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笙玉搖搖手,輕快地說:「不必!有朋友會來載我!」
「哦!是!」
看到胡素蘭儘是疑惑的眼光,胡笙玉忽然綻顏一笑:「你猜,我前幾日遇到誰?」
胡素蘭認真的端詳著胡笙玉,輕輕搖頭。
「我大學的同系學長--阿龍!」
胡素蘭睜大眼,不信似的:「真的?他不是到……英國去了?」
「想不到吧!連我都很意外!」說完,胡笙玉走向大門。
胡素蘭追上兩步,放低聲音。問:「他--要來接你?」
「嗤!」輕笑一聲,胡笙玉交待她:「別讓振耀知道!」
封振耀就是怕星的父親。
「放心!我還知道輕重,尤其,咱們情分又不同。」胡素蘭適時說。她有心提示這個美麗又高貴的遠房堂妹。
望著胡笙玉走台步似的消失在大門外,胡素蘭不禁沉浸在過去的記憶……她記得以前,曾聽說胡笙玉差點就嫁給阿龍,後來不知怎的,胡笙玉章突然宣佈要和封振耀醫師結婚,而阿龍的消息,她也是輾轉聽人說的,他在笙玉嫁人後便遠赴英國了……這會兒,胡笙玉怎麼又會跟阿龍碰面了?
但是,不管胡笙玉和阿龍、封振耀之間,是怎一回事,胡素蘭首先想到的是,這封蠻君和柏星的事,是否有助益?
※※※
才放下電話,秋棠止不住興奮之悄,干竟然微微的顫抖起來……啊!他要來?他要來了?
從國中開始。迄至目前為上。追她的男同學,可以用「不計其數」來衡量,其中當然不乏人品好,家世好的,但是,她對他們從沒任何特殊感覺。
為何唯獨對封柏星有種特別的感覺?
她說不上來,勉強要說的話。可能是他眉宇間那股挹鬱氣息,使她感到熟悉,不可抗拒,且深深吸引著她!
原以為鏡子裡的人只是遙不可及的幻象。而今。一且明瞭他跟自己一樣是一個真實人,秋棠深沉寂寥的心,竟慢慢甦醒且熱切起來……秋棠立在床尾的鏡子前,望著自己影像,心中想的,卻都是他……忽然,門鈴響了起來,秋棠目沉思中驚醒:「哎呀!怎麼這麼快?我還沒換衣服……,客廳也還沒整理好,一切亂糟糟的,還有,鏡子不能放在房間……」說著,她環視床頭上還沒收捨好的東西和衣服……這刻,她斷下決定,要將鏡子搬出房間!於是,她手忙腳亂的扶住鏡框,拖著向外走。
門鈴依然響個不停,秋棠心有點慌張,經過狹窄的房門口,鏡子被卡住了,她用力向外一拉,手猛地撞到門框,一陣劇痛傳來,她手一鬆。
「眶當!」鏡子失去重心,跌到地上去了!
碎裂的鏡片,噴了幾片出來,不用看也知道,鏡面破了!
秋棠呆了幾秒,轉身跑去開門,可是由於用力過猛,門板猛烈撞上牆,發出一聲巨響。
只見歐中豪手按胸口,俊朗的臉上只見呆愕和茫然。
秋棠也怔住了:「怎麼是你?」
「Oh!MyGod!」說著,歐中豪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我以為發生兇殺案,或是台灣大地震!」
「你來作什麼?」秋棠沒好氣的大聲問。
「我--我來看你……」
「沒什麼好看!」說完。林秋棠就要闔上門。
「嘖!嘖!嘖!」歐中豪很快的閃進門來:「想謀殺啊?」
吸了一口氣,秋棠退一步,說:「你還有什麼事?」
「這不是待客之道吧?考完試了,你總不能說,你忙呀!你--」
「坦白說,這裡不歡迎你!」
歐中豪的眼中開過一抹光芒:「聽說露露找你踏?我擔心你受傷害了……」
秋棠並不多解釋說:「我很好,謝啦!還有什麼事?」
歐中豪看一眼房門口,地上的碎鏡片,又說:「那天在校園裡,你怎麼跑了?害我繞了校園三周……」
「我並沒有說要等你!」秋棠截口說。
歐中豪收斂超大情人的架勢,眼睛一片清冷:「我這麼做,還不能打動你的心?為什麼?」
一句話問住了秋棠,她抿嘴,低頭,並不吭聲。
「我知道,我有許多缺點,我也知道,有許多人對我有不正確的看法,因為他們道聽途說,我更知道……」
「我不想聽,這些……不關我的事。」
「不!你一定要聽!我必須解釋。」歐中豪站前一步,他似乎有點激動。
