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多雨,雨裡帶霧,飄渺的雨水將山谷籠罩。
陳年舊木所鋪制的走廊,光亮如昔,擺一張小茶几,坐於席位上,慢慢地啄著清茶,看雨水從屋簷上如簾般地垂下。
廊外所種的花草因雨水的滋潤,更清新了,花苞兒朵朵,只待天晴怒放花蕊。
有些年歲的紫砂壺泡開茶葉,修長白皙的手提起壺,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對面的青年,一杯留給自己。
琅琊不客氣地接過來,聞一聞茶香,的確沁人肺腑,啄一口,不禁暗驚好茶。
「山中多雨水。」蒼感歎。
琅琊應了一聲,與他一起看雨。
久久,收回視線,蒼看向琅琊,含笑問:「公子可住習慣?」
琅琊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是個好地方。」
「是啊,是個好地方。我一住便住了好多年。」支起手肘,指尖點住眉心。「如不嫌棄,公子可以安生住下。」
習慣性地將茶杯放在左手位置,以右手食指勾了茶壺柄,倒滿一杯,再將壺放回原處,然後以右手的拇指與中指拿茶杯,食指微微翹起。
蒼有些出神地盯視琅琊倒茶喝茶的動作,似曾相識啊。
「我無處可去,如此便多謝閣下了。」飲完杯中茶後,琅琊回道,稍一抬眼,卻見對方出神地盯視他的拿茶杯的右手。「怎麼了?」
蒼閃了閃眼,朦朧的黑眸幽暗了一些。「只覺得公子喝茶的手勢……很獨特。」
琅琊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右手。會嗎?他一向是如此拿茶杯的,食指習慣性的微翹著。
見他疑惑,蒼道:「觀公子喝茶習慣,在下想起了一個朋友。」
「哦,朋友?」聽聞,「人間閣」閣主從不與人來往,江湖上不曾流傳他有朋友。
「是啊,一個很久很久未見的朋友。」帶了一絲懷念,一絲惆悵,蒼的黑眸裡透出一股悲痛。
是——想起了那個人吧。
琅琊垂眼,盯著茶杯裡的水。那個擁有一頭藍發,一雙藍眼的蒼之族,遠古的東方蒼龍。
放下茶杯,琅琊幽幽一歎。「我沒有以前的記憶。」
「嗯?」
「十年前,或許是二十年前,我從混沌中醒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何物,身在何處,我如憑空而現,突兀地存在於天地間。然後有一個人跟我說,我叫琅琊,是他救了我。於是,我便在世間生活下去。時間流逝得很快,我看到身邊的小孩長大成人,少年成青年,青年成中年,中年成老年,再看自己,從未改變過的容貌,從未成長的身體,十年如一,像個怪物……」茫茫然地凝視自己的雙手。「生活習慣,生存本能,與生俱來般,根本不用去學習,自己的存在受到他人的質疑,於是……我遠離塵世,恍惚地往東走,最後來到了這裡……」
蒼微微皺眉。眼前的青年再次流露出初遇時的茫然,無助,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人……
他,便是被這一種孤寂所吸引了吧?
喃喃幾句,琅琊抬頭,對上蒼若有所思的眼神。「來這山谷後,我偶爾會做些稀奇古怪的夢。」
「夢?」
「是啊,夢。以前極少做夢,來這裡卻頻繁的做著一個相似的夢。」
「是……怎樣的一個夢?」夢嗎?他已經很久不曾做過了,只因夢裡無他。故此,他設了時間的逆流,讓自己在那裡回味過去的夢。
舔了舔唇,琅琊恍惚地道:「我……我夢到自己……是一條龍……」
「什麼?!」杯中的茶水大量溢出,蒼驚愕。
「有時候是一條龍,青中帶灰白,遨遊於天地,有時候是個人,長相奇特,藍發藍眸……我自認是中原人啊,為何會夢到這些呢?」帶點疑惑,求助的眼神,望著蒼。
對方已震驚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不可能……這不可能……」口中喃喃,蒼臉色更蒼白了,淅瀝的雨水聲已入不了雙耳了,腦中不斷迴盪琅琊的聲音。
「藍發藍眸……龍……」
世間除了遠古的那一人,還會有誰能擁有一頭如海般藍的髮絲,天藍般的眼眸?
