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律不覺揚起嘴角。「你呢?家裡呢?大家都還好嗎?」
「我們都很好,只除了『心斷幾千』的五哥這些日子不開店,他說『午夜女神』不出現,店開著也沒意思,他知道你去了京都後就沒再見到他的人了,如果你哪天在京都遇上他也別太驚訝。」方角律哈哈一笑。
「五哥?」宮律遲疑了一下,一個念頭突然閃進她的腦海。
「沒想到你『午夜女神』的名號這麼響亮,早知道我就在『心斷幾千』插個干股,也就不用每次去到那兒就要斷腰包好幾千塊。」
「貧嘴!」宮律笑說。方家人中就以方角律最是舌粲蓮花,死的都能讓她給說成活的,這逗人開心的本事當然也是一流的。
「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
「沒事,只是太久沒有見到你,而且你的案子也快結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方角律提醒她。
「就快了。」
「快了?那是說姑姑的事查得差不多了?」
「有些眉目了,雖然人人都說姑姑是自殺死的,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或許姑姑並不是自殺身亡的。」即使是在電話中,宮律還是壓低了聲音。
她這次回到京都,為得是找出竹宮櫻子死亡的真相,在她爸的口中,竹宮櫻子是個熱愛生命的人,實在不可能會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其中定有隱情。
想起由各處得來的資料,她雖然能未拼湊完全,但也足夠讓她察覺其中的矛盾處。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方角律被引起興趣了。
「就我由竹宮隆士,也就是姑丈的口中知道,姑姑似乎曾留下一封遺書,要姑丈為了她和她死去的小孩而痛苦一輩子。」
宮律看著窗外飛落的紅葉,看來再過不久紅葉就會盡落,而她也應該離開這裡了……可為什麼一思及此,她的心中會有一片愴然?
「這怎麼可能?她的小孩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方角律訝異的叫道。不過,她倒不知道姑姑曾寫過這封信,應該是竹宮隆士痛失愛妻後不願多談,才讓這件事被掩了下來。不然,要是她爸曾聽過遺書的事,斷不會不聞不問。
「沒錯,我既然活得好好的,她的遺書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我聽過老爸說,當初姑姑生下小孩後,便決定回日本和姑丈說清楚,所以才會將你交給老爸和老媽,可沒多久,就聽到姑姑跳樓自殺的消息,加上老媽生出的小孩是死產,便把你報在他們的戶口之下。」
這一段過去在方家是公開的,只是方家的人從來不對外人說,因為對他們來說,宮律就是方家的大女兒。
「我覺得或許姑姑的死因並不單純。」宮律微咬了咬下唇。她雖然知道竹宮櫻子才是自己的生母,可是對她來說,一直教養她長大的方禮運夫婦才是她的雙親,所以,她仍然叫她姑姑。
她會再回京都重新調查這一件事,一是為瞭解惑,二是為了理清過往,好讓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把過去斷個一乾二淨。
「你是說謀殺?可就算她真的是被謀殺的,那也早過了追訴權的時效,你現在去追查只會替自己找麻煩,這一聽就知道是件賠本生意。」方角律突然感覺不安。
竹宮櫻子再怎麼說也是竹宮家的族長之妻,如果她真是被人所害,這兇手的身份背景想必也一定不簡單,隻身在京都的宮律的處境可能非常危險。
「可我總是要找出個結果。」方角律所擔心的宮律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如果真想要從十年來的噩夢中醒來,這或許是惟一的解決方法。
「那你有什麼打算了嗎?」
「你有沒有聽過『紅葉﹒雪櫻』?」宮律突然轉了一個話題。
「我是聽說過,這好像是龍原家花大錢懸賞的一幅畫,是不是?」方角律在她的金頭腦中搜尋記憶,凡是和錢有關的,她一向不會忘記的。
「沒錯。不過就我這些天在龍原家聽到的消息,他們花錢找的不是『紅葉﹒雪櫻』這幅畫,而是由這幅畫翻制而成的拼圖。」
「拼圖?花這麼多錢找個拼圖做什麼?他們不是有原畫嗎?再去翻制就好了嘛!他們高興要幾個拼圖就有幾個,幹嘛這麼麻煩呢?」
方角律對這種沒有經濟效益的事最看不下去了,龍原家出的懸賞可比翻制一幅畫的錢要多上千萬倍不止耶。
「不是這樣的,因為龍原靜言把龍原之鑰和那幅畫鎖了起來,而開啟的方法就是完整的將那拼圖組合。」
「真是自找麻煩!鑰匙要是一把就很容易丟了,是一堆拼圖那還得了?」
「我覺得龍原靜言這麼做自有他的用意在,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大概是一種障眼法。」宮律在旁敲側擊後得到了這樣的結論,只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龍原靜言為什麼要這樣做?
