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從容仙人,你難道要放任剩下的那三隻靈獸不管嗎?」與雲仙洞天主人從容對弈的老道須彌忽道。
「哎,老傢伙,你怎麼不專心,突然問起這個?」從容蹙眉啐道。
「大家都在問啊,你這樣不疾不徐的,可急煞其他人了……」須彌瞄他一眼。
「我都不急了,他們急什麼?」從容譏笑一聲,舉手下了一子。
「你也知道,四獸罪孽深重,你身為看守者,卻毫無動靜,大家都議論紛紛,說你根本不想追回其他三獸。」須彌瞄了盤面,立刻圍堵他的攻勢。
「我有說不追回它們嗎?」從容扇著羽扇,眉高高一挑。
「那你為何遲遲沒有行動,又為何任它們流連人間千年?」
「誰說我沒有行動?」從容冷哼,又逼近一子。
須彌一怔,奇道:「難道你已派出追兵了?這次又派誰去了?」
「天機不可洩漏啊!」從容悠然一笑。
「是嗎?你真有心要抓它們?那狐兒怎麼說?好不容易抓回來了,又放走它?」須彌狐疑著。
「狐兒重情,故動之以情,它修了幾千年,最後終於徹悟了自己的人性,解開了獸形的迷瘴,這是它的造化,總不能還是頑地困著它不放吧?」從容侃侃道。
「白狐是因為流蘇那丫頭救了它,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明知流蘇私自下凡卻不阻止,肯定早有預謀。」須彌瞇起眼,盯著他,隨手下了一子斷對方後路。
「呵……我只是順水推舟,反正,流蘇是制白狐的利器,由她去,反而較不費事。」從容微微地笑著,又下了一子,盤面立刻改觀。
「那接下來呢?你要對付哪一隻?據我所知,剩下的三隻可不比狐兒好對付。」須彌邊問邊想著反擊對策,急忙扭轉頹勢。
「沒錯,狐兒一心成人,倒還容易點化,但其他三隻卻野性難馴,它們不見得想成為人,甚且還不屑成人,所以得多花點功夫……」從容沉吟道。
「哦?」須彌見他分心,暗自竊喜,乘機攻城掠地。
「犬兒貪財驕傲,鳳兒虛榮放縱,貂兒則唯恐天下不亂,它們各有各的習性,狐兒情系流蘇,倒省了我不少力氣,但那剩下的三隻,就得對症下藥才行。」
「對症下藥?那就是說,抓它們的人選你早已選定了?你到底選了誰?」須彌道人好奇得不得了。
「你就別問了,總之,它們還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依我看,再不久,犬兒就會被搞定了。」從容支著下巴,未卜先知。
「何以見得?」須彌奇道。
「犬兒驕橫,自視甚高,下凡學了點門道,就自以為能和人並駕齊驅,但它忘了,它骨子裡可還流著『忠貞』的血液,它的天職就是守護,只要有人能馴服它,它就再也無法背棄……」從容狡檜一笑。
「這是什麼意思?」須彌不解。
這時,一名小廝急步走來,向從容行禮報告,「仙人,般若大人即將返回仙界的時間已進入倒數,該替她備好元神接駕儀式嗎?」
從容還未接口,須彌就已驚呼出聲。
「承天宮『左輔』般若大人?!你……你居然請般若親自出馬?玉皇知道嗎?」
「哎,真是多嘴。」從容瞪了小廝一眼,輕斥。
「喂,從容,該不會……要收伏那隻犬兒的就是般若吧?」須彌恍然。
「你說呢?」
「天啊,那個看似迷糊,卻又精得嚇人的丫頭!她出馬,大概連狂獅都能擺平吧?」須彌喃喃地道。
「你太誇大了,般若是玉皇的文官,她只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從容笑道。
「別跟我唬弄,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力量,並非暴力,而是那種看不出的影響力,我知道般若表面很弱,但她的影響力就很可怕了……」須彌皺眉。
「呵……」從容笑了,須彌老道,可也不含糊。
「等等,為什麼般若沒有帶著元神下凡塵?她這樣不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須彌又問。
「這是她的意思,她認為這樣會比較有趣。」
「有趣?她覺得有趣的事,向來都讓人笑不出來……」須彌搖頭,有點同情那隻犬兒了。
「難得下凡玩玩,就隨她了。」從容還是一派從容。
「其他人呢?連般若都出動了,那鳳兒及貂兒的對手一定也非同小可……」須彌說著突然靈光一閃,差點驚掉手中的棋子。「玉皇座下,除了你『觀星』從容之外,就是『左輔』般若,『右弼』平常,以及『武曲』守劍……難道,連他們也都……」
從容笑而不答,逕自點破棋陣。「你輸了,須彌。」
一子定磐,只見白子長驅直入,黑子頓時全軍覆沒。
「哎喲!怎麼一個不小心就被攻破……」須彌叫了一聲,面有悻色。
「所以說,下棋得專心哪!須彌道人。」從容搖扇輕笑。
「你這傢伙一肚子陰險,早就有了算計,我看哪,那些畜生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須彌哼了哼,心裡卻被從容的獵獸佈局暗暗驚凜。
玉皇座下精銳盡出,可見從容對這四獸的重視,敢情,這四獸真如傳聞所言,它們都曾是什麼大有來頭的人物?
「誰逃得出誰的手掌心呢?這一物克一物,是情是緣還是孽,可還說不准呢。」從容說著轉頭觀霞,臉上浮起謎樣的笑容。
層層雲海之下,是波濤洶湧的萬丈紅塵,在那個充斥著七情六慾的大染缸裡,住著的是一群也許比野獸還要兇猛的凡人。
那三隻冥頑的野獸,能否抵抗種種誘惑,大徹大悟?還是更加墮落,永遠無法翻身?
逍遙得夠久的它們,即將面對最強的對手,以及最嚴苛的考驗,它們會如何做抉擇呢?
成人?或是永世淪為野獸?
答案就要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