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我要鄉村風的擺設,你到底是聽不聽得懂?!」豬耶,到底要她說幾次啊?
只為了一個景也能搞這麼久,該不會是在整她吧!
「這不是鄉村風嗎?!」負責搭景的工作人員也火了。「你說要弄嵌壁式的櫃子壁爐,這不是嗎?說要布料沙發,這不是嗎?綠景也有了,地板也鋪上地毯了,不然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還想問你想怎樣?」羽必夏走到壁爐前。「你自己看,這種石材根本就不對,你找不到原石,這很合理,畢竟經費上也不允許,但我說過了,多花一點工夫,找替代品做成粗砌的石狀,只要能夠造出粗獷的感覺就可以,可你自己看,這是什麼玩意兒?還有,我說過了,地板要使用不磨光的石材,你看你給我搞了什麼東西?!」
居然隨便用木頭就想唬弄她?到底是誰不敬業,誰在偷工減料?
整個環境不對,怎麼營造出她想要的光和影?
「就跟你說,外頭在下大雨,你說要用,至少等到明天吧。」工作人員被堵得有點心虛,氣焰跟著緩降不少。
「下大雨又怎樣?材料裡頭都有,不需要你另外去買。」羽必夏指著現場現有的材料。「雕砌一下,塗點顏色,趕快先把初景搞定,讓我先抓景,很困難嗎?」
「問題是現在已經八點了,有颱風警報耶。」
「是誰把大伙拖到現在還不能離開的?!」怎麼,現在又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了?
打一開始她就指出問題了,是誰不配合的?
「×的,羽必夏,你真的很難搞耶,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魯的女人!」工作人員氣得摔東西。
「此生有幸見到我這種人,是你的榮幸!」挺起腰桿,她毫無懼色地迎上。
「×!我看你根本就是大姨媽在作祟!」話一出口,現場有不少和羽必夏交惡的工作人員都訕笑著。「還是欠男人?嗄,是不是欠溫存?我犧牲一點,陪你滋潤一下,添點女性賀爾蒙,看你會不會女性化一點!」
媽的,欺人太甚,竟然性騷擾到她頭上了?!
「必夏,不要這樣!」阮沐華在旁抓著她。
羽必夏氣得渾身發抖,牙被她咬得又酸又麻,突然,一隻大手往她肩上一搭——
「不好意思,我們夜夜溫存,可以證明她的女性賀爾蒙應該頗正常。」封弼其微使力,將她帶到自己身後,神色不善地瞪著眼前為數不少的男性工作人員,濃眉惱蹙著。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必夏會滿口髒話兼性格激烈了,原來就是有這些人在惹惱她。
工作上有言語衝突,稀鬆平常得很,但若言論已經涉及性騷擾,那就太扯了!
羽必夏站在他的身後,看不見他的臉,但透過他的背,她可以感覺到他正燒著盛怒。
不過,他怎麼渾身濕透了?
「哎唷,肯定是你溫存得不夠,昨天讓她很不滿意厚。」一群人哄堂大笑著。
「不過,她也真了不起,原來是有靠山,難怪她手上的廣告怎麼也接不完,真是佩服佩服,這種事,我們是望塵莫及啊。」
封弼其神色深沉,剛毅的下巴繃緊。
「別玩了,他是業主耶,是房中城建設的總經理!」阮沐華趕緊跳出來打圓場,好怕外頭風雨肆虐,裡頭哀鴻遍野。
「嗄?」一干人愣住。
「抱歉,沒讓她滿意,是我這個老公的錯,我會改進,不過她確實是了不起,把我迷得暈頭轉向,讓我趕在其他男人佔有她之前,將她迎娶過門,伹你也知道,能夠駕馭她的男人不多,就連我也是看她的眼色在過活,才決定讓她接下這支廣告,豈料惹得她這麼不開心,看來,我只好撤了這支廣告。」口吻輕鬆像是在說笑,然而凜然的神色卻是震懾得讓在場的人全都倒抽口氣。
「你在胡說什麼?這支廣告我一定要拍!」羽必夏衝到他面前,不懂他幹麼在眼詞裡頭搞曖昧,像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和她的關係似的。
嘖,這支廣告要是現在撤掉,飛逸不是賠死了嗎?
