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他真的覺得自己挺冤的。
沒有太多戀愛經驗的他,敞開心扉愛上梁笑沫,可當他毫無保留地付出無止盡後,得到的卻是這麼大的打擊。
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在得知自己老婆肚子裡的小孩,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種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太平靜。
更何況季承瑜這個小人,這次回國就是擺明要來報復他的。
當年他無心害死季承瑜的初戀情人,多年以後,看到自己過得幸福快樂,那傢伙肯定會心有不甘。
那天梁笑沫說想和他談一談,他是出於本能才會說出類似懷疑的字眼。
沒想到那女人的性子這麼烈,僅因為他一句無心的話,就這麼輕易決定要離婚。
附帶在離婚協議書裡,還有一封她親筆寫的短信,上面的內容大概是告訴他,她已經簽好字了,只要他簽了名,兩人辦妥離婚登記後,婚姻關係就可以完全解除了。
信裡還提到了孩子。她說她會把小孩生下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孩子的撫養權都歸她所有。
另外,無論這孩子的親生爸爸是誰,對方都沒有探視權。
季哲男險些被梁笑沫這種獨斷專行的做法氣死。
他以為她是個成年人了,不會這麼幼稚,所以這兩天他沒有回家,住在辦公室的休息室,就是想等她冷靜一點後,兩人再好好談談。
沒想到她冷靜的結果,就是派人送來離婚協議書,真是欠教訓。
帶著滿腔怒意,抓過電話,就想把那女人揪來興師問罪,可又一想,她現在還懷著身孕,無論她肚子裡的那個寶寶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不希望她挺著大肚子,還和他爭吵。
正陷入糾結的季哲男頹然的放回電話,才剛坐回椅子上,就聽見敲門聲,他以為是秘書,卻看到未等他回應,就擅自闖進來的人,居然是弟弟季子維。
對方笑嘻嘻的走進來,一看到自家大哥擺出一張關公臉,忍不住酸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這張臉會不會出現第二種表情。」一屁股坐到辦公室桌前的椅子上,「是不是很意外我的突然出現?」
季哲男的一顆心正糾結在梁笑沫突然丟給他的離婚協議書上,哪有心情就會眼前這傢伙,目光一冷,連說出口的話也帶著幾分刻薄,「如果你是要說剛好順路來看我,那麼你現在可以按照原路回去了。」
季子維也是聰明人,馬上聽出不對勁,身子向前一探,「哥,你最近便秘嗎?」
懶得理會弟弟的挑釁,季哲男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有事快說,沒事快滾,不要耽誤我寶貴的時間。」
這回季子維再看不出自家哥哥的心情很糟,那他就真的太蠢了,他馬上正了正臉色,回歸正題。
「我像是那麼閒的人嗎?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談一談上次說好的形象大使那件事,我知道你們公司的新大樓馬上就要竣工,那麼接下來……」說著說著,他不經意瞟到辦公桌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他隨手翻了一下,臉色大變,「你要和大嫂離婚?!」
「離婚」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插進季哲男的心。
他怎麼也沒想到,當這兩個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時,殺傷力意會這麼強。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的發現,他可以因為季承瑜的挑釁而震怒,也可以因為梁笑沫的背叛而痛心,卻唯獨不能接受,他和梁笑沫即將離婚的這個事實。
季子維沒有漏看大哥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
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哥從小到大都很堅強懂事,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冷漠。
但換個角度想,一個從小接受英才教育的人,喜怒哀樂都被要求加以控制,並不是人人才能做到的。
有時候他很同情大哥,只因為他比自己早出生了幾年,龐大的家庭壓力就要加諸在他的身上。
而他,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家人都特別照顧他,長大後也是隨心所欲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他能如此悠閒生活的,不正是自己的哥哥嗎?
所以當季子維第一次看到他,因為自己一句無心的話而流露出哀傷痛楚時,他終於意識到,大哥維持多年的冷漠,只是他的保護色而已。
經過一段漫長的沉默,季子維率先開口輕聲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和大嫂……離婚?」
他是不太理解大哥與大嫂的感情發展,在他印象中,以前他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可不久前,他明明從報紙雜誌上看到大哥對大嫂疼寵有加。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季氏集團的總裁和他的夫人,根本就愛得死去活來。
當時他雖然不在台灣,但看到這樣的報導,還是忍不住為大哥開心。
沒想到他才剛帶著小愛人從國外度假回來,就看到前陣子恩恩愛愛的兩個人,竟吵著要離婚!
