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組長順路去了夢園。」
「好,你先下去。」孝則苦著一張臉,今天不知是堂本光離開的第幾天,從那天起組長的行徑令人直打寒顫。
雖說顯東組組長政以驍勇善戰為名,可是不曾像現在一樣,組長變得嗜血如命,一有膽敢犯他的人,組長絕對會以十倍加以討回,帶領手下不要命的廝殺,顯東組的版圖越大,組長的眼神越陰沉。
「從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慘……」孝則十分後悔,現在才明白二少爺所指的意思,人性……在堂本面前組長才會有人性!
「唉……可是我也失去了堂本的消息。這下該怎麼尋找她的下落?」
他捺不住性子的招來司機,決定到組長面前坦白一切的前因後果,不能再任由組長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要鬧事也得待在後頭,而不是像自殺般猛將身體迎向刀口。
「難道組長想自殺?」孝則心慌意亂的直催促著司機。
「你是開玩笑的吧?」開車的司機膽寒的問,不只是會長,顯東的上上下下有目共睹。
「希望是……」孝則下車,夢園……他歎了口氣,組長成天泡在這,出門像不要命,回來卻又醉生夢死,他真的是做錯了。
孝則讓媽媽桑領他入內,紙門打開,那副景象簡直像中國紂王一樣荒浮無道,他不敢相信組長前後判若兩人。
「組長您別再喝了!」他搶下酒杯。
「你來做什麼?」顯東政滿嘴的酒味噴向孝則。
「二少爺和我都很擔——」
「別費話,喝酒、玩女人。廝殺,組長這個位置我坐的很好呀——」
一孝則輕咳,極道世家是以「仁俠」為首,可和一般黑道大大的不同。
「怎麼?你不贊同?」
「組長,我有重要的話——」話被臨時闖進來的媽媽桑打斷。
「她是光子,組長您覺得怎麼樣!」
「光」這個字眼,同時引起他們高度的關切,抬頭一望,完全不像堂本光,但一頭短髮倒和她有幾分相似。
「就要她。」他呵呵笑出聲,來夢園不就是要發洩,可是他完全提不起慾望,直到看到眼前的女人光子,總算是勾起他些微的興致。
孝則阻止不了的看著組長被光子扶起,兩人興味正濃的蹣跚走出室內。
走入專屬的休息室,政踉蹌的跌入軟床。
光子覆上來,迎面的是一陣香奈兒香水的濃重味道。
他微皺眉頭,光的味道是淡淡的香皂味……算了!誰還不都一樣,只要是女人都好。
手沒入和服的領口一撥,馬上輕易的露出香肩,更誇張的是他還沒有任何行動,光子早呻吟的不知所云。
政洩氣地頭痛不已,他坐起身。「夠了,沒興趣。」他站起來扣好衣扣,沒留半句話的走出房間。
「光、光,你開心啦——為了你我竟然違反男人的個性。」政自嘲的說。
「喂——孝則有什麼話快說。」他重新入內,冷冽的開口。
「組長?」他吃驚的再見到政,還以為……
「夫人她——」
「不要提!」
「請聽我說完,堂本夫人並……沒有勾引男人。」
「你護著她幹嘛?」
「她真的沒有。」
「沒有?!那個混蛋怎麼進去?」瞬時冷淡的音調猛然升高。
「是……我!」孝則跪著低頭道。
「你?」政心臟彈了一下,不吭半句讓孝則自己說完。
「完全是我設計的,那個人叫野田,是在涉谷找來的混混,趁著夫人睡著……您快回到本家時……」
「光自己坦承是她勾引別人,難不成她也和你同謀啊?」
「是我誤導夫人將罪攬在身上。」
「誤導什麼?」越往事實逼近,他的臉色越壞,但腦子卻愈清醒。
「我告訴她,您將納佐賀野佳子為妾……」他吞了吞口水,害怕組長隨時會撲一刀了斷他,「我們到佐賀野家,正巧撞見您和佳子小姐……」
「所以光認定我負了她,是——嗎。」
「組長!請原諒我,我也是為了組內著想,要迎娶堂本,不如納分家眾千金為妻。」孝則猛烈的磕頭,前額撞擊著榻榻米。「但是,現在我知錯了,孝則不應該挑撥夫人離開。」
