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千羽穿上大婚的旗服,任由下人梳妝抹粉,並在旗頭的兩側各繫上一絡紅線穗子,在媒人與其他下人的帶領下,坐上了花轎。
花轎一路顛顛簸簸,千羽除了身體隨之晃動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
雖然她說服自己這只是她在古代的一段短暫姻緣罷了,但真到這一天,對象是那個令她時而生氣、時而愛慕的御風貝勒,她心裡還真有股說不出的喜悅與害羞。
無論如何,她長這麼大以來,沒人對她的事在乎、關心過,但自從來到這後,御風堅持娶她不惜與自己的父親對抗,這的確打動了她的心,她好像越來越無法不在意這段姻緣了……
在她發呆發到忘我之際,外頭傳來了「停轎」,她聽了心裡更是緊張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可以出轎了嗎?
正當她要掀開轎簾出去之際,又聽見媒婆小聲的說:「新娘緩一緩,要等貝勒爺射箭啊!」
「射箭?」千羽覺得有些錯愕,這古代的習俗不是新郎踢踢轎門就算了,難不成是自己歷史讀錯了,讀到別朝去了?
但提起射箭嘛,她實在也想看看御風玉樹臨風射箭的模樣,於是她偷偷掀開了一小縫,從縫中望出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她臉都刷白了。
離轎子不遠處不知何時搭了個舞台,御風身著新郎的服飾正站在台上,他手持弓箭正準備往轎門的方向射,千羽連叫都來不及,就眼睜睜的看著箭朝轎子飛來,一連三箭,雖然皆朝轎底射,但千羽依舊嚇得花容失色。
不一會,簾子便被掀開了,媒人背起千羽進王府,千羽偷瞄了御風一眼,發覺他也朝自己望來,霎時眼神又一陣糾纏。
行過大禮後,千羽被牽進了貝勒房裡,與貝勒依循古禮男左女右並肩坐在紅帳內,貝勒的右衣襟壓在她的左衣襟上,媒人說這叫「坐帳」,表示男人應該壓住女人。千羽聽了覺得這種男尊女卑的觀念真是不合宜,夫妻應該互信互助才對呀!
這也就算了,據媒人所言,這婚後新娘需在房中床上坐到第三夭清晨才能下地出房,不能大小便,表示關一關新娘性子,是為滿人禮俗。聽得她又傻了眼。
三天不大便也就算了,要她三天不小便?她怕自己的膀胱會憋到破裂!難怪古代的女子命都不長,一定是這種奇怪的習俗害得她們大病小病不斷吧!萬一得了膀胱炎或膀胱癌,古時的大夫也不可能幫女人內診啊!
難怪男子要娶這麼多老婆了,搞不好新婚後就把老婆憋成尿毒症的也有呢,所以要多娶幾個以防萬一。
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御風察覺到身旁的千羽表情不斷的變換著,小腦袋瓜裡又不知在想什麼,不由得看她看得出神了。
「請新人喝酒!」媒人婆一邊喊著,一邊端來酒杯。
御風和千羽同時接過酒杯,對看了一眼,薩滿太太在窗外用滿語大喊:「阿什布密!」又吸引了千羽的注意。
「外頭的人在喊什麼?」千羽不禁開口問了御風。
「請新娘快喝酒吧!」媒人有些不耐煩。她早聽說晏親王要了個來歷不明的媳婦,原本以為只是市井小民無聊的閒言閒語罷了,想不到真接了媒人工作後,還真的得一一為新娘講解禮儀,新娘問題又一大堆,好似真沒娘教過一般的麻煩。
「是我們滿族的禮儀,你無須理會。」御風凝視著她,絲毫不搭理媒人。
「喔。」千羽這才勉強喝了交杯酒。
這些禮儀通通都讓她無法接受,她還是想穿婚紗出嫁,但她知道御風不會懂。
之後媒人又陸續要他們吃了一些桂圓、蓮子……一些意味百年好合的食物,吃得千羽無趣極了。她實在想不透,新婚之夜不是該留給兩個新人嗎?這媒人與一堆下人在房裡進進出出的,她想單獨和御風說說話都不成。
但是,萬一他們真都出去了,那自己和御風的新婚之夜不就得做那件事了嗎?想到這—千羽的心中又小鹿亂撞。
她不知道嫁給他的決定是否正確,只知道這婚事是趕鴨子上架完成的,而在二00六年屬於她的年代裡,她可還一直維持著古人所謂的「處子之身」啊。
想到這,臉上不禁又一陣紅。
若拿自己的身體報答這御風貝勒連日來的救命之恩,或許還能接受吧,畢竟她也有點喜歡御風……
唉,不知道不知道啦,害羞死了!