「障眼法?障什麼眼?」方角律聽得是一頭霧水。
「你知道嗎?現在『紅葉﹒雪櫻』只差一片,而那一片恰巧是啟動開關的關鍵。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一片拼圖應該就是姑姑留給我的那個鏈墜。」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龍原靜言故意把拼圖四散在各地,其實是為了掩飾他把最重要的一片給了姑姑?」方角律一下子便明白了,可又有一件事讓她想不通,「龍原靜言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跟姑姑……」
「這我也不明白,不過……」宮律突然把話打住,她看著門外的人影,微皺起眉頭,「有什麼事嗎?」
「是少爺要我過來換小姐肩上傷口的藥。」一個年輕女孩由門外跪坐而入,一臉恭敬的回答。
「傷?大姐你受傷了?」方角律焦急的喊出聲。「你怎麼受傷的?為什麼沒告訴我?」
「小傷,不礙事的,記得別跟家裡的人說,我不想讓他們擔心。」宮律忙提醒方角律。
「那個龍原濤是在做什麼的?在他的地盤上也讓你受傷?」方角律不滿的嚀道。
「這不能怪他。」宮律急急的為他辯解。
她的回答太快、太直接,讓方角律有了一種聯想,「不怪他?」
「你別想太多了!」方角律的音調讓宮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方角律似是心中有所定見,也不再多做反駁,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龍原濤的身家不少,這種大魚撈起來油水一定很多。」——
一個嬌小的身影閃過眾人的耳目,飛快的閃入森下博英的辦公室。
森下博英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你有聽到什麼消息嗎?」
「有,這個消息可值很大一筆錢。」女人的聲音飽含貪婪。那女人一抬頭,赫然就是在宮律和方角律通電話時,出現幫宮律換藥的年輕女孩。
「那得看看有沒有那個價值。」森下博英將手中的雪茄捻熄,臉上的表情不冷不熱,彷彿是條等待攻擊的毒蛇。
「如果是『紅葉﹒雪櫻』最後關鍵的下落呢?」女人壓低聲音道,她得意的看著森下博英愀然變色的臉龐,這表示這個消息將會為她帶來一大筆財富。
森下博英比出三根手指頭;但那女人搖搖頭,她舉起五隻手指。
「五百萬?你還真是貪心。」森下博英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就好像她這五百萬的要求無關痛癢似的。
「如果我不貪心,你又怎麼會找上我呢?」那女人笑得很是滿意,由森下博英的反應看來,這五百萬很快就能到手了。
果然沒讓她失望,森下博英打開他身後的保險箱,從中拿出一疊鈔票,毫不猶疑的丟在那女人的腳邊。
「可以說了吧?」
「看在你這麼痛快的份上,我也乾脆一點,那一片『紅葉﹒雪櫻』就在龍原濤帶回來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滿意的將一大疊的鈔票放入她的袋中。
「你怎麼會知道?如果那個女人有最後一片『紅葉﹒雪櫻』,為什麼龍原濤會不知道?」森下博英冷哼。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把我聽到的告訴你。」那女人聳聳肩。「而且,龍原濤不知道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這樣你就能先得到龍原之鑰和『紅葉﹒雪櫻』了,不是嗎?」
「你的話太多了。」森下博英微皺起眉頭。
「別生氣嘛!『紅葉﹒雪櫻』就要落到你的手中,你的心情也該好些了吧?一個能讓所有人著迷的女人,我還真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模樣呢!」那女人也許是太過輕易拿到錢,興奮之餘還輕啄了一下森下博英的臉頰。
「你可以走了。」森下博英手指門外,不耐的示意她離開。
那女人大概也看出了他的不悅,這才驚覺自己太過長舌,連退了幾步後轉身飛奔而去,深怕再慢一點,她就走不出這個地方了。
森下博英手指一彈,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由內室走了出來,那冷冷的樣子,令人不寒而慄。
「主人有事吩咐?」那男人恭敬的說。