秋棠攏起眉心,微微偏著頭,眼睛又接觸到地上的碎鏡,心裡奔竄一陣煩躁。打破鏡子,心情已經夠惡劣了,偏是歐中豪又來煩人不休……「不管別人說我怎樣,你都不能相信,因為,那絕不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別人說你怎樣?」
歐中豪一怔,繼而反問:「你不知道?或者--你裝的?」
「我不想談這些無聊的話題。」說著,秋棠眼眸中,發出冷光:「難道你要我下逐客令?」
歐中豪大膽的伸出手,扶住秋棠肩脾:「別這樣,我……」
秋棠退一步,閃開它的手:「請你放尊重!」
「我很尊重你,是你不覺得罷了。」
「是嗎?謝啦!」
「想起以前……」猛然一頓,歐中豪硬是吞回他一向值得炫耀的羅曼史。
再笨的人也明白,這不是炫耀的時機。
冰雪聰明的秋棠,接口說:「你那些女友,都要聽你的,你要她們坐下。她們都不敢站?」
「嘿!」歐中豪雙手一拍,故作表情地:「我就喜歡你這種人,聰明絕頂,美麗又……」
「說完了沒?」秋棠攏著細眉。
「還沒。不過,說這麼多話,好渴!你有沒有飲料或茶?」
「沒有!你請吧!」說著,秋棠轉身,坐入椅內。
著她的樣子,分明是鐵了心,歐中豪皺著眉心,臉上變幻莫測……好一會,才說:「我搞不懂,你到底討厭我那一點。其實,我可以改,只要你……」
「你想聽實話?」
歐中豪認真的領首。
「那我不妨直說。無論你怎麼改。那都是你的事,我們永遠只是同學而已!」
歐中豪臉色一下子黯然,好一會,他勉力掙出一個笑容:「我不懂你,真的!不過,有件事,你做錯了!」
秋棠站起身來,走近他,態度堅決地:「不管我做錯什麼事,都過去了,我不想聽。我等會兒還有客人來,你話吧!」
「我一定要說,說完就走!」
秋棠無奈的看著他,反正他說完就走,何妨聽一下。因此,她完全沒有戒備。
「你有沒有向露露說過,」歐中豪怔朗的臉上,青灰交織成一股猙獰,「說你看不上我歐中豪?」
說沒有,太違背良心;說有,又大傷人了!秋棠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歐中豪又說:「看來是真的?不是露露嚼舌很,亂講了!」
「你……」
歐中豪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抱住秋棠,俯下頭,強行吻她柔軟的櫻桃小咀。
秋棠措手不及,等意會到什麼時,伸手想推開他,無奈他雙臂有如綱筋,緊箍著她,很本不能動他分毫。
歐中豪清楚她在抗拒,但難得的大好時機,豈容輕易放棄?
美人在懷,又得以一親芳澤,歐中豪陶醉了……不知過了多久,這其間,秋棠一直掙扎,卻掙脫不了歐中豪的懷抱,等歐中豪由沉醉中,醒悟了過來,暈陶陶的放開秋棠。
秋棠又羞、又窘、又忿。她掙紅的臉頰,一片怒意。揚起手,她用力摔歐中豪一巴掌。
五條指印明顯的掛在歐中豪俊秀的臉上,他睜大眼。望住秋棠。
「出去!出去!你滾出去!」秋棠忽然撕裂布帛做的大吼。
撫著臉頰,歐中豪忙一迭連聲:「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走到門口,他回頭又說:「我愛你!」
「滾--」
吼完,秋棠掉回頭,不想看他背影。
一切靜止了一段時間後,秋棠才提起沉重的腳步,走向大門,正想關上門時,她突然看到門外地上,有一張--字條?
於是,她俯身抬起那張紙,一向闔上門。一面看:我來過了,你有朋友在,不便叨擾。
柏星留短短數個字,對秋棠而言卻有如雷殛!
她只感到頭昏、手軟、腳乏……勉力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她坐了下去,一再展讀字條上的寥寥數語。
她腦海裡同時回想著剛才,歐中豪對她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封柏星究竟何時來的?