終於,媒人搞的一大堆繁複的禮儀結束了,且一大堆下人也全被領出新房了,房門悄悄的被帶上。
原本人聲鼎沸的新房變得安靜不已,千羽玩弄著自己的衣袖,頓覺尷尬非常。
御風解開了他與千羽打了結的衣角,緩緩的走到小桌旁,看著桌上的菜說道:「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要吃一些嗎?」
「你怎麼知道?」不說還好,經御風這麼一說,她肚子也發出了抗議聲。她兩步並作一步的跑至桌子旁,發現桌上放著一雙牙箸、兩隻酒杯、一個酒壺、一盤水餃和一大碗湯麵。「我想吃麵。」她大聲宣佈,一屁股坐下來就想吃。
「慢著,娘子,你的吃法不對,讓為夫來教你。」御風也跟著坐在她身旁。
娘子?為夫?真是不習慣,聽得千羽一點食慾都沒了。
「這只有一雙牙箸,當然是為夫一口、娘子一口啦!」
「屁股啦!叫她們再拿一雙筷子來,我不信這麼大的晏親王府會沒有其它筷子。」雖然知道這又是禮儀,但多加了御風戲謔的神情和話語,感覺就不是很好。
「娘子,說話要斯文些。」御風發笑了,他真是娶了個毫不矯柔造作的娘子呢!
「那你吃不吃?」千羽一副要他別搶的模樣。
「給你一個人吃也行,但吃了這半生不熟的餃子與湯麵,你可瞭解其中的含意?」御風挑著居問她。
「什麼?這餃子是半生不熟的?」哪有這麼刻薄人的事!她這個新娘子可是餓了一天了呢!
「這個自然,我們應該各咬一口餃子、一絲湯麵,代表子孫餑餑半生不熟才能生子,而湯麵代表長壽,多男多壽之意。」御風細心解釋。
「這滿人之禮還真奇怪、不但禁止新娘大小便,還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千羽嘟囔著。
「那個啊,我想你只要別出房門口就得了,大小便自然會有丫環來幫你的。」御風笑了笑便站起身。
「幹嘛?你要出去啊?」千羽瞧他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順口一問。
「我……」御風知道自己還不能和千羽一間房,堅持要娶千羽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氣阿瑪;而另一半的原因是為了保住她的一條小命。至於圓房,他倒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他低下頭,貼近千羽的臉頰,這舉動又使千羽嚇了一跳。
「干麻突然貼得這麼近?」千羽往後移了些。
「你希望我留下來與你共度春宵嗎?」一股男人的氣息使得千羽傻楞當場。雖然御風心中已有打算,但不免又想戲弄這蘇千羽一番。
「你……我……」千羽又開始結巴了。這討厭的貝勒有必要有事沒事的來這麼一下嗎?把她的心嚇得就快從自己的嘴巴跳出來了。
「哈哈!你害羞了!」御風知道自己贏了,不待千羽反應,便從容的踏出房門,獨留下千羽一人。
「什麼嘛,真是太可惡了!」
房內傳來千羽的怒吼。御風笑了,往後的日子會更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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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來到有一段時日未踏足的房門口,想推開那道沉重的門,內心又有些惆悵與害怕。
「額娘,我來看你了。」御風收起剛剛的笑臉,輕輕推開房門。
是的,這是已故正福音,也就是御風親娘的房間。
步履緩緩,御風點了盞油燈,走到了娘最喜愛的銅鏡旁,卻赫然發現這方銅鏡的上頭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痕,
「怎麼會……」御風又緊張又憤怒,手上的油燈捏得死緊,靠近銅鏡將銅鏡照得發亮,銅鏡上的自己因裂痕之故分成兩半。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做的?」他太震驚、太無法接受了!他不斷用手一次次的撫著那道裂痕,直到自己的手指滲出血來,他才確定銅鏡上真的出現裂痕,並非作夢。
「到底是誰?」御風勃然大怒。兩個巡房的公公正巧路過,聽見貝勒爺的吼叫聲嚇了一跳,趕緊進房來查看。
「貝……貝勒爺,發生什麼事了?」一位公公抖著聲問。
「去!去把打掃這間房的管事和下人通通叫來,一個都不准少!」御風不顧手上的斑斑血跡,發出如獅子般的怒吼。
「是!」一個公公出去了,另一個則留下來想幫御風包紮。
「貝勒爺,您手上的傷讓奴才幫您包紮好嗎?」
「出去!把人給我找齊來再說!」御風太生氣了,如果連母親最愛的遺物他都無法保存的話,那他也太差勁了!