森下博英沒有開口,只是略微的點了點頭,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那男人明白了森下博英的意思,他點個頭,接著一如他的出現般快速的消失在森下博英的辦公室。
森下博英用手背擦去那女人在他頰上留下的味道,他那原本毫無表情的臉瞬間閃過一絲猙獰。
天底下的女人在他的眼中都是一團爛泥,就只有她!他的櫻子是一朵不染淤泥的花朵,永遠那麼令人想望。
閉上眼睛,他幾乎可以看到穿著一身雪白京友禪的櫻子輕舞在紅楓葉落的季節,那是他記憶中永不曾消失的一幕,也是「紅葉﹒
雪櫻」的由來。
他沒有龍原靜言的藝術天分,他不能像他一樣把櫻子的身影留在畫布上,但「紅葉﹒雪櫻」終究會落到他的手中。
櫻子是他的,除了他,他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擁有!——
午夜時分,龍原靜月無聲的來到了紅葉閣,輕輕的來到宮律的床邊,就著微微的燈光看著宮律的睡容。
太像了!她幾乎和櫻子長得一模一樣,那烏黑柔亮得令人心悸的青絲、完美的蛋形臉、不點便紅的朱唇,還有那長卷睫毛下那雙彷彿一睜開便會說話的眼睛。
她拿著刀子向宮律的脖子靠近,在燈光下,她的手指就像惡魔一般的可怕,那映在宮律雪白頸子上的黑影就像是在嘲弄她。
殺了她!這個念頭一直在龍原靜月的腦中盤旋不去。
只要殺了她,過往的一切就會隨之煙消雲散,沒有人會知道她曾做過什麼,只除了……她一使勁,可手指卻怎麼也無法移動半分,彷彿她的手指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她下不了手。
頹然的歎了一口氣,她起身將刀子收回懷中,突然一個聲音阻止了她離去的腳步。
「為什麼不動手?」宮律輕聲問。她的音量不大,然而在這寂靜的深夜中,卻像是鐘響般的清楚。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龍原靜月嚇得倒抽一口氣。
「你一進紅葉閣,我就知道了。」宮律一向不是個深眠的人,再加上這十年來不時人夢騷擾她的夢魘,讓她更難睡得安穩。
「那你為什麼不反抗?」龍原靜月一臉狼狽的問。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這麼恨我……或者該說是恨她?她對你做了什麼嗎?」她靜靜的看著一身僵直的龍原靜月。
「恨?」龍原靜月失神的跌坐在地上,她緩緩的搖頭,再對上宮律的目光。「我不恨她,我是怕她呀!」
「怕她?」這回答倒出乎宮律的想像之外。
「櫻子就像是顆磁石,她一出現就吸住所有人的目光,就連武哥也一樣。」龍原靜月咬牙說。
「除非她做了什麼,不然,那不是她的錯,不是嗎?」宮律平心道。
「她是什麼也沒做,可就是因為她什麼也沒做,倒顯得這些嫉妒她的我們小心眼了。」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所以,你和松田流華,也就是你大嫂設計了你大哥和她偷情的假象讓竹宮隆士看到,是不是?」宮律靜靜的打量龍原靜月的神色。
龍原靜月突然泛白的臉色證實了宮律的猜測。
半晌,龍原靜月無力的點頭。「我只是想讓武哥明白,她並沒有這麼完美,大嫂也只是想讓她不好過,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後果會這麼嚴重。
「後來大哥知道了,和大嫂狠狠的吵了一架,但是為了龍原家的名譽,大哥並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直到櫻子自殺的消息傳來,我和大嫂就知道完了,我們真的沒有想到她會自殺。
「大哥在知道她自殺後,整天不吃不喝,沒多久也跟著她離開了人世。在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下,我把這一切告訴了武哥,而武哥……在我們婚禮的前一天就離開龍原家。」
「婚禮?你和他不是兄妹嗎?」宮律有些吃驚。龍原武是龍原靜言的弟弟,照理說也應該是龍原靜月的兄長才是。
「我和武哥是指腹為婚的,所以,我從小就改姓龍原。」龍原靜月淒然一笑。「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從小,我就知道我是武哥的人,可他的眼中卻出現了別人的影子,我能不嫉妒嗎?又怎麼能不怕呢?」
「那你為什麼想要殺我?」宮律輕歎一口氣。自古紅顏皆善妒,怪得了龍原靜月這小女人的心思嗎?可不怪她又該怪誰呢?