而這些工作人員往後絕對會在某種程度上被封殺,這麼做,對誰都沒有好處,她不喜歡這樣子。
「做得不開心,幹麼還要做?」他神色微凜,彷若看透她,得知她是捍衛著鄭寶玉的權益。
「哪有不開心?」羽必夏走到剛才和她槓上的男子面前,往他肩上一搭。「我們向來都是這樣吼過來吼過去的,也可以說這是我們的溝通文化,你說對不對,小仁仁?」
「必夏所言甚是。」被喚做小仁仁的男人只能如是說,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被她解圍。
「所以啦,根本不需要小題大作,因為你會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對吧。」羽必夏呵呵笑著,趁機威逼他進行她剛才所說的事。
「我現在就去。」小仁仁再不甘心,也只能夠領著一干人加緊腳步趕工。
「給我一個大略就可以,外頭應該在下大雨了。」她囑咐一句。
「豈只下大雨?」封弼其不悅地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外頭淹水淹了兩條街?颱風耶,你還在這裡搞這個?」
什麼態度?拉她一把,她倒是趁這當頭扮白臉?算了,只要能夠讓她工作順利,被她小小利用也不算什麼,只是,她剛才沒必要跟人家勾肩吧!
「既然知道淹水,你幹麼還過來?」難不成他就穿著名牌皮鞋、長褲一路涉水而來?
羽必夏仔細看著他,才發覺他渾身濕得很徹底,就連髮梢都還滴著水,向來梳到腦後的發被雨水打濕滑落,看起來稚氣了幾分,也比較順眼。
「是啊,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他哼了聲。
她是真裝蒜還是假遲鈍?要不是擔心她,要不是外頭風雨交加,他幹麼要來?
「是來掀我底牌的吧,莫名其妙把我們兩個的事說出來做什麼?」想到他剛才的對話,她就五味雜陳,想罵他用詞露骨,卻也罵不出口,畢竟他是在捍衛她,她還不至於連這麼一點心思都看不透。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得先想法子把他弄乾。
「可能有點汗味,你將就一下吧。」她從包包裡取出她擦汗的毛巾。
「我們的事不能說嗎?有這麼見不得光?」他不悅,不肯接過她的毛巾,開始認為自己涉水而來的行為簡直愚不可及。
心底冒出一股自打嘴巴的痛。
「……什麼光不光的,你也知道我在業界流言多,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利用你才拿到這支廣告的。」真是的,想到哪裡去了?
「你會在乎別人這樣說你嗎?」她可從來不曾處在世俗價值觀中的。
「我不喜歡人家藉此打擊你,說你是個公私不分的人,行不行?!」囉唆,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也不想想她會因此有多彆扭!「拿去啦,不擦的話就丟了,趕快回去。」
封弼其不語,捨不得使用沾有她氣味的毛巾,唇角微勾動笑意。
「先說好,你要是生病的話,我是不會照顧你的。」真是豬頭,知道淹水就別過來,若是硬要過來,也要撐個傘吧,把自己搞得狼狽,是希望她內疚嗎?
「我不敢奢望你照顧。」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有良心的人,通常都會自動自發。」
「我吃撐了才照顧你。」不好意思,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經把良心給埋了。
「好,就等你吃撐的那天。」說完,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你還站在這裡幹麼?」
「等你啊。」要不哩?
「拜託,我可能還要弄很久,你在這裡等,你是存心要我良心不安就是了?」他渾身濕答答的耶。
「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幹麼的?」在颱風夜散步嗎?他才沒這種閒情雅致。
「你……」厚,魯耶。
擔憂他會因此感冒,她正想著要怎麼把他趕回去,一回頭踢到打光的大燈架,眼看著燈架就要往她身上砸落——
羽必夏認命地閉上眼,以雙手護著頭,然一會後,聽到燈架砸地的聲響卻沒感覺到半點痛,反倒是上方不斷地滴落著水。
水?是他救了她?但這水為什麼有點溫?
