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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玉是麻煩 第二章 作者:方心羽
    無聊!無聊!真無聊!

    玉兒一個人在客棧裡東歎口氣,西歎口氣,南歎口氣,北歎口氣,桌上坐坐、椅上坐坐,就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天仇哥哥真壞,要出去,不帶她一起去沒關係,幹嗎規定她也不准出門?偏偏她剛睡醒,腦子糊糊塗塗的,看他一臉疼寵自己的表情,不由自主就點了頭,真是氣哪!夭仇哥哥怎麼可以用美男計?

    看看這房間,甚至沒有她閨房的四分之一大,她溜出飛鷹堡可不是為了把自己關在這種地方望著外頭乾瞪眼的。

    咦?那邊在幹什麼?怎麼擠了一大堆人?玉兒的注意力讓窗外街對面的一群人給吸引住了。

    一定有好玩的事。玉兒興奮地想,可是因為距離有些遠,人又擠成一堆,除了黑壓壓的人頭外,她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好奇心旺盛的玉兒,一轉頭就想要往外跑,正要打開門,憶起自己對紀天仇的承諾,只得硬生生地定住手腳,洩氣地倒回床上。

    她是可以不理什麼承諾,反正她又不是什麼大丈夫,可是她看天仇哥哥就是那種一諾千金的男子漢,她不想讓他失望。何況,她若是不守諾言跑出去,那天仇哥哥會不會也認為他可以不守信用,不保護她了呢?

    不行,她不能冒險,誰曉得天仇哥哥是不是一覺醒來,又覺得她是個大累贅,正想辦法甩掉她呢!她才不給他機會反悔呢!

    可是……滴溜溜的大眼又不自覺地溜往窗口……窗!玉兒開心地彈了起來,有法子了!真笨,怎麼現在才想到呢?

    眼睛往房間四處搜尋了一遍,果然如她所料,沒有繩子的蹤影,玉兒駕輕就熟地拉起床上的床單,扯下兩邊的床帳,兩兩打上死結,這就成了一條現成的繩索了。

    玉兒滿意地瞧著成果,然後將一端固定在窗台上,另一端懸垂到樓下。確定夠長後,人就跟著布繩攀爬下去。

    玉兒可沒想到,一個姑娘家當街爬窗有什麼不對。在家時,爬牆、爬樹、爬屋頂,什麼她沒爬過?有一次,她還爬上飛鷹堡最高的堡頂上去呢,這區區一個兩層樓客棧哪難得了她?

    玉兒是想得很理直氣壯啦!不過,對大街上的平常老百姓而言,一個姑娘家明目張膽地由客棧臨街的上房窗戶爬下來,是多麼驚世駭俗,就可想而知。任何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即使萬不得已要做,也會偷偷摸摸的,不敢讓人給瞧見。

    所以,玉兒的身影一出現在窗口,立刻就受到萬眾矚目,就連原本在客棧內休息、吃飯、喝茶、聊天篝等閒雜人,全聚集在玉兒窗底下,睜大眼想瞧瞧爬窗姑娘的廬山真面目,深怕會看漏了精彩片段,一個個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珠子。

    玉兒抵達地面時,轉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個木頭人似的猛瞧著她,像見了鬼似的,搞得她緊張兮兮地趕緊檢查自己的衣服是不是不小心給扯破了?

    她哪知道,眾人先是讓她膽大妄為的作風嚇到,再又被她天香國色的容貌給驚到,才會一個個呆若木雞,說不出半句話來。

    不過,雖說是有點驚嚇到,好色之徒是永遠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幾個登徒子模樣的人不懷好意地向前輕佻地調戲道:「敢情姑娘爬窗,是急著想會情郎我嗎?」

    一夥人放肆地大笑。

    「這麼嬌滴滴的姑娘,你可不能獨佔哪!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可別忘了兄弟我哪!」又一個不入流的聲音,「嘖!你們瞧瞧,這瞼蛋,可真是俏得很哪!」

    玉兒不怒不氣,還仔仔細細地將眼前這幾個臭男人瞧個仔細,原來這就是哥哥們常說的登徒子,男人的敗類、社會的恥辱啊?

    連本姑娘都敢調戲,當真是不要命了。

    玉兒這廂打量稀有動物似的目光,可沒有讓登徒子們不好意思,反倒叫囂得更熱烈了。

    這也難怪.他們若是知恥,不就失了登徒子的惡名了嗎?