對於弟弟的問題,季哲男並沒有多加解釋,只淡然說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季子維剛剛也瞄到了梁笑沫寫的信,內容雖然簡單,但卻提到了孩子,還說什麼無論孩子的爸爸是誰,她都不允許對方前來探望。
原來外界的傳聞是真的,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突然增溫,肯定是因為大嫂懷了大哥的孩子。
難道大哥和大嫂之間有什麼誤會?而這個誤會,還和孩子有關?
「哥、你該不會是……懷疑大嫂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所以對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才導致……」頓了頓,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的後果吧?」
季哲男的眼睛微瞇,透出幾分危險的訊號,季子維很快明白自己猜對了。
見大哥臉色不善,他連忙擺手道:「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句老話說得好,相愛的兩個人是需要互相信任的,一旦產生了猜疑,這場愛情也沒走下去的必要。」
「我呢,是比較相信大嫂的為人,如果你真的和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勸你最好還是趕快道個歉,不管怎麼說,因為一點小誤會而鬧到要離婚,總是不太好的。」
見大哥不理會。他又繼續說:「雖然你是大哥,可是在愛情方面,你就真的不如我了,你看我家小奕,他和容天朝夕相處,如果我老是懷疑他們之間的姦情,那我和小奕也沒有辦法走到現在。總之,信任絕對是愛情最基本的條件。」
「另外,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要說說你,你這個人太冷漠,說好聽一點是自制力強,說難聽一點,就是剛愎自用,所以有時候你該試著放開心胸去看事情,這樣你才不會錯過屬於自己的幸福嘛……」
季子維囉囉嗦嗦一大堆、才發生大哥好像根本沒在聽。
他有些氣惱,皺著眉叫道:「大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我可是發自內心的為了你著想啊……」
「我只覺得你很吵。」
「你……哼!你這個人一直都這樣,剛愎自用這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你的惡劣,懶得管你,我走了!」
要問這個世上誰能把脾氣最好的季子維氣到暴走,就只有他大哥了。
當房門重重被甩上後,季哲男終於卸下所有偽裝出來的鎮定,慢慢的……陷入了連他自己也無法解脫的困境之中。
季哲男怎麼也沒想到,當他終於想明白,決定找梁笑沫說清楚的時候,她居然消失不見了。
回到公寓後才發現,她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打電話回季家的主宅,吳媽說梁笑沫根本就沒有回去過。
他又打去梁笑沫的家,她家的傭人也說大小姐自從幾年前搬出去住,就不太常回家了。
終於,他費盡千辛萬苦打聽到梁笑沫的公寓地址,結果問她的鄰居,對方告訴他,好幾個月前她就沒再回來過了。
這該死的女人!莫名其妙扔給他一份離婚協議書,又消失得不見蹤影。
她父母常年不在國內,行蹤比她還難捉摸,她的朋友,他一個也沒見過,被逼急的季哲男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對梁笑沫的生活根本完全不瞭解。
當她費盡心思在事業上、生活上、愛情上給予他們溫暖和幫助的時候,他竟自私得從來都沒想過真正瞭解她的生活。
好不容易從商場上一個朋友那得知,皮包設計師卓靜雅是梁笑沫的好姐妹之一,他立刻去找她,希望能得到一點線索。
「你不是說沫沫水性楊花、傷風敗俗、見色眼開、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和別的男人上床,還隨便幫人家生小孩嗎?她都這樣了,你何必找她,反正婚都離了,再找下去也沒意思。」
第一次和沫沫的老公面對面,卓靜雅才發現以前只能遠觀,或透過報章雜誌才能看到的男人,本人居然也帥得讓人口水直流。
