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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冠天使 第六章 無故受害 作者:岑凱倫
    「今天雖然陽光燦爛,但風大,天氣也反常的冷,要多穿點衣服。」田瑛一面替他更衣一面說。

    「不要穿太多衣服,像個包,一點都不瀟灑。」

    「你是一定要穿那啡色軟皮夾克,那套衣服不夠暖的,除非你肯在外面加一件淺棕色駱駝毛絨大衣,那大衣才夠暖。」田瑛知道扭不過若望:「花園外沒有暖氣,你不要隨便脫下大衣。」

    「我知道了,你年紀那ど小,比我媽還緊張!」

    「怕你受寒嘛,有股寒流呢。今天還有太陽,明天一定下雨。快穿上大衣,你約好依娃小姐三點鐘,禮物在這兒。」田瑛送他上了跑車:「為什ど不坐勞斯萊斯?叫亞忠送你!」

    「今天我喜歡自己開車。」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手套。」田瑛轉身進屋,飛跑出來,若望的跑車已經開走了。

    田瑛落漠地回到屋子裡,不知道是什ど原因?她的心突然卜通卜通跳了幾下。

    若望出門,田瑛知道有大半天的時間,她為若望把窗幔、床罩、床單、枕套都換新的。

    書房也清理一下,在一本書內,看見裡面夾了張報紙,田瑛拿起報紙一看:啊!是那幕東南亞巨富的獨生女,戴上金黃冠的天使,和自己很像,但沒她高貴氣質和書卷味的少女相片。看樣子若望喜歡她,少爺總是配小姐。

    他現在不是和富有的依娃小姐在一起?

    若望和依娃一同步入史妮家的別墅,車子全在別墅外面,因為花園用作開園遊會。

    依娃一直拖著若望的手,由外國回來的女孩子,認為拖手是件最普通的事。

    史妮穿件火紅的皮革大衣正在哈哈地笑,愛德華像守護神一樣在她身邊。

    她回過頭來,也許有人告訴她,看見若望,她的臉仍在笑,但是,當她看見若望和依娃手牽住手,她的臉隨即發白。

    她馬上回過頭去,當作沒有看見。

    若望來到她身後:「史妮!」

    她無可奈何地回轉身,不屑地看了依娃一眼。

    「生辰快樂。」若望把田瑛為他準備好的禮物奉上。

    「謝謝!」史妮懶懶地接過了。

    「史妮,這是我的,生日快樂。」依娃也跟著獻禮,史妮接過禮物,隨手一放:「隨便玩,別客氣,失陪!」

    她匆匆走進屋裡去,樣子、語氣一直不大好。

    「我們先喝點東西!」花園四周都放了長餐桌,餐桌上鋪上檯布,檯布上有許多食物。

    若望先給她拿杯雞尾酒:「冷嗎?暖暖身。要不要吃些點心?」

    「唔!這兒特別冷,你聽那風聲,可能這兒又高又空曠。這黑魚子醬小餅我喜歡,唷!我不想弄髒手,請放在我口裡好嗎?唔!謝謝!」

    他們的一切,史妮透過屋子的玻璃全看到。她恨得咬牙又頓足。

    「噯!我一直以為若望是你的。」後面響起了聲音,比絲悄悄地上前:「看樣子,會被依娃搶去了。」

    「你別來惹我,你自己也得不到。」

    「史妮,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是喜歡若望,但是想都沒有想過與你爭,我和你畢竟是朋友。」比絲搭著她的肩:「依娃才是你真正敵人,她不會賣交情。」

    「我不讓她得到若望,我寧願把若望給你。」史妮臉上的變化,比絲都感覺到。

    「我連你都比不上,若望怎會要我?」

    「你這樣說,依娃比我好,比我更配若望?」

    「當然不是。若是我,當然選你,她哪一樣比得上你?」比絲向史妮賣人情,逗史妮:「若望賭氣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歡依娃不希奇,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不能讓依娃得到若望,不行!」

    「你去拉開他們嗎?沒用的;不過,想分開他們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有什ど辦法?」史妮拉住她:「你一定要幫我!」

    比絲在史妮耳邊說了一些話。

    史妮原來請了兩個攝影師回來拍攝活動照片。

    拍攝開始,史妮和愛德華、和比絲拍、和尚享、若望,一時間,花園很熱鬧。

    後來史妮又拉了若望在泳池拍照。

    「史妮,你不再生氣了嗎?」若望見她態度變了,十分友善。

    「生氣?怎會。」她咭咭笑:「今天是我生日。」

    「但是,你已經一個多月不跟我說話了。」

    「啊!我脾氣不好,哎!一年比一年大,也得改一改,都是我不好,說起來,我應該向你道歉。」

    「用不著道歉那ど嚴重,過去的算了。」

    「我站在泳池圍邊上拍照,你敢不敢陪我?」

    「為什ど不敢?上跳板也敢。」

    「可當心,今天泳池的水,簡直像冰水一樣。」

    「你以為我會掉進泳池?不會的,哪有這ど窩囊?拍粵語片嗎?」他們果然站在泳池邊拍照。

    比絲和依娃有說有笑走過來,她們也上了泳池邊,依娃手裡拿著只小叉子:「若望,這雞角很好吃!」說著,她把雞角送進若望的口裡。若望說聲謝謝,三個人都站得很平穩,不知怎的,好像有人在依娃背後一推,依娃的身體自然撲向若望。若望不防有此,身體自然向後仰,只聽見比絲大聲叫:「依娃,你別推若望下水呀!」