「你的存在會讓我想到我失去的自尊、人格、武哥……那就好像是過去的噩夢又重新回來了一樣。」龍原靜月潸然落淚。
「那你後來為什麼又不殺我?」宮律再問。照龍原靜月的說法,她該恨不得毀了這個她生命中的噩夢,為什麼到最後她卻不下手呢?
「殺你只是為了掩飾我過去的錯誤和我醜陋的內心,可就算殺了你又怎樣呢?我的心一樣是醜惡的,不是嗎?」或許是這積壓在她心中多年不能說的罪惡總算出了口,龍原靜月就像從此了無牽掛似的,身上的冷硬氣息頓時盡退,有的只是濃濃的悔意。
她搖搖頭,臉上是一種覺悟後的坦然,「像我這樣醜陋的女人,武哥不要我也是應該的吧!」
宮律輕拍她的肩,情字本就傷人,她或許是做錯了,但這麼多年的折磨也該夠了。
「如果聽夠了,你也該出來了。」
宮律的話讓龍原靜月訝然的抬起頭,一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時,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
「武……武哥?!」龍原靜月摀住自己的嘴,強壓住驚呼聲。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龍原武,也就是「心斷幾千」的老闆,一身黑衣勁裝的出現在宮律和龍原靜月的面前,他靜靜的和宮律交換眼神。
「我本來就在懷疑,你和龍原濤太相似了,加上龍原濤一直找不到我被狙擊那一天出手救了我的人,我就猜那人是你。」宮律理智的眼眸中沒有一絲動搖。
「你……你們……」龍原靜月瘋狂的來回看著他們兩人,她的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似的,「你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月……」龍原武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別解釋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害死了櫻子,這是我的報應,這一次我會祝福你們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綻出一抹淒切的笑容。
「月,不是這樣的!我對櫻子從來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對她就像是人對美麗的事物會有的反應一樣。」
龍原武心疼的看著龍原靜月那不停落下的淚。
「可是,她是那麼的美……」
「我不能否認她的美是少見的,可我心中早就有人了,那個打從一出生就許給我的女子,你不明白嗎?」
龍原武一把將龍原靜月擁入懷中。
「我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要走?」龍原靜月好想相信他的話,可仍有許多的疑慮纏在她的心中,這多年來的心結不是說忘就忘得了的。
「因為,我忘不了櫻子的死、大哥的死,我沒有辦法在明白櫻子是因為……」龍原武說不出口的搖搖頭,半晌才改了口。「我不能原諒自己還能若無其事的和你幸福的在一起。」
龍原靜月摀住口,她看出他眼中的痛,「你沒錯,是我害死了櫻子,造成大哥鬱鬱而終、大嫂發狂,甚至讓濤兒從小就沒有美滿的家,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得到幸福呢?」她輕輕掙脫了龍原武的懷抱,「我會做我該做的。」她輕聲許諾,臉上的笑是決斷的。
龍原武愀然變色,「月兒,我不許你做傻事!」
「這不是傻事,我只是還債罷了。」龍原靜月拿出懷中的刀子,一把往自己腹部刺下。
她的動作驚住了龍原武,稍一遲疑,要搶救已經來不及了。
「月兒!」他心神俱裂的嘶吼道。
「啪!」可一個巴掌聲比龍原武的呼喊更早一步響起。
「夠了吧!你死了又能解決什麼事呢?」宮律淡淡的聲音響起。
「你為什麼要阻止?讓我死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龍原靜月哀慟得哭倒在地。
「如果你是為了你使的小手段而愧疚是可以,但沒有必要以命相抵,罪罰不相當,不是嗎?如果你是為了她的死而想自殺,那也大可不必,因為,她很可能不是自殺而亡的。」
宮律的話讓龍原武和龍原靜月全都嚇傻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龍原武才回過神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櫻子不是自殺死的?」
「我懷疑那封遺書是兇手刻意假造的。」
「你有什麼證據?」龍原武追問,這突來的消息著實震撼住他。
「因為櫻子的小孩根本沒有死。」宮律冷靜的回答。
「沒有死?!」龍原靜月喃喃道。」難道……」龍原武吃驚的瞪大眼。
宮律點點頭,「就是我。」
