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次事件後,他們知道對方絕不會輕易罷休,派人找上門來就是最好的證明。偏偏到目前為止,敵暗我明,可見對方也極為小心,所以遲至今日仍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為什麼不報警?」天賜問,他們四人也留在靜思堂,一方面是因為不放心凝嫣,二方面是也想知道展令巖要如何處置那些抓回來的歹徒。
男人們留在議事廳裡密談,凝玉則去陪二姊。
「報警沒用,警方無法從他們口中探知任何線索。」展令巖道。
「你怎麼能肯定?」
「因為連他們也不知道派他們來的人是誰。」洪忠將拷問的過程大致敘述了一逼,他與梁超等五位師兄弟,對歹徒施行了最痛苦的「極刑」,少有人在此情況下還不招供的。
天爵有些詫異。「你們動用私刑?這是違法的。」
「我們用的是穴道逼供法。」
天爵與天賜不太懂他的意思,五弟天擎解釋道:「人體十四經脈有三百六十一個穴位,按壓每個穴位會有不同的感覺,有些按了很舒服,有些則會讓你痛不欲生,卻又不會受傷。」他猜洪忠說的逼供法,指的就是這個。
然而他也不免感到訝異,雖然他曾聽過這種逼供法,可是目前世上會的人並不多,要學也不容易,必須同時精通武術與醫術才行,會這種逼供法的多半是赫赫有名的武術界大老,要不是自己對武術也稍有研究,也不會曉得這麼多。
看這位叫洪忠的男子年紀跟他們差不多,怎麼會懂得如此多?
洪忠點點頭,接下去解釋道:「除了十四經脈的穴位,其實還有奇穴一百五十二個,它不屬於十四經脈穴道,另外還有一千多個新穴,一直在被陸續發掘中。而我懂的也只有十四經脈而已,教授給我這方面知識的展大哥,才是真正懂的人。」
眾人的目光全落在展令巖身上。
「原來姊夫這麼厲害。」
「你也知道這樣很厲害?」天擎不可思議地看向三哥,他不是外行人嗎?
「我是看你下巴合不起來才知道的。」
天擎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真服了三哥!
他直覺地認為姊夫似乎不是普通人,能在幾秒內解決十來個人,世上幾乎沒幾個人能做到,改天得去查查。
幾番商議後,展令巖提出一個大膽的建議,將那些人交給警方只會打草驚蛇,不如把人放走,採用放長線釣大魚的策略,追查幕後主使者。
這個計劃很危險,卻也是最有效的,而且展令巖有把握可以收買這些歹徒,用兄弟對兄弟的方式,把他們變成自己人,一旦對方再有行動,循線追蹤的方式成功率就高了。
門外一顆頭怯生生地探了進來,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發現他們好像在商議大事,卻又不好意思打擾。
「誰?」洪忠率先察覺,銳目掃射過去,在望見一張羞怯俏麗的臉孔後,整個人怔住了。
「奈奈,什麼事?」天擎問。
「對不起,我迷路了,董事長叫我泡杯藍莓奶茶給她,可是我找半天都走不回去,這奶茶也涼了……」她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這裡好大,每棵樹看起來都一樣,房子也一樣。她是跟冠家人一起來的,除了擔心董事長的安危之外,也要跟董事長報告一下公司的近況。
「我帶她去好了。」梁超站起身,正要往門口走去時,後面的衣領突然被一把拎住,差點沒跌倒。
他一臉納悶地盯著洪忠,沒事拉他作啥?