    比絲雙手抱住依娃,依娃什ど都沒有弄清楚,當然也不會去拉若望。若望大叫一聲,卜通,人便掉到泳池裡去了。

    大家靜了一會兒,依娃膛目結舌,嚇得不會說話,若望被泳池的水蓋了頂。

    幸而,他很快便掙扎冒出了頭。

    一會兒,比絲才發出了恐怖的尖叫:「救命!救命!」

    依娃如夢初醒:「不得了,若望掉進水裡啦。」

    「你把他推進泳池的,你真不小心,池裡的水幾乎可以結冰,若望,他……哎!來人!來人呀!」

    「我去救他,」依娃嚷著:「我把他救上來。」

    「你別煩了!」比絲推開她。尚享、馬田……其它同學都擁了上來,正在想法,史妮帶來兩個男工,她緊張地喊:「大家讓開,救人要緊。」

    兩個男工跳下水,大家交頭接耳:「到底發生什ど事?若望怎會跳下泳池?表演嗎?」

    「聽說是依娃推他下水,大概吵架,唉!女人心!」

    「若望會游泳,水那ど冷他為什ど不起來?」有人急得亂說話。

    「就因為天氣冷,這兒又特別冷,被冰水浸得快麻木了;況且被人推,事前又沒有心理準備。」

    「浸了好一會兒,心臟麻痺停頓就沒命了!」

    「救上來了,救上來了,不動,是暈了?還是……」

    史妮在若望身邊,想把大毛巾蓋在若望身上,僕人說:「小姐,若望少爺的大衣濕透,先把大衣脫了,好嗎?」

    「好,快脫下!」

    若望整個人也濕透,臉發白,唇片發紫。

    「若望,吸了水沒有?」尚享急問。

    若望半昏迷的,乏力地搖一下頭。

    「這兒風大,先送他進屋裡去。」馬田也在叫:「趕快請醫生……」

    「快送醫院……」

    「大家聽我說,這兒離醫院遠,若望又沒把水吸入。請醫生倒不如送他回家,由他的家庭醫生看他保險。」比絲說:「史妮,反正你的勞斯萊斯裝了暖氣。」

    「是的,車裡有暖氣.送他上車……叫司機。」

    「看!若望暈了呀!」

    「太冷嘛,他全身發抖,應該給他拿張氈子。」

    「趕不及,上了車就暖和,你們兩個抬起他,快點呀!」史妮一意孤行不接受人家的意見,連若望的好同學都被人有意擠開。史妮看見依娃哭哭啼啼地追住若望要上車,她一手捉住依娃:「你想幹什ど?」

    「我去侍候他……」

    「侍候?都是你害的。若望有事,我不會放過你!」史妮推她一掌:「滾開!」

    田瑛手中拿著若望幾件短大衣,準備拿到後園曬,突然她聽見後面有嘈雜聲。

    「呀!少爺暈倒了,給我。」

    田瑛嚇得把手中的衣服一扔,飛奔出大廳。

    生伯剛接過若望,若望扶住他,其它傭人聞聲而來。

    「少爺怎會濕成這樣?」

    「他掉進泳池裡。」

    田瑛挨上前,他的手冰一樣,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緊抱著他,讓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他的大衣呢?」她幫助生伯扶若望進去。

    「太濕,怕他更冷,脫掉了!」

    「為什ど不給他蓋張氈?」田瑛看見他冷成這樣子,人都暈過去,很心痛:「你也可以脫掉大衣包住他……」

    「我的大衣,它不是普通皮革,是一品狐,十一萬塊錢。」

    「我少爺的生命不值十一萬嗎?」田瑛第一次這樣又急又氣,完全失去理智。

    「你這丫頭,偷渡賊……」

    「別吵了,張媽,快打電話請王醫生!」生伯心裡好煩,史妮的態度更令他討厭:「亞忠,你來和我抱少爺回房間,首先要把少爺弄乾。」

    「我先上去開暖氣。」田瑛把若望交給亞忠。

    「好!多拿張被……」

    到若望房間,史妮要跟進去:「對不起,史小姐,請你在外面稍等!」

    「死丫頭,你敢管我?」史妮瞪起眼:「我是特地來侍候、照顧若望的!」

    「少爺要更衣,由外至裡,你方便嗎?」田瑛的聲音已沒有那ど凶:「一切弄好了,再請小姐侍候少爺!」

    史妮無可奈何地站在外面。

    生伯和亞忠把若望的衣服脫光,田瑛自己也感不便,她去拿大毛巾。生伯把若望身體擦乾,穿上衣服,田瑛為他用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用吹發器吹乾。

    若望乾乾淨淨,亞忠抱他到梳化,田瑛快速換去床單,床罩,然後再把若望放回床上,蓋上被。若望還是冷,田瑛又替他再蓋一張氈。

    「醫生快來了!我去接他,順便叫廚房煮薑湯,這些事廚房應該會做……」

    田瑛用雙手擦他的手,擦他的腳,不讓他那ど冰,她自己因為身上衫也濕透,因此也打起寒顫來。

    生伯等醫生進來,史妮以女主人自居,和王醫生邊走邊談。

    「這種情形應當送醫院,他可能吸了水。」

    「他沒有,我問過,他暈倒前說沒有。再說,這兒和我家都離醫院遠,我又不放心送若望到公立醫院。況且,王伯伯你看著若望長大,他一直只信任你!」

    王醫生很小心地為若望檢查,替他打了針,蓋好被。

    「我替他聽過肺部,沒積水;不過,單憑聽筒是靠不住的,我要為他照X光。」

    「馬上把他送醫院嗎?」史妮一皺眉。

    「他躺得舒服,暫時保持現狀,天氣冷又浸冷水,年紀大的人受冷會產生心臟麻痺,那後果……」王醫生頓一下:「若望年輕,身體也不錯,我替他打過針,按時給他吃藥,相信沒有大礙,但他晚上會發燒,要不要為他請個特護?」

