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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錦 第7章(2) 作者:桑果
    待陳公公「欽此」二字讀罷。柳家三人已是面色慘白嚇得沒了聲響。通敵叛國,罪證確鑿!

    父皇竟然找到了那封私通外敵的密函?自己幾乎翻遍整個柳府都沒有找到,父皇怎麼會在這短短幾日內就掌握證據的?

    「臣冤枉!臣冤枉!」回過神來的柳正顯突然疾聲狂呼。

    「副督統,您老就省省力氣吧。您那繡花枕還在刑部擱著呢。」

    陳公公話一出,柳正顯原本還寫滿冤屈的雙眸頓時渙散失神,頹然地癱坐在地。

    繡花枕?難道那封密函一直藏在柳正顯的臥房中?縫在繡花枕內,夜夜枕於頭下才能安心而眠?竟然藏在這樣顯眼又讓人忽略的地方,柳正顯果然心機夠深。可是……又是哪個更為有心的人竟然發現了這個驚天的秘密呢?

    突然一把冷冷的女聲在空中喝道:「不知是公主的命值錢,還是柳氏一門的值錢。」說時,一把長劍已指向書錦喉間。

    「汀香!」身後不遠處的芷蘭錯愕地叫道,「你在幹什麼!」

    「哼,還能幹什麼!」汀香冷笑著,咬牙答道。

    「汀香,你給我住手!」一直攙扶著年邁老母的人,抬起一張蒼白的臉,厲聲喝止汀香。

    書錦只覺頸間的劍間顫了顫,顯然被柳辛楊這一喝,汀香內心波瀾起伏。

    「辛楊,她都要害你家破人亡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顧念自己年邁的父母和還未出世的孩子嗎?」說著,又妒又恨的劍更是迫近書錦的喉頭一分。

    那冷涼的刃所指之處,有扎痛的感覺,顯然是已劃破了皮。

    「呵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李參領的女兒。」沉默著的陳公公突然尖起嗓子冷笑道,「聖上派你來這兒,可不是拿著刀劍要挾主子的。」

    「什麼主子不主子?」冷冷的眸掃向書錦,「你們這些個主子,可曾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想過。我們為你們賣命出力做牛做馬,而你們呢?只在想方設法地坑我們這些個做奴做婢的。」

    書錦扯出一抹無奈的笑來。汀香的怨,好深好重。她最大的恨應該就是自己指了她代為圓房的事吧。自己又何嘗沒為這件事而後悔過呢。一切都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你要殺便殺。老奴這旨已經傳到了,可要趕著回宮去稟告萬歲爺呢。」陳公公不在乎地睨了眼汀香,真的招手身後隨從準備離開。

    這樣無視公主死活的話,在場所有人聞之都是一愣。沒想到皇帝身邊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膽放肆,只有書錦那無奈的笑中更添了幾分淒然。

    「你難道就不管她了?」連要挾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訥然地追問。

    陳公公格格一笑,「虧你還是宮裡出來的。就算是要挾也要撿個金貴些的。難道還讓我這把老骨頭為了這個冷宮裡出來的公主磕頭求饒嗎?」

    汀香愣了愣,忽地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來,手上的劍不僅沒有鬆動反倒握得更緊了些,「哼,不金貴好歹也是柳家人,既然大家都逃不過這劫,有你陪葬相信辛楊也能走得坦然些。」

    柳辛楊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已是煞白,「汀香,你給我放開她!誰要她給我陪葬了!」

    說著,便鬆開老母,欲上前阻攔,突然眼前銀光閃過。不知何時,自己的項上竟然已架著一把利劍。

    「不如來比一下,是姑娘的劍快,還是儉某的劍快。」低沉從容的聲音悠然自柳辛楊身旁傳出。

    「儉……儉言!」柳辛楊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你不是應該被關在刑部大牢的嗎?」

    「讓少爺失望了。儉言命硬,刑部不收、閻王不要。」柳辛楊實在是太單純了,相較柳正顯的私通敵國而言,區區一個擅離職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自己被帶走根本是另有原因。

    黑瞳穿過所有人,直直望向那個劍在喉仍平靜從容的可人。彼此的視線在空中糾纏,灼烈而深情。即使只是這樣遠遠地注視著對方,也覺得僅是生命只剩這一剎那,死亦無憾了。

    「你……你不要傷了辛楊……否則……」汀香話還未說完,突然臉色一白,發出一聲呻吟。右劍像是突然沒了力般自手間沒落,左手扶著右肩倒在地上。

    「箭!」芷蘭眼尖,看到了汀香背脊上正深深插著一枚翎箭。

    「來人,把這目無王法的賤人帶下去。」陳公公的尖細聲一出,立刻冒出一雙高個士兵將汀香拖了去。

    「如此小事還勞煩大人親自出手,真是讓大人見笑了。」陳公公媚笑著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已將劍收回鞘中的儉言。

    「大人?」芷蘭憋不住心中的納悶,直直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陳公公瞥了眼芷蘭,眼睛轉到書錦身上,拖著半死不活的語調,「讓公主受驚了,公主無礙吧?」

    那樣若無其事的態度書錦早已習慣,並未放在心上。只是……一雙秋瞳滿是疑惑地望向那個也正注視著自己的人。才短短幾日,他怎麼就變成大人了?而且能讓以勢利出了名的陳公公如此熱絡地拍馬,顯然也是父皇眼中的紅人。這是為什麼?