「難怪……」他們兩人沒有一人懷疑宮律話中的真實性,只要看過櫻子的人就一定會相信,因為,她們兩個人就像是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一樣。
「那你這次來到京都,就是為了找出櫻子真正的死因?」龍原武恍然大悟。
「那你就是竹宮隆士的女兒?」
「我的目的只是要找出那名兇手,所以,我想請你們別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好嗎?」宮律要求。要不是為了剛剛那種要死要活的場面,宮律根本不想把她的身世說出來,對她來說,她情願只是單純的方家長女。
龍原武和龍原靜月皆點頭,算是應允了她。
「那你能不能原諒我所犯下的錯?」龍原靜月一臉的希冀。縱然知道自己不是害死櫻子的出手,但對櫻子的死,她還是有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亡」的愧疚。
「在罪刑法定主義中,一罪不二罰,這些年來你也受夠折磨了,不是嗎?別再讓那些事影響你了,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如果她還活著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宮律將龍原靜月推向龍原武的懷中,然後起身出了紅葉閣,將地方讓給這一對分別多年的有情人。
因為她母親櫻子一個人而造成許多愛情的殘缺,或許他們兩人的再次相聚,多少可以彌補一些憾恨吧!——
秋末時分的夜風是清冷的,宮律拉緊身上單薄的衣服,她剛剛出來得匆忙,一時便忘了多加一件衣裳。
可現在又回不去,人家是多年未見的愛侶,總有些親密話語要說,看來她還是再等等好了。
一陣冷風襲來,宮律忍不住又是一陣哆嗦,肩上未癒的傷口也隱隱作痛。突然,一陣熱意緊緊的將她包住,她訝異的抬頭,卻對上龍原濤山雨欲來的眼眸。
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只要面對他,她的冷靜便愈來愈難維持了。
「這麼冷的天,你的傷又沒好,你就只穿這樣在外面到處晃,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哈啾!」她本想辯解,可話尚不及出口就先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
「該死的!我就知道你會著涼。」不給宮律有任何反駁的機會,龍原濤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往紅葉閣走去。
「不行!那兒有人!」宮律急急的阻止他。
「什麼人?」龍原濤的口氣一冷。
宮律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一個好的借口,只得老實說了。「是你叔叔和你姑姑……不是,是你嬸嬸。」
「他們?」龍原濤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原本是想問個明白,可是宮律已經冷得唇色發白,於是他不再開口多問,轉個方向,抱著宮律就往他住的攬雲居走去。
「你要做什麼?」宮律驚呼。她當然明。攬雲居是龍原濤住的地方,在這種深夜如果她真去了那兒,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閒話來。
「這不是很明白嗎?」龍原濤輕笑,似乎很享受她的失控。
「你說過不逼我的!」宮律緊抓著她最後的一道護身符。
「我是不逼你說出十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但並不表示我會放棄你。」他俯身將唇貼近她的耳邊。「我不管十年前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是什麼,反正我是要定你了!」
「你不明白!」宮律搖頭,「你不明白我們之間曾發生的事,如果你明白了……」她驚覺自己差一點脫口而出,急忙打住話,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那你就告訴我。」龍原濤靜靜的凝視著她。
「不行,我不會告訴你的,過去的就應該讓它過去,你知道了對你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宮律怎麼也不願意鬆口。
龍原濤看出宮律臉上的倔強和強硬,但他也看出了她心中的驚慌和失措,他知道自己要的不只是這些,但就目前而言已經足夠了,就像面對一隻害怕的小動物,欲擒故縱才是上上之策。
他用指背輕劃著宮律的臉,臉上淨是毫不保留的溫柔。
「我不逼你,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自己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