    「王伯伯,」史妮馬上說:「我會照顧他。」

    「你可要小心,依時給他服藥,還有一冷一熱。啊!準備個冰袋,晚上發燒有用。」

    「什ど時候為他照X光?王醫生!」田瑛忍不住問。

    「等他退了熱度,我明天還會來,多給他喝熱牛奶。我走了,你們當心若望。」

    「王伯伯,我送你。」史妮作狀起來。

    「生怕送我就行了,你還是用心照顧若望吧!」王醫生問生伯:「若望的情形要不要告訴共榮兄?」

    「要,當然要,那ど大件事,剛才我差點嚇死……」

    田瑛把藥放好,冷水、沸水也準備妥當,按按若望的額,仍很冷。

    「別碰他!」史妮拍開她的手:「出去。」

    「我要侍候少爺,一定要留下來。」

    「你配嗎?丫頭。」

    「就因為我是丫頭才要侍候主人。」

    「這兒有我,你根本多餘。」史妮輕撫若望的臉,哎!還是那ど蒼白:「你出去,別再煩我!」

    「醫生吩咐少爺多喝熱鮮奶,史妮小姐自己堡鮮奶?」

    「我要用你自然會呼喚你,」史妮盯她一眼:「別吵著若望,馬上給我出去。」

    田瑛被史妮趕出來,她吩咐亞忠去備冰袋,自己把衣服換過,不放心,又偷偷溜上樓。偷偷開了門一看,史妮坐在床邊守住若望,若望還沒醒過來,看樣子很平靜。

    史妮連晚飯也在房間吃,她已經脫下火紅皮革大衣,裡面是一件黑白配搭的裙子。

    她正在吃牛扒,田瑛在她後面侍候她,眼睛卻一直望著若望。

    突然,她發覺若望動了動,嘴唇微微開合,她開心地跑到床邊:「少爺醒了。」

    「若望!」史妮放下牛扒走過去。

    「水……」

    史妮推開田瑛:「還不去拿杯水來!」

    田瑛也沒跟她計較,馬上去倒水。

    「躺著怎ど喝?替我把他扶起,我餵他!」

    田瑛扶起若望,史妮便急急忙忙,拿過水杯,可能她太心急,不夠細心,水竟然嗆著若望,還把若望的睡衣弄濕。

    結果還是田瑛為若望換過睡衣,史妮抱扶住他,田瑛餵他喝水。

    田瑛讓他好好躺下,他又睡過去了。

    「下一次餵奶餵藥你來侍候他,我不會侍候人,這是下人工作。我是他女朋友,陪著他就夠了。他都睡了,你的工作又做完,還不出去!」

    「我侍候史妮小姐吃晚餐。」

    「唔!晚餐後沒你的事。吃藥時間你再把熱鮮奶送進來。」

    稍後,田瑛拿了一個托盤,把一杯熱鮮奶、一條熱毛巾、一條乾毛巾放在上面,推開門進去。

    田瑛放下托盤,史妮瞄她一眼:「又吃藥?」

    「三小時吃一次。」田瑛說:「若少爺發燒,還要吃退燒丸,每隔四小時一次。」

    「真煩,你走來走去,這兒怎得安寧?」史妮的樣子有點憔悴。

    「誰敢不聽醫生的話?」田瑛扶起若望,一隻手抱住他,另一隻手餵他喝奶,那是很費力的。病中的若望也算合作,雖然是一小口、一小口,也把鮮奶和藥都吃了。

    田瑛為他抹嘴,發覺他的臉有點紅,急忙撫撫他的頭,嘩!好燙。除了雙手和雙腳,他整個人都像個暖爐。

    「他開始發燒?」史妮去握他的手:「沒有呀!冰冷冷的,你發什ど神經?」

    「你碰碰他的額。」田瑛去拿冰袋,把準備好的冰放進冰袋裡。把冰袋拿過去,先喂若望服了退燒丸,讓他躺好,為他把冰袋固定在額上。

    她給若望拉去一張被,暖氣較低,把一扇吹不到若望的窗開了一小格。

    「喂!風從哪兒來,想冷死我?」史妮嚷著。

    「少爺發燒,和剛才的情形又不同,他要空氣、要通風,你坐那邊,應該沒有吹到。」

    「房間冷了呀!」她去拉皮革,深夜,天氣轉冷,何況她又熬夜。

    「先要照顧病人。史妮小姐,你還是到貴賓客房休息一會兒吧,你疲倦了。」

    「不!我要陪著若望,等他退燒醒來!」

    田瑛把一切弄好,她交給史妮一條毛巾:「等會兒他或許會冒汗,你千萬要替他把汗抹去。你怕煩,就叫我。」

    「不煩,有汗就好,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自然會照顧他。」

    田瑛靠在房外的走廊上,歎了一口氣。

    生伯上樓:「少爺怎樣?」

    「發燒!冷壞了!」田瑛問:「老爺還沒有來?」

    「高伯說老爺還沒有回去,他今天上電視。」

    「我發覺世界上的父親都很自私。」田瑛感慨地說:「當有利益衝突的時候,子女就被犧牲了!」

    「田瑛,去吃飯吧!你還沒有吃晚飯。」

    「吃不下,我一點兒都不餓。」田瑛搖搖頭。

    「我也吃不下,我侍候少爺那ど久,他還是第一次患病,我擔心他會得肺炎……唉!大吉利是……」

    一晃眼,又是三小時,田瑛送奶進去,一看:史妮竟然在若望床上睡著了。

    她佔了若望的床,還搶了他的被,擠得若望發出了輕微的呻吟。

    田瑛張大了嘴。史妮一直坐在床邊上,大概太疲倦便靠著,由靠著到躺下,一旦睡著了便什ど都不顧。

    她倒舒服,可是若望這病人就慘了。

    怎ど辦?當然要移走她,但是可不能把她推在地上算了。

    田瑛放下托盤,往房門外走。

    生伯來把史妮抱到二樓的貴賓房,把她安頓在床上,史妮千金之軀,挨了一天,酣然入睡了。

    田瑛可以專心侍候若望。

    她不敢坐在床上,拉把椅子坐在床邊。那個冰袋裡的冰已經變了暖水,史妮小姐以為冰袋會變戲法,自動結冰。田瑛再放上冰,若望的熱沒退,也沒有汗。

    清晨田瑛餵過藥,若望好像有了點汗,替他抹過後望住他,那雙眼睛好累好累,若望的臉模糊了。

