊帳。
「你還記在心裡啊?」她大發嬌嗔。「都說不是刻意的,只是剛好碰上,再加上一個心肌梗塞的病人,不然……你連知道都不會知道我和人家喝過咖啡,既然不知道,那就相安無事噦。」
「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笑著凝望她。「牧嵐,我爸又在催了。」
「催什麼?」她假裝聽不懂。
「一個孫子。」
「只要一個嗎?」她俏皮的伸舌頭。
「至少先要一個!,,雙手交握的撐在下巴處,他盯著她。「你知不知道,每天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卻不能越雷池一步是件多痛苦的事,有好幾次……」
「有好幾次怎樣?」她害羞的問。
「我想不顧一切的翻到你身上!」
「墨尚邰!」她覺得很不好意思的嗔道。
「牧嵐,我是個正常的男人,身邊躺著的是一具溫熱的身軀,她的皮膚有彈性、她的臉龐令我心蕩神馳,而且這個女人是我老婆,可是我卻得當君子,如果傳出去……」他要她替他想的。
「我還沒有準備好啊!」他愈是這麼說,她愈是放不開。
「你到底要準備什麼?」他不解極了。
「我的心——」
「牧嵐,你什麼都不用做,第一次由我來教你、我告訴你怎麼進行,總要有個開始。你看起來像狐狸精,思想卻有如保守的老處女!」他抱怨,害他為此得當和尚。
「再給我一些日子啦!」她退了一步。
「那你給個時間。」他節節逼近。
「哪有人這樣!」她抗議。
「那麼由我決定。」他決定拿回發球權。「下星期我要去印度考察,十天的時間,等我從印度回來後……我們就要做對真正的夫妻!」
「墨尚邰……」她不依的撒嬌。
「還是你想更快一些?」他故意逗她。「在我去印度之前?」
「你別想!」她嬌嗔的一哼。
「所以是我從印度回來後?」他再次確認。
「再說啦。」她沒敢看他。
「不!就這麼講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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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只購物袋,牧嵐踏出家門要去一趟超市,她媽已經把燉牛腩的食譜給了她,還教她要放多少調味料,獨家秘方,只要燉上一鍋牛腩,那麼她兩、三天都不用擔心吃的問題,只要下把面、煮鍋香噴噴的白米飯,一頓餐就解決了。
墨尚邰一定會很驚喜,他一向認為她在很多方面是不行的,等他回來她要讓他刮目相看,證明她可以當個完美的女人。
「牧嵐。」才跨出家門沒幾步,就有一個女人在巷口邊叫住她。
她站定。
「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談一些事。」羅雅蘭虛偽的堆起笑臉。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羅雅蘭,我等你很久了。」
牧嵐仍是沒動。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一股很不祥的預感。這個女人的出現絕對沒好事,而且肯定是和墨尚邰有關,現在和墨尚邰的關係好不容易改善,她不想再有什麼意外了。
「我要去超市。」她表示。
「我陪你去。」羅雅蘭回道。
「我……只是去買點東西。」她抗拒她的接近。
「那好,我要說的話也不多。」
沒法子再推了,幸好超市就離這巷於口不遠,走個五分鐘就到了,而在這五分鐘內,這兩個女人並沒有任何交談。
進了超市,牧嵐拉了輛小推車,上面放了個超市的籃子,逕自走向肉品區。
羅雅蘭沉默的跟著,她在掂對方的斤兩,牧嵐外表看起來成熟,可是她的眼神仍帶有純真女生的青澀,這不是一個世故成熟的女人。
牧嵐專心的挑著牛腩,一方面也是想要逃避這個女人的凝視,她不想理對方。
「尚邰愛吃牛腩。」羅雅蘭突然冒出一句。
「啊?!」牧嵐的手僵了下。
「他是肉食動物。」
「哦?」
「每餐一定都要有肉。」
「我不認為。」牧嵐把牛腩放進籃子裡。「他也吃蔬果、雜糧,他什麼都吃!」
羅雅蘭令人玩味的一笑。「沒錯,他的確是一個『葷素不拘』的男人。」
這個女人的口氣充滿了挑釁,她和墨尚邰鐵定是有過一腿,而且完全不在意被人知道,事實上,牧嵐覺得對方是來向她示威的。
「你想告訴我什麼嗎?」牧嵐走向蔬菜區,來到了放胡蘿蔔和白蘿蔔、洋蔥的櫃子前。「你和墨尚邰之前關係匪淺嗎?」
羅雅蘭微笑看她。「是不淺。」
「可是那都是過去式了。」
「看來你很相信你老公。」
「夫妻之間難道不該互相信任?」
一個很嘲諷的笑爬上羅雅蘭的臉。她看牧嵐的眼神是帶著同情的,好像她是全世界最蠢的動物。
「你被尚邰洗腦了?」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這位小姐。」牧嵐有聽到她的自我介紹,但是她故意這麼稱呼她。「但是我和墨尚邰之間的相處沒有問題。我相信他!」
「你叫他墨尚邰?!」
「不行嗎?我一定要叫他老公、甜心才表示我和他感情好嗎?他對我很好,就算沒有一百分,也是個八十分以上的好丈夫。」牧嵐不是只會挨悶棍,她也懂得反擊。
「至少你挺護著他。」
「他是我的丈夫。」
「牧嵐,如果我不是太瞭解尚邰,那麼我可能會為你跟他的深厚感情而動容,你是一個癡情女我相信,但是他……」羅雅蘭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他絕不是一個專情的好男人。」
「人都有過去,沒有人是一張白紙。」牧嵐努力護衛自己的老公。
「所以花心無罪?」
「只要改過就無罪。」
「那麼……始亂終棄呢?」羅雅蘭眼神惡毒。
「誰始亂終棄?」牧嵐的心一沉。