「是是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公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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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本以為貝勒爺大婚辛苦了一天之後能好好睡個覺的希望完全破滅,下人們一個個被貝勒爺叫到已故福晉的房門口排排站,面對盛怒中的貝勒爺,他們只能面面相覷。
大家心裡都有一樣的疑問——貝勒爺不在新房內與夫人溫存,卻跑到外頭來演這出夜審下人的戲碼,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新夫人吸引不了貝勒爺嗎?那貝勒爺又為阿非得與她成親不可?
每個下人的頭上都頂了個大問號。
「快說!我額娘房內的古鏡是誰弄破的?」御風發出怒吼,全場靜默一片,下人殘存的睡意現在全部一掃而空。
「到底是誰?我不是要你吩咐下人,打掃時要小心房裡的所有東西嗎?」御風指著管事的鼻子問。
「有……有啊……我千叮嚀萬交代了……」負責打掃的衛生管事將頭壓得更低了。
「若沒人承認,我就通通責罰,再全部逐出府!」多年來,御風第一次對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大家全都嚇壞了。
「所以快說,別連累了所有人!」
「貝勒爺,我兩天前進去打掃時就發現銅鏡有裂痕了……」一個名叫樂樂的丫環開了口。
「是你?」御風走到她面前怒視著她。
「不是我!不是我!」樂樂嚇壞了。「我一進房裡就瞧見了,應該是上一個打掃的丫環吧!」
「上一個?」御風轉頭看向管事,「上一個是誰?」
管事滿頭大汗,即刻翻看了手上的簿子。「回貝勒爺,福晉房間是一星期打掃一次,樂樂的上一個是小翠。」
「我?」小翠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到這事會落到她頭上來。「可是,我打掃時銅鏡還沒破啊!」
「口說無憑,先打了再說!」御風一臉陰鬱,拉出小翠,手執籐條準備打下去。
「貝勒爺,等等!」說時遲那時快,剛剛的樂樂突然出聲了。「貝勒爺選秀那天,奴婢親眼見到新夫人從福晉房裡走出來,還被管事公公拉去選秀,不知是否與新夫人有關呢?」
御風的手停在半空中,耳邊響著樂樂的話,心裡波濤洶湧。
怎麼會是她呢?他不信!