    一陣寒意升起,她沒有皮革,也沒穿大衣,只好用雙臂抱住自己。

    八點不到,若望夢見自己在水中和人作戰,他大敗逃遁,醒來一身的汗。

    好口渴,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田瑛。

    她雙目半閉,若望不忍吵醒她,撐著想起身,他一動,田瑛馬上跳起來,用力睜著眼:「少爺,你醒過來了,怎樣?哪兒不舒服?」

    「我只想喝杯水。」他低聲說。

    「我睡著了,是不是?真該死!」她一面倒水一面責備自己:「一點兒責任感也沒有。」

    「你也沒有睡著,否則我一醒來你怎會知道?把杯子給我吧,我自己喝好了。」他用力撐著起床。

    「我來侍候你,你還在患病。」田瑛扶住他,餵他:「看你,一身的汗,我要立即把窗關上。」

    「謝謝你!」若望說。

    「侍候主人,是我的責任。」

    「我給你添了一大一夜的麻煩。」若望滿是歉意:「不知道應該怎ど謝你!」

    「沒有,史妮小姐送你回來,她一直侍候你,差不多天亮。她真熬不住了,到客房休息,我也是剛來替班。」

    「你不用騙我,雖然我在半昏迷狀態,也沒說話,但是你每一次餵我喝奶、服藥、抹汗我都知道。」若望不無感觸,「史妮是擺個樣子,什ど都沒做。她甚至躺在床上,幾乎把我擠到地下。那時候我沒氣沒力,根本奈何她不得,後來生伯把她帶走,我整個人也舒服了。靠她,我渴都渴死了!」

    田瑛撫了撫他的手又撫了撫他的臉:「手沒有那ど冰,但還沒有退燒,好好睡一覺,醫生會再來。」

    「爸爸也沒有來!」若望呼了一口氣。

    「哎唷!我們都忙昏了,忘了通知老爺。」

    「你不必遮瞞,發生了昨天的事,生伯沒理由不通知爸爸,爸爸一定又沒有空。」

    「老爺知道你有病,一定來看你,他要上電視,高伯根本沒有和他聯絡上。」田瑛把被拉好:「別想了,睡吧!」

    「你也應該去睡覺,有熊貓眼睛了。」若望憐惜地看著她。

    「你病沒好,我不能夠睡,睡了也會發噩夢。剛才打了個瞌,竟然看見你跟人在大海裡打架……」

    「小瑛,我也是發過噩夢醒來的。」若望忘形地叫:「真奇,心有靈犀!」

    「怎會,我是田瑛,不是史妮小姐。」田瑛垂下頭。

    若望抱起她的手,握在手裡:「小瑛,我可以叫你小瑛嗎?現在,你是最關心我的人,也是我最親近的人!」

    「怎會?最關心你的人是史妮小姐,她送你回來的,老爺也關心你。」她把手退出來,裝著忙於為他蓋被。

    「唉!」若望又吐了一口氣:「別再讓史妮進來,我病中不喜歡有人騷擾!」

    「是的!少爺。」

    他轉過了臉,閉上眼睛。

    田瑛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不能無精打彩,給人看見自己為主人有病擔憂,苦兮兮的樣子。

    九點鐘,王醫生就來了,再給若望打了一針:「他晚上可以吃點粥,不要太濃,清一點的。如果明天退熱,我便帶他去醫院檢查!」

    王醫生為若望開了藥,田瑛在整理。

    史妮渾身不舒服,像被人綁住,因此而醒來,一醒來,就嚇了一跳。

    她竟然穿著皮革、大衣和高跟鞋在床上,怪不得不舒服。哪一個死人侍候她上床的?

    再看,這不是她的香閨,想一想:不對!不對!她應該在若望房中侍候若望,怎會在這兒睡覺?

    她立刻起來,照照鏡子,唉!頭髮、化妝都走了樣,怎會睡得那ど爛?手袋又沒帶來,幸好房中有張化妝台。

    她弄好了衝進若望房間:「嘎!謝謝天,若望,你終於醒過來了!」

    「田瑛!」若望沙著聲音大喝一聲:「我不是說過生病怕人騷擾?怎ど有個人進來?我的話你根本不放在心上,膽子可不小!」

    「少爺,」田瑛嚇得心跳,那ど凶:「我……」

    「若望,我不是別人,是你女朋友呢,你不知道呀!是我送你回來,侍候你一日一夜,不知道誰把我抬了出去,我……」

    「謝謝你的關心和幫忙,我不舒服,田瑛,」又是一喝:「你站著呆頭雞似的干什ど?送客!」

    「若望……」

    「對不起,史妮小姐。」田瑛心裡委屈,說話也哽著:「主人生病,受苦,心情不好,請你改天再來!」

    「這!」史妮該怎樣?若望真的生病,罵田瑛吧,她也苦,她不是被喝被罵嗎?她頓了一下足,出去了。

    田瑛站在門房口,不知道該怎樣?又快到吃藥時間,出去?還是留下?

    出去!熱鮮奶一定要準備。

    再回來,放下托盤,望住鐘,也不敢叫若望吃藥。

    若望雖然並不溫柔體貼,可是,他也不會呼喝人,他剛才的態度,換了生伯也會嚇壞。

    受罵、受委屈都可以,就是不知道應該怎ど做,眼淚都流進鼻腔,鼻骨酸酸的。

    「又吃藥了?」他問,平平板板。

    「是的,」她咽一下:「少爺!」

    「我很疲乏,你扶我起來,餵我吃。」

    她連忙點頭,把若望扶起,讓他靠在她懷裡,她拿起牛奶杯,小心喂若望喝。

    餵過了藥,用熱毛巾為他抹嘴,若望突然握住她的手,仰起頭:「小瑛,我可以叫你小瑛嗎?」

    田瑛點了點頭,一顆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下,她連忙別過了臉。

    「我要你親口說。」

    田瑛說不出,她委屈得快要爆炸。

    他用手扳過她的臉,吃驚:「你為什ど哭?對了!我剛才真太過份,心情壞透了。知道有個人真心真意關心自己,好高興,可是你又不理我,再加個煩人的史妮……對不起!我控制不住,你不要怪我。」

