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年昕舜張目結舌地看著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扉,想到等會又得支出—筆修繕的費用,就忍不住的低咒出聲。
「大哥,這門可是用來開的,不是用來踢的,開門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眼見年昕堯完全不理會他的抱怨,只是臉色鐵青的逕自邁過門檻,筆直的往他走來,年昕舜心中頓時機警地興起一抹警戒,但儘管如此,他仍選擇不動聲色的和年聽堯打著哈哈,
「不懂!」年昕堯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在瞄見年昕舜臉上那抹吊兒郎當的模樣後,心火又開始熊熊的燃起,「我只知道等會兒有人的下場絕對會比這扇門更淒慘。」
只要一想起自己可能是因為他這些不成材的弟弟,才會遇上現在這件令人頭痛至極的事情,年昕堯的心情就惡劣得想要殺人。
「好吧!既然你不懂,那我來教你吧!」顯然是不怕死的狂捋虎鬚,年昕舜真的邊說邊站了起來,然後步至搖搖欲墜的門邊,以緩慢的動作示範道:「大哥,請看清楚了,關門是這樣,而開門則是這樣。」
年昕舜宛若氣死人不償命般的以慢動作輕輕將門合上,過程中不發出任何的聲響,跟著又將門給打開,顯然是以極為「認真」的態度在教年昕堯開門和關門。
「你……」年昕堯咬著牙,忍著氣,他知道如果他還想多活幾年的話,最好別對這個向來不夠認真的老二年昕舜生氣。
要知道他們年之一族,或許是因為深居高山之中,個個都較山下之人長壽,他可不想因為生氣而英年早逝。
「我知道門要怎麼開!」深呼吸了數次,好不容易壓下心底的怒火,年昕堯咬著牙說道。
要不是因為自製的功夫一流,他相信此刻自己緊握的雙拳已經招呼至年昕舜的身上了。
「大哥別生氣嘛……」看著年昕堯眸中閃現的熊熊怒火.年聽舜不但沒有停止自以為是的風趣,反而還以歌謠的方式哼著歌,調侃著自己向來嚴肅得幾近無趣的大哥。
「該死的,你難道就不能正經一點嗎?」他一掌拍上身旁的几案。
當那只無辜的核桃木几案應聲裂成兩半,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倒地時,年昕舜無奈的仰天長歎,像是為那四分五裂的几案哀悼一般。
「大哥,我只是好心的想要紓解一下你的怒氣,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生氣,從你進門到現在,你已經破壞了我的一扇門,還有一隻几案,你知不知道這些都是要下山買的。」
他們「年族」位居高山,每次要買東西就得下山,再加上近年來連年尚未入冬便已大雪,路遙又艱辛,他是能不派人下山就不下山,現在好好的一樣東西硬是將它打壞……
他可是族裡專司攢錢的人,雖然他們年族不缺錢,但也不能如此亂來啊!
為了不讓大哥繼續破壞東西,他只好卸下玩笑的心情,改而換上一張正經的臉孔,直盯著年昕堯瞧著。
在年昕舜的目光中,年昕堯似乎也察覺自己過於緊繃的情緒,於是他試著以和緩的語氣說道:「我不需要你的纖解,我需要的只是你的解釋。」
每次面對他的弟弟們,他郡很想和顏悅色,可是很難,真的很難。
因為他們一個個都有著古怪且不羈的個性,像極了一匹匹脫韁的野馬,讓人難以駕馭。
「解釋什麼?」年昕舜反問,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需要解釋的事情?最近他可是安份得很,不敢惹是生非。
畢竟全族的人都知道,現下昕堯正為昕紹的失去音訊而煩惱著,此刻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若是真惹惱昕堯,那就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
「解釋一下春節未到,為什麼東鎮的人會有獻祭,順使也解釋一下為什麼山下會傳出年獸作怪的消息?」
他們這幾個不羈的弟弟,沒事就下山亂晃,現下獻祭寸間未到,鎮民們就開始要獻祭,到底是誰在搗亂!
