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杞,屬木,蒼龍坐鎮,以木德王。
西鉻,屬金,白虎坐鎮,以金德王。
北垚,屬土,玄武坐鎮,以土德王。
南烜,屬火,朱雀坐鎮,以火德王。
中濴,屬水,黃猿坐鎮,以水德王。
故事,就由南烜開始……
南烜,都江陵,朱雀坐鎮,以火德王。境內人民信佛極誠,尤以皇室為甚。七重城上皆以閻浮檀金而為樓閣,七寶行樹繞城而植,宛如佛經中所說的香城淨土。
這年,適逢玄煜皇子二十歲生辰,正式冊封為太子,宮內舉辦了盛大的敬華法會,為玄煜太子祝禱祈福,法會地點就在月殿梅林之中。
諸王公卿、朝中罘臣都參與了這規模盛大的散華法會,只聽誦佛聲方落,鳳簫聲悠悠揚起,由緩至急,響徹雲霄,奏的竟是「蘭陵王」一曲。
煇帝聽了眉頭微皺,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怎會奏起了蘭陵王一曲?」
他身旁的敬謹皇后抿嘴一笑。「準是煜兄出的主意,您也知道他愛舞劍,定是安排了要和炎夜來一段劍舞。」
煇帝重重一拍椅幾,怒斥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陛下請息怒。法會中向來安排有樂舞表演,這蘭陵王一舞也常在祭典中演出,太子如此安排不算失當。」宰相楊濂急忙一揖,安撫道。「況且太子和江陰侯爺的劍舞是當世一絕,臣等有福親見,實是莫大福報啊!」
煇帝怒容未霽,重重哼道:「蘭陵王乃是戰曲,我南烜以佛立國,避戰止戈,煜兒今日冊立太子,卻在佛會中演出蘭陵劍舞,豈非戰亂之兆?」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一突,都噤言不語。敬謹皇后心中更漾過不祥之感,蹙眉不樂,臉色沉了下來。
紅悔繽紛,隨風飛舞,暮色中,一個手持金劍、俊美無儔的白衣青年緩步從梅樹下走了出來。但見他長袖徐轉,飄然回雪,手中劍氣如虹。
紅日西傾,淡煙梅霧中,他秀逸挺拔的身影顯得格外飄忽、渺茫。淡淡夕陽餘暉映在他清俊無儔的面龐上,竟顯出一種異乎尋常的美,就彷彿是火焰精魅,在絕倫的俊美中帶著一股詭異妖艷的魔力,懾人魂魄,教人悸顫卻又不自禁地沉溺。
罘人震懾於玄煜太子邪魅至極的俊美容貌,心中都生特異之感,幾要錯疑他非塵世中人。
僧侶團中一位得道高僧見了玄煜的容貌,竟蹙起眉來低誦經文,眼中儘是悲憫神色。
在玄煜太子精湛又詭魅的劍舞中,一團赤影從梅樹上躍了下來,夾帶著劍光,勢若霆雷地撲向了玄煜太子。
罘人驚呼聲中,玄煜揮劍擋格,定睛細看,只見那紅衣人竟是個濃眉俊目、軒昂挺拔的俊朗青年,他手持銀劍和玄煜太子對招舞劍,兩人招招相扣,若影追形,進退無差。劍光交錯間,慢時如隨飄雪,快時似逐輕風,簡直是出神入化,精妙絕倫。
眾人震天價響的喝起采來,樂聲鼎沸,梅瓣被劍風所掃,續紛飄墜。
灼燦飛揚的劍光中,玄煜和炎夜兩劍微交,各自收劍而立,相視而笑。
「舞畢,散花!」司禮官喊道。
罘僧侶以天曼陀羅花遍撒空中,合掌齊聲誦佛。誦經聲中,那眉須俱白、面容慈祥的得道高僧從僧侶團中緩步行出,同煇帝台十行禮。
煇帝連忙下座相迎,說道:「出家人不拘君臣之禮,也不敘家人輩行,悟心大師無須多禮。」
悟心禪師眼含悲捨,微笑道:「陛下仁德愛民,以佛興國,是萬民之福,照理說,應有極深的福澤厚報,只是……」他歎了口氣,道:「貧僧只怕這場散華法會不但未能為南烜祈福辟災,反要招來滔天大禍了。」
「滔天大禍?」煇帝大驚,忙道:「大師請明示。」