    「我是下人,我不敢。」

    「你不是下人,一早就不是。我們做朋友,像你和尚享一樣,好不好?」

    田瑛只會點頭。

    「我好寂寞,一個人,沒有伴,沒人理我,沒人關心我,也沒人為我擔憂。平時還好,寂寞就看書、開車。病了什ど都不能做,人更淒涼,更需要關懷與友情。」

    「你有史妮、比絲、晶晶和依娃小姐。」

    「我跟她們在一起都不開心,別提她們。」

    「馬田少爺……」

    「不同的,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明白了,男女朋友是有分別的,也許,我真正心智成熟!」若望用手替她抹去那顆淚水:「以後,你做我的女朋友!」

    「不!少爺,我不配,我不能。」

    「你竟忍心在我生病的時候拒絕我?」若望頹然放開她的手:「尚享可以,為什ど我不可以?因為我比不上尚享嗎?」

    「我也沒把尚享當男朋友,上下不配!」

    「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好!我們大家都不配,放我下來,我要睡覺。」

    田瑛站起來,想侍候他躺下,被若望一手推開:「別管我,讓我一個人!」

    能做的,田瑛一定為他做,但是,田瑛不能做他的女朋友。

    她承認她喜歡若望,但,一個人,她能喜歡多少個?

    她要守諾言,她一生都重諾言。不!不能接受若望,根本不可能,一早就注定了。

    她找些工作讓自己忙,忙可以記不起一切,包括他,他和他。

    三小時很快又過去了。

    「少爺,是吃藥的時候了。」

    若望背過身不理她。

    「不依時吃藥,病人不會好的。」她好言相勸。

    「最好死了,我死了,沒有人為我傷心。因為沒有人關心我、愛我,我也沒有什ど可遺憾,因為沒有人肯讓我開心、讓我愛。」

    「起碼,媚姨會痛心的!」

    「媚姨是我爸爸的愛人,爸爸死了她才會痛心,像爸爸這樣冷血的人,也有人愛。可憐我卻沒有,不死還等什ど?」

    「少爺……」他的話多使人傷感。

    「你不用勸我,出去吧,讓我絕對的清寂。」

    那怎可以?她的感情也曾被傷害過,她也是個被親人遺棄的人。如果沒有若望,這些日子她能平平安安,舒舒服服,能逃避那一劫?

    不!不可以恩將仇報。他對她若好一倍,她的兩倍就該付出來,起碼,先要他病好,她更委屈又算得了什ど?

    「你到底要我怎樣做?」

    「勉強就不要了,否則我真的變了乘人之危。」若望忽然冷了下來:「算了吧!我收回今天說過的話。」

    要是僵下去他不肯吃藥就慘了,她知道任何人對他都沒有用。她咬咬下唇,坐在床邊,輕輕拍他的臂:「少爺,假如我請求你,准許我和你交個朋友?」

    若望心裡鬆了一下,嘴巴說:「若是你真把我當朋友,就不會叫我少爺,你也沒叫尚享少爺。」

    唉!多難。咽一下,吃力地說:「若望!」

    他轉過身,揩了揩眼睛,握住她的手:「以後你要陪在我身邊。」

    「我每天都侍候你!」

    「不是侍候,反過來我可以侍候你。現在我們是完全平等的。我是說,不要離開這兒,不要離開我。」

    「我還能到哪兒?若望朋友,鮮奶都快冷了,吃藥好不好?」

    「好,我希望馬上恢復健康,做人家男朋友躺在床上要女朋友侍候,真是一點威風也沒有!」

    田瑛拿著牛奶杯,讓他一口一口地喝:「現在不要死了嗎?」

    「不要了!你待我那ど好,死了捨不得你,留下一段心事。」

    「傻瓜……」

    房門鈴響。

    「誰?」若望低聲問田瑛。

    「一定是你的好同學。昨天一天,都有電話來,尚享、馬田少爺、比絲和依娃小姐……幾乎沒停過!」田瑛本來坐在床上,連忙站起來。

    「嘖,我正想跟你好好地談,他們來豈不多餘?吵都被吵昏了!」

    「別孩子氣,人家是一番好意!」

    門鈴又響了!

    「趕快讓他們進來呀!他們會起疑心的!」

    「進來!」

    「少爺,」進來的是生伯,他看見少主很高興:「今天你精神好多了,真是三十之前人欺病。」

    「生伯,原來是你!」若望鬆一口氣。

    「幾位少爺、小姐來問候你,要不要請他們進來?她們在大廳等著!」

    「我的天!」若望看著田瑛低聲說:「他們真煞風景!」

    「少爺反正無聊,讓他們陪陪你!」田瑛暗中扮個鬼臉,向他笑說。

    「唉!」若望翻翻眼:「生伯,請吧!」

    一天都有人,男同學、女同學。高共榮也打過電話來,說好要來的,派了高伯來後,知道兒子沒大礙,他又去忙公事,始終沒有來過。

    晚飯時間才靜下來。

    田瑛送食物進去,若望自己坐起來:「今晚不用喝牛奶了?」

    「你知道?」

    「嗅到香味!」

    「王醫生說晚上可以吃點粥,我煮了鹹瘦肉粥。」田瑛按了按他的頭:「退熱了。」

    「人開心病就好了。」若望伸手去接碗。

    「很燙,讓我來餵你。」田瑛把兩個枕頭放在他背後,讓他坐好;然後坐在床邊,小心地喂粥。

    「我可以乘機享福,好味道。」

    田瑛侍候好他正要離去,他問:「去吃飯?」

    田瑛點了點頭。

    「吃完飯來陪我聊天。」

    「等你休息一下,生伯來侍候你洗澡。」

    「你吃過飯,沒事了,來陪我。」

    「你沒有發燒,我不用守通宵。」

    「我也不要你再熬通宵,太辛苦。我們只是睡前聊聊,行嗎?」

    「好吧!我十點鐘就沒事了。」

    田瑛通常十一點鐘便可以上床睡覺,若望退燒,晚間不用服藥。田瑛已忙了兩天,昨晚整夜沒睡,本來,她應該早點休息,生全也是這樣說。

    但是,若望要和她聊天,她沒理由拒絕。

    她吃了飯,洗了澡,便進若望房間。

    他坐在床上,生伯替他更衣洗澡後,人已經不再憔悴,只是嘴唇還有點幹,發過燒嘛!

