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兒身著白色連身長裙,甩著一頭束成馬尾的長髮,邊走,邊嘴裡唸唸有詞,似在抱怨,卻又聽不出一絲怒意。
要不是疼她疼得一塌糊塗的哥哥說什麼也要來接她,害她站在人潮擁擠的機場門口等了他半天,如今還自己搭計程車回來……
當初還說好,接了她馬上到古家為她洗塵的,現在可好了,恐怕她還沒到古家,全身已被汗水徹底洗一遍了!
說到古家,便是復興乾坤盟的傳奇人物——古浩鷹當家的古家,而她的父母即是古浩鷹的手下,後來由於一次任務雙雙犧牲,從此她和哥哥便被古浩鷹收為乾兒子、乾女兒,並視同親生子女般呵護疼愛。
她和林兒都知道,與古家的感情已是密不可分了。這樣的情感是自小到大,乾爹、乾媽對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及那兩個古靈精怪妹妹對他們的善意對待所累積而成的。
「累死我!總算快到了。」韓雪兒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眼前的宅院大門。
想到光繞個古家的圍牆,便走了快半個小時,要不是剛才路口施工,說什麼她也會巴著計程車司機送她到大門口下車。
不過也太巧了吧!怎麼所有通向古家路口的街道,都剛好在施工不通?
她放下行李箱,正想伸手去按門鈴,突然自對面的街角跑出三個陌生人,動作十分迅速地擁向她。「你們……嗚……」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即被一塊有著刺鼻怪味的白布摀住口鼻,韓雪兒頓時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
「小心!」席瑜青擔憂的聲音又在身後傳來。
今天是何唯宇出院的日子。
在病床上躺了快兩個星期的他都快變化石了,好在醫生說他恢復得很快,只要不做過大的運動,便可以出院。
雖然席瑜青希望他能多留院觀察幾天,但何唯宇說什麼也不願意。
在他一再苦苦的哀求下,她除了答應外還能說啥。她一邊幫他收拾東西,一邊還得留心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一不小心又碰撞到剛復元的傷處。
「怎麼不見天易的蹤影呢?」
自從上次的事件後,他與尼天易倒變成了知交,兩人無話不談。
「尼大哥怕被注射毒品的病患不只王先生,但微量的顛茄只有在血液中才能篩檢出,所以他率領一小部分的醫生對全醫院的長期病患做抽血檢查。最近他為了此事,外科手術又忙不完,老念說要來看你,但看來他還是沒挪出時間來。」
「咦?瑜青,你走錯方向了吧!」
走著走著,席瑜青竟帶他走向出口電梯的反方向,見她不作聲回答,他雖摸不著頭緒,還是跟著她走。
轉入走道,再轉個彎,呈現眼前的是一個以三道厚重的落地玻璃牆所隔起來的密閉室,且最後一道玻璃牆上覆蓋著不透光的窗簾。
「你在這裡等會兒。」席瑜青帶他走入第一道玻璃門後,獨自轉入隔壁的醫護室。
不一會兒工夫,她已換上手術用的無菌服走出來,手上還多拿了一套要何唯宇也換上。
當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帶著他走入第二層玻璃門。
何唯宇依然不知她要做什麼,但現況擺明又不准他開口問。
「等會兒為了殺菌,可能感覺有點高溫,你忍耐一下。」說完,席瑜青便走向一旁的電腦微控顯示板,在上面按了幾個鍵。
沒過多久,自天花板上噴下一陣略為溫熱的濃濃白煙。
在白煙悉數散盡,席瑜青拉著何唯宇,開啟第三道的玻璃門鎖。
剛一走入,何唯宇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吸引。
一間全部皆由玻璃品組合而成的病房——透明玻璃的床、透明玻璃的天花板、就連靠窗的床邊窗幾台也是用透明玻璃精心設計出的。自天花板延伸而下的,是整面牆的透明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是一片蒼翠的樹林及近處點點繁花的花園,更高的遠方是藍得不能再藍的天空。
不知為何,隔著厚厚的玻璃看去,這一切明明逼真得不能再逼真的景象,竟也猶如蒙上一層看不見的薄紗似的,令人不得不懷疑它的真假。
「因為它們都隔著人工玻璃,沒有自然風的吹拂臉龐,落下冰冷的雨滴也無法滴灑在發上;觸摸不著的事物,縱使它再真實,也不過如幻象般呈現在你我眼前……」
彷彿看穿何唯宇眼中的迷惑,席瑜青以著輕柔的聲音,幽幽地說出他不得不認同,卻也悲傷的答案。
玻璃床上鋪著厚厚柔軟潔白的床墊及床單,一位身著潔白罩衣的女孩坐在其上,背對著他們,雙手趴在玻璃窗幾台上。
「你好,唯宇大哥。謝謝你那天救了我一命!」小臉蛋自窗外轉身回眸看向他,甜甜的笑容化在柔美、卻略顯蒼白的臉上。
「你?」何唯宇微愣,他們有見過面嗎?
