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一。」良木對他點點頭。高田在良木銘亭身邊待了十多年,他是良木家上下所信賴的人之一。
「少爺……」
高田欲言又止的態度讓良木的腳步一停,「有事嗎?」他將手緩緩從門把上收回。
「今天老爺與我……」
「我知道。」他打斷高田的話,「你們見過她了。」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他口中所言的她是誰。
高田點了點頭。
「看樣子,我爺爺不喜歡她。」
高田語帶保留,「不能說不喜歡,只是她……不會說日語。」
這算哪門子的歪理?良木將手一揮,不願再談論下去,好歹他現在心裡已經有了底,爺爺的火氣,他有心理準備承受。
***
「這湯不夠入味。」良木銘亭皺起眉頭,將面前的碗推開。
其實就某個角度來說,他真的是個古怪的老頭子,天可憐見的!良木在心中歎了口氣,他竟然如此批評自己的長輩。
飯店經理緊張得直冒冷汗,早知道伺候這個老頭那麼吃力,他就交給別人去做了,有錢人果然難纏,這個則是其中之最。
經理又送上剛換好的「刺身」,方才良木銘亭嫌溫度不夠冷,魚片不夠甜,為了以客為尊,只好將方纔的撤下,換上新的。
「你若有事就去忙吧!」良木好心的讓他有個台階下。
良木銘亭這才注意到自己孫子的到來,他放下了筷子,抬頭直視著良木。
經理僵直的站在兩人之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自己來就行了。」良木銘亭淡淡的開口。
「是。」經理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請慢用。」
「吃飯了嗎?」良木銘亭示意他坐下。
良木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搖了搖頭。
「一起用。」良木銘亭的手輕輕一揮。
良木沉默的添飯,吃著傳統的和風料理。兩人在用餐過程中,安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
彼此各懷鬼胎,所以氣氛有些詭異。
用完餐,良木銘亭拄著枴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良木也將碗放下,熟練的泡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有什麼事要告訴我?」良木銘亭沒有伸手去拿,一雙銳利的眼睛直視著他。
良木聳了聳肩,「我無話可說,畢竟你已經知道你所想知道的事。」
他的話激怒了良木銘亭,「她是什麼身份?」
良木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氣,「葉法儀,原本是我公司的員工。」
「將電腦弄壞,搞得你的資料一團亂的那個?」
良木沉下了臉,點了下頭。「是!」
「她父親是做什麼的?」
「過世了。」
「母親?」
「爺爺!我想你心知肚明。」良木冷淡的看了良木銘亭一眼,敬愛爺爺是一回事,但他實在受不了爺爺話中帶刺。
良木銘亭輕啜了一口茶,「浩置,你該明白……」
「我明白一切。」良木歎了口氣,輕輕將頭一晃,「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但我不認為你會瞭解。」
「我是不瞭解,」良木銘亭也直截了當的說,「你不要以為我可以容許你娶一個不適合的人選進良木家。」
「爺爺……」
「你回去吧!」良木銘亭的手一揮,「你自己好好想想,可別學傅家那個二兒子,我知道你跟他是同學,但做什麼事之前最好三思。」
這個結果他早就可以預知,良木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有禮的道聲再見,就起身離去。
***
聽到有車開進車庫的聲音,然後是啟動警報器的熟悉聲音,法儀立刻隨手拿了本雜誌翻了翻。
「回來了?」她看了進門的良木一眼,不熱中的說道。
他輕應了聲,將外套掛了起來。
她像做賊似的,一雙眼偷偷摸摸的在他四周打轉。
「有什麼不對嗎?」他站在她面前,解著袖扣問道。
法儀的頭像撥浪鼓似的搖了搖。
「真的?」良木懷疑的看著她。
雖然很好奇他的去處,但她依然輕描淡寫的回答,「當然。」
「你心中有事?」
「沒有。」她哼了一聲。
「別想騙我。」良木將她手中的雜誌抽開,「雜誌拿反了。」他翻正之後,再交到她的手上。
他強忍笑意的望著她。
她的臉立刻漲得通紅,「要笑就笑。」法儀瞪了他一眼,「沒錯!我是很好奇你去了哪裡?畢竟我辛辛苦苦煮了一桌菜,但你卻一口都沒吃,我想,我有權利詢問你的去處。」
良木摸了摸額頭,似乎在考慮些什麼。
「你不講就算了,其實我也知道。」看他這麼為難,她也猜中了七、八分。
「是嗎?」
「你去找那個糟老頭,」法儀頓了一下,「你方便告訴我,你們談了些什麼嗎?」她盯著他,「關於我的嗎?」
他還是摸著額頭,最後不置可否的聳了下肩。
「去你的。」她推了他一把,站起身。
她的動怒,令他笑出聲。
聽到他的笑聲,她的怒氣更熾,飛快的衝上樓。