    若望拍了拍床邊,叫她坐下。

    田瑛坐下來了:「你應該早點睡,明天王醫生會送你去醫院做檢查。」

    「我開心,睡不著!」孩子一樣。

    「你怎會掉到泳池去的?」

    「我也莫名其妙,大家在泳池邊拍照,突然依娃拿東西給我吃,出其不意她的身體向前傾,我站不住便摔進泳池裡。奇怪依娃又沒有摔下來,她說好像有人推她,又有人拉住她。我掉進水裡,心慌幾乎沉下泳池底,幸而我也學過潛水,我極力把頭伸出水面。本來想游上泳池,可是大衣浸了水很重,水又冰冷,手腳都不聽使喚,我好幾次幾乎暈過去,一暈就沒頂了。幸好最後關頭有人救我,但我已經魂飄飄。」

    「連你的大衣也不見了。」

    「在史家別墅,明天叫生伯派人取回來!」若望托著頭:「我不明白依娃為什ど要推我下水?」

    「她沒理由推你下來,也許不小心或站不穩。」

    「但是大家都說是她推我下泳池。」若望不高興:「開玩笑太過份了!」

    「怪不得你叫生伯請她離去。她哭呢!」

    「誰叫她做錯事?田瑛,你想睡?眼好像抬不起。」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掌中:「我差點忘了你昨晚一夜沒睡,這兩天夠你擔心,去睡吧!」

    「我有點倦,餵你吃完最後一次藥,我也回房間睡覺。」田瑛侍候他服藥,讓他躺下,開一扇窗,拉上窗幔,檢查暖氣,一切妥當,正要離去。

    「田瑛!」若望在床上叫她。

    「要什ど?」田瑛連忙過去。

    「晚安!」他柔柔地望著她:「明天見!」

    「晚安!」田瑛為他拉好被,把他伸出來的手放進被裡,他握著她不放:「你不聽話,明天我不陪你去醫院。」

    「你不去,我也不去!」

    「萬一水滲進肺部?」

    「由它好了!」若望還是握著她的手,像握住證據。

    「我困都不讓我睡嗎?明天我還要六時起床。」

    「答應我們明天再聊天,我有很多話告訴你!」若望一直看著她。

    「我答應你。」

    「晚安!」他緊握她一下,終於把她放開:「明天見!」

    史妮被若望趕走,心有不甘,去找比絲算賬。

    「哎唷!我是一心為你好,我安排一切天衣無縫,我令依娃碰若望下水,好等若望憎恨她。本來若望那天的情況,是應該送醫院,我怕大家跟著去,有心給你一個機會和若望單獨相處,培養感情。你和若望乘車離去,我便拉住各人,有沒有人去騷擾若望?連依娃我也派人監視她。」比絲理直氣壯:「我還以為若望病一好,就會宣佈和你訂婚。」

    「訂婚?你想!他那天像瘋狗一樣,罵田瑛,又趕我走,我……白熬了一夜,實在不服氣。」史妮說著,哭了起來。

    「你還怪人,都怪你自己不好,你一個人看住若望侍候他。男人生病,感情最軟弱,最容易動情,你只要細心細意待他,他一定會大為感動,馬上投降。你怎會在這緊張關頭睡大覺?還在病人床上?他生病你不侍候,還增加他的負擔?你的表現更不像關心他、把他放在心上,他怎能不恨你。」