「怎麼了?很奇怪的夢,是嗎?」回過神,發現蒼一臉驚慌,琅琊揚聲問。
壓下心中的波濤,蒼恢復鎮定。「是的,的確是個怪夢。」
「你說,我可不可能……是個怪物?」琅琊靜靜地問。「不老不死的怪物……」
蒼輕語:「怎會呢?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不也活了數千年?」
「啊?」琅琊聞言微瞪了眼,顯得有些可愛。
蒼自嘲地道:「是的,我已經活了數千年,在這個山谷裡一住便是數千年,真的很久。」
「為何呢?」儘管已經看過時間逆流裡上演過的一切,但當親口聽他說,更叫他吃驚。
人,真的能活這麼久?
「那些都過去很久了,我記不太清自己為何活了如此之久。」避重就輕,一語帶過。
謊言。
琅琊執杯啄茶。
如若記不清了,為何要設時間的逆流,一次次的把自己沉浸在回憶中?
之後,兩人默默不語了。
喝茶,聽雨,賞花,安靜得恬淡。剛剛的交談彷彿是一場幻影。
***
畫裡:俊美高貴似神祇的青年一身清傲,淡藍色的長髮似碧波般蕩漾,眼眸藍如蒼穹,手執神戟,踏波而行。
數千年前的畫,被施了結界,停止了它的時間,保存得完美無瑕,色彩鮮艷如昔。
四幅畫中,畫得最用心的便是東方蒼龍。一神一韻畫得惟妙惟肖,與真人相差無幾。呵,怎麼會有所扁差呢?曾經朝夕相處,心心相印的人兒,深深地刻在腦海裡,當他沉睡後,因為思念,便作了此畫。
掛起這幅畫後,突然感到四神缺一不可,於是另繪了其它三幅畫,與之做伴。懸掛在「丹青閣」裡,一晃眼就有數千年了。
真的太久遠了!
探手,輕輕撫摸畫中人,低喃:「覃愔……難道你不在神陣之中了?」
若是還在神陣中,世間是不可能有魔物橫行,那北方的傳言,難道是空穴來風?
手,握成拳,他偎依在畫上,閉眼。
「會很累人啊!封魔,真是永無止盡!」
***
有人在看他!
夜晚,琅琊素來睡不深沉,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
今夜,躺下很久了,睡意漸漸襲來時,他感到有人立在他床邊觀察他。
他不動,調均呼吸,如深睡的人一樣。
為何……在這樣的夜晚裡,來他房中,靜靜地看他?人間閣閣主——蒼。
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夜晚來偷窺他呢?
蒼立在床帳外,自問。不過是白天一場交談,沉寂許久的心無法鎮靜。為了他的一句話,就想探索他?
不可否認,琅琊的話,如石子般,擲進他的心湖,起了漣漪。
有沒有可能……
他搖搖頭,更快地否定自己的想法。
怎麼可能呢?
這個人身上,無一絲龍氣,反而隱約有一股魔氣繚繞。
是的,當遇上他時,便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自他身上散發而出,最初並不在意,相久處了,便覺查到了。
竟是魔氣?
時間隔得太久了,他竟然連魔氣都不能瞬間覺察出來。可是……為何他身上有一股魔氣?
他並非魔物!
形體是個人,氣息也是人,一個與他一樣擁有綿長無期生命的人。
若是魔物再一次從地獄裡爬出來,天下——要再一次大亂了。
飄出閣樓,懸浮在黑夜裡,他嘲弄地望向星空。
這一次,上天要犧牲哪些神祇呢?