    「姑娘,你就隨我們哥兒幾個作樂去吧,我們保證絕對會包你滿意,讓你飄飄欲仙的。」幾個登徒子說著說著便大聲淫笑起來。

    這話可真是越說越露骨,越說越下流了,這種人遇上了,不好好教訓一頓,才叫沒天理。

    露出絕對會讓飛鷹堡眾人見了逃之天天的甜美笑容,玉兒天真地問:「請問公子,是怎麼樣的飄飄欲仙啊?」

    果不其然,登徒子們一陣哄笑,然後帶頭的癟三裝作瀟灑地打開手裡的折扇,慢條斯理地回答:「這箇中滋味,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待姑娘與本公子……」

    本來想等他發表完高論,再賞他一些「飄仙散」,讓他嘗嘗真正飄飄似神仙地去躺上三個月的,可是,玉兒不小心瞥見一臉怒氣的紀天仇時,可不敢輕舉妄動了,這下不只這批登徒子完蛋,她也要完蛋了啦!玉兒心中暗自叫慘。

    不一會兒工夫,圍著看熱鬧的人全作鳥獸散,玉兒歸之於紀天仇那副殺人的神色,因為連她看了都姑娘怕怕呢!

    怒瞪著玉兒,紀天仇實在很想狠狠地揍她一頓,理都不理躺在地上呻吟的混混,他粗魯地扯著玉兒進了客棧,她需要教訓。

    默默讓他拉著回房,玉兒有些心虛地偷瞧他,哇!他不是普通的生氣耶!是非常非常的生氣耶!她是不是應該先去躲起來避避風頭?

    想是這樣想,不過,她沒膽做就是。

    拉回垂在窗口的布條,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紀天仇還是無法降低心中的怒火。當他瞧見她窗口垂下的布條和群聚在窗口下的群眾時,幾乎可以想像她摔斷脖子躺在地上的情景。

    一顆吊在胸口的心,在看見她安然著地時才放下,卻見她巧笑倩兮地朝這人渣問什麼飄飄欲仙。那個人渣竟然敢輕薄她,一氣之下出手,那群人渣肋骨想必斷了好幾根吧!

    即便如此,他仍是氣得半死,氣她的不知死活,氣她不知人心險惡,更氣的是自己失去平日的冷靜。

    玉兒見他半晌不說話,深怕他一氣之下會丟下她,便囁嚅地解釋:「我……我沒有違背誓言,我真的沒踏出房門半步。」

    紀天仇不知該氣該笑,這丫頭竟然還有膽說歪理?

    見他不答話,玉兒以為他不相信,急急跑到他跟前,將布條抓到他眼前:「真的,我沒騙你。你瞧,這就是證據,我是從窗子下去的。」

    她真的認為自己沒錯?紀天仇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玉兒。

    她還有話說呢!

    「如果你是要我不要離開這個房間,你就應該說不准我離開這個房間。可是,你明明只說不准出房門半步,指明了房門,而沒有指明窗口,所以我自然就想,門不能走,窗子應該可以吧!」說到後來,還全是紀天仇的錯呢!誰讓他不交代清楚?

    玉兒旁的本事沒有,這胡攪瞎扯功夫可是無人能出其右的,紀天仇讓她這麼一鬧,氣早消了大半,無奈地說:「你明知我的意思,還好意思胡說八道?其實我也不是不准你出去玩,只是怕沒人陪你,會有危險。」

    玉兒一向吃軟不吃硬,讓他這麼一說,心甘情願地道歉:「天仇哥哥,對不起嘛!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如果讓段家兄弟知道紀天仇短短幾句話就讓他們頭疼了十七年的妹妹低頭認錯道歉的話,不知道段家四傑會作何感想?

    說實在的,其實玉兒也不是專愛整他們,誰叫他們老當她長不大的小孩,她才會小小地報復一下的。

    「天仇哥哥,你別生氣嘛,你生氣的樣子好嚇人呢!」玉兒見他眉頭稍緩,乘機撒嬌道。

    犯了錯,撒個嬌賴過去,自然也是她的拿手絕活之一囉!否則,以她十七年來的豐功偉業,怕不早被撮骨揚灰了?