悟心禪師側首仔細端詳玄煜的容貌,肅聲道:「太子相貌奇異,過於陰美,並非凡人之相啊!您瞧他——『眉目艷妓月,一笑傾城歡。』這正是傾城傾國之相啊!」
「傾城傾國之相?」煇帝一頭霧水,疑道。「大師可否再說清楚些?」
「女子若生為傾城之姿,便易惹來亂邦危國之禍。如今此相現於男身,更加不祥。況且容貌絕美的人易被鬼神看上!」悟心歎道。「方纔我初見太子,便生不祥之感。太子容貌之美竟像是有邪魅附身,於人於己,盡皆不利。凡人如果生成這般模樣,若非不能長生世間便是刑克至親,以致生涯不遂,迭遭磨難或是早夭淪亡。但太子身為王者之尊,有諸佛護佑,故能逢凶化吉、消災解難——只是方才一場劍舞,怕要驚動鬼神,那黑暗中帶血的劫數,恐怕是避不開也躲不過了。」
敬謹皇后大驚,顫聲問道:「什麼劫數?玄煜可是陛下最鍾愛的皇子,南烜未來的君主,萬萬不能有閃失的啊!」
悟心歎道:「南烜以火德王,太子眼帶金焰,名為玄煜——赤血紅光,乃是人魅附身!注定會為南烜興起漫天戰火,惹來亂邦亡國之禍。」
煇帝這一驚非同小可,退了數步,倒坐鑾椅之上。
玄煜倒是鎮定,右膝跪地,雙手奉上金劍,說道:「既然玄煜命帶凶兆,會為南烜帶來亂邦亡國之禍,實不適合繼承南烜君主之位,請聖上改立太子!玄煜願交出權印,退居西殿。」
煇帝方寸繚亂,一時不能作答。冊封太子當日便廢太子,此事實是匪夷所思,但玄煜若真是命帶戰禍,又如何能居帝位?他一生之中,從未遇過如此棘手頭痛、左右為難之事,一時心神紛亂,沉吟難決。
「聖上,廢立太子之事,萬萬不可!」宰相楊濂下跪呈稟。「只因太子容貌過於俊美便說他有火魅附身,會惹來戰禍,此事未免荒謬。若因此而廢去玄煜太子之位,更是貽笑天下!玄煜太子智勇皆備、文武雙全,深受百姓愛戴,放眼南烜,實找不出比他更適合的明看人選。若只因僧侶之言便廢太子,不但會失去民心,甚且會後悔莫及!」
「聖上,這老禿驢妖言惑眾,定是別有所圖。請聖上明察,萬萬不能廢去玄煜東宮太子之位!」江陰侯炎夜指著悟心大師,怒喝道:「老禿驢,你胡言亂語,意欲唆使聖上廢去玄煜,究竟是何居心?」
「炎夜,你太放肆了!」煇帝斥道。「不許你對悟心大師無禮,退下!」
炎夜不甘願地退下。煇帝沉吟半晌,終於下了決斷,說道:「鬼神之事,究屬渺茫。若是玄煜真會引來戰禍,也是南烜的劫數,因此朕決定不另立太子,仍由玄煜繼承南烜帝王之位,還請大師為南烜誦經禮懺,為玄煜消除魔障。」
「這是當然,貧僧自當日夜誦經回向,希望太子能安然度過災劫。」
法會徹夜舉行,月亮悄悄移上了樹梢,絲竹管弦之聲縈迥不絕……
★★★
炎夜扯了扯玄煜的袖子,低聲道:「玄煜,咱們溜吧!」
「溜?溜去哪兒?」
「弘徽殿。」炎夜拉著玄煜繞過梅林,信步向迴廊走去。
「弘徽殿?」玄煜似笑非笑,銀色月輝映在清華如玉的俊顏上,更顯得魔魅惑人。「難不成你要向太后問安去?」
「去!你明知我最怕太后。」炎夜啐了一口。
玄煜昂首大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陰侯爺,居然會怕最疼他的聖太后?」
「哎呀,聖奶奶就像是如來佛,我這只潑猴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炎夜神色尷尬地說道。「她要見到我啊,准又叨念我行事放肆妄為,接著便留我在弘徽殿裡聽教,不留個三、五天絕不放人的。」
「叨念歸叨念,聖奶奶的用意還不是想留你多陪她幾天?」玄煜嘴角仍噙著笑意。「說起膽大妄為,你江陰侯爺可算是南烜第一把交椅,明知父皇最重僧侶,居然還敢當著父皇的面罵出『老禿驢』三字……嘖!嘖!倘若你不是九皇叔的獨生愛子、當今聖太后最寵愛的皇孫,只怕當場便要人頭落地。」