「你該死!」他臉呈四十五度,瞇著冷眼道。
「是……」他握緊拳頭,渾身打冷顫。
「明天提二根手指來見我。」政嚴厲的告訴他。
「多謝組長!」他額頭疊在手背上沒有膽敢抬起來。
「田中、田中!」他大聲喊著司機進來。
「來了。」田中急忙的衝入。
「去開車,我要回本家。」
「是!」
他離開之前對孝則道:「我念在你是為顯東盡心力,暫時不予追究,等我找到光,再來看看你的反省之意是什麼?」
「下屬明白。」
「跟上來!」
「是,組長!」得到了特赦,孝則不敢怠慢的急忙跟上。
☆☆☆
「大哥,你匆匆打電回來,發生什麼事?」遠靜坐在廳內等待他道。
「等會兒我再向你解釋,要你辦的事如何?」
遠立即將所有資料攤開。
「就這些?」他盤坐在榻榻米上翻閱著。
「嗯——這些偵信社全是底下兄弟在罩,可信度、保密功夫都很到家。」
「全派出去。」
「內容是什麼?」
「找光。」
遠怔了怔,原來今日大哥眼中特異的神采,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還在日本嗎?」
「沒錯,據孝則表示,當天晚上他送光出東京,沒有多久就失去她的消息,他曾經到各個機場查詢,光並沒有離開日本。」
「等等大哥,我聽得一頭霧水,這關孝則什麼事?」
他從鼻子發出輕哼:「整件事情全是孝則的計謀。」
「不可能!他們家三代都很效忠顯東,孝則怎會離間——」
「這事千真萬確,孝則自己向我坦白招認。」
遠震驚的說:「這……其實也不能全怪他,他出發點也是為了組內好。」
「當然,我很清婪,但沒有我命令擅自行動,仍是視為反叛!」
「大哥,你要怎麼處置他?」
「孝則是很重要的一環,我先讓他回老家反省,沒有我的召回令,不得踏進組內。」
「不如派他帶領以南分家的兄弟找尋光的下落,讓他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以後回來組內才不至造成兄弟不服。」
「我有想過這點,但是目前我還不想把重任交給他。」他頓了頓道:「等他反省透徹,自然會來要求。」
「那麼,我先派這批偵信人員出去,其他等孝則……」
「好,你先著手去辦。」政揮別遠。
政無神的通過迴廊走進最深處的房間,拉開紙門,房內凌亂的景像一如當初,自從光離開後他首次回到這裡,真相令他釋懷、明白,原來光沒有背叛他!這個事實讓政欣喜若狂。
「我發誓,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的放你走,即使是用鐵鏈也要鏈住你。」轉身到浴室,政開始逐步的清理自己,將這一個月來放蕩的氣味全部去掉,邊刮著鬍子邊盯著鏡子,想起她光禿禿的下巴。
「我真遲鈍,竟然真當光是男人……」霎時政的神情回到從前,那麼自然無拘的生活方式,光的一顰一笑都惹著他無限愛戀,嘴角不禁勾起笑意。
他清理完畢後走至大廳。
「組長好!」經過的弟兄都不可思議的回頭瞧他,但內心全都很開心,組長終於恢復了,這是他看起來最清醒、最有生命力的一天。
此刻孝則跪坐在大廳等待他。
「你來做什麼?」
「組長,我已經深深反省過了。」
「哦?」他挑起眉毛,相當不以為然,「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你便來告訴找你已經反省透徹!」政大喝一聲憤怒的拍案。
「我確實徹底反省過!」他低垂頭顱獻上二根手指。
政看了一眼躺在眼前的手指,沉思的望著孝則。
「組長,無論如何請讓我擔起這個責任,我會完整無缺的將夫人找回來。」他一口氣說出。
「孝則,你應該明白,扛起這件事……如果有什麼閃失,不會只是少了二根手指那麼簡單!」