不解地抬眼,眼前昏暗不清,只因他的身體橫亙在她身上,陰影籠罩著她,伸手抹了下滴落在她臉上的溫水,仔細一看,竟是猩紅的液體。
「啊!」向來處變不驚的羽必夏驚慌失措地尖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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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裡來,雨裡去,真是風雨生信心哪。
這麼棒的天氣,她竟然帶著傷患東奔西跑,不,應該說是一個超不合作的傷患。
使盡全身蠻力把受傷的封弼其扛進房之後,羽必夏也氣喘吁吁地倒在床邊,嘴上仍不放過他的罵著,「醫生不是說應該再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要你住院觀察的嗎?」很氣人耶,要是他出了什麼差錯,她要怎麼跟封媽媽交代?
「只不過是被燈架刮傷了臉,沒那麼嚴重。」封弼其懶聲說著,頭和臉都裹上繃帶。
「誰說的?醫生說你有腦震盪的現象耶!」要不是他臉上有傷,她真想呼他一個巴掌,真是太不愛惜自己了。
「只是有點想吐而已,我猜,純粹是我今天一整天沒吃,餓過頭而已。」他疲憊地閉上眼。
「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吃?」
「颱風要來,跑了幾個工地,一忙就忘了吃。」
羽必夏攬眉瞪著他。「吳嫂好像有準備晚餐,我去幫你熱一下。」真是的,既然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怎麼不趕快去吃,反倒是跑到片場接她?
真是笨得讓她鬱悶。
「你先去換衣服,泡一下澡。」封弼其抓著她的袖子。
「啊!」羽必夏回頭,驀然想到——「你身上還是濕的耶!哎呀,我都忘了該先讓你泡澡,再不然也要讓你先換衣服。」完蛋,他肯定會感冒!
用力地拉起他,單手摸著他躺下之處,一片濕透,她不敢想像他身上到底有多濕。
「床單濕了就算了,無所謂。」封弼其看著她的舉動,猜想她的心思。
「誰管床單濕不濕?!」都什麼時候了?「我怕你感冒啦!厚,你等我一下,我去幫你放熱水。」
「你先去泡。」他頭暈地靠在床柱。
頭暈腦脹,想吐,但是心裡很暖很充實,只因他感覺到她的關心。
「囉唆,叫你泡就泡,再囉唆,我就脫你衣服,把你押進裡頭。」不要逼她,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你以為你是我媽啊?」他低聲笑著。
「我要是你媽,你現在不會在這裡。」封媽媽可不是那麼好商量的,她試過了。
羽必夏像顆陀螺不斷打轉著,一下子衝進浴室,一下子又替他準備舒服的家居服,一下子又衝到廚房熱菜。
「熱水好了,你趕快進去泡。」她攙扶著他起身,看他臉色不佳,又問:「你的頭會不會很暈?還是衣服換一換就好了?」
「我沒事,你也去泡一下澡。」他剛毅的俊臉因她笑得柔。
「那好,如果你有什麼狀況,大聲喊我,知不知道?」
「……你住在我對面,中間隔了一個院子耶。」就算沒有風雨聲作梗,恐怕他喊破喉嚨她也聽不見。
「我不回房間泡,我就在客廳後面的浴室泡。」這幢房屋好在哪,四合院的造型,每一棟都有一間浴室,主臥房裡也有一間,想了想,這房子大得很可怕耶,蓋這麼大,應該是比較適合三代同堂吧。
把他趕進浴室之後,羽必夏快馬加鞭地泡了下澡,隨後衝進廚房,確定每樣菜都已溫熱,熱湯也已經準備好了,再次折回他房間。瞧見他渾身赤裸地站在房裡,正開著櫃子,她拔尖叫了聲,連滾帶爬地逃到房外。
封弼其的動作頓了下,斜睨著門外不見身影卻尖叫聲不歇的羽必夏。
「搞什麼啊?」他喃喃自語,隨後莞爾笑了,穿上衣服,走到外頭,瞧她滿臉警戒地閃到一旁,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混蛋,很好笑是不是?