「你親眼所見?」御風斜睨著她。
「嗯。」樂樂點頭如搗蒜。
「好,把新夫人帶過來。」
「回稟貝勒爺,新夫人三天不能出新房……」管事囁嚅的說。
「我管不了這麼多,快把人帶過來,否則倒楣的是你們!」御風撂下狠話。
「是!」管事嚇退了幾步,慌忙的走了。
在火頭上的御風貝勒,的確無法顧及禮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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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發怒?可不是說我三日內不能出房嗎?」千羽在路上聽丫環七嘴八舌的解釋,還未完全明白發生何事,就被帶到福音房門口了。
「夫人,這先別管了,快隨我們去就是了。」
原本嘰哩呱啦說個沒完的丫環,在拐了個彎進了御風的勢力範圍後,居然變得異常安靜,氣氛詭異到令千羽有些發毛。
「好多人!你在校閱嗎?」千羽不禁一笑,「選在晚上操練不太好吧?」
「蘇千羽,別跟我開玩笑。我要你來是要問你,我娘房裡的銅鏡是你弄破的嗎?有人看見你選秀那天從我娘房裡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御風怒目而視,發出駭人的怒吼,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令千羽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銅鏡?什麼銅鏡?」被御風這麼一吼,千羽一時想不起來。
「你跟我來!」御風用力的抓住她的手,不管她是否會痛,拉著她進房。
「你的手……」雖然被他拉得很痛,但千羽更察覺到御風的手濕濕的,她定睛一看,發覺御風的手正流著血。
「你在流血,先止個血吧!」雖然知道御風是不會聽她的,但她還是很擔心。
御風將她拉到銅鏡面前,強迫她正視銅鏡。
「古鏡!」這個古銅鏡不就是她跟古董店老闆商借來的道具嗎?她記得當時她的頭撞向了古鏡,古鏡出現了一道裂痕,她還想找人來修呢!
難道……是這古鏡引領她來到這個朝代的嗎?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御風,這古鏡我認得!」千羽轉過頭想跟御風解釋,但御風冷冽的眼神嚇退了她。
「確實是你弄破的嗎?」御風冷冷的問。
「我想……應該算是吧。」千羽小聲的回答,不敢再多做解釋了。
「你……」御風沒想到她會這麼老實,氣得他想出拳打她,一拳揮在空中,嚇得千羽刷白了臉,趕緊閉上了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千羽的淚珠滾出了眼眶,她沒料到御風發起脾氣來如此恐怖,竟然想對她動手!
「碰」的一聲,御風將拳頭揮向牆壁,發出一陣巨響,原本掛在牆壁上的字畫與陳設全都掉了下來,令千羽不由得睜開了眼。
「你的手……」早知道是這樣,千羽寧願御風打她,也不願他的手傷上加傷。
「好,我果真娶了個麻煩。」御風冷冷的說,聽在千羽的耳朵裡句句皆是刺,刺得她心痛,頭也痛。
「御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求饒的聲音像蚊子般細。
「我以後不想再看見你!」御風絕情的扔下這一句便轉身離去。門外一堆偷聽王子說話的奴才一聽見御風貝勒要出來了,嚇得跪了一地;而千羽也哭著跪倒在地上。
心裡很難受,像紮了許多根刺……
為什麼?難道她蘇千羽是招什麼詛咒了嗎?無法擁有一份完整的愛嗎?
誰能告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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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的嘴很厲害,事情傳到了王爺與福晉的耳裡,王爺立刻吩咐下人要千羽搬到東廂後頭的小東廂——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地方,以免兒子看見她心煩。等過些日子再稟報皇上取消她的冊封,再納新媳婦進府。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而千羽從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古鏡在貝勒心中的重要性後,心裡更是難過。雖然在御風離府未歸的情形下被迫搬離了新房,但她還是默默的等著他,想向他解釋一切。
無奈貝勒一出了府,便不知道要回來,千羽左等右等皆等不到他,每天只是以淚洗面,食不下嚥。
府上到處傳貝勒的離去和新夫人有關,新夫人可能會就此被打入冷宮,千羽聽了更是難過。這王府裡不只王爺和福晉現實,連府上的下人也很現實,一副對她愛理不搭的模樣,除了香香,便沒人理她這個失勢的夫人了。
御風離去前之言也令她傷透了心,她這些天反覆的想了想,發覺御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要是御風再不理她,那她真不曉得自己為何還要待在這?
她此時也才明白王寶釧苦守寒窯的辛苦,只是不曉得御風之言,她該不該當真?
就在大家都沒注意她的情形下,她一個人又重回到案發現場,也就是福晉的房裡,想再看看那面明明是她從古董店裡租來的道具。
沒想到她一踏進房,就發現房裡閃著房外看不出來的光亮。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訝的往光亮來源處看去竟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正朝她慈祥的笑著!