但在她還沒碰到樓梯前,他便從身後將她一把抱住。
「放開我。」法儀在他懷中掙扎。
「別在這個時候跟我耍小姐脾氣,好嗎?」其實他有他的難處,只是他知道她尚不能接受他的說法,所以他只好探低姿態哄著她。「我才沒有!」她哼了一聲。「其實我也知道你爺爺不喜歡我,因為他希望你娶日本女人。」
「子瑜告訴你的?」良木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要她看著他。
她點點頭。
「別把這個放在心上。」他摟著她,淡淡的說道,「事情沒有那麼悲觀,我會說服我爺爺的。」
她對他笑了笑,雖然還是擔心,但她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畢竟他一向說到做到。
***
「媽?!」幾個月不見,感覺卻像過了一世紀似的,法儀盯著站在門口的母親,一時之間愣住了。
「開門。」郭含文滿臉怒氣盯著自己的女兒。
法儀心中非常疑惑,母親怎麼知道她在這?她緩緩的拉開門栓,將門打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幾乎是同時,兩母女一起開口。
法儀閉上了嘴,郭含文也含怒的將嘴抿成一直線。
「我在這裡工作。」
「工作?」郭含文的口氣有著諷刺。
「媽,你到底想講什麼?」看到她的態度,法儀皺起了眉頭,「我是在這裡工作沒錯,不然你以為呢?」
「為準工作?」郭含文沒有回答她,逕自問道。
「我的老闆叫良木浩置。」
「單純的主雇關係?」
她的問話,讓法儀一時啞口無言。
「當子康跟我說時,我還以為是個巧合,希望那個女孩子只是剛好跟你同名同姓。」
「子康?!」法儀一臉驚訝。
「是的!子康,夏子康。」
她不敢置信,「你怎麼會認識他?」
「我嫁給了他爸爸。」
如同五雷轟頂似的,一下子把她震得粉身碎骨,「什麼?」
「你叔叔叫夏光平,」郭含文進一步說明,「有一雙兒女,夏子康、夏子瑜。」
「我的天啊!」法儀揉著額頭,不能承受這種震撼,「他們早就知道了?」
郭含文點點頭。
她閉上了嘴,不知道該如何從紛亂的思緒中理出個道理。這下終於可以解釋為何子康和子瑜對她照顧有加的原因了。
「他們告訴了你什麼?」法儀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詢問。
「他們說你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然後呢?」她退了一步,讓自己的母親進門來。
「子瑜說那個男人是你的老闆。」郭含文的雙唇因不悅而抿緊,「但子康說你們的關係不僅止於此。」
法儀深吸了口氣,「那你來的目的呢?」
「我來的目的?」郭含文歇斯底里的對她扯開嗓門大喊,「這男人是個日本人啊!」
「那又如何?」法儀的火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升了上來,「難不成你對日本人有偏見?」
「不是,而是……」郭含文皺起了眉頭,「他的身份,你說他叫什麼?」
「良木,良木浩置。」
「對!良木浩置,」為了自己的女兒,她還特地拜託自己的丈夫去查查這個人,不查還好,一查可不得了,「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法儀看著自己母親,兩人四周環繞著沉默,就在令人窒息的幾秒鐘後,她歎了口氣,「不可能又怎麼樣?」她露出不在乎的神情,「我不管夏家兄妹跟你說了些什麼,我跟良木先生只是主雇關係,看你是要信他們,還是要信我,隨便你。我從未干涉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同樣的,你也不要來干涉我的生活方式,可以嗎?」
郭含文聞言,心驀然一痛,「你在報復我?」
法儀搖搖頭,「你生我、養我,我怎麼有可能報復你?」她直視著母親的眼睛,看著母親,她幾乎可以想像自己在幾十年後的容貌,「我只是還無法心平氣和的去接受你再婚的事實,但我沒想到——你是嫁進了夏家。」很遲疑的,她伸出手,拉著母親,「我相信你會幸福的。」
「法儀……」
「別又來了!」一看到母親低下頭開始低泣,法儀就感到頭痛,「別哭了,你能幸福,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跟我回去。」郭含文哽咽的提出要求,「那個日本人沒辦法給你一個你所想要的未來。」
「為什麼?」
「他已經有個未婚妻了,叫松室英子。」縱使知道這件事會打擊到自己的女兒,她還是說了,「她是松室電子集團社長的千金,你……」
「不用再說了,媽。」法儀深吸了口氣,打斷她的話,「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跟良木先生只是主雇關係,我沒打算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所以你大可放心。」
「法儀……」