洗完澡之後不穿衣服,是有暴露傾向不成?知不知道闖進去看到沒穿衣服的男人,在視覺上是件很震撼的事?尤其他膚色古銅,襯得他肌理更加明顯,也在在顯示他確實常常出現在工地,八成脫掉襯衫之後就跟著一起工作吧。
那樣的肉體,實在是太太太有殺傷力,她的視力就像是照相機的鏡頭,攫住的總是重點畫面,而且不斷清晰地在腦海中,泯滅人性地放大再放大,天啊,她真的被嚇到了。
她會長針眼啦。
「我從沒看過你這麼倉皇駭懼的模樣。」雖說這樣的表現模式對他有些失禮,但說真的,認識她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她嚇得屁滾尿流,他相信這輩子絕對忘不了這個畫面。
「吃飯啦,你不是快餓死了嗎?!」笑?再笑!笑掉下巴,換她恥笑他。
羽必夏氣呼呼地盛著湯和飯,往他面前一擺,坐在他對面,有些食不知味地隨口吃著。
「你不是說不照顧我?」他依舊笑著。
「我哪有照顧你?不過是順手幫你添飯盛湯而已。」笑得很機車喔,挑她語病覺得很過癮是不是?呿,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嗎?」他噙笑喝著湯,接著突地停下動作,從口袋裡取出一隻盒子。
「幹麼?犒賞我的啊?」瞥了眼精緻的心形木質雙扣盒子,她沒打算打開。不用開也知道裡頭裝了什麼,不收。
「收下,這是我們的婚戒。」他打開,取出裡頭一隻男戒戴上,招招手要她伸出右手。
羽必夏看著閃閃發光的鑽戒,覺得頭很痛。「沒人規定一定要戴婚戒。」
「但我希望你戴,看在我今天為你強出頭的份上,你總要為我戴上吧。瞧,我不也戴上了?」他展示著自己的婚戒。
如此一來,才能夠成功地嚇阻一些白目的男人騷擾她。
說穿了,那票男人個個仰慕她,卻又懾於她的工作能力,所以只好在嘴上嘗點甜頭,但身為她丈夫的他,是無法漠視這一切的。
「你又知道我的指圍了?」她意興闌珊地拿起戒指,覺得鑽石的亮光閃爍得好刺眼。「很招搖耶,我要是出門在外被人家給剁掉,我會恨你一輩子。」
啊咧,還真的剛剛好咧,他是怎麼知道她的指圍的?
千萬別又說是沭華說的,她相信就算是沐華也不會知道她的指圍。
「從明天開始,我接送你上下班。」
「你以為你明天可以上班嗎?」看他一眼,羽必夏搖頭歎了口氣。「明天我帶你到醫院複診,做更徹底的檢查。」
「……你是我媽啊?」
「我不是你媽,我是你老婆。」沒好氣地啐他一口。
看他才吃那麼一點點東西,就知道他肯定很不舒服,不去複診怎麼可以?
「再說一次。」心躁動著,聲音沙啞莫名。
羽必夏古怪地看他一眼。「說那麼多次幹麼?」欸,她剛才說了什麼?回答得太快,忘了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就算傷口發痛,他依舊勾著笑。「我吃飽了。」
「吃藥。」她走到客廳幫他拿藥,才回身,瞥見他走來。「幹麼走過來?」
「我不想回房,想在這裡歇一下。」坐在沙發上,看著外頭風雨交加,門口邊初植的樹被風刮得東倒西歪,仿若快要被連根吹倒。「哇,風雨愈來愈大了。」
「不大,還年輕得很。」她難得打趣道,替他端了杯溫開水過來。
風雨,是他們倆學生時代的外號,那時的他們有一段時間因為同社團,常膩在一塊,所以大伙習慣匿稱風雨。
封弼其意會而笑,享受兩人如此平和無芥蒂的相處。
乖乖吃下藥,他說:「難得颱風夜,咱們風雨對床,促膝長談。」
羽必夏挑起眉。「風雨對床,是指兄弟團聚重逢傾心交談,我跟你又不是兄弟,更沒什麼好談的。」拿起杯子,順手覆著他的額,確定體溫並沒有太高。打算將杯子拿到廚房。
「風雨向來相隨,你不知道嗎?」他扣住她的手,兩人的婚戒相貼。
她剛才說了,她是他的老婆,她不會懂得在那瞬間,他的心情有多麼激動和狂喜,真想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
羽必夏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不懂他突生的激動,倒是手被他抓得有些發燙髮熱,化為一股暖流順著掌心,透進肌膚,滲入血裡,暖了她全身。
襯著他背後的落地窗外的風雨,他的眸深沉中綻出光痕,不尖不銳,溫潤瑩亮得像是自空中破雲而落的柔和月光,教她的心莫名地也跟著激動了,心跳加速了,呼吸紊亂了,恍惚了她的世界。
但,遠方突地劃下一道閃電,震天價響的雷聲,瞬間教她清醒,教她掙脫。
「依我看,是雷掣風馳。」清了清喉頭,她劃下界線,跑進廚房平撫跳得劇烈的心跳。
「雷掣風馳?」封弼其一頭霧水。
什麼跟什麼啊?