「你……」見鬼了!蘇千羽當場腳發軟,她知道自己倒楣,但不知道自己倒楣得連那種東西也纏上她了。
「噓!」那女人對她比了個手勢。「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是鬼。」
不是鬼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真是見鬼了!她想大叫又叫不出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她。
那女人又洞悉了她的心聲,「都說我不是鬼了,我是鬼仙。」
她死後兒子御風為她立了間祠堂,不間斷的香火,再加上原本善良積德、做盡好事,自然成為鬼仙。
「鬼……鬼仙……」什麼鬼仙?只要有個鬼字都好恐怖!
「我這次是要來拿我的東西。我與你有緣才將你帶來這嫁給我兒子,現在我得將這鏡子帶走了。」那女人又說。
「什麼?」那她就是御風的媽嘍!而且也是帶她來的人!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只想為自己討公道,不再懼怕她了。「你不能走啊!」
「為什麼?」那女人本來想蹬蹬腳消失,但卻被她拉住。
「我不要留在這,你帶我來就得帶我回去,不能把我丟在這裡啊!這樣太不負責任了!」而且極度莫名其妙!這女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人權啊?問都不問就把她帶來,簡直可惡至極!
「若我兒子沒選中你你就能走,現下你當了他娘子便走不得了。」女人笑了,這媳婦她挺滿意的。
「有病!我又不是這裡的人!」千羽都快氣炸了,顯然這女人聽不懂國語。
「我現在只能回天上,你若要跟我上去就走,若不要就放手。」
天上?千羽的手頓時放了開,她可沒打算這麼早上去。
那女人笑了,將手放在嘴唇前,對她做了最後一個手勢。
「噓!別告訴任何人。」之後便消失不見了,連古鏡也一併消失了。
這……千羽呆楞當場,實在不曉得這是不是另一個夢境。
消失的古鏡又該不該跟御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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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御風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這三天裡,他跑遍所有的打鐵鋪、古玩鋪,想找個能為他修補鏡子的人,但所有師父一聽見他的形容,答案全都是不可能。
破鏡難圓,再怎麼樣,鏡子也不可能是當初的模樣了。他不吃不喝的找了三天,最後只好放棄了這個希望,滿面愁容的回府。
他緩緩的走到自己房門口,腦海中迴盪著離府那天自己對千羽說過的話。
他承認那天在氣頭上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但現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千羽那天我見猶憐、楚楚可憐的面容,久久無法散去。
「鏡子是死物,破了就破了,但人是活的!」他無法忘記今日下午在客棧打盹時,夢中的額娘跟他說的話。
但他不知到底是自己想原諒千羽才想出來的爛借口,還是額娘真的來托夢?
或許……真是額娘的意思吧!他很久沒夢見額娘了。
心結已解,他推門進房。
門一開,他發覺自己的房裡乾淨異常,千羽不在裡頭,這房間也像沒人住過,桌上、櫃裡原本千羽搬進來的東西居然全部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那可惡的傻丫頭,該不會聽了他不想再見她的話之後,真的離府出走了吧?
御風隨即步出房門,迎面來了一個丫環,他立即發出疑問。
「夫人呢?」
「啊?」香香楞了一下才回答,「王爺命夫人搬至東廂後的小東廂,免得貝勒爺看了心煩。」
小東廂?那可是下人住的地方啊!可惡,他竟忘了千羽目前的處境而丟下她不管,他早該想到阿瑪還對他選中的媳婦有意見才對!