年昕堯恨不得掐死自家的幾個兄弟。
他身繫一族的安全,他們族人的體質不懼怕刀槍,可是卻畏懼紅色,更怕爆竹和火光,任何人只要用這三種武器的其中一種,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他們。
所以他才會一再的要求自己的族人不可任意下山,以免引來山下的人為族人帶來危險。
至於祭年這項傳統,他一直在想辦法解決,可如今春節未到,祭品就要上山,他根本沒時間多想就要直接面對。
「哼,那些愚蠢的人們。」年昕舜不屑的冷哼著。「誰知道他們又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天災人禍全出自於他們的愚蠢和貪婪,可卻總是把罪過推給我們,誰會去作亂啊!」
「你確定不是你們惹的禍嗎?刑堂主說這一年來,只有你們這幾個人下過山,該不會是你們在山下惹了什麼禍,卻不敢讓我知道吧?」
不能怪他對自己的兄弟那麼的沒信心」,畢竟他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為了他的兩個弟弟和一個堂弟做著收拾善後的工作。
每次他們只要惹了禍,一臉無辜的看著他,他就得認命的為他們想辦法解決,所以儘管昕舜的態度很誠懇,但仍難以讓自己相信他們的無辜。
「大哥!你對我們很沒有信心喔!」年昕舜指控性的眼神筆直的掃向年昕堯,但見他的眸中沒有一絲信任的光彩,年昕舜只好捺著性子解釋道:「我們不會這麼無聊的去招惹山下那群貪婪兼白癡的人類,因為我們躲他們都來不及了,而若不是為了族裡的生計,你以為我們會想要下山嗎?」
年昕舜沒好氣的說,山下的人個個壞心眼十足,誰會去自討苦吃?不過他也不忘順便在言語之中討些功勞。
「那昕敖和昕紹呢?會不會是他們招來的麻煩?」年昕堯終於相信大弟的話,可卻又不由自主的懷疑另外一個弟弟和堂弟。
「天啊!」年昕舜低喊了一聲,然後萬般不平的說道:「大哥,你難道就不能對我們多點信心嗎?我相信以昕敖這種軟趴趴的個性,他絕對不可能去主動招惹麻煩,而昕紹雖然愛吃,可是他也絕對不可能會為了吃去招惹那些愚蠢的人類。」
「這……」褪下怒火的年昕堯仔細的想了想,發現年昕舜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現下眼見這個麻煩就要上山了,他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突然間,他犀利的眼神掃向正笑得一臉惹人厭的年昕舜,心中在轉瞬之間有了決定。
只見他向來威嚴的臉上,浮現一抹算計的笑容,那抹笑容雖讓他嚴肅的臉龐放鬆了不少,可卻偏偏讓一旁的年昕舜忍不住的渾身泛起寒顫。
「老大,你該不會是想……」宛若烏雲罩頂一般,年昕舜小心翼翼的問道。
「想怎麼樣?」年昕堯笑笑的問,兩道劍眉高聳的挑起,一雙星眸更是閃亮得嚇人。
「想……呃……」年昕舜當然不會笨得自己說出年昕堯心中的打算,那不正好中了他大哥的下懷,所以即使心中的預感愈來愈明顯,他仍裝傻的說:「我也不知道你是想怎樣啦!反正你是史上最英明的族長,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向來奸詐的年昕舜可是十分瞭解這個道理,所以他也太吝惜於錦上添花的奉送一句讚美之詞。
「我當然是有辦法了。」對於年昕舜的讚美,年昕堯面不改色的收下,但接下來的話卻險些讓正在喝茶的年昕舜給嗆得去見閻王。
「我的辦法就是派你這個年族中最聰明的賽諸葛去擺平這一切,你覺得這個辦法好不好?」
皮笑肉不笑的,年昕堯滿意的看到年昕舜的臉在轉瞬之間變得鐵青,這個發現讓向來威嚴沉穩的他也忍不住在俊臉上扯出一抹笑。
「呢,這個辦法是不錯啦!」好不容易嚥下梗在喉頭的茶水,為了免除自己的惡運,年昕舜只好暗罵在心裡,但仍小心翼翼地陪笑般說:「但大哥考不考慮換個人選。」