他來時,是否聽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秋棠無力的倚在椅背。不爭氣的淚,竟無聲滑落下來,她纖柔、細白的手,緊緊握住,長長的指甲,掐進手心內裡,編具似的牙齒,咬住下唇,下唇一列深深齒印。彷彿就要透出了血水……※※※
秋更深了,校園裡的樹木,有的已經開始脫皮,有的掉下片片枯葉,迎著蕭索的秋風,抖顫著……只有熱戀中的人,不受四季影響。即使大冷天,一聽說男友邀約,也會立刻衝出去,迎向寒意亳無所懼。
美貞就是這樣!
遠遠的,她看到光建雙於插在牛仔褲袋內,時而低頭,時而仰首……美貞小跑過去,叫道:「嗨!」
等在風中,實在大無聊了!聽到美貞的聲音,光建的精神馬上集中起來。
「準時哦!」
「不準時行嗎?萬一你走了,怎麼辦?」美貞半開玩笑地。
「我敢嗎?」光建略頓了頓說:「你沒去參觀美術展,真的好可惜,它不但有版畫、素描,最難得的。是「地出美術館」收藏的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後半期,各流派優秀作品。」
「你去過了?」
「嗯,這次展出的作品包活畢卡索、馬克,更卡爾、李奇登斯坦……等名家的巨作。」
美貞不懂畫,只好聽他說下去:「其中,我最欣賞的德國人愛德華.孟克,也有作品。」
「愛德華.孟克好像也有詩作發表。」
「對!就是他!他出生於挪威,可能是早年環境的影響,他的作品大都表現人生黑暗面的特色,也是催生德國『表現主義』的原創者。」
「對!他的話,大都表現對疾病、死亡的恐懼,滿有特色。」
美貞興高采烈的跟光建討論了起來……按著,光建話鋒一轉,問:「怎麼,最近很少看到秋棠?」
美貞聳聳肩:「不曉得她都柏些什麼……」
「前回歐中豪的事,你跟她誤會冰釋了吧?」
「早就沒事了。」美貞推一下眼鏡框:「不過,她最近……好像不大對勁,不曉得跟方露露有沒有關係?」
「方露露?怎麼又扯上她了?」
於是,美貞約略談起上回在校園遇見方露露,以及秋棠告訴她,關於駱平的事。
光建握緊拳頭,向前虛揮:「怎麼可以這樣?方露露欺人大甚!」
美貞認真的望著他,脫口說:「你心疼了?」
「什麼?」
「沒有!我是說……由這件事,我才感到秋棠,其實不如她外表的柔弱。
事先我不曾聽她提過,而且,那大她應付方露露的手段實在漂亮極了!」
「喔!」光建很有興趣的聽著。
「她向方露露說:『我也看不上歐中豪!』」說到此,美貞一拍雙手:「帥!方露露硬是沒話接了!」
「那她不變成白蛋!」
「什麼白蛋?」
「白癡加笨蛋。」
美貞笑得彎下腰,好半大直不起身。
「說真的,對秋棠,你有什麼看法?」美貞有意問。
一轉眼,光建笑得高深莫測:「她是你的好友。就是這樣!」
「她……很多男生追她哦!如果我是男生,我想,」美貞斜睨著他:「我也會喜歡她,你呢?」
「嘿!告訴你一個笑話,這是真的!」光建不答她問話,自顧說:「有一位穿裙子的小姐,到牛仔褲攤位上試穿一件牛仔褲,結果褲子太緊,她脫還給老闆,不久,另一他婦女來挑褲子,結果在牛仔褲裡面,發現了一件女內褲……」
「怎會這樣?」美貞一時會意不過來。
「哎呀!就是第一位來試穿的小姐,脫下牛仔褲時,因太緊,連內褲也給扒下來嘛……」
雙頰微透著紅暈,美貞一逕搖苦頭,大喊:「不好聽!不好聽!好爛的笑話!」
光建卻兀自笑個不停,美貞岔開話題:「我想去看看秋棠,她已曠課兩大,好像不大對勁哦!」
「喔!是嗎?」
「你也一起去?」
光建立刻搖頭:「恐怕沒空。我這禮拜要交兩張畫作。」
「要不要我幫忙?」
「謝啦!我還是找我同系的學弟幫忙比較好。」
兩人繼續向前走,不過,對光建。美自不再疑神疑鬼了,她認為。他已通過了她的測試,因此,一路行來。它的笑聲爽朗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