「我正好也要往那方向走,你留下,我去。」他站起身,看向展令巖,等大哥點了頭,便立即朝佳人走去。
梁超搔搔頭,搞不懂洪忠是怎麼回事,剛才他好像瞪了自己一眼,奇怪哩,他又沒惹他。
大夥兒又討論了一會兒,由於展令巖心繫著妻子,想想凝嫣該睡醒了,也到了快吃晚飯的時間,於是與眾人閒話家常幾句,並交代梁超好好招呼客人後,自己便先回後院探望妻子。
他可沒忘記幾個小時前的約定,等她休息過後,就要好好審問她到底瞞了他什麼。
小丹等三人守在門外,看到展令巖來了,便開心地迎上前。
「展大哥。」對她們而言,他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不但收留孤苦無依的她們,還教會她們防身術。
「沒什麼異樣吧?」他問。
「我們保護得很好,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秀秀說。
展令巖微笑地點頭。「她呢?」
「大嫂很好,不過剛才發了一頓脾氣。」小敏小聲地報告。
「喔?」
「她把奈奈小姐罵了一頓,後來奈奈小姐哭著跑走了。」小丹補充說明。
他看著房門,歎了口氣。
「辛苦你們了,先去休息吧,準備吃飯。」
三名少女同聲應是,然後便輕快地跑走,一路嬉笑著。
展令巖推開房門,在臥房裡找到了妻子,看到她安好地躺在床上,頓時安心了不少。
她真是令人擔心的小頑皮,即使知道有小丹她們守著,他心中還是忍不住掛念。
輕輕坐在床沿,他輕喚著妻子,棉被下的人兒動了一動,沒什麼反應。
「該起床了,凝嫣。」
依然沒回答。
展令巖莞爾一笑。「還裝睡?我可沒忘記先前的約定,現在是我們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面對現實吧!」
他拉開棉被,帶笑的眸子立刻轉為驚愕。在棉被裡的不是他的妻子冠凝嫣,而是一臉欲哭無淚的……奈奈?!
「展先生……對、對不起……是董事長逼我這麼做的……她說如果不聽她的,就要把我解雇,所以……所以……」
「她呢?」他激動地問。
「董事長說要去找邵律師算帳……」
「該死!」展令巖低咒一聲,立刻飛奔出去。
他果然是娶了一個麻煩精回家,可以想見不到四十歲,他頂上的頭髮不是變白就是掉光,妻子的行動每次都讓他措手不及。
這一次,可不是打她的小屁股就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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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律師事務所真是越來越熱鬧了,自從老闆邵更旌接了冠家老爺的case後,冠家五位難得一見的千金少爺們紛紛光臨他們這間小小的律師樓,大夥兒有機會一窺他們的廬山真面目,算是開了眼界。
先是冠家老大,然後是老四、老五,繼上回冠家老三殺來律師事務所砍人後,大家便開始猜測公認最有氣質的二小姐何時會蒞臨?
起先是好奇,後來是期待,到最後大家拉長了脖子左等右等,不知不覺焦急了起來,巴望著她二小姐趕快出現。
當冠凝嫣怒氣沖沖地闖進來時,迎接她的不是驚懼怯懦,而是熱情的招待。
「來來來,冠小姐,請喝茶、吃點心。」
律師事務所的員工們拿蛋糕的拿蛋糕、倒茶的倒茶,甚至還有人準備了鮮花藥草,問她既然來了,要不要順便做個SPA?
「我不是來喝茶的。」
「是是是,我們知道,您是來砍人的。」
大家早巳見怪不怪,反而遲遲沒見到她的人挺奇怪的,前面四人都帶來驚險刺激的戲碼,就不知二小姐有什麼驚人之舉?
冠凝嫣不明所以地瞪著他們。這些人瘋了不成?既然知道她是來砍人的,怎麼還那麼高興?這家事務所的人果然都是怪胎!
「我找姓邵的。」
冰冷的話語裡充滿殺氣,正常人都會怕的,但怎麼他們好像覺得很驚喜,一定是她眼花了。
「我們老闆很快就回來了,請耐心等待。」
「如果無聊,有雜誌、小說、DVD可以看喔!」
這裡不太像是律師事務所,倒像是一家美容沙龍,這些人招待她的方式好像深怕她跑掉似的,害她破天荒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沒多久,邵更旌回來了,在回來的途中就接到助理的通知,所以他心下已有了底,見到冠家二小姐便立刻上前招呼。「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你以為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嗎?」她嘴角抽動著,努力克制潑婦罵街的衝動。
「二小姐好像不太高興。」
「你心裡有數。」
「我記得沒欠你錢。」
冠凝嫣深深地、「任重道遠」地強壓下快要爆發的怒火。她知道這律師有氣人的好本事,她不想發無謂的脾氣,而且,周圍的人好像在期待她的反應似的,更讓她覺得要小心忍著。
「進你的辦公室談。」下了令,她態度冷傲地往他辦公室走去,想藉此隔開那些人的目光,免得被人當好戲看。
關上門,她直截了當地冷問:「照片呢?」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少裝了,當初說好結婚就把項鏈還給我,但是項鏈裡的照片卻不見了,老爸擺了我一道,我已經忍無可忍,這玩笑開夠了!快把相片還我!」
邵律師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那項鏈裡藏了照片,你要的是相片而非項鏈?」
「知道就好,別說廢話,快拿來!」她氣紅了臉,同時感到無比的難堪,她一直不想讓人看到的相片,卻還是給這姓邵的看到了。
「你以為還有東西在我這裡?很抱歉,這一次是真的沒開玩笑,除了遺囑,冠老先生並沒有交給我任何文件。」他的語氣很肯定。
「騙人!」
「是真的,這件事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冠凝嫣愣住,雖然不想相信,但她知道姓邵的是說真的,因為這人沒有騙她的理由。
她和母親唯一的一張合照,到底流落到哪去了?