「甭提了,提起那老禿驢我便一肚子火!」炎夜橫睨他一眼,接著沒好氣地道。「反是你這當事人,不關痛癢似地沒啥反應。要知道老禿驢的幾句話,差點讓你丟了南烜皇位。你倒好,沒事人一樣,連老禿驢說你有邪魅附身時也面不改色,毫不在乎。」
「瞧你,就是這副火爆脾氣,那些怪力亂神之語聽他做啥?又何必放在心上?」玄煜不以為意地微笑。「況且近來北垚整軍備武,日益坐大,父皇一直為此事憂心,會受妖言所感也是人之常情。」
「說到北垚……」炎夜面色轉為促狹,眨眨眼,故作神秘地道:「聽說北垚派了使節前來祝賀你的冊封大典,北垚永欣公主也是使臣之一。」
「那又如何?」
「你少裝蒜,你當真不知我拉你去弘徽殿是為了什麼?」炎夜輕笑道。「永欣公主的居處便安排在弘徽殿。聽說她是個艷冠天下的美人兒,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不想瞧瞧她的真面目?」
「瞧瞧你這模樣!」玄煜搖頭歎道。「難怪世人都說江陰侯爺是個放浪形骸、狂蕩風流的無行浪子。」
「我再如何風流放蕩,也不敢打未來太子妃的主意啊!」炎夜撇嘴道。「我只是想瞧瞧素以美貌著稱的永欣公主,是否真如傳說中一般風華絕代、艷冠群芳?不過你別多心,我別無任何企圖,更不會和你搶女人。」
玄煜神色一凜。「你說什麼?什麼未來太子妃?」
炎夜倒詫異了。「怎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聖上有意和北垚聯姻一事。」
「聯姻?」玄煜面色沉下來。「我真不知此事。」
「你也知道北垚日益強大,整軍備武,似乎有南征之心。為了兩國和平,聖上有意藉著聯姻來穩定南北兩國的緊張情勢。這次北垚派使者前來祝賀冊封大典,主要也是想瞧瞧未來駙馬爺的人品。怎麼,你真不知情?」望著玄煜愈來愈陰沉的神色,炎夜這才真信他不知此事。
「哼,防得了外敵,未必避得了內患!父皇就不會想過禍起蕭牆嗎?」玄煜沉聲道。「雍王近來的動靜如何?」
「據探子回報,雍王擁兵自重,近日來加緊操兵,並大肆購糧囤積,只怕真有造反作亂之心。」
「派探子潛入雍州,嚴格監視雍王的一舉一動,若發現雍王有起兵意圖,立即回報。」
「你放心,我早已派了南烜最優秀的死士潛入雍州,一有動靜,他們會立即回報京城。」還用得著玄煜說,他早派人潛入雍州了。
兩人循長廊繞過一泓清水,只見花木掩映,屋宇樓台若隱若現,馥郁襲人的花香隨風遠遠傳送過來。
玄煜指著那樓閣高聳、飛簷起翹的殿閣笑道:「喏,弘徽殿到了,你要見那永欣公主就自個兒進去吧,我可要去新月小榭歇著了。」
「你真是怪,新月小榭就在梅林北端的湖中央,你倒陪我兜了一大圈,卻連美人兒的面也不見便要走?」炎夜拉著他不讓他走。「走嘛,咱們悄悄溜進去,不驚動任何人,瞧清楚了永欣公主的模樣便走,成不成?」
「你想偷窺?」玄煜忍住笑道。「堂堂的江陰侯爺不好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吧?」
兩人說笑拉扯間不知不覺已走近了弘徽殿,只見宮女們穿梭來去,衣香鬢影,競相爭艷。
樂韻琤琮,繁弦急管之聲由梅林中遠遠傳來。此時雲月朦朧,清風徐徐吹拂,一個身穿宮裝的美女倚欄而立,凝眸遠望梅林中喧嘩熱鬧的樂舞表演。
只見她神韻嫻雅、艷若海棠,更有一份天生的尊貴與嬌矜,使她顯得愈加高雅妍麗,明媚照人。
她身旁有書僮侍女共八人隨伺左右,左首書僮四人各捧香爐,右側侍女四人皆執拂塵,其中一個紅衣侍女附在她身畔低聲說了幾句話,她回眸淺笑,當真是光彩耀人,百媚橫生。