「我求你,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郭含文閉上了嘴,她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一張紙,「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要來找我,知道嗎?上頭是我的住址。」
「我知道。」法儀手中捏著小小的紙片,雖然表面上的她信心十足,但在聽到良木有未婚妻之際,她的美夢都被打碎了。
他昨天的保證現在想來像是諷刺……她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他該是愛她的,但為什麼……她的思緒亂成一團。
***
「浩置。」法儀鼓起勇氣,輕敲了下門,得到回應之後,她才開門進人,「可以打擾你一下嗎?」
良木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有事?」
「嗯!」她點點頭,拉了張椅子坐到他對面,反正早晚得有個結果,如果他真的打算另娶他人,那他們最好談清楚,「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誰?」
「松室英子。」
良木露出深思的表情,最後搖搖頭,「不認識,你朋友嗎?」
他的模樣不像說謊,但是今天下午,母親又說得如此斬釘截鐵……
「等等!」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松室……日本最大的電子公司就是松室,我認識松室社長,他女兒好像就叫松堂英子……」他的口氣盈滿了不肯定,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對於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他實在沒什麼多大印象,他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是你未婚妻?」她淡淡的口吻。
法儀的話差點讓他把口中的水噴了出來,「什麼?」他把水吞下之後,一臉驚訝的望著她。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我——」他無辜的把手一攤,「我是不知道。」
砰的一聲,法儀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打算掉頭就走。
「chotto!」情急之下,他連日語都用上了,他趕在她奪門而出之前攔住她。
「我只是要你對我老實而已。」她對他的要求只有這麼一點點,「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要娶別人,但是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無力感充斥在良木全身上下,「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要結婚這件事。」
她看著他的眼神寫滿了對他的不信任。
「我跟你發誓,」他對她舉起右手,「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很好奇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
「我媽不會騙我!」
「你媽?!」
「我媽就是子康和子瑜的繼母。」
良木驚訝的神情就如同今天她得知此事的反應一般。
「你母親是子康和子瑜的繼母?」這可有趣了,他一臉詫異,「我有沒有聽錯?」
「沒有。」法儀冷冷的答。「沒道理連我媽都知道你要結婚的事,而你這個當事人不知道吧?」
「是沒道理!可是……」良木百口莫辯,無奈的看著她,「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表情滿是真誠。
「要知道並不難,不是嗎?」她看了看他身後的電話,「打個電話去問問吧!」
她將手給抽回,漠然的離去。
***
法儀在房間等了大半夜,良木都沒有回房,最後,她決定放棄了。她躺在床上,不再等他,她關上了燈。閉上了眼。
過沒多久,她仍輾轉難以入眠,一聽見門被由外輕輕推了開來,她連忙乖乖躺好,一動也不動。
她身旁的床墊,因為良木的重量而微微傾斜,他的手摸上她的臉,「別騙我了,你還沒睡。」
她沒好氣的睜開眼睛,雙眸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
他躺在她的身旁,由她身後環抱著她,他舒服的吐了口氣,手輕輕撫著她的身軀。
他的碰觸跟以往不同,似乎心事重重。
「你……」
「我希望這裡有。」良木突然摸著她的腹部說道。
法儀的身軀微微一僵,她轉身面對他,「有什麼?」
他對她柔柔一笑,「孩子!」
「為什麼?」她直視著他,「希望我母憑子貴,進你良木家的門嗎?」
「不是的。」良木連忙安撫她,「我只是好奇我們兩人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模樣?」
「你真的有個叫松室英子的未婚妻?」她鼓起勇氣問道,總不能兩個人都繼續逃避不去談論這個話題吧!