「是可以考慮啦!」年昕堯伸出食指搓撫著自個兒有稜有角的下頷,然後皮笑向不笑的開口,「昕紹現在行蹤不明,當然不能指望他,而昕敖則必須下山去尋找昕紹,要不然我去怎麼樣?那族裡的事情就要全部拜託你了。」
昕到年昕堯的「建議」,年昕舜嚇得連忙搖著手,如果他真的接受大哥的建議,那他就是一隻笨得十成十的豬了。
誰都知道族長的位置有多難做,雖然享有權威,可卻得累得跟條狗似的,如果要他暫代族長之位,他寧願下山去搞定那些無知的人類。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讓那個『祭品』上不了山。」挫敗的垂下雙肩,此刻的年昕舜一反往常的嘻皮笑臉,宛如一隻鬥敗的公雞。
他憤恨的瞄一眼眸中流露出滿意眼神的年昕堯,心裡忍不住祈禱著,最好快點出現一個能夠制得住年昕堯的人,那麼他絕對會將之奉若神明。
誰說他年昕舜是族裡最奸的男人,他倒覺得這個「最奸」的名號,應該是他那個外表看似威嚴,但其實骨子裡全都是一肚子壞水的大哥年昕堯,才有資格獲得這個封號。
「記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上山,尤其是那個新娘子。」年昕堯嚴肅的交代道。
他現在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可沒時間應付漢族人的新娘,漢族人總是將女人養得嬌嬌弱弱的,甚至把腳纏得比一個人的手掌還小,說什麼走起路來可以「搖曳生姿」,不過照他看來更像是搖搖晃晃。
所以他相信那絕對是一個麻煩,一個很大的麻煩,畢竟這裡是天山,需要的是強健的女人,而不是一個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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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鎮有錢人嫁女兒,卻沒有喧天的鑼鼓,亦沒有長串的鞭炮,更沒有大紅燈籠,身著白色嫁衣的晴兒在拜別爹和二娘以後,帶著一抹淡然的神情,踏上一頂銀白色的喜轎
沿路上,每家每戶皆在自家門曰擺設三牲五果,然後在晴兒的喜轎經過之際,拿著清香誠心的跪拜著。
甚至還有人拿著香一路的尾隨,只祈求在獻出鎮裡的才女後,鎮上風調雨順。和和泰泰.
喜轎緩緩的前進,終於在喜轎即將接近天山之際,晴兒突然揚聲喝停行進中的轎夫。
她那突兀的舉動,震驚隨行的王媒婆,就怕晴兒改變心意,不肯上山嫁給年獸,於是她連忙來到轎旁,掀起簾子對裡頭的人兒問:「高小姐,你有什麼事嗎?」
「詩情和畫意呢?」晴兒未掀頭帕,逕自朝著王媒婆的發聲方向問道。
王媒婆未及回應,兩個俏丫鬟隨即搶上前來,望著晴兒一襲白嫁衣的模樣,還未及開口,淚已先流地說道:「小姐,我們在這兒。」
聽到自己丫鬟的聲音,晴兒二話不說的動手掀起白帕,但她的舉動卻引來王媒婆的不滿,「高小姐,你這樣自個兒掀起頭帕,是不吉利的。」
聞言,晴兒自嘲的一笑,淡淡的反問:「吉利不吉利對我現在要去的地方,又有何差別呢?」
晴兒的反問,讓王媒婆的老臉上頓時湧現一抹尷尬,「這……」
「下去吧!讓我和詩情及畫意說幾句話,然後我們就可以上山了。」晴兒也不想為難王媒婆,只是婉言的驅離她。
「可是……」王媒婆向來小心翼翼,昕到自個兒必須離開新娘,生怕她會搞出什麼把戲,然後惹怒年,禍及全鎮,所以對於晴兒的交代,不自覺的猶豫。
雖然她也很捨不得把晴兒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往天上送,但是要是不送她上去,那麼倒霉遭殃的或許就是他們了,所以就算再不忍也得看緊一點。
看著王媒婆的猶豫,晴兒不覺怒從中來,於是忍不住的出言譏諷,「怎麼?怕我逃嗎?那你怕不怕我會對年獸進些讒言,然後讓他滅了東鎮。」
沒有想到她隨口的胡謅卻駭著了王媒婆,只見她一臉驚駭,