炎夜看得呆了。
玄煜輕咳一聲,舉起手夾在他面前揮了揮,低笑道:「江陰侯爺,回魂啦!」
炎夜回過神來,吶吶道:「永欣公主果然真是艷冠天下,名不虛傳。我炎夜一生之中,見識過的女人也不算少,倒沒見過這種讓人一見便失了魂的美女。」
「現在你還能說『別無任何企圖,不會和我搶女人』嗎?」玄煜輕笑道。「如此佳人,你當真捨得錯過?」
「你當我炎夜是什麼人?」炎夜脹紅了臉,人著嗓門道。「先別說咱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哥兒們,就說你是南烜未來的君主,你是君、我為臣——這份君臣之義,再加上兄弟之情,我豈會覬覦你未來的妃子?」
「嘖,說說而已,你也當真?」玄煜見撩撥不了他,甚是無趣,打個呵欠,懶懶道:「時候晚了,我也累啦,這可真要去歇著了。你呢,如果還想貪看美人的話,就獨個兒在這吧!」
他轉身欲走,炎夜卻叫住了他。
「玄煜……」炎夜有些猶豫,終於問出了口。「你對那永欣公主,當真是一點兒也不動心?」
玄煜慢慢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斜睨著他。「放心吧!炎夜。打小到大,咱們兩個看女人的眼光,始終就不一樣。」說完他使轉身瀟灑離去。
★★★
輕風拂柳,月色在天。玄煜走上通往梅林月榭的幽深小徑,只見煙光微照,月色下的水榭一片朦朧迷茫,水面上只看到隱隱的波光。
微風中,一陣清脆玲瓏的環珮聲悠悠揚起,在夜色裡琤琤迴盪。
他微感詫異,快步走近湖邊,只見湖中水榭落地門窗大開,迎風舞起漫天飄飛的紗幔。
露橋上、月色中,一個身披玉色宮紗的少女在滿天繽紛的紗幔之中冉冉起舞。但見她袖如回雪,衣帶飄揚,腰間繫著沁色雙玦,在她翩然旋舞時雙玦相互碰撞作響,叮咚清脆,宛如樂韻。
這少女衣袂飄飄,乘輕風、踏月色而舞,宛如天女下凡一般。星光溶溶,在她肩上、眸中坲著淡淡光影,更映得她素骨凝冰、靈麗懾人。
玄煜怔怔凝視著她,只覺目眩神迷,心中怦然狂跳,屏息想:「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我……我是在作夢嗎?」
那宮紗少女舞得倦了,斜倚在露橋的白玉欄杆上歇息。林中法會樂舞徹夜不絕,她傾聽著管弦絲竹之聲,回眸時不經意地瞧見了呆立橋邊的玄煜。
像是沒想到深夜的內苑禁地竟會出現男子,宮紗少女一怔之下,清艷絕俗的面容上出現了驚詫神色,她退了數步,轉身奔回水榭。
玄煜大急,一時也不及細想,他直覺地追上露橋,捉住了她的衣袖。
沒料到這陌生男子竟如此大膽魯莽,宮紗少女驚駭不已,揚聲欲喊,玄煜卻用手掩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別嚷,你不識得我嗎?」
宮紗少女水眸中滿是驚懼駭意,他心一軟,柔聲道:「別怕,我沒有惡意。咱們孤男寡女,深夜共處內苑,你如果喊了人來,依我的身份,難堪的會是你自己。」
宮紗少女驚魂甫定,貝他似乎確無惡意,這才微微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要他放開自己。
玄煜戀戀不捨地放開覆在她唇上的手,手上似乎仍殘留著她唇上的滑嫩觸感,柔軟地騷動著他的心,麻癢癢的,翻騰著一股他從未有過的衝動,渴望著用自己的唇代替手一親佳人芳澤。
情潮突湧,來得如此狂猛而迅速,強烈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心驚——他,想要這清靈逼人的絕色少女!