「她就是那天在王先生隔壁隔離間內的湘芸,為了那天的事,她堅持要親自向你說聲謝謝,又因為她不能離開無菌室,所以只好央求我帶你來了。」此刻,席瑜青才開口解釋。
「湘芸……哦,你就是那天瑜青抱在懷裡的女孩。」何唯宇恍然大悟。
「是的,那天多虧你、瑜青姊和尼醫師的及時搭救,否則恐怕……」
「別怕!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就別再把它擺在心上,往後的日子是值得此刻的你承受孤寂與等待的,你要堅持下去,相信自己。知道嗎?」
「謝謝、謝謝!我會努力活下去的。」湘芸顫抖著雙肩,緊緊捉住何唯宇的衣服,淚水不斷地自臉頰滑落而下。
「以後有空我會常來找你聊天,要乖乖的哦!」何唯宇笑著向湘芸保證。
「唯宇大哥,這個送你!」湘芸纖細的手自床邊取出了一隻純白的千紙鶴,並將它放在何唯宇的手中。「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可以送你,所以……」湘芸怯怯地解釋道。
「不,相信我,它會是我生命中收到最貴重的禮物。謝謝!」何唯宇站在她床邊,揉著她抵靠在他胸膛的頭,感動地親吻著她的發。
一旁的席瑜青看著眼前的他們,眼中不自覺地滑下淚水。
***
「起床吃早餐了!」一大早,席瑜如的大嗓門便響遍全家。
不久,席瑜青和修羅都已相繼走出房間,坐在餐桌上吃著席瑜如突然心血來潮早起買回的早餐。
唯獨何唯宇的身影還遲遲未出現。
「唯宇、唯宇,起床了!」席瑜如乾脆站在他房前叫喚,但依舊無人應門,她索性自己轉動門把。
怪怪!又是一個不鎖門的傢伙,該不會他也在洗澡,沒聽見吧!
「唯宇?」像在找小貓似的,席瑜如小聲叫喚,並躡手躡腳地走進他房裡。
見著此幕的修羅,低頭悶悶發笑,心想這小姐不知又在玩什麼把戲。
不一會兒,席瑜如一臉茫然地走出何唯宇的房間。
「咦?他不在房間裡耶!難道出去了嗎?」
「啊,對了!唯宇昨晚有跟我提起過,說他今天臨時有事要辦,不能來接我下班,大概因此一早就出門了吧。」在餐桌上還有點睡意的席瑜青,聽了姊姊這一說才想起此事。
「真是的!難得我今天休假在家,還特地早起買早餐給你們吃,他竟然不在家,真掃興!」席瑜如滿臉不高興地嘟噥著。
坐在一旁的修羅默默吃著早餐,想起昨晚唯宇來找他時,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古家千金被德爾綁架的消息。原來一早他聽到開大門離去的聲響不是瑜如,而是唯宇。看來這件事的嚴重性非同小可,但身為一個執行者,為掩飾身份,又不能隨意出面協助調查,只好苦了唯宇,才剛出院,又得到處奔波忙碌。
***
高大的城牆綿延至末端,猶如回到了古代,走訪達官貴族的城府一般。
何唯宇望著聳立在他面前的石牆,正愁找不到大門時——
突地,身後傳來了聲響:「喂,小子!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一位身材高壯的男子,來勢洶洶地向何唯宇走來。
「我是……」還來不及開口解釋,只見遠方駛來一輛車子,並停在他們身旁。
「沒關係,他是我請來的貴賓,不是什麼可疑人物。」自車內走下了一位面目俊秀、衣著整齊乾淨的年輕男子,「我是韓林兒,想必你是何唯宇先生吧!」
「叫我唯宇便行!」對方禮貌的言行使何唯宇頗為欣賞,他訝異於眼前這位看起來和他年齡相近的陌生男子怎會突然留言找他,並要他代為尋人……
「等了你好久,不見你來,本想開車出去找的,所幸剛出大門便看見你站在門旁。」
啊?何唯宇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早在他走出巷口所看見的城牆已是大門的側邊,沒想到他竟走了反方向,呆呆地繞了古家大牆一大圈,難怪怎麼也找不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大門。
之後,何唯宇尾隨韓林兒走入佔地頗為寬廣的大屋。
斑駁生苔的主屋,不難讓人知道它已屹立在此亙久的歲月,但莊嚴磅‾的氣勢,依然不容他人忽視它的存在。
穿過長長的走道,走道是由木質的長條板構成,潔淨而一塵不染。
自走道望出去,映入眼底的是鋪著一大片細白砂的寬敞庭園景觀,佈置大方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