***
繡有銀絲龍紋的藍袍順著曲線完美的胴體滑下,淡藍如水的長髮披肩而下,垂下蜿蜒在草地,天然雕琢的軀體在陽光的折射下,泛出一道道聖潔的光,舉止間充滿了挑逗,對眼前的人笑逐顏開,然後,跨足步入冰涼的水潭中,半個身子浸在水中,如潛龍般悠閒。
招招手,示意岸上的黑衣男子同入水中,藍眸泛出一絲幽冥之光。
黑髮黑衣男子笑著搖搖頭,面對如斯美人,竟然能坐懷不亂。
藍發人輕歎口氣,尋了塊巨石,半趴其上。「剛封了個魔,全身是汗,你不下來清洗一番?」
「……」黑髮男子撩了下頭髮。「你先洗吧。」「哦?」藍發人揚揚眉。「你在怕什麼?」
黑髮男子苦笑,抬眼望水中人誘人的身姿。「我的定力並沒你想像中的好。」
低笑一聲,水裡的人柔聲道:「我並沒有限制你什麼,不是麼?忠於自己的慾望吧。」
「是褻瀆神明……」黑髮男子摀住眼睛。
「吾允許你!」傲慢地下旨。
此時的藍發人哪裡像那高高在上的東方蒼龍?分明是個任性的孩子。黑髮男子頭痛地揉揉額,投向他的眼神一貫的柔和。
「蒼……」見對方無動於衷,藍發人略有些洩氣,放輕了聲音,他道:「魔王天罡仍未除掉,我只怕……要拼上性命了。唉,天帝神通下旨,定要我四神等將魔物完全封印,可是他卻在九天之上冷眼旁觀。我……竟然會怕……」
黑髮男子聞言,不禁哀傷了眼。
伸出手,藍發人道:「下水吧,我想和你融合,龍水本是一體,你是水神在人間的凡胎,便是他的分身,可我喜歡的是水神分身的你。」
黑髮人動容了。當水中之人放下一貫的清傲,以哀傷的神色望他時,他知道自己淪陷了。永遠都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手指扯斷衣帶,黑袍徐徐滑下,衣物一件件除去,露出削瘦但健美的身體,解開髮帶,讓黑髮一瀉而下,及至地面,步入水中,在藍發人的期待下,接近他。
相同的身體構造,卻因為日亦滋長的情愫,兩名男性的身體,相貼在一起,濕潤的唇瓣尋到對方的,便不再放開了。
藍發人捧住黑髮男子的頭,將他壓向自己,身子一倒,浸入水中,兩人相擁著下沉……
水乳交融便是如此吧?
肢體相纏,唇舌不分,甚至是最後的佔有……
水波激昂,形成一個個漩渦,為水中的二人助興……
當高潮來的剎那,靈魂顫抖了!
啊——
全身一震,在激情中,倏地醒來!
睜眼,朦朧的看到一條白龍般的飛瀑,天空,不知何時佈滿了彩霞。
抹了把汗,琅琊甩了甩頭,想將夢境自腦中拋開。
竟然在野外睡著了,還做了個如此怪的夢!不,或許不該說是夢,那場景,曾在時間的逆流中深受其感……
東方蒼龍與雨師的交合——
真荒謬!
那些只是別人的記憶啊,他為何會記得如此深?極少做夢的他,竟然會夢到這種瑰麗的場景!
皺皺眉頭,他抓了抓額前的不羈的髮絲。心,在煩躁!只因,這幾日蒼怪異的態度。是的,自那天他有意無意地說了些話後,蒼看他的眼神多了抹深思。他該高興,自己在時間的逆流中偷窺了他的記憶後,便撩亂他的心湖,只為了泛起一絲漣漪。蒼的心該是亂了吧。
可……他時間不多了。
必須盡快拿到常綠聖草,然後離開——既使殺了蒼,也要闖出神陣回「暗鬼門」。
坐起身子,撿了塊石子,扔進水裡,水潭跳起幾縷水花,很快靜下了。
波紋不斷的水面忽然幻化出一道人影,他驚了驚。
『……琅琊……』水裡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溫和的五官,一塵不染的氣質——是天尊?!