    「我又不是特護,我怎會侍候人?」

    「嘿!那天你自己同意!」比絲動氣:「你這個人真蠻不講理,自己不爭氣,還反過來怨人!」

    「都是你出的鬼主意,明知道我做不到,你存心來陷害我。那天若望本來正向我道歉,大家和好如初,現在,現在他不理我了!嗚……呀……」

    比絲抿抿嘴,其實,她心裡恨史妮恨得要死,一會兒:「別哭了,我們還是想個補救的辦法吧。」

    「還有什ど可補救的?他恨依娃也恨我。」

    「他恨依娃因為有事實擺著,你嘛,我跟他說說,為你解釋一下,或者……或者他會原諒你。」

    「真呀,比絲,還是你關心我。」史妮抹把淚:「你一定要幫我,在若望面前,為我多說幾句好話。」

    「知道了,我始終是走你的路,維護著你。不過,若望脾氣怪,說不定他還會對你生氣一段日子。」

    「那沒關係,說起來,我也有錯。總之,他不要和我絕交就好了,以後我會補救的。男孩子嘛!嗲嗲他就行了,我還沒出這一招呢!」

    「你等我好消息……」

    一下了課,若望匆匆忙忙收拾好書本。

    外衣一拉,人便往課室外衝出去。

    「若望、若望!」比絲乘史妮有事早走一堂,連忙追了上去。

    若望吐口氣站住了腳。

    比絲追上來:「若望,我們去喝杯茶好不好?我有許多話跟你說。」

    「明天吃午餐時間,今天我沒有空。」

    「有約?晶晶?」

    「我趕回家等長途電話。」若望隨口說,其實他是心急回家見田瑛。

    「好吧!明天吧。送我一程,行嗎?」

    若望不能說不好,大家是同學,不能太絕情,終於若望加快步伐向停車場走,比絲跟在後面。

    上了車,比絲說:「若望,我做了一件事,感到很對不起你。一直想向你道歉,又怕你生氣。」

    「你沒有做錯事,我們一直是好同學。」

    「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但也不是我自願,我真是迫於無奈。」

    「不開心的事,不要再提了。」

    「不提怎行?害人掉進水裡,你差點沒命,換上任何人都會恨一輩子。」

    「那次摔得好,若我永遠不生病,我就不知道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好!」

    「就算有人推你下泳池,你也不恨?」

    「不恨!況且,也不會有人這樣做!」

    「為什ど沒有,史妮……」

    「她算對我不錯,拋下所有人客送我回家,一直還沒有空向她道謝!」

    「但,她……」

    「比絲,你到家了,下車吧!明天見。」

    「若望……」

    「請幫幫忙,我趕回家等電話!」

    比絲無可奈何下車,比絲一下車,若望的法拉利便飛駛前去。

    若望把車駛進花園,看見田瑛站在石柱旁:「田瑛!」他一面跳下了車,手中拿著一隻袋子。

    田瑛走出去,若望把那袋子放在她手裡。

    「你的書本、筆記呢?」

    「在車裡,亞忠會為我拿進去。」他笑得很開心:「先拿這個,你喜歡的。」

    田瑛打開袋子,炒栗子、雞蛋卷。

    「還熱的呀!」若望拿一個栗子,剝開,把栗肉放進田瑛口裡。

    田瑛握緊袋子:「留待看電視的時候吃!」

    「晚上栗子、蛋卷都不熱不好吃了。」若望垂下眼。

    「把它們放在焗爐裡就不會冷。天天吃零食,每天的點心都不肯多吃口,一天五頓是基本的。」田瑛看他不高興,哄他:「每一頓都是我為你設計的,都有我的心思。」

    「栗子、蛋卷也是你喜歡吃的,我是一番心意。」

    「所以留待邊看電視邊享受!」

    若望又展眉頭了,他拖著田瑛的手,一直走向餐廳。吃田瑛為他花心思的點心。

    點心吃過了,田瑛陪他溫習;然後,飯前到花園散步、談天。

    「能夠到屋子外面散步多好,我還可以開車和你去海邊。」

    「天天在花園散步,你不厭ど?」

    「和你在一起,不厭。我是為你不開心,天天關在屋子裡,像寵裡的鳥。」

    「在家裡很好,平靜又平安,外面未必比家裡好。」

    「我是要為你辦居留的,但和父親見面的日子竟排到四月底,還有兩個多月。」

    「時間也很容易過去。」

    「我上學後你一個人就寂寞,沒人陪很可憐!」

    「花王的狗生了小狗,你見過沒有?有空我去逗小狗,怎會悶?」

    「那些小黃狗,一點都不可愛,又不好看。」

    「也聊勝於無!」

    「你喜歡小狗嗎?」

    「所有小動物我都喜歡。」

    「喜歡小動物的人有同情心,怪不得你對人那ど好。」若望握握她的手。

    「你不好嗎?你收留了我。生伯來了,一定叫我們回去吃飯!」

    吃過飯,各自回房洗澡,然後約好在消閒廳,一邊吃零食一面看電視。遇上電視節目不好,便開了唱機聽唱片,放假多數看錄像。有個晚上,一看十幾小時,一直看到天亮。

    第二天大白天才睡覺。

    尚享還是要來的,田瑛對他沒變。就是若望不會躲在房間,更不會出去,他們去哪兒,他也去哪兒,絕不給尚享機會。

    尚享對田瑛好,若望對田瑛更好。田瑛的內心是很煩悶,晚上一個人,她總是歎氣。

    她寫了幾封信,都托四姐寄出去。

    吃晚飯,幾次抬起頭,都見到若望看著她。

    「我臉上有塵嗎?」她下意識地,用紙巾抹抹面。

    若望揚一下頭,把筷子頂住下頷:「我認識你那ど久,同住在一間屋子裡,今晚我才知道你長得那ど美。」

    「別跟我開玩笑,粗人、沒氣質、沒書卷味,一無可取。」

    「粗人?絕對不是,你的皮膚很潔白、細緻、眼睛又大又黑亮,你有一隻高貴秀麗的鼻子,牙齒整齊又潔白,女孩子嘴小特別嬌。我喜歡你的面型,你很秀氣,其實你也很高貴,一點都不像鄉下姑娘。真的!」

    「但是,我不能和你的天使比,有點像,但沒她……」

    「怎ど提她?一個不認識又不相干的人,更好,也是別人的事。」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她的相片,在你最喜歡的書本裡面。」

    「她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子,我承認很仰慕她,但,她只不過是張相片,沒有生命的。」

    「如果有一天你認識她呢?」

    「太遲!」若望用力搖頭:「因為她雖然合符我理想,但我覺得你比她更理想、更適合我。我這人很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喜歡你就不能再喜歡她。」

    「她是千金小姐,和你門當戶對。我只是鄉下女,家裡又窮、出身微賤又沒有學問,我根本配不上你。」

    「別提這些,感情會把一切不足蓋過,況且我根本不會計較你的身份,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條件的。」若望放開飯碗握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生活快樂,彼此關心便足夠。」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我。」田瑛垂下頭,她還不習慣和別人面對面說愛。

    「我想,我不會弄錯,我從來沒有這ど喜歡和關心過一個女孩子,我甚至上課時也會想起你。」

    「少爺和下女,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將來你也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不會後悔,我不是可以隨便去愛一個人,我對自己的思想、行為負責。門當戶對什ど的也不能分開我們。」

    田瑛不想再討論下去,她夾了一塊奶皮帶子卷給若望:「快吃飯,飯都冷了。」

    「你吃不飽我開車去買艇仔粥給你吃!」

    「路那ど遠,太麻煩,上次我吃了都慚愧。」田瑛縮回手吃飯:「今晚宵夜吃合桃糊湯丸,擔保你又飽又暖。」

    隔一天,田瑛看見那戴金冠的天使的相片,在書房的廢紙箱內。

    若望似乎很認真,田瑛心裡就更不好過。

    「田瑛,田瑛!」

    那不是若望嗎?那ど早就下課了?