難怪蘇麗兒當初搶走她男友沒多久,很快又巴上季哲男。
這男人超Man的,雖然冷了點,可仍舊讓女人無法自拔的為其傾心。
季哲男被她這番話嚇了一跳。「我……我什麼時候用那樣的語言評價過沫沫了?」
他知道梁笑沫的嘴皮子厲害,可沒想到她的朋友更厲害,這卓靜雅不只嘴巴毒,還能大言不慚的冤枉人。
「哼!或許我的形容詞是用得過分了點,但我並沒有扭曲你的意思,當初你不是懷疑沫沫肚子裡的小孩不是你的嗎?既然你都認為她是這樣的人了,你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卓小姐,我希望你能稍微理智一點,沫沫現在還懷著身孕,我不想因為你想要替她打抱不平,就讓她一個人獨自在外流浪,這樣對一個單身的孕婦來說是很危險的。」
「誰說沫沫一個人在外面流浪?她現在可是被人伺候得好好的……」
說到這裡,卓靜雅才發現自己上了季哲男的當,難怪沫沫那麼聰明的女人也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既然已經說溜嘴了,她也不怕打開天窗說亮話。
好友被冤枉對丈夫不忠,還鬧到以離婚收場,她這個當朋友的看在眼裡,自然也要為她討個公道才是。
一頓斥責說教在所難免,季哲男也不與她一般計較。
在他看來,當初一時頭昏說了一句無心的話,的確是自己不對。
事後他也分析過這件事的利害關係,姑且先不論季承瑜的動機,光看他與梁笑沫之間的感情,無論她肚子裡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他今生都不想錯過她這個她女人。
卓靜雅示威性的念了他好一會兒,還是佛心來著透露一點梁笑沫的行蹤。
原來沫沫除了卓靜雅這個好友之外,還有一個叫夏可悠的朋友。
而讓季哲男意外的是,這個夏可悠,居然是殷氏集團大老闆殷佑淇的前妻。
他與殷佑淇雖然只是在商場上有過幾面之緣,但對於那個氣勢凜然,據說擁有某個皇室血統的男人,有著十分深刻的印象。
又經過幾番波折,當季哲男再次見到梁笑沫,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挺著五個月身孕的梁笑沫打著陪好友找靈感的名號,很不要臉的跟夏可悠一起去了北海道。
夏可悠一方面要寫小說,一方面還得照顧她這個大肚婆。
雖然梁笑沫總說她可以照顧自己,但生過小孩的夏可悠心裡清楚,孕婦最需要的就是人家的關係。
這女人有老公不要,偏偏賴到她身邊給她添麻煩。
這趟日本行,梁笑沫可是沒少挨好友的叨念,不過小悠念歸念,還是對她這個大肚婆百般照顧。
一直到回到台北,她才想起要回季氏辦理離婚手續。
既然已經決定和那個混蛋離婚,她也不想再留在季氏。
而早在機場派人暗中跟蹤梁笑沫的季哲男,在得到第一手消息後,便匆匆趕到企劃部,把那個潛逃中的女人逮了個正著。
「你這次真是太大膽了,居然不說一場就走,一走就是一個月,梁笑沫,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一個月來的擔憂和牽掛,已經讓他完全忘了身為公司領導人該有的風度。
企劃部的員工面面相覷,總裁和老婆吵架,他們這些小員工還是躲遠點比較好,免得哪天一向以斯文倨傲的著稱的大老闆,忽然想起自己失態的模樣曾被某些人見到,搞不好會找些什麼藉口把他們走出公司也不一定。
所以聰明人都知道,這種時候的熱門還是不看為妙。
還沒踏進辦公室,就被逮個正著,梁笑沫只覺得五味雜陳。
高興的是,季哲男居然在她剛剛回台北的時候就主動找來了?
鬱悶的是,她都離開了一個月,這傢伙才知道找人。
其實去北海道的一個月裡,她也想了很多。
當初季哲男的那句話雖然有些惡毒,但他也是無心的,她理解他的心情,心臟他當時的感受。
「既然你認為他是無心的,不就意味著你已經原諒他了?」夏可悠那時是這麼跟她說的。
「哼!想要我原諒他,那也要看他的表現如何。」
梁笑沫悠閒的住在好友在北海道訂的賓館裡,邊吃邊喝,還不忘把好友用來寫作的電腦拿過來聊MSN。
「其實你老公人還不錯風昨天接到靜雅打來的電話,她告訴我,你老公已經找到她那去了,想必是想從她那裡套話。」
梁笑沫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竊喜,看來季哲男也沒那麼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