    紀天仇無奈地歎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怒容是連男人都會畏懼三分的。不過,他敢打賭,他根本嚇不倒眼前這個甜笑得足以滲出糖來的小丫頭。

    歎氣就表示不生氣了。這可是玉兒多年來歸納出來的結論哦!既然他不生氣了,那這事當然就沒有再提的必要啦!

    玉兒開心地上前拉紀天仇的手,抱怨道:「你去了好久,我好無聊呢!一個人悶在房裡,肚子餓得嘰裡咕嚕亂叫,好難受呢!」

    輕輕拉開她的手,紀天仇薄責道:「怎麼老是記不住呢?男女有別,姑娘家不該隨隨便便和男人拉拉扯扯,否則很容易遭人議論的。還有,爬窗也非淑女行徑,下回不可再犯了,懂嗎?」

    玉兒翻翻白眼,天仇哥哥怎麼比爹還囉嗦呀?不想再讓他長篇大論下去,小手很自然地又扯上他的手臂:「懂了,懂了,男女授受不親嘛!快啦!我都快餓昏頭了,你還有心情對我說教。」不由分說,拉著紀天仇就要出去祭她的五臟廟了。

    紀天仇實在拿她沒轍,才說懂,她一雙手又粘上他了,他實在懷疑她真的懂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了嗎?

    不過,不能否認一向不喜歡人靠近的他,並不討厭她粘在自己身上,算了!還是等餵飽她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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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痛快快地飽餐一頓後,玉兒不由分說便拖著紀天仇出門去玩。這才是她逃家的目的嘛!老是悶在屋裡和待在家時有什麼兩樣?

    玉兒是如同放出籠的鳥兒一樣樂得興高采烈,但紀天仇的眉可就擰得死緊了。

    打從客棧出來,玉兒的纖纖玉手就沒有離開過他的右手臂。他一拉開,一轉眼,她又非常自然地粘上來,瞧她又好奇又興奮的神情,看來根本就沒有發覺她自己的舉止不當。看她那麼開心,紀天仇也實在不忍心掃她的興,也就由著她去了。

    玉兒才不信他能拒絕她多久,從客棧出來,天仇哥哥就一直推開她拉著他的手,本來她也不是非拉著他不可啦!可是,他這麼急著推開她,讓她很不是滋味,覺得小小的心靈受到傷害了。

    她這麼喜歡天仇哥哥,天仇哥哥當然也得喜歡她才行嘛!

    所以,這一路下來,她的注意力只有三分放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上,七分可全放在天仇哥哥身上呢!

    果然,在第七次扯上他的手之後,天仇哥哥就沒再試著推開她了。玉兒得意地想,這叫習慣成自然,往後,我不拉天仇哥哥,只怕他還會不習慣呢!

    好啦!既然天仇哥哥已經接受她的「好意」了,她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粘在他身上開始增廣見聞了。

    奇怪!這街上的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全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剛才心思大半放在紀天仇身上,玉兒可沒空管週遭的人、事、物。現下一注意,可奇了,怎麼每個人看她的表情全是一個樣?

    「天仇哥哥,我長得是不是很難看?」

    紀天仇差點沒因為她的話跌倒,她難看?

    「天仇哥哥,你可以實話實說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

    紀天仇驚訝地發現她的問話是認真的,從來就不曾讚美過人,一時之間他競不知要怎麼回答。

    玉兒擔心又企盼地看著他,別人的眼光怎樣她才不管,可是天仇哥哥不會也認為她難看吧?

    「為什麼這麼問?」

    「那些人噦!」玉兒指指街上的人,「每個人見了我都像見了鬼似的,真是太奇怪了。我不是和他們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嗎?為什麼一個個這樣死瞪著我看?」

    紀天仇露出一抹溫柔的神情,這小丫頭當真是天真透了,竟然把眾人驚艷的目光說成是見鬼。微微一笑,他破天荒地主動摸了下她的頭,很大哥哥似的說:「他們是因為你好看得讓他們以為是天仙下凡才會看呆的。」

    一句話讓玉兒臉紅了,天仇哥哥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討讚美的?

    轉念一想,為什麼天仇哥哥沒那樣瞧她呢?是不是他不覺得她好看?