望著宮紗少女麗光逼人的容顏,他心中眩惑。自幼看遍後宮佳麗,他早視美色如無物,對美色向來並不心動也不貪戀,然而這少女卻奇異地勾動了他的心,讓他對女人第一次產生了想佔為己有的慾念。
有何不可?他是南烜太子,是南烜未來的帝王,全南烜的女人,都該是屬於他的,假若他要的話——這一動念,他再難遏止心中那股突湧的情潮,踏前一步,逼近了宮紗少女。
宮紗少女身子顫抖,侷促不安地後退,被他眼中突熾的烈焰給嚇到了。
「見了你,我終於明白是怎樣的女子能夠讓人一見傾心。」他聲音低沉闈幽。「我自幼看遍天下佳麗,卻未曾見過你這樣的絕色女子——告訴我,你是新入宮的宮女嗎?」
他眸子突然一沉。這般絕色,該是獻入後宮為嬪妃的……她,不會是父皇新納的妃子吧?
宮紗少女搖頭,輕聲道:「我、我不是宮裡的人……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可以來到內苑禁地來?」
知道她不是後宮裡的嬪妃後,他鬆了口氣,既然她不是父皇的嬪妃,他就無須顧慮什麼——這絕麗無儔、清雅如仙的少女,他是要定了!
「你不是宮裡的人,那又是怎麼進宮來的?」玄煜揚眉,邪魅地笑著逼近她,在她耳畔狂佞地低語道:「我不管你是誰,不論你是人、是仙、是妖、是狐,我都要走了你——今夜,我要你陪寢。」
說完,不等宮紗少女反應過來,他狂霸地覆上了它的唇,奪走了她的呼息。
衱他灼熱清冽的男性氣息封住了嘴唇的宮紗少女,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侵犯,她腦中一片暈眩,強烈的震驚及羞恥襲擊了她所有知覺,恍如陷身噩夢之中,她渾身顫抖地癱軟在他的懷中,接著昏了過去。
玄煜啜飲著她馨香的氣息,親匿地與她唇舌交纏,心中一片迷亂。這天人化身的美女是諸佛賜給他的福恩嗎?不管她是人、是仙,他都要走了她,絕不放手。
抱起了嚇得昏去的宮紗少女,玄煜走向水榭的內殿。那是一座佈置得精潔典雅、古意盎然的寢殿,殿中香氣氤氳,在繪著山水圖畫的木屏風後有個碧紗帳,香爐中焚著沉香,青煙裊裊上升,暗香飄盈,更添幾許旖旎。
他將官紗少女放到了青玉床上,揭起簾櫳,解下鉤在金色簾鉤上的紫色紗幔,將兩人的身影隱在層層紫浪紗海的碧玉帳內。
宮紗少女長睫煽動,緩緩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玄煜那清華如玉、俊魅異常的臉龐。她旋即想起了被他輕薄的可怖遭遇。原以為那只是一場噩夢,同醒來時,噩夢沒有消失,她仍落在這魔魅男子的掌中,甚至單獨和他在同一張床上:她驚駭欲絕,拚命掙扎,顫聲喊道:「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我便要叫人了!」
「只要我想,全南烜的女人都是屬於我的。」玄煜低笑,輕咬住她細緻小巧的耳垂,灼熱的氣息呼在她耳畔,教她為之一窒。「你叫人來,又有什麼用呢?」
聽了他的言語,宮紗少女恍然大悟,猜出了他的身份。除了玄煜太子,還有誰能在深宮內苑之中來去自如,行事輕狂又肆無忌憚呢?