「我很抱歉。」
「什麼意思?」
「松室英子,是我的未婚妻。」
沉默瀰漫在兩人的四周,久久,法儀笑了,最後笑得無法克制。
「法儀,別這樣。」良木拉住她,心疼她如此歇斯底里。
「對不起,這實在……」她不著痕跡的將留在眼角的眼淚擦乾,「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你有未婚妻了,而你竟然還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而你竟然不知道。」她難過的語無倫次。
「這是我爺爺作的主。」
「想也知道是那個老頭作的主。」她氣惱的接口。
「法儀!」縱使他爺爺再怎麼不該,他也不容許她的出言不遜。
法儀火大的翻身下床。
「你要去哪?」
「走走!」隨意套了件衣服,她便衝了出去。
她速度快得令他追不上她,他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開著他新買的BMW跑車從他面前呼嘯而過。
幾乎在她奪門而出的同時,法儀便為自己任性的舉動感到後悔了。
將車開到路邊停下,她將車熄了火,無奈的坐在車上,其實很多事情早在她預料之中,但連她都驚訝自己竟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
其實浩置也很可憐,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妻,她露出一個苦笑,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要受人擺佈,不如她這麼一個口袋空空的人來得自由。
她想起了良木銘亭那個老頭,不由得拉長了臉,他竟連自己孫子的意見都不問一下,就替浩置訂下這門親事,這可是終身大事啊!愈想愈火大,她發動車子重新上路,決定去找那個老傢伙好好談談。
***
難得一次,淑女也要變成潑婦。
法儀在良木銘亭所住的總統套房前,跟他所請的安全人員大吵大鬧,就連死人都會被她的高分貝吵得從墳墓中跳出來。
「葉小姐,求求你啊!」高田忙著在一套安撫她,「別吵醒我家老爺,不然可就不得了。」
「全世界的人都因為他的自以為是而睡不著,他這個壞蛋怎麼還可以睡得下去?」她的口氣滿是堅持,也不管現在已經凌晨四點。
高田真想拿個什麼東西塞住她口無遮攔的嘴巴。
「葉小姐,你要見我家老爺可以等早上再來。」
「我現在就要見他——」
「讓她進來!」臭著一張臉,良木銘亭親自打開房門,他實在受不了了,乾脆讓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進房。
「是!」高田聞言,也不敢遲疑,連忙讓路,不再攔著她。
法儀得意的走進去,然後把門關上,讓房間裡只有她與良木銘亭。
「良木老先生早。」她有禮的舉了個九十度的躬。
「不要來這套。」良木銘亭不悅的瞪著她,「你來幹麼?」
「跟你談談浩置的事。」
「浩置是你叫的嗎?」
「當然!」見他似乎沒有打算請她坐下,所以法儀只好不客氣的自己坐了下來。
她朝四周瞄了瞄,這是她第一次進總統套房,單單這個客廳就有十幾坪,真是超豪華。
「你……」這丫頭竟然一直跟他頂嘴,他氣得滿臉通紅。
「你不要生氣。」法儀連忙說道,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拿她的命來抵可能都不夠賠,所以她連忙說道:「大不了,在你面前,我叫他良木好了。」她勉為其難的退了一步。
他還算可以接受的點點頭。
「你疼不疼他啊?」她問。
「這還要說嗎?」良木銘亭一臉威嚴的表示,「他可是我良木家的長子嫡孫。」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疼他,只是因為他是你的長子嫡孫,若他不是你的長子嫡孫,你就不會疼他嘍?」
「當然不是!」他又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你這丫頭別想挑撥我跟浩置的祖孫情。」
「我才不做那麼無聊的事。」她哼了一聲,「我只是很疑惑,你為什麼幫他挑了個老婆,而他竟然還不知道?」
良木銘亭露出一個老狐狸似的狡猾笑容,「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嗯,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法儀說道,「沒錯!我是愛他,也希望跟他有未來,但畢竟我們兩個的背景相差太多,有沒有結果要看運氣。我這個人的運氣一向不好,就算輸了,我也認了。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你很過分,結婚是終身大事,怎麼可以由你來替浩置決定?就算是要選個門當戶對的新娘,你也要讓他自己選,不是嗎?」