    「天仇哥哥,你也覺得我好看嗎?」

    「是啊!」玉兒是他見過最美的姑娘家,不單指她出色的容貌,重要的是她有顆純淨無邪的心,那才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玉兒可是開心極了.因為他眼底的疼愛是那麼顯而易見,不再有相遇以來的疏離。

    「我好喜歡你哦!天仇哥哥。」玉兒又感動又開心地叫道。

    一句話震得紀天仇呆愣當場。

    她在說什麼?當街嚷著她喜歡他?紀天仇可以感受妒羨的眼光從四面八方射來。

    「天仇哥哥,那邊好像很好玩,我們快點過去看看。」玉兒發現有人在旁指指點點,拉著紀天仇就走,彷彿剛才的告自不是她說的,一點也沒有小女孩的羞態。

    其實,瞭解玉兒的人,就會知道那根本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每當有人對她好,大部分是她四個哥哥,大量地不計較她的小小惡作劇,得到的一定是大大的擁抱,再加上一句我喜歡你,也就是說剛才那句喜歡,只不過是她的習慣語而已啦!想太多的人是自己活該。

    紀天仇讓她拉著走,雖然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可是從他微微僵硬的動作看來,這次的驚嚇恐怕不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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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下午的思考,紀天仇決定在事情還沒有更複雜之前,盡速將玉兒安置妥當,然後分道揚鑣,從此再無瓜葛。

    玉兒是那麼天真爛漫,那麼純真無邪,再繼續和她在一起,只怕會害了她。

    他不否認自己喜歡玉兒,可是他有血海深仇待報,此時沒有資格也沒有心情論及兒女私情。何況,玉兒太小,太好,不是他這個滿腔仇恨的人匹配得起的。

    儘管玉兒絕口不談家世,但從她的行為舉止,他依然可以看出玉兒是受人嬌寵長大的千金小姐。如今他家破人亡,大仇叉尚未報,是不該有感情牽扯的。

    更重要的是,玉兒是他遭逢家變後,惟一能叫他牽掛的人,若是讓狡猾的霍剛察覺,玉兒立刻就會有危險。

    他怎能讓玉兒陷入險境?

    惟今之計,就是在霍剛發現之前盡快遠離玉兒,才能保護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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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完,玉兒坐在客棧後花園的亭子裡讓晚風吹乾她的濕發,一雙眼卻老是不由自主地往紀天仇緊閉的房門飄去。

    天仇哥怎麼這麼慢?又不是姑娘家,沐個浴要那麼久。玉兒心裡嘀咕著。

    好不容易等房門開了,她歡喜地奔上前去。「天仇哥哥,你終於洗好了,我等了好久呢!」

    紀天仇冷著臉,交給她一包錢袋。「我明兒一早就得走了,這些錢你拿著,自己好好保重。」

    「你要上哪兒去?我跟你去不行嗎?」玉兒問,她才不要讓他丟下她呢!

    紀天仇冷漠地搖頭。

    「可是,你說要保護我的,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說話不算話的。」玉兒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他不是真的打算丟下她吧?怎麼辦?

    怎麼辦?

    「萬一……萬一,我被抓回去怎麼辦?你……你能安心嗎?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所以如果我被抓去賣,全是你害的,因為你丟下我,你不守承諾。」

    「明日一早,我會先送你到慈心庵,那裡的住持是個好人,你可以住在那裡等到你爹回來。」他已經替她打點好了。

    「不要、不要,我要跟著你,我才不要去什麼慈心庵,說什麼我也不要。」玉兒生氣地叫。

    紀天仇裝出不耐煩的神色,拉開她抓住他手臂的手,冷酷地說:「我沒空當小娃娃的奶娘,你去不去慈心庵隨便你,反正明兒一早我非走不可,往後你是死是活,與我毫不相干。」

    玉兒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無情的話來,氣紅了眼,說不出半句話來。「你……你……」

    紀天仇別開臉,捨不得看她難過,可是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如此做。

    玉兒卻以為他討厭她,連看她都覺得礙眼。跺了一下腳,恨恨地說:「既然你這麼討厭我,不用明兒一早,我現在馬上走,我才不要你的臭銀子。」將錢袋扔還他,傷心地轉身就跑。

    紀天仇以為她會跑回房間,因此並未阻攔她。

    稍晚,他去探視她,卻不見人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她跑出客棧,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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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這小妞對他很重要嘛!」黑暗中,一雙邪惡的眼閃著凶光,邪惡的笑聲飄揚在晚風中,讓人不由自主地起了陣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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