「就算你貴為太子之尊,也不能如此無禮妄為!」宮紗少女神魂稍定,強作鎮靜地道:「我既非宮女,更不是你的侍妾,你不能如此逼迫我,毀了我的名節!」
「我不能嗎?我是人間的帝王,就算你是天上的仙子,也合該是屬於我的!」玄煜笑得更狂,大手不安分地探入她的衣襟,恣意摸索她柔膩雪滑的肌膚。「今夜我便要你侍寢,至於你的名節,那更不是問題了。明早我便要父王下旨,封你為少妃!」
見他不像是在說笑,宮紗少女的面色「刷」地慘白了。她十分清楚,倘若玄煜今夜真要侵佔她的身子,她是逃不過也抗拒不了的。誠如他所說——只要他想,全南烜的女人都是屬於他的。
她驚悸地縮著身子,捉緊衣襟,想躲開玄煜炙人的吻及在她身上恣狂撫探的大手。無助和恐懼使她顯得更荏弱可人,纖美嬌柔得令玄煜愈加癡迷,他只想將她狠狠揉入懷中,恣意歡愛,永生永世也不要放手。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將官紗少女推倒至玉枕之上,他熾烈地吻著她的唇,將自己的呼息及言語全熨入她的喉間,他喘息道。「你說你不是宮裡的人,當然更不會是父王的嬪妃。否則以你的絕世姿容,早在後宮中引起騷動,那你究竟是什麼人?或者你其實並不是人,而是被法會佛贊吸引,貪看樂舞而不慎落人人間的仙子?」
「我是雍王之女!你不能當我是普通宮娥般地要了我的身子!」宮紗少女竭力掙扎、躲避著他狂炙的慾望及幾乎耍令她窒息的擁抱。如果真注定逃不過玄煜,她也不能讓他如此草率輕狂地要了她。「好歹我也是個郡主,如果你真想要我,請向父王提親,等冊封我為太子妃後,正式送我入宮!」
原只是絕望之中的緩兵之策,她只想在今夜先保住自己的貞操,拖延個幾天再尋思對策。沒想到玄煜聽了她的話,不但驀然停下他的侵犯,連他的臉色都變得鐵青了。
「你說什麼?你是雍王之女?」他神情古怪,似是震驚又似輕蔑。「很好,為了這片江山,他連美人計都用上了。他倒厲害,生得出這般仙姿玉貌的女兒,而且不惜犧牲女兒以成全自己的權謀,或者你並非他親身的女兒,只不過是他買來的娼妓?」
宮紗少女沒料到他翻臉如變天一般,方纔的炙熱情焰完全消失不見,換上的竟是如此冷厲無情的臉孔;而他的寒酷比方纔那幾乎強奪了她貞操的狂焰更加令她畏怖,她驚駭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雍王想讓你當西施,但可惜我不是夫差!」玄煜冷笑,拽起她絲般的長髮,邪佞地道。「不過,既然他如此慷慨獻禮,我不收下似乎也說不過去。這樣吧,為了證明你確有讓我冒險的價值,在收禮之前我得先驗驗貨,你不反對吧?」
宮紗少女還不及反應,玄煜已欺上她的身子,撕裂她的羅衣湘裙,狂野而輕侮地吮吻著她賽雪的冰肌玉膚,以一種羞辱人的方式撫遍她全身,搓揉撫弄著她纖弱無骨的美麗胴體。
宮紗少女全身都冰凍了,她的血液卻在燃燒。那是因為恥辱,極度的恥辱!她眸中掠起忿忿的水光,卻咬緊唇不讓淚水滑落。床壁上嵌著用來照明的夜明珠,熒熒柔光映著她的盈眶淚水及絕艷麗容,也映出了她眸中的剛烈和倔傲。
玄煜吻上她的唇瓣,卻嘗到了血腥味。看著她因不願示弱落淚而咬破的下唇,他驀然停下對她的侵犯,心中湧起一股近乎疼痛的愛憐。
用修長手指輕撫過她受傷的唇瓣,他抑住心中的疼與憐,看著她倔強的神色,他驀然領悟到了這看似嬌柔荏弱的少女,有著決絕的烈性及一身冰姿傲骨。
他若有所思地托起它的臉,緩緩用手指搓揉她尖細小巧的下巴,帶著一種無可言喻的溫柔與親匿地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垂眉不答,琉璃般的水瞳中有著凜冽的倔意。
「不肯說嗎?」玄煜也不以為件,替她拉攏衣衫,懶懶地用長指畫薖她白皙若雲的面頰。「就算你不說,我總也有法子查的。」
感受到他張狂的怒與欲已然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而不顯的疼惜,她不敢置信地抬臉望他,他……肯放過她了?
玄煜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揭開床櫳轉身欲離去時,卻聽到她清柔如玉的嗓音在他背後輕輕揚起,低喃如耳語:「酒醒天寒,空對一庭香雪。」
酒醒天寒,空對一庭香雪?他回過頭來盯住她,魔魅懾人的眼底閃爍著深沉莫測的光芒,星現星隱,狂野如幻。而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攫住的獵物,跌入了他那冷邪魅惑的眸中,逃逸不去。
「一庭香雪……你叫庭雪吧!」他綻出一抹複雜難解的笑容,立誓般一字一句地道:「不管雍王送你入宮是什麼企圖?也不管未來是劫是禍!這條風雪長路,我要你伴著我,永遠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