11
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腦袋渾沌異常,就連想要張開眼都有些疲累。
忽然,他聽見了一些細碎的聲響——
「有,我在攪拌,這點常識我還知道。」羽必夏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拿著湯匙攪拌著鍋裡的粥。「但是我不知道你說的少量是多少啊。」
「就大約是你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一把的感覺。」電話那頭,羽乃冬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麼回答。
「可是我的手比你大,手指也比你長耶,會不會有誤差啊?」丟下湯匙,她照著妹妹的說法抓鹽巴。
「不會啦,記得要捏三把。」羽乃冬歎口氣。「大姊,姊夫的狀況還好嗎?」
姊夫?羽必夏皺起眉,搖頭歎氣。多陌生的詞啊。
「還可以啦,反正昨晚醫生就說了,他可能會有點發燒的現象,所以有寶退燒藥,要是再不行的話,我會叫救護車。」好,加了鹽巴,粥也沒沾鍋,接下來呢?
「乃冬,大概要熬多久?」
「大概再十分鐘就好,還是晚一點,風雨小一點,我過去你那邊一趟?」她實在很怕大姊的手藝不佳,待會要是毒死了姊夫,她就變成幫兇了。
「依我看,這場風雨不到晚上是不會變小,你千萬別在颱風天給我跑出來,到時候還要我去救人,我就先扁你一頓。」羽必夏沉聲恐嚇著。
「那你中午要用什麼東西給姊夫吃?」
「冰箱裡吳嫂買了很多食材,絕對餓不死。」她檢查過了,吃一個星期都有找。
「……你會煮嗎?」
「我不會打電話給你哦?」沒禮貌!「好啦,晚點再打給你,不准到處亂跑。」
「大姊,其實你很喜歡姊夫吧。」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羽必夏愣了下,有一點點的惱羞成怒,壓低嗓音低吼,「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他?!」戳瞎你!
「要是不喜歡,你怎麼可能為他下廚?」這是奇跡,她多怕這一場雨會下出一則諾亞方舟的故事。
「颱風過境啦,我要吳嫂別過來,這家裡頭就只有我跟他,他在發高燒,我不煮,誰煮?再怎麼樣,是他救我,他代替我受傷,就算我今天對他再不爽,也不可能對他無情無義!」她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嗎?錯了,就算今天躺在裡面的是她的仇人,她一樣會這麼做,這是她的處世原則。
「是是是。」大姊果然喜歡姊夫,不然她不會惱羞成怒。
「不說了!」不爽地掛斷電話,羽必夏把電話往流理檯一擱,繼續拿湯匙不斷地攪啊拌的,感覺自己超像製作毒藥的老巫婆。
這輩子,她站在攝影機前的次數絕對多過於站在流理檯前。
真是太可怕了,她居然為一個男人墮落到這種地步,甚至擔心他吃不下東西,特地為他洗手做羹湯。
唉,實在太不像她的作為了。
歎口氣,繼續拌,還不忘記住時間。
十分鐘是吧?專注地看著時間緩慢跳動,時間一到,她立即關火,盛了一碗擱到餐桌了,推開封弼其房間的門,發現他正奮力要起床。
「喂,你要起來不會叫我一聲啊?」真是的,要是摔下再撞到頭,那不是完蛋?豈料,才剛摸著他的手臂竟被他揮開,羽必夏愣住。「你幹麼啊?」
好心要扶他,他竟把她推開?