「我隨時有獻出性命的準備。」
政抽出長刀,他看著清亮到可以反射出自己身影的刀面,往前射出,刀插在孝則眼前的榻榻米上。「你的命我收下!」
「我會將事情辦妥,謝謝組長。」孝則擦去一身冷汗,磕頭後退出大廳。
「來人。」
「是。」婢女跪在廳外的門口。
「去把最後一間房整理乾淨。」
政勢在必得的動員了全日本各地的分部,很快就會有光的消息,到時候說什麼也要親自把她追回來。
☆☆☆
光很早就想到富士山一遊,她的據點停留在愛知縣富士山下,投宿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溫泉旅館,洗完露天溫泉後她穿著浴衣踩著木屐,悠哉悠哉的步行在附近的商家,她拉緊身上的外套進入便利商店買一瓶溫熱的清酒。
「小姐,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收銀員莫名的問她。
「有嗎?我是第一次來愛知縣。」
「真的很面熟……」
「你可能誤認了。」光笑笑,認為他是在搭訕,可是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眼角瞄到商家玻璃上貼著的尋人啟示。
「那不是我嗎?」她驚了一下,很快的跑出便利商店,不讓店員有認出她的機會。
她喘呼呼地回到旅館。
「歡迎回來。」老闆娘熱情的打招呼。
「老闆娘,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結帳。」
「怎麼回事?」
「我馬上要離開。」
「但是堂本小姐,現在已經是傍晚,街上攔不到計程車了。」
「啊?」糟糕……她忘了這裡是鄉下地方,看來不到明天是離開不了了。
「那……我明天再走。」
「沒問題,要我預先幫您聯絡計程車嗎?」
「好,拜託你。」
「小事,稍等一會兒廚房就快做好晚飯,是要在房內用餐還是大廳?」
「房內。」光掩起慌張的神情,向老闆娘道別,以免當場被指認出。
她緊關起房門。「怎麼會?都經過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他還來找我做什麼?」她好不容易在旅行中忘記苦痛,小小一張的尋人啟示,卻馬上就勾起壓箱的傷痛問憶,原來傷口還在淌血,只是她假裝沒看見罷了。
「難道真要我和別人共侍一夫嗎?」她頹然的趴在榻榻米上,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要妄想回去,怎麼可以將自尊踩在腳底下,鴕鳥般的跟在政身邊。
光下定決心,草草吃完飯,收拾好行李,等天亮後她要馬上離開愛知縣,絕不能和政見面,一旦碰面只有她屈服的份。光很清楚自己,政只要輕聲細語的哄一哄她,她就什麼事都能原諒他,何必呢?再回頭,可預見的也只是惡性循環罷了。
不安地經過一整夜,她起了一個大早,吃完早餐剛踏出旅館,她震驚的睜大眼,政就站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他正和手下交談並未注意到她。
光躡手躡腳地往旁邊樹林逃,心中暗想。「他怎麼會在這裡?」
政眼角瞄見一個女子的背影,認出是光,他一個箭步連忙追上。
「光……光你別逃。」
她倒抽一口氣,抱緊行李加快速度,但是滿是雪的地面阻礙了她的行動,最後不得不放下行李,一口氣爬上山坡喃喃道:「我不要見他!」
「光!回來,你逃不了的。」他吶喊著。
「誰理你!」兩頰氣鼓鼓地直往前跑,兩人都沒注意到路旁的標識——
前方積雪不深,容易發生崩落。
「可惡——這個笨女人,也不聽我解釋,非得讓兩人跑得要死要活她才甘心!」政咕噥的在她之後窮追不捨。
她緩步回頭,政好像在對她喊什麼?