「你會不知道我在說誰?」
牧嵐當然知道她是在講墨尚邰,但是她也可以選擇相信墨尚邰。
她不能隨隨便便聽人家兩句話就判他死刑,不能這麼草率。
「證據呢?」她平靜的問。
「你要證據?!」
「當然。」牧嵐提高音量。「難道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不到黃河心不死啊?」羅雅蘭揚起惡意的笑。「很好,我會讓你看到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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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雅蘭帶著牧嵐來到一家私立幼稚園的門口,這會正好是上午的遊戲時間,一群小孩子在園裡的草坪上玩球、追逐、嬉戲,透過欄杆間的空隙,她們可以由外面看到園裡的小孩玩耍。
牧嵐有轉身逃走的衝動,但是她一向就不是一個懦弱的女人,從小到大都是,所以她站得直挺挺的,告訴自己不要嚇自己,或許……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愛吧?」羅雅蘭問著她,眼中露出勝利的光芒,好像她隨時可以給牧嵐致命的一擊。「每次只要看到小孩子——」
「請你說重點。」牧嵐打斷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有她想像的那麼強。
「看看那個穿白T恤、牛仔小短褲的男生。」羅雅蘭指了個方向。
小男生這會正和其他三個小男生玩著捉迷藏的遊戲,玩得一身汗,一張小臉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牧嵐看了,手指頭是冰冷的。
「你認為他是誰?」羅雅蘭問。
「你又認為他像誰呢?」牧嵐先穩住自己的情緒,她牢牢的抓著購物袋,好像這袋食物是她的護身符、她安全感的來源。
「他今年剛滿三歲。」羅雅蘭不回答牧嵐的問題,她先扯別的。也算老天幫她吧,正當她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報復墨尚邰、如何破壞他和妻子問的感情,就讓她撞見這個與墨尚邰有幾分相似的小男孩。
「所以呢?」牧嵐的心漸漸變冷。
「在小班就讀。」
「很好。」
「一直吵著要找他爸爸。」
「羅雅蘭。」牧嵐還是叫出這個女人的名字。「請你不要故弄玄虛,他的爸爸是誰?」
「真要我親口說出來?」
「要!」牧嵐很堅持。「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我不管他到底是長得像誰,他今年幾歲,他是在念小班還是中班,我只要知道他的爸爸是准!」
「牧嵐……」羅雅蘭搖頭。「你知道答案的。」
「你說!」她幾乎快失控了。
「墨尚邰。」羅雅蘭的表情冷冰冰的。「他的爸爸是墨尚邰!」
手上的購物袋滑落,袋裡的東西陸陸續續的滾了出來,但牧嵐毫無所覺,因為這一刻,她的心是停止跳動的。
「希望你的心臟夠強。」羅雅蘭惡毒的再補一句。
牧嵐緩緩的轉身。
即使她的世界已經崩塌,也絕不在這個女人面前掉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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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尚邰趕到牧家時,只見牧嵐的左手臂綁著三角巾,臉上有擦傷,看起來雖不是受了什麼重傷,但是她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人憂心的漠然。她看著他,好像沒有任何話可以說。
「小嵐,你怎麼……」他又驚又憂的開口。
牧彥伯歎了口氣。「女婿啊!說來真是笑死人,小嵐這麼大了,走路還會不小心的摔到必須綁三角巾,臉上還有大大小小的擦傷,幸好沒有破相,真不知她當時在想什麼。」
墨尚邰馬上衝到老婆的身邊,輕擁著她的肩,又氣又憐的看著她。
「小嵐……」他心疼極了。「你居然可以這麼粗心把自己摔成這樣?!」
不著痕跡的抖掉他擁著她肩的手臂,她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平靜得教人寒毛直豎。
「我也不想。」她用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音調說:「但事情就是發生了。」
「你這樣……」他歎氣的看著她。「教我後天怎麼出發去印度考察呢?」
「你去。」音調未改的告訴他。「你放心的去,我娘家的人會照顧我。」
「尚邰,這你就不要擔心了,你不在的這些天,小嵐就住娘家好了。」
牧彥伯笑呵呵。「像是因禍得福,嫁出去的女兒還可以回家住陪老爸、老媽。」
「爸,我今天就要住下來。」牧嵐大聲道。
「今天?!」墨尚邰意外不已。
「反正我人都回家了。」她說得合情合理。「有些時候我需要我媽幫我。」
「也好。」牧彥伯欣然同意。
墨尚邰直瞅著妻子,他覺得不對勁,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小嵐,有什麼事嗎?」他低沉的問。
「什麼事?」她故做不解的望著他。
「你怪怪的。」
「怕我傷到腦袋了?」她的笑很不真誠。「沒有!」
墨尚邰的心居然開始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