    「儉言!原來是你!」柳正顯右手食指微顫著指向那個軒昂立著的人。總算明白自己臥室內的枕頭為什麼會出現在刑部。

    「柳大人,別來無恙啊。」他笑,那種戰勝敵人後才會有的高高在上的會心笑容。

    「你到底是誰?」柳正顯愣神注視著儉言的笑,這才發現那笑容細看之下有幾分熟悉。

    「還記得那個因未你扣糧不發而抵上一條命的押糧官吧。」他將頭湊近柳正顯,笑容中透著駭人的冰冷。

    「你……你……你和秦仕宏是什麼關係?」

    笑對上柳正顯眼中的恐慌,「柳大人午夜夢迴時,良心不安時,是否常常憶起家父?」

    「你是他兒子!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斬草除根了的?怎麼會有餘孽逃脫?

    「很失望吧。」那日,若不是四歲的自己被表姐紮了髮辮化上女妝,恐怕早就成了地下冤魂了。

    柳正顯如何也沒料到,二十多年的小心謹慎,神鬼不知,竟然一朝敗在小小押糧官的餘孽之手。

    突然想到什麼,發瘋般地抱住儉言的腿,「你要報仇,柳某人任殺任剮。可是,辛楊他是無辜的,你跟著他這麼多年,該知道他與此事根本毫無干係。」

    儉言冷冷一笑,重重踢開柳正顯的雙手,「是不是無辜,刑部自有定奪。」

    書錦旁觀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心中的疑惑似解猶存。

    儉言是為了報父仇才潛入柳家的。可是,他又怎麼會和父皇扯上關係?

    柳辛楊根本不知道柳正顯通敵叛國的事,他真的是無辜的嗎?

    想著,一雙秋瞳轉向柳辛楊,他也正無語地注視著自己。那眼神是歎息、是無奈更混合著深深的遺憾。

    「來人,把柳氏一族押回刑部。」儉言一個閃身,擋在了書錦與柳辛楊之間,硬生生阻斷了互視的兩人。

    待柳家人悉數被帶走後,原本還熱鬧的府邸彷彿突然就空了一般。

    原本還喧鬧的大廳,只剩下書錦、儉言、陳公公及芷蘭。

    「還傻愣著幹什麼!快去幫公主收拾一下,好準備回宮。」陳公公的話驚醒了芷蘭,連忙作了揖向錦苑奔去。

    「儉大人,聖上還等著回復呢。老奴就先走一步了。」

    終於,只有彼此了。

    「你還好嗎?」低沉粗嘎的聲音中混著濃得化不開的相思。

    「不好。」她說時,淚已潸然而下。

    「他們讓你受委屈了?」心痛地捧起她的臉,黑瞳中滿是關切與憐惜。

    她螓首輕搖,明明揚唇想笑,淚卻怎麼也止不住,「我很牽掛你,突然沒了你的消息……我很怕……真的好怕……」

    「真傻。」他歎息著將她擁入懷中。

    他又何嘗不牽掛她。昨夜偷偷潛入柳府欲竊出那個藏著密函的繡枕,卻不知不覺還是先去了錦苑。那麼巧,偏偏讓他遇到意圖闖入書錦房間的柳辛楊。

    環著她的雙臂不由又緊了幾分。她都不知道,他比她更怕,怕再遲一點她會對這份愛動搖,怕再慢一點她會為柳辛楊的愛而遲疑,怕再晚一點就會失去她。

    相擁良久,她仰頭望他,「儉言,你欠我解釋。」

    「我欠你太多。」他低頭吻上她的額,「讓我用餘下的人生好好償還。」

    她含笑頷首。

    一切都過去了。他們有的將是一生一世。

    「陳公公,勞煩您再通報一下吧,我真的有急事要見父皇。」已經在御書房外候了近兩個時辰了。

    「錦公主,您就不要為難老奴了。聖上正在與要臣商議國家政事,打擾不得。」在皇上身邊侍候多年,再難纏的主子他都能輕易打發,更何況是這個不得寵的公主。

    「公主,我們還是回吧。」芷蘭眼見著陳公公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知道這閉門羹是如何也逃不掉的了。

    「再等等吧。」人命關天的事,怎麼可以輕易就放棄呢。

    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洞開。書錦眼前一亮,正欲舉步上前,卻被一個嬌俏的身影搶先了一步,「父皇,人家不管……」

    「哎呀,原來是九公主呀。快請,快請。」陳公公點頭哈腰地迎進皇帝的心頭寶。

    「公主。」芷蘭輕聲喚道。擺明了是萬歲爺不想見這七女兒。

    「再等一下。」她堅持。

    恰在此時,御書房的門又打開了。

    「那臣先告退了。」伴著低沉悅耳的聲音,一個軒昂身影跨出了御書房。

    是儉言!書錦雙眸一亮,他竟然也在御書房中。自前日回宮,他們至今還未見過面。

    「書錦。」黑眸很快就注意到了守在門外的人,原本平靜無波的眸中立刻染上濃濃的喜悅。

    正要迎上去,卻被一聲嬌喚阻止,「儉統領,你怎麼也不等我一下。」

    儉言聞聲,不由濃眉微擰,「雅公主找臣有何要事?」

    笑得燦爛無比的雅公主正要開口,卻猛然意識到書錦的存在,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七皇姐,你怎麼也在這兒?」

    她這九皇妹竟然連彼此身份相同都忘記了。她有權利出現的地方自己為什麼不能出現呢?

    「我找父皇有事。」淡淡回道。

    「那你快進去呀。」不耐煩地瞪了書錦一眼,轉向儉言的臉卻很快換上明媚的笑,「儉統領,這裡有不相干的人,我們到那邊去說吧。」

    不相干的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個稱謂倒是比公主更覺得順耳呢。

    「錦公主,您請吧。」陳公公眼見著御書房裡已經空了,再也沒借口好找,也不便再刁難。

    「有勞公公了。」微微欠身,留下芷蘭在門外,獨自走進了那自幼便鮮少入內的陌生的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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