「光,我沒有要娶佐、賀、野、佳、子!」
「聽不到!我才不要聽敵人的讒言咧!」她捂起耳朵。
「你別固執得跟驢一樣,好不好?」他拉開嗓門,深山中產生極大的回音,響徹整個林子。
「顯東政!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花心竟然還罵我!」她氣急敗壞地咒罵他,要跑還要罵人,逃跑的速度不由地慢下來。
他見機不可失,一躍而起撲向光,扯著她的肩一同滾在雪地上,頓時兩人身上好似糊了棉花糖,粉白粉白。
「放開我!」她猛力的槌打他。
「喂!」政讓著她,但是她非但沒停下來,還胡亂的繼續攻入,硬生生的打腫他的臉頰。
「再打下去,臉變豬頭三了啦——」
「那樣才好呀!省得一群發春的女人跟我搶。」
「越說越有樣。」
「難道不是,沒有操守的色狼!」光氣憤的舊事重提。
「光——我可是連佐賀野的一根手指頭也沒碰。」
「少騙人,那天不知道是誰含情脈脈的盯著她看。」她一臉醋樣。
「你吃醋啊?」他賊賊的微笑。
「誰要吃你的醋!」她推開政站起來走開。
他跟著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雪。「我沒有要娶佐賀野佳子。」語氣認真嚴肅。
「我已經信過一次了,以為我們真可以從喜歡開始!可以白頭偕老!」光眼眶含著淚,宇字有力地控訴。「要我怎麼再信你一次?」
政搖晃著她:「我是真的——」
「真的怎麼樣?」
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對她的愛,腳下的地震動的晃了一下,不到一秒像倒骨牌那樣,雪似自由落體的崩落。
「抓緊我!」話從齒縫中迸出,政顧不的由他肩後倒下來的雪堆,將光緊攬在懷中,努裡地護著她順著坡地滾下山崖。
千鈞一髮之際,滾到谷底意識仍尚清醒的政,很快抱起光避開直落的雪塊,一古腦鑽進附近的山洞內。
他呼出一口氣,耳中聽見轟隆的雪崩聲,放下光走到洞口探了探,幸好雪只是堆在洞口外,還不至於堵死他們。
政小心的走出洞外,撿了一些枯葉和干樹枝回來,他摸索口袋拿出打火機點燃,脫下自己的大衣烘乾後,幫光卸下所有的濕衣服,用大衣裹住她。
「政……我們……」她緩緩地甦醒了過來。
「沒事、不過要等人來救我們。」
「有那麼慘嗎?」
「別擔憂。」
她點了點頭坐起來。「你也快烘乾自己。」
光環抱著腿。「抱歉……」
他疼愛的拍拍光的手背。「我是真的愛你,佐賀夜這一件事,完全是孝則的有意的誤導。」
「他?」真是沒想到。
「我當天上佐賀野,不過是當個證婚人。」在光的身旁坐下。
「可是我明明聽見你說『這場婚事』然後她很親密的望著你。而且你……更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政忍俊不住地笑出來。「我盯著她?」
「我知道佳子是很傳統的女性,溫柔、體貼、嬌小……」
他覺得有些莫名青妙的皺眉。
佳子是那樣的嗎?他怎麼完全沒注意,只知道她眨個不停的眼睫毛很討厭,當時還以為她的眼睛有毛病,在「抽筋」。
「所以你決定讓賢?」他低沉的問道。
「沒錯,我不做和別人分享丈夫的女人,這是我最大的堅持,我知道要跟著你,就要忍受這一點。可是,你知道嗎?我當時站在外頭驚見到那一幕.我發現我做不到!這樣……還能算愛嗎?」她深吸一口氣,回想起當時,心中還是留有一絲的觸目驚心。
「過來。」他喚她。
光順從地坐在他兩腿間,背靠著他。
聽見這樣真實的剖白,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找也是……」政攬緊他一生的摯愛。「我不會辜負你。」
「……政,那個男人……我……」
「我知道,別說了。」他捧起光的臉頰,吻住她。
那樣軟軟甜蜜的唇,不禁使他歎息。「不是你,我根本無法碰女人。」
「你是說?」
「嗯……它對你才有反應……」
她臉馬上燒紅,尖叫的摀住他的嘴。「別說得那麼露骨!」
「我只是覺得充分表達比較好嘛……」他呵呵笑她的嬌羞,嘴和手不規矩的展開行動。
「住手!回家再做啦——」她輕輕打掉政撫著她胸部的毛手。
「好殘忍——」政哀怨地眉毛全打上結。
「別跟一頭野獸沒兩樣,我們在生死邊緣耶!」
他沒回答,自顧問:「回家就不能拒絕我喔!」
「別用那麼認真的表情說那檔事。」
「答不答應?」政斜睨著她。
「好啦、好啦!」她隨口說說。
「很好。」他突然摸進大衣的口袋,拿出行動電話。
「深山中收不到訊,別試。」
「誰說?」
「真通了嗎?」
「當然。」他氣定神閒道:「孝則,我們在谷底。」
「組長您再撐一會兒,我們馬上趕到。」
「行動快點,我、等、不、及、要、『回家』。」
「白癡!」光好笑又好氣地輕敲政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