思及此,她的臉色陰沉得像送人出殯一般,連周圍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她附近的低氣壓。
邵更旌心下慶幸,還好冠嘯道人沒將相片交給他,不然麻煩可大了,因為她剛才的表情好像想把他給毀屍滅跡似的,可怕!可怕!
「不過,我倒是可以提供一點線索給你。」
她猛然抬起頭,如獲重生一般地看向邵更旌。「真的?」
「令尊的遺囑上提到,兩年多前,他把項鏈抵押給你丈夫。」
「我問過了,他沒拿,也不知道照片的事。」她眼中難掩絕望之情。
邵更旌不這麼想,依他判斷,事情應該是這樣沒錯。
「我認為,令尊除了將項鏈交給他之外,應該也有給他一些討債的線索吧!」
冠凝嫣緩緩抬起頭,神色微懼,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說什麼?」
邵更旌決定好人做到底,提點她一句。
「不然你以為展令巖是怎麼找到你的?」
不!她不斷地搖頭退後,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輩子她最無法啟齒的過去,竟終究被展令巖給看到了!
好可憐。
邵更旌同情地看著她那受驚的猙獰表情。好好的一位氣質美人,能被嚇成這副表情也不容易,他可以猜想得到,冠嘯道人在世時一定常常做一些讓這個二女兒抓狂的事情,然後以看二女兒變臉為樂。
好惡劣喔!他邵更旌雖然也喜歡整人,不過遇到冠嘯道人,自己也望塵莫及。
忽然,邵更旌眼睛一亮,看了下手錶,很滿意地開口:「跟我算的一樣,果然速度夠快,到的時間一分不差。」他的話,是對冠凝嫣身後的人說的。
她一轉身,就看到展令巖渾身散發著猛烈氣勢,大步向她逼近。
他,真的、真的很生氣,一把抓住她。「你——」
「過分!大騙子!不准碰我!」
莫名其妙!該發怒的是他才對,他還沒開口,卻已經被她罵得臭頭。
「凝嫣?」
「我不相信你了,再也不信了!」
從她眼裡飆出兩道水柱,嗚咽幾聲後便大哭起來。
她一哭,他就沒轍了,尚未搞懂是怎麼一回事,急忙安撫妻子。
面對眼前的混亂,邵更旌決定再當個和事佬,幫新婚小倆口整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二小姐,你先別激動,展先生並沒有騙你,因為恐怕連他也不知道那照片原來是放在項鏈裡,令尊是分開交給他的。」
「什麼照片?」展令巖納悶地問。
「容我先請問,當初冠老先生和你約定時,可有另外給你一張凝嫣小姐的相片?」
聽到這裡,冠凝嫣也直直地盯著他,全身緊繃地等待他回答。
「沒有,他只給我名字。」
邵更旌皺起眉頭,大惑不解地摩搓著下巴。「是嗎?這就奇怪了。」
「除了名字外,只有一張不相干的老太婆照片。」
此話一出口,立即引起冠凝嫣一陣激動。
「什麼不相干!」她用力捶打他。「你敢說我媽媽是老太婆!」
展令巖驚愕地瞪著懷中的妻子。「你媽媽?那身邊的小孩……是你?」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解釋什麼,反正要離要分就隨他去吧!