他——竟能闖入結界,通過水鏡幻化出人影。
琅琊動了動唇。
『你在人間閣的時間有些久了啊。』天尊笑瞇瞇地道,『莫要樂不思蜀。』琅琊輕道幾句,天尊伸指點了點。琅琊會意,眼裡閃過驚訝。
水面一糊,已無了天尊的人影。
瀑布帶來的水氣,令人清爽。琅琊慵懶地起身,撩了撩髮絲,夕陽的餘輝將瀑布和水潭染成了血紅色。心中一動,他脫了衣服,解了髮髻,赤身裸體,緩緩步入水中。水很冰涼,但他並不感到冷,反而有一種舒心的感覺。他親近水,喜歡水,在水裡可以自由呼吸,彷彿天生便該與水融為一體。
掬一把水,任水自指縫中滑下,被夕陽染紅的水,像血。
微閉眼,昂頭,將自身融入大自然中。
輕微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最後漸漸消失。
蒼立在樹後,手按在粗糙的樹幹上,怔怔地望著水中的青年。
完美無瑕的裸體半浸在水中,悠然自得地與水融成一片,髮絲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夕陽的渲染下,造就一幅絕美而動人心魄的圖畫。
眼前的景像一閃,記憶的閘門突開,將眼前的人與遠古時的那個人重疊在一起了。
「覃愔——」
他驚詫地叫出聲。
琅琊睜開眼,轉頭,看向來人。那個一向繚繞著滄桑之氣的男子,為何激動得失聲低叫?他……在透過他看誰?
黑髮黑眸——不是那個人!
記憶中的那人是藍發藍眼的啊!
已經很久很久不曾相見了!
絕望……漸漸在蒼眼中凝聚。
琅琊微微疑惑。他——為何用如此哀傷的眼神望他?是想起了誰?那個人嗎?暗自嘲弄了下。為了一個無法肯定的答案,在這清冷的山谷中等待了數千年。真是個可悲又可憐的人啊!既然連上蒼都拋棄了他們,又何必守著一方天地?
雖然並不太贊同天尊的冷酷,可有時候,他認為天尊是對的。我行我素,不為天道輪迴所限制,跳脫世間規律,顛覆一切。
往岸上走去,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體暴露於他人面前。隨著他上岸的動作,蒼凝視他身體的眼神越來越怪。
最後,盯住某一點,便移不開了。
按在樹幹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成爪,指尖嵌入了樹皮內。
那是——
「怎麼了?」撿起地上的衣物,隨意地披在肩上。
猛地驚醒,再望過時,已看不到任何想要看的。鎮定心神,恢復平時的冷靜。「晚膳了,你一直未歸,便來看看。」
「啊,晚膳了嗎?」低語,隨著地穿上衣物,赤腳走近蒼。「近些日子讓你費心了。」
蒼搖搖頭,轉身,知道他跟上來,便慢慢地回閣樓群。
***
輾轉反側。
山中夜多涼,便是加了絲被,仍無法入睡。苦惱地翻身坐起,月光從鏤窗裡流進來,造就一室銀輝。
那赤裸的軀體一仍留在腦海裡,完美的曲線,修長的肢體,光滑的肌膚,還有——隱藏在肌膚下淡淡的,淡得幾乎看不到的圖騰!
是龍!
他沒有看錯!那——真的是一條飛騰龍啊!他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唯一一次的結合,令他的體溫升高,那隱藏在肌膚下的圖騰便顯示了出來!
琅琊有著有人的氣息!體溫並不低,與常人無異啊!那時候,夕陽照在他身上,許是陽光暖了他的身子,令他增了體溫,於是——肌膚下浮現了一抹淡淡的圖騰?
真是荒謬!
怎麼可能啊!
不——
或許一直以來,是他在自欺欺人!
覃愔——已經不在神陣裡了!
全身一震,他下了床,披了件外衣,推開窗戶,讓月光肆無忌憚地照進來。
夜風襲上臉面,腦子清醒了幾分。
時間的流逝,讓他安逸太久了,變得麻木了嗎?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要散失了。果然啊—
—無盡頭的等待只會將自己推向可怕的黑洞。
思念在蠶食他!