一想到此,御風即刻想前往小東廂探視千羽。
「貝勒爺……」香香又開了口,她可以感受到貝勒此刻有多緊張。
御風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聽她想說什麼。
「我曉得我是個下人不該多嘴,但夫人這三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只是哭……我實在有些擔心……」
「她現在還在小東廂嗎?」御風背對著她,聲音裡儘是擔心。
畢竟……他那天說的話是重了點。
「我猜想,夫人應該在後院吧!」
一聽至此,御風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使得香香露出燦爛的笑容。
誰說貝勒爺冷酷無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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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們每天都嘀嘀咕咕的,討論千羽這個新夫人才剛進門就被貝勒爺給丟棄了。千羽不在乎其他人怎麼說,只是不斷思考著自己未來該怎麼辦,尤其意識到自己似乎回不去西元二OO六年了,她更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古怪、太不尋常了!現在古鏡也不見了,御風也不理她,她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有,想到這裡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又沒做什麼壞事,上天為啥要懲罰她留在一點都不科學的古代呢?
她一個人躲在後院裡,忙碌的種著東西,想讓自己停止思考。
御風慢慢靠近千羽,千羽絲毫沒有發現他。
「千羽……」等到他出聲喊她的名字,千羽才抬起頭來。
「御風……」看見心心唸唸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千羽突然嚇了一跳。「你回來了!」
他是她回不去的原因嗎?她想討厭他,但似乎沒辦法,反而非常擔心他。
御風緩緩的蹲在千羽旁邊,他注意到此刻的千羽不但灰頭土臉,還全身髒兮兮的,根本不似他出門前所見的模樣。
「你這個傻瓜,跑到這來做什麼?為何做這些粗活?這些應該讓下人來做!」他一把將她拉起身,對她大聲的吼著。他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遭受到此等待遇,雖然明知因自己離府才釀出此事端,但他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他真氣自己,以前無法保護額娘,現在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子……
「別生氣,別生氣好嗎?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可能會相信,但我真的沒有打破鏡子,我只知道我被人打,撞向鏡子以後,鏡子出現了一條裂縫,然後我就來到清代了。所以請你別生我的氣,別不開心、別不理我……」她一口氣說完,就怕他不聽又要離去。
她好怕,在這個陌生的古代,她一個親人也沒有,只有御風了。
「你被人打?誰敢?」御風一聽見她的話,雙手拳頭緊握,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居然有人敢動他的女人?實在是太大膽了!他絕對要那人死無全屍。
「你別生氣了!」知道御風在意自己,千羽終於哭倒在他懷裡。「我說的是選秀那天的事了,已經很久很久了,總之是鏡子把我帶來這的……」
「什麼?」御風完全聽不懂千羽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千羽見御風如此認真的模樣,在他懷中擦乾了眼淚,不再哭了。「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家鄉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鏡子,選秀當天我在我的家鄉被人欺負,有人打我令我撞向鏡子,等我有意識之後,我便出現在選秀會場了。」
千羽勉強的解釋了一遍當日發生的情況,但她無法告訴御風自己來自哪個時空和遇上鬼仙的事,她覺得御風不會相信的。
「你的家鄉在哪?我去找欺負你的人!」御風滿腦子都是千羽被人欺負的畫面,壓得他的心裡透不過氣來。對於千羽說的話,更沒想過去懷疑與探究真實性。
見御風這般為自己的模樣,千羽更感動了,伏在御風懷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啜泣了起來。「別管他們了,他們都是壞人,只有你對我最好,所以你別生氣了好嗎?」
「你……」此時御風也察覺到自己不尋常的表現,他很久沒這般疼惜一個人了。
