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犧牲睡眠時間,打算繡一個鴛鴦枕套送他,即便眼皮已經沉重地張不開,她還是強撐著,想盡快完成這件繡品。
這份禮物代表著她對他的歉意,還有心意。
鴛鴦枕套是成雙的,暗示著她想與他成雙成對,她希望他能理解她送這份禮物的用意。
她心想,當他收到禮物後,他應該就不會再氣她,心情一定會變好。
她真的好渴望再見到他臉上出現笑容。
當她辛苦趕工了幾天幾夜後,終於將鴛鴦枕套完成。
趁著皇上剛下朝,她來到他的寢宮,想親手將禮物送到他手上。
「參見陛下!」乍然見到他,她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下。
他端坐在寶座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讓人察覺不出來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你執意見朕,到底想做什麼?」他站起身,邁步朝她走去,動作優雅,觸地無聲。
「我、我想送陛下一件禮物。」她小小聲地回答。
她好怕,他會對她的禮物不屑一顧。
「送朕禮物?為什麼?」他狐疑地問,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盯著她,彷彿想看進她的眸底深處。
「希望陛下能原諒我。」她回望著他,澄澈的水眸充滿擔憂。
他與她站得如此靠近,然而,她卻無法得知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將手中繡好的鴛鴦枕套送到他手上。
「陛下,這是我精心繡制的鴛鴦枕套,代表我對你的歉意,希望你能收下。」
她真心誠意地迎視著他。
他接過她手中的鴛鴦枕套,同時發現,她的雙眼下方有著淡淡黑影,雙手的指腹上,有著許多小小的傷口。
他的心,頓時像被針給刺了一下,隱隱作痛著。
為了繡鴛鴦枕套,她一定花費了很多精力,甚至把手扎得佈滿了傷口。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此刻,他好想緊緊地抱住她,好好地憐惜她。
「你希望朕能原諒你?」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上好的美酒,讓人深深地迷醉。
她盯著他的眼,緩緩地點頭。「是。」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傷害,不是用一件禮物就能輕易撫平,但她還是希望他能收下她的心意。
不管怎麼樣,她總是要讓他知道,她已經後悔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往後,她會更加認真的補償他。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朕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任何物品。」他坦白告知,眼神蘊滿深情。
「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陛下能夠收下它。」她說得真摯而誠懇。
「好,朕就收下這個枕套。」他強而有力的聲音,迴盪在整座寢宮裡。
她高興得雙眼盈滿水霧,鼻頭也紅通通的,雙腳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由自主的走向他。
她的小手擱放在他手臂上,嗓音帶著一點點顫抖。
「謝謝陛下,你肯收下它,我真是太高興了。」
這是不是代表,他願意原諒她了?
這是不是也代表,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呢?
他緊緊地把握住她的小手,口氣帶著篤定。
「傻瓜!只要是你做的東西,朕一定會收,這陣子雖然氣你,但朕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過,還是深愛著你,更無法看見你痛苦。」
「陛下……愛我?」她的小臉帶著遲疑,聲音滿是不確定,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以長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到這個時候,你還在懷疑朕所說的話嗎?」
「我、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失神地搖頭,還未自震撼中回神。
姜承琰緊緊地抱住她,緊到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骨裡,他要證實自己所言不假。
他愛她,愛得可以化作她的骨血,只為她失了心魂。
「你的命是朕救的,今生今世,你只能屬於朕一人,因為愛你,所以才會如此在意你。」他以霸道卻溫柔的口吻宣示。
他不由分說地吻住她,以舌尖細細地描繪著她柔軟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品嚐,汲取著她唇齒間甜美的味道。
滑溜的舌,鑽進她的檀口中,狂肆地掠奪她的呼吸,舔吮她口中每一寸軟嫩。
他不斷地加深這個吻,糾纏著她的粉舌,動作狂猛,幾乎掏空她肺裡的氣息。
直到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他以額抵住她的額,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臉頰上。
「陛下……」她輕輕地推抵著他的胸膛。
他身上獨特的男人味,讓她感到暈眩,她眷戀著他的吻,希望他再吻她一遍又一遍。
她羞澀的反應,讓姜承琰將她摟抱得更緊,恨不得也讓她聽見他狂亂的心跳。
「說,你也愛朕。」他朝她傾身,用著低沉且魅惑的嗓音蠱惑著她。
在意亂情迷之中,佟朝陽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欠永安王的恩情,忘了所有羈絆著她,教她不敢往前的疑惑。
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愛你。」
長久以來他對她的愛,讓她感動,讓她願意拋開一切顧慮,大膽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愛意。
「朕要你證明。」他得寸進尺地命令。
「證明?」她納悶地反問。
「就像朕剛才做的一樣。」他低聲誘哄。
明知他在引誘她沉淪,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踮高腳尖,以兩手捧住他的臉,將自己的紅唇印上他的薄唇。
她蜻蜓點水似的淺吻,壓根無法滿足他強烈的渴望。