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揪住胸口,痛苦地呻吟。這個凡胎的身體,極限快到了!經過數千年,就算有水神的力量,也快要崩潰了!有一絲惶恐,害怕自己會消失!凡胎一死,神力回歸水神,他將消失於天地間,化成風,化成塵,連魂魄都將散失在空氣中——最後,只會成為真身水神的一段記憶,一段無關緊要的記憶!
那怎麼可以?
他陰鬱了眼,死死地瞪夜空。他不甘心就這樣逝去!遠古時不甘心,違反天地原則,借了水神的力量,而今,等待了數千年,更不甘心消失在沒有覃愔的地方!
那個青年——叫琅琊的青年,究竟是誰?
情緒不受控制,他飛身出去,茫茫然地飄蕩在山谷,飄過閣樓,飄過樹木,飄過溪流,飄進了峽谷深處。
常綠聖草,遍地的常綠聖草,以龍血為滋養的草,在月光下發出昏暈的光。
身子一傾斜,倒在草叢間,將臉埋進草裡,磨著柔軟的草葉,破碎的話語自唇內吐出。
「覃愔……我快支撐不下去了。」
今夜,因為那青年的裸體,而令他陷入了瘋狂中。
真可笑!
以為自己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死亡了,可看到那淡淡的飛龍圖騰,竟活了,活著感到了痛苦!
「沙沙——」
有人接近!
他沒有動,沉靜在草地裡。
「沙沙,沙沙——」來人越來越靠近他,在他睜開眼的剎那,那人撲上他的身體。
「?!」
蒼微掙扎,卻無能為力,身上的人以一種渴望而激昂的力道將他死死壓制住。
「你——」
月光下,青年普通的臉顯得妖異,隱隱有一股媚人的誘惑,黑色的眼珠子奇跡般地透出一道道藍光,微啟的薄唇含著粉色的舌頭,欲迎還休。
蒼睜大了眼,直視青年,看著他貼近自己,然後,將唇——貼上自己的?!
輕輕地試探,確定之後,突然狂風暴雨般地襲捲而來!
蒼震驚,要推開青年時,對方更快地扣住他的雙腕,壓在了頭兩側。
情慾?!
為何這個安靜的青年,對自己有著如此強烈的情慾?他泛著藍光的眸子不再是平時的內斂,而是放射出無限的企圖?
像是——被人操控了般?
入侵口內的舌到處肆意,把他的冷靜一一擊破,湧入口內的氣,不是熟悉的龍氣,蒼心一寒,運用了神力,彈開了壓在身上的青年。沉醉在深吻中的人,毫無防備,被彈開,背部重重摔在草地上,壓壞了不少嫩草。
喘著氣,坐起身,伸手擦拭濕潤的唇。
被——覃愔以外的人吻了。
可怕的是自己竟沒有感到噁心?
那青年呻吟一聲,再次振作,眼睛掃射,尋到目標,再一次攻擊。這一次蒼學乖了,不再呆滯,敏捷地閃過身,來到青年身後,點向他的穴道。
「砰——」
青年頓了動作,重重地倒在地上,黑眸裡的藍光散去,最後朦朧了雙眸。
蒼吁了口氣,蹲下身子,仔細打量倒在地上的青年。手指撩開他覆在臉上的黑髮,露出一張普通的臉,蹙眉,思索。
迷濛的眼眨了眨,漸漸清亮,看清近在咫尺的人,露出一抹驚訝,似乎想伸手撫摸,卻被點了穴無法動彈。
「蒼……蒼……」低啞地呼喚。
蒼渾身一震。
「我……終於……見到你了……」艱難地吐露言語,在蒼震驚地注視下,緩緩地閉上了眼,了無聲跡。
蒼雙手發抖,想碰觸倒在地上的青年,屢次失敗,不敢碰,怕一碰,戳破了殼,失去一切。
他……剛剛喚他什麼?又說了什麼?
那語氣,那眷戀的神情,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可是,他的外表與那人南轅北轍啊!
難道是——障眼術?!
蒼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不敢想像,沒有了覃愔的神陣,是否還能封印魔物!
長長歎一聲,頹廢地癱坐在草地上,抬頭黑夜,苦澀地低笑。
上天——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