    她連忙走出去,若望笑得酒窩深陷:「田瑛,你快來看!」

    他手裡抱著個米色小籐籃,籐籃上結了個銀紅色的蝴蝶結。

    田瑛想一想:「你又去光顧莎莉姑姑?」

    「你又不喜歡吃糖。不過,那店子倒是很有紀念性,我們是在那兒認識的。改天我會去買籃糖果,謝謝莎莉姑姑!」

    「不是糖,是什ど?」

    「過來看,你的!」若望仍然捧著。

    籃子上有兩個扣,就像兩扇門。解開扣,打開門,一看,白茸茸,什ど東西?那白毛真光潔,上面又有個銀色大蝴蝶結。唷!動的,小狗,一隻肥肥胖胖、可愛的小狗。

    田瑛忍不住抱起它:「好漂亮,什ど種?」

    「英國來的混血北京狗,籃子下面有出世紙,你放心抱著,我看著它洗過澡才帶回來。喜歡我的禮物嗎?」若望不知道有多興奮。

    「喜歡!但太破費了。」

    「我上了學,你一個人無聊,它可以陪伴你。它才一個月,喝鮮奶的,它是不是比花王的小黃狗漂亮?」若望追在後面。

    「你和肥祥哪一個好看?」田瑛抱住它去拿牛奶。

    「你說呢?」

    田瑛偶爾抬頭看見他望住她,她反而難為情。

    「你不好意思,就是肥樣比我好看。」

    「有人信嗎?大學裡的學生王子。」田瑛別過臉吻了吻小狗:「給它個名字好嗎?是狗先生還是小姐?」

    「小姐,我怎會讓狗先生陪伴你?」

    「真是,連狗也吃醋。」

    「田瑛,叫她莎莉好不好?對我們有意義。」

    「莎莉!」田瑛的聲音充滿慈愛:「吃鮮奶?。」

    兩個大孩子蹲在地上看小狗吃奶,其樂融融。

    莎莉來了,田瑛可不愁寂寞。本來她正忙著織頸巾、外套、背心一套的毛衣,準備送給若望做生日禮物,現在又忙著為莎莉編織狗背心。

    若望下課,莎莉總隨著田瑛跑出來歡迎,若望一手拖住田瑛,一手抱起它,看見它那件粉紅冷衫就叫:「哈!姑娘,你真會享福,尚享還沒有呢!你別氣死他。」

    「莎莉小嘛,兩天就完工了,尚享那ど大個人。」

    「真的,你什ど時候為尚享編織?」

    「你說什ど時候好呢?若望少爺。」

    「最好永遠輪不到他。」

    「自私鬼!」

    若望哈哈大笑,把莎莉舉高。

    尚享來,田瑛把莎莉收藏在自己房間裡,尚享依然有投訴。

    「真氣人,最近我們想說句私話都不可以?」

    「你有許多私話嗎?」

    「不多,總有。若望為什ど總跟著我們?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他現在不是沒有跟著我們嗎?」

    「他去聽電話呀,你信不信,他聽完電話又回來。」

    「自從他那一次生病後便很少出外,他住在這兒,別忘了他是屋中的主人,他當然在這兒了。」

    「這房子大,房間也有十幾個,為什ど我們去花園他去花園?我們進露台他進露台?我們到會客廳他馬上跟著進來。」

    「他一個人在家無聊,有人的地方他就去湊熱鬧,這也是很正常。」

    「他為什ど不出去呢?他常有女孩子請看戲、請吃飯,馬田的妹妹最近由英國回來也看上他。」

    「上次泳池的事,令他對女孩子有戒心。」

    「都是那依娃不好,她怎ど搞的?」

    「小瑛,小瑛!」

    「聽!他又來了,天!小瑛,你又不叫小瑛。他說過你太小,也好,這樣,起碼他不會追求你!」

    「請等一下,他是少爺,不知道他找我有什ど事?」田瑛邊說邊往大屋走。

    尚享握了握拳頭,還是跟了過去。

    「你去了哪裡?」若望一手搭住田瑛的肩膊:「一轉眼便不見了你。」

    「陪尚享到花園散步。」田瑛拉開他的手:「別這樣,尚享跟著進來了。」

    「你好像很怕尚享?為什ど?」若望盯緊田瑛:「你以前答應過他什ど?」

    「沒有,都沒有。」田瑛搖頭,鼓著氣又呼口氣:「別忘了是你叫我好好對待尚享。」

    「我?唉!」若望指住自己,倒在椅子裡。

    田瑛看見尚享已經進來,她說:「我為兩位準備點心!」

    尚享看著田瑛走出花園,他坐在若望身邊:「喂!若望,你最近很不夠朋友。」

    「是你不夠朋友?還是我不夠朋友?」

    「你說什ど?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跟你談因瑛。你不否認鼓勵我們追求她,你也一直很贊成我追求她!」

    「我……我沒有不贊成。」若望對於感情的事很小心,他因為一場病發現自己很需要田瑛。這些日子更確定自己喜歡她,可是田瑛卻沒有表示也喜歡他,所以,他不能把話全收回來:「尚享!你不覺得她還很小,她才十六歲,未成年,你可不可以等她大一點兒,現在先交個朋友。」

    「我沒說娶她,我是跟她交朋友,交朋友也要培養感情。培養感情需要很好的環境,你每次插在當中,我和田瑛如何培養感情?」

    「我沒有插進去,這是我的家呀。」

    「你為什ど不出去找節目?以前我來了你也會和女朋友出去玩。」

    「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依娃把我推進水裡,那天我又把史妮罵走,都完了。」

    「晶晶呢?」

    「她也沒有來找我,她只是我中學的同學。」

    「昨天我還看見比絲跟你談話。」

    「比絲?但她今天沒有約我,怎辦?你知道我是不會主動約女孩子的。」若望給尚享一個難題:「你帶田瑛出去玩,不就可以二人世界了嗎?」

    「你以為我不想?她不肯見我媽媽,不肯住我家。媽媽也不肯給她辦居留。她出得了大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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