他搶回主導權,深深地吻住她,動作雖然蠻橫,力道卻不重,他小心地斟酌力量,以最溫柔卻又狂肆的激情,將她捲進情慾的世界裡。
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甚至能望進對方的眸底深處,週遭的一切再也無法干擾他們。
「朝陽,到朕的身邊來,朕不想再失去你了。」他半強迫地命令。
佟朝陽原本想答應,但腦海中突然浮現永安王蒼白的臉龐,以及虛弱的身影,她急急地推開他。
「怎麼了?朕弄疼你了?」他緊張地握住她的肩膀,視線在她身上梭巡著。
直到發現她身上並無異狀,他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她低垂著小臉搖頭,深怕他察覺出自己的心思。
她不能在此時離開永安王,她不能什麼都還沒做就離開他。
「朝陽,回到朕的身邊吧!朕會冊封你為皇后,只有你才有資格母儀天下。」
她放下身段,溫聲勸哄。「陛下,朝陽明白你的心意,也萬分感激,但我說過了,時機未到,在尚未償還王爺的恩情之前,我無法離開他,何況,王爺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他需要我的照顧,我不能馬上離開。」她的語氣篤定。
「你……每次要你回到朕的身邊,你總是搬出皇兄當擋箭牌,難道你真的這麼愛皇兄?這麼捨不得離開她?」他氣怒得眉頭皺成一團。
說來說去,他在她的心中,還是比不過永安王。
「對不起。」她垂下眼,不想再費心解釋,因為他壓根不會輕易地相信她。
「不要每次都跟朕說對不起!」他不耐煩地低吼。
他真正要的是那句「我愛你」,並且用行動證明給他看。
「我不是故意要惹陛下生氣。」她委屈地咬著唇。「請陛下體諒我的苦衷。」
「算了,朕已厭倦再為了永安王和你吵架,也不想再聽你解釋。」他不悅地別開臉。「你走吧!既然你那麼想待在他的身邊,不要再來見朕了。」
他的聲音冷然而不帶一絲溫度,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陛下!」她擰眉望著他,一顆心痛苦地扭在一起。
他身軀僵直地轉過身,不再理會她。
原以為,她會回心轉意,重新回到他的懷抱,誰知,又是白歡喜一場,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她多次地拒絕他的情意,已經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這次,他要狠下心來,讓一切都回歸原點,回到當初互不相識的時候。
即使應該恨佟朝陽,但姜承琰卻還是放不下她,暗中派人盯著她在信安殿的一舉一動。
根據他所派去的眼線回報,佟朝陽近日積極地尋找良醫,想將永安王的心疾治好。
得知此消息,他派人到全國各地遍訪名醫,終於找到一名住在嵩山的神醫,此名神醫專治心疾,妙手回春。
於是,他將消息透露給江太醫知曉,再由他告知佟朝陽。
佟朝陽親自到嵩山拜訪此名神醫,以誠心感動他,進宮替永安王醫治,雖然無法徹底治好病根,但卻成功地控制住病情,讓他不再發病。
「朝陽,多虧你,本王的病情才能夠控制住。」永安王握住她的手,真心地感謝她。
「王爺,快別這麼說,照顧你是我的職責所在。」她恭敬地垂下眼。
永安王倏地放開她的手,語氣淡然。「你在信安殿的責任已了,回去皇上身邊吧!」
「王爺……」她的眼神透出一抹迷惑。
「朝陽,你的心思本王還不明白嗎?你留在這裡,只是為了報恩,現在,你已經償還所有的恩情,你可以走了。」
「我……」被他一語道破心事,她突然語塞,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皇上需要你,你回去他身邊吧。」他好聲好氣地勸說。
「現在就算我願意,陛下也不會希望我回去,他恨我,因為他以為我愛的人是你。」她咬著下唇,一臉委屈。
「那麼,你更應該回到他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總有一天,他會感受到你的愛。」他溫和的開導她。
「也許,我待在陛下身邊,帶給他的只有痛苦而已。」她無奈地閉上眼,不敢讓眼中的淚水滑落下來。
永安王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溫聲安撫。「愛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並不一定非得讓他看見你。」
佟朝陽抬眼看他,眸中的疑惑更深。「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你這麼聰慧,應該不需要本王說太多才懂,人表達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種,端看你怎麼運用,你的身份是女官,那就好好地運用它。」永安王意有所指的暗示。
「去吧!回皇宮去,這是本王的命令。」他難得的板起面孔來。
望著他肅冷的臉龐,佟朝陽感受到他的用心,感動得眼中盈滿水霧。
「是,奴婢遵命。」
王爺說得沒錯,她已經償還他的恩情了。
她肩上的重擔已經可以卸下。
今後,她將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坦然地表達她對姜承琰的愛意。
再也沒有什麼外力足以阻擋她的愛了。
佟朝陽調回宮中,在皇上的金龍殿當女官。
不過,調職這等小事,她並未讓皇上知道,她也不希望皇上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只是,從日常的生活細節,姜承琰隱隱約約感覺得到有些微妙的轉變,但具體的轉變在哪裡,他也說不上來。
「最近朕的常服多以紫色居多,你們怎會知道朕最喜愛紫色?」他邊著裝,邊問著身旁的貼身宮女。
「啟稟陛下,這是女官大人交代的。」宮女怯怯地低首回稟。
「哪一位女官大人?」他隨口問。
「女官大人說這只是一件小事,陛下無須放在心上。」她的聲音明顯地帶著懼意。
姜承琰雖然心裡納悶,但也沒有繼續追問那句女官是誰。
「那麼,每次用完膳,總是會多出一碗甜品,這也是女官的交代?」由於這項貼心的舉動,讓他每次用完膳都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
宮女刷白了小臉,輕輕地點頭。
他又問:「每天早晨盥洗用的水,改成溫水,也是她告訴你們朕不喜歡洗熱水?」
不等宮女回答,他又喃喃自語。「朕每晚入睡前,都會看一些書冊,每到這時,宮女們便會很識相地離開書房,想必,這應該也是她交代的。」
到底是哪位女官,這麼熟悉他的習慣與嗜好?
他突然如遭雷殛,僵立在原地,腦中倏然閃過一道身影。
難道……會是她?
可能嗎?
這些小細節,應該都是佟朝陽當初服侍他時,默默記在心裡的。
如今,她悄悄地為他做了這一切,卻不想讓他知道。
他的心裡感到震驚,也有喜悅。
只是,如果她真的回來了,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