「小鬼!」良木銘亭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我不需要向你解釋我的作為,但我所做的一切,多年後,我的孫子將會感激我。」
「你這個老頑固。」她沒好氣的咕噥。
良木銘亭一點也沒把她的話給放在心上,他依然堅信著自己替良木挑了門好親事。
「你這種態度,總有一天浩置會反彈的。」法儀氣憤的站起身,「我跟你說,我原本是想勸你打消念頭,然後我會離開他,讓他一輩子都找不到我,但我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絕不會讓你毀了他的幸福。」
「小鬼,你在跟我下戰帖嗎?」良木銘亭微側著頭,看著站起身的她,一臉取笑。
「如果你要這麼形容的話,沒錯!」她的口氣自信滿滿,「到時候,我們就看著辦,浩置不會出現在那個該死的婚禮上。」
「不可能。」他對自己的孫子有信心。
「我跟你保證,」法儀驕傲的頭一揚,「你別忘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她率性的轉身離去,還不忘用力的關上門,宣示自己心中的不滿。
要不是這個女人的家世和良木家族相差太遠,或許他會願意破例讓這個台灣女人嫁進良木家。
看著緊閉的房門,良木銘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雖然被她氣得牙癢癢的,但浩置確實需要這麼一個熱情的女人。他歎了口氣,他真是老了,竟然被個丫頭的幾句話弄得心神不寧……
他辛苦的從沙發上站起身,緩慢的走進房裡,準備再休息一下,今天他便得回日本去處理浩置的婚事,他得養好精神。
***
法儀漫無目的的開著車,直到天大白。
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著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良木自己開口去拒絕他爺爺安排的親事,不過不論她怎麼想,都覺得希望渺茫,浩置笨得一切事皆以他爺爺為中心,這點真令人覺得洩氣。
不過,不管怎麼樣,晃了大半夜,她累了,而她也決定該回家了。
早上的天氣很冷,不過天空很晴朗,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份晴朗的心情,她幾乎可以聽到浩置的咆哮聲在她的耳際響起。
他是個溫柔的男人,這是所有人都不會反駁的,不過這也不能代表他沒有脾氣,不是嗎?
買點東西,餵飽他之後。他的怒氣應該會少點,這麼一想,法儀便將車轉過麥當勞的車道裡,點了兩份餐之後,不再遲疑的直往家裡的方向而去。
「你可回來了!」
她進門,沒有預期的怒氣,只看到良木鬆了口氣。
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摟住了她。
「對不起!」她的臉埋在他的懷中,「我過了一個十分精采的夜晚。」
「我可以問一下,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嗎?」他一楞,鬆開了她。
法儀對他晃了晃手中的紙袋,「邊吃邊談吧!」雖然很想上床睡覺。但她還是想跟他說清楚。
「我去找你爺爺了。」
咬了口漢堡,良木一愣,「什麼時候?」
「昨晚……」她想了一下,「正確點來說,應該是今天早上,大概……凌晨四點多吧!」
他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只是看不慣他這麼左右你的未來,」法儀逕自大啖手中的漢堡,「我不能嫁給你沒關係,但我不能看到你不幸福。畢竟這麼多年來,你是我遇到最好的一個男人。」
她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漢堡,緊貼著他坐下來,低垂著頭,「如果你想罵我,我也認了。」
良木輕啜了口咖啡,沒有反應。
「喂!」她受不了他的沉默以對。
「這咖啡太甜了。」他文不對題的說。
「喂。」她又輕推了他一下。
「你希望我能有什麼反應?」良木笑得有點勉強,「一個是我爺爺,一個是我所愛的女人,我能怎麼辦?」
聽他這麼一說,法儀沉下了臉。他意思就是說兩人放在天平上,是同等重要嘍?
看著她落寞的神情,他不由得心疼起來,「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傷害你。」
「真的嗎?」
「我向你保證!」良木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肯定的回答,讓她臉上的陰霾盡掃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