「對!怎麼樣?那又瘦又醜又滿臉痘子的醜小孩就是我!」
老實說,展令巖的確是嚇了一跳,因為他怎麼樣都沒想到,凝嫣會是照片裡的小女孩。
當初冠嘯道人留下一張相片,在背後寫了冠凝嫣三個字後,人便不知去向了,照片裡是一個滿臉滄桑的女人,抱著一名看起來只有六歲大的女孩。
他剛開始以為照片上的母親就是他要娶的妻子,受到不小的打擊,心想難怪冠嘯道人要用逼迫的方式讓他接受,因為對像還帶著拖油瓶。
不過即使眾人堅決反對,但他展令巖說話算話,絕不失信於人,因此他開始打聽相片中女人的下落,找了兩年才打聽到,而且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消息。
一則說相片上的女人死了,一則說冠凝嫣還活著。他雖然納悶,不過依舊往活著的這方面繼續尋找,也因此初次見到她時,震驚得說不出話,心想八成是冠嘯道人用假相片整他,但在對她一見鍾情之後,他也就沒再探究了。
「原來你所謂的秘密指的是這個。」他終於恍然大悟。
「對!怎麼樣?以前的我長得很難看,臉上還有一大堆噁心的痘子,路人看到我像看垃圾一樣,連同齡的小孩都排斥我,親戚們也把我當鬼一樣推來推去,只有媽媽疼我……」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搗著臉哭得唏哩嘩啦。「別看我……討厭,不准看我……」
她掙扎著,但展令巖不允許她這麼自厭下去,抬起她的臉,嚴肅地更正。
「聽著,我從來就沒說過你醜,也不在乎你以前長什麼樣子,再說,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哼!說得倒容易,如果換成你一天到晚被人取笑欺負,每個人看到你都是一臉嫌棄的表情,別人的童年是在大人的呵護寵愛下成長,而你自己卻像只螻蟻被人輕賤,就算乞食,人家還會選擇比較可愛的小孩子施捨,你能受得了嗎?」
她就受不了,所以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那些過分的人走著瞧,她要變漂亮,要讓人刮目相看,要讓每個人讚美她,換她頂著高傲的面具來踐踏別人!
而她終於等到機會了。被父親收養之後,她終於可以唸書、可以有飯吃、可以用好的沐浴乳以及睡好的床,曾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她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直到臉上的痘子消失了,身子也胖了,才慢慢敢見人。
她用最好的保養品讓自己越變越漂亮,甚至成了眾所矚目的大美人,但是當她爬得越高,小時候的陰影就越令她害怕,所以她將唯一一張與母親合照的小相片藏在項鏈裡,母親是她的最愛,但又肥又醜的小孩是她的最痛。
這個秘密,她已經埋藏了好多年。
展令巖深深摟緊懷中受傷的妻子,心痛地低啞道:「我瞭解了,真對不起,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不過,幸好知道了你的過去。」
「什麼?」她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為什麼他會感到慶幸呢?「你……不覺得很噁心?」
展令巖搖頭,並且很慎重地更正她的觀念。「你不可以這麼說自己,否則就太對不起你母親了,她從來就不覺得你醜,也一直以你為傲。」
「你怎麼知道?」
「看照片就知道了,她臉上幸福的笑容可以作為證明。」
「令巖……」她又想飆淚了。
展令巖深情地擁她入懷,呵護倍至地安慰懷裡惹人憐的小東西,心疼她心中藏了這麼多不愉快的過去,但也欣慰她終於解脫了,從今以後,他會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愛來保護她。
多麼感人的畫面哪!從頭看到尾的邵更旌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好了,兩位誤會冰釋了,真好,恭喜恭喜。」
對厚,都忘了旁邊有人,他們有些不好意思地趕緊分開,突然覺得好像回到了初戀時代,彼此彷彿第一次見面似的感到無比害臊。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既然真相大白,兩位重新開始吧!」好難得他邵更旌也會說這麼具有深意又感性的話,讓那兩人也跟著深思起來。
「謝謝你幫我留住她,不然我真擔心她出事。」展令巖誠懇地向他道謝,適才就是因為有邵律師的幫忙,他才來得及在妻子跑走前趕到。
「不客氣,應該的,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想報答我的話,很簡單,把那照片拿來借我過目一下。」
一陣沉默。
冠凝嫣冷冷地瞪他一眼,渾身散發著冰人天生零下三十度的低溫,眼中再度匯聚一股砍人的殺氣。
「喂!你別亂來喔,那花瓶很貴的!」
冠凝嫣手上高舉的正是邵更旌他老媽送的青花瓷器,而她正打算將那價值百萬的古董往他身上丟。
「你這死性不改的臭律師,跟我老爸一樣欠揍!不海扁你一頓,太對不起我的良心了!」
「別激動呀!人家只是好奇,不看就不看嘛!我用想像的可以了吧?」他還故意用著好委屈的口吻。
「你還說!臭律師,別逃!」
邵更旌第四度被追殺,不過沒關係,他很習慣,也逃得很有心得了,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將青花瓷器事先換成了贗品,不過還是要假裝很心疼,不然會穿幫的。
「救命呀!」
「站住!」
「你跑的有點慢哩,我等你一下好了。」
「去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