「你別生氣了。」千羽離開了他的懷抱,拉他蹲下來。「以前我只要想媽媽就會種一株忘憂草,現在我為你種一株忘憂草,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御風那句「我永遠不想再見你」,嚇得千羽無法吃也無法睡,她真害怕自己會失去御風。
「忘憂草?」御風皺皺眉看著地上的種子。「誰幫你弄來的?我記得晏親王府裡沒這種東西。」
聽到這裡,千羽破涕為笑的說:「是香香,香香幫我買了好多。」這幾天還真多虧香香了。「希望這忘憂草能為你解憂,讓你忘卻煩惱,整天開開心心的活著。」
御風也笑了,輕輕的為她擦乾眼淚,令千羽的臉上又泛起一陣紅暈。「你是為了預防自己再做錯事,所以才多準備一點的嗎?」這丫頭果然是挺聰明的,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真今他哭笑不得。
「對呀!」這御風貝勒這麼容易動怒,香香幫她買這麼多是對的。
兩人都笑了,敞開心胸,一掃這三天來的陰霾。
過了許久,御風定睛的望著她的眼睛,輕聲的問:「你也常想媽媽是嗎?」
「嗯。」千羽點點頭。「我知道你媽媽過世令你很傷心,可是我想跟你說,比起我來,你已經幸福許多了。」雖然想起他的鬼仙媽媽千羽還是有些生氣。
「哦?」提起自己的額娘,御風的一張笑臉又垮了下來。「你不明白的事就別瞎說。」
「是你不明白。」千羽知道他又不開心了。「我從小生長在沒爸沒媽的環境,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丟棄在孤兒院,不要我了。我從小帶著自卑感長大,覺得這世上根本沒人會愛我、沒人會疼我。」
一提及往事,千羽的心裡也不舒服。
「真有這樣的父母?」這是御風聞所未聞的。難怪阿瑪堅決不讓千羽進門,以他王爺的門第觀念,若非自己的堅持,千羽絕計進不了王府的。
「所以我認為你很幸福,起碼你的爸爸現在還活著,還關心你。」
「你懂什麼?你知道我的額娘就是我阿瑪害死的嗎?這樣用情不專的阿瑪我不要,就算他對我再好我也不要!」御風咬牙切齒的說著。
「可是,起碼你有親人,不像我……」千羽哽咽著。
「我有親人等於沒有,我遲早會離開這個家的。」御風聽不進千羽的勸,反而心裡早有計畫。
千羽忽然冷冷的笑了,笑得極為淒涼,目光飄忽。「御風,我這樣的人就叫棄兒吧?」
「別說了!」御風知道她心裡難過,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想安撫她的情緒。
「聽院長說,他看過我的媽媽,可媽媽將我放在孤兒院後,卻一直沒來看過我……」千羽的淚水又掉了出來。「我連自己的媽媽都沒見過,一次也沒有……」
「別哭了……」御風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索性將她擁入懷中,連話語也放輕了,「聽話,別哭了……」
「你不知道,我的心裡……就是無法恨他們,我只想見到他們,問上一句……為何不要我?我是否做錯了什麼?」千羽哭得更傷心了。
御風聽她的一席話,心裡也跟著酸了起來。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御風想為她尋親的念頭忽現。「你以前家鄉在哪?跟我說清楚,我派人去找!」
「啊?」千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她傻傻的叨念著,是說給御風聽,也說給自己聽。
「為何?憑我愛新覺羅御風,不會有找不到的人。你告訴我他們的名字吧!」御風對自己可有自信了。
「御風,謝謝你,真的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我真的很感動……」千羽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在他身上生了根,想留在他身邊不走了。
所以,她又有了一個留在古代的理由了。
「所以讓我替你找他們,以完成你的願望吧!」御風滿臉的堅決。
「御風,你不懂,我的家鄉很遠很遠,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總之,我是莫名其妙藉著鏡子離開那個家鄉來到你的身邊,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回到原本屬於我的地方,所以對於我的父母,你也不要有想找他們的想法,好嗎?我謝謝你的心意了。」千羽凝視著他,不知道她這麼說,御風能否接受。
至於鏡子的消失,還是暫且不提了,免得御風又發脾氣。
「你說鏡子帶你來到這?這怎麼可能!」御風不太相信這種怪力亂神之事。
「嗯,所以我可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
「我不准!你答應了我不走,就不准走,」御風有些生氣了。「人都嫁給我了,孩子都還沒生就想著要走,實在太過分了!」御風莫名其妙的冒出這一句話。
「我知道了。」冥冥之中要她與御風相遇,這愛情越過了幾個世紀,只是她猜不到結局。
「所以不准走!」御風霸道的神情盡現。
「我知道,我不走……不走了……」這要她如何走得成?她確定自己真的喜歡御風,分開了三天就像分開了三年,要她怎麼捨得……
「嗯,這才對,」聽見千羽的回答,御風這才暫時放下心中的大石。
他抱著千羽,這天他們談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