「你不是說不會照顧我嗎?」他氣息微喘地倚在床柱不看她。「吃撐啦?」
他聽見了,她殘忍的話語像是一把利刃劃開他多情的心,淌落一地的深情,卻宣洩不了他深蟄的濃情。
雙手環胸,她有些不爽地瞪著他。「我是不知道你在跟我發什麼脾氣,但看在你是傷患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計較。」這感覺就像是她捧著熱呼呼的心來到他面前,卻被他當頭澆下一桶冷冰冰的水,不爽透頂。
「你可以繼續跟我計較,不需要管我。」頭痛、想吐、渾身無力……他真是窩囊到了極點。
「我是不想管你,可誰要我吃撐了!」強勢地把他的手架到肩上,她奮力地撐起他快要壓垮人的重量。「你要去哪,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他推開她,頎長的身形晃了下,又跌回床上。
如果只是感謝他救了她才願意照顧他的話,那就省了,他不要這種照顧模式,他不希罕。
羽必夏咬了咬牙。「好,沒關係,你可以再機車一點,看我怎麼拆掉你的機車!」
氣呼呼地走出他房間,一會端著托盤走進來,抓了把椅子就坐在床邊,還順便把垃圾桶給拉過來。
「你要幹麼?」他艱澀地張眼。
「我要幹麼?」她哼笑著。「給我吃粥!」
「不要。」
「你沒有權利跟我說不要。」吹涼一口粥,硬是湊到他嘴邊,豈料竟被他推開,灑了他一身。
空間凝滯了起來,羽必夏噙著殺人目光和他對瞪。
「好好……算你狠!但你別以為這麼做,我就會放過你!混蛋東西,也不想想這一碗粥是耗費她多大的心神和時間熬製而成的,居然這麼不懂珍惜,非要他整鍋都吞下去不可。
他疲憊地看著她抽著面紙,擦拭著掉落在他肩上的粥,隨即自個兒吃了兩口,驀地翻坐到他身上。
「你要做什麼?」他怔住。
她笑得猙獰,兩手突地捧住他的臉,猝不及防地吻上他的唇,硬是將粥過渡到他的口中,瀲灩得像是要噴火般的絢麗眸瞳逼視著。
封弼其被她的狠勁嚇到,順從地吞下粥,又見她端起粥,舀了兩口入口,再次覆上他的唇,過渡到他口中。
一次又一次地,他沒有掙扎,甚至是享受著她不具甜蜜的吻。
儘管不能算是吻,但濡沬相染是錯不了的,他貪婪地想要更多,舌尖放肆地跨越漢界,進入她的世界。
羽必夏驀然驚覺異狀,想要退開,卻發現後腦勺上有股不尋常的力道強壓下,硬逼著她更加深入地與他摩挲舔吻,炙人暈眩的火熱在口腔中爆開,迅速燎原遍野。
屋外狂風暴雨幾欲成災,屋內風糾雨纏氾濫潰堤,直到她感覺到他的手不規矩地來到她敏感的腰際,她瞬間回魂,雙手硬撐起身軀,退離他著火似的身體。
兩人呼息紊亂地對視著,儘管彼此疑問多多,但誰也沒有先開口,半晌後,羽必夏跳下床,輕敲了額,取出藥和開水遞給他。
封弼其眸底氤氳霧氣未散,意念還凝結在胸口,熱潮如海嘯打上下腹,化為火蟻無情啃嚙。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希望她依樣畫葫蘆。他想通了,就算她現在還不愛他,但日久生情,他願意跟她一搏,就不信她還可以無動於衷。
「不吃,病死你!」撂下狠話,逕自離開。
開玩笑,人都快要被他給吃了,要是再喂一次,可真是要屍骨無存了,這個超沒節操的傢伙。
明明是同志,幹麼還要招惹她?看著外頭的風雨,企圖降低體內的燥熱,她才突地想起自己的計劃。
哎呀,她應該要順勢而為呀……啊,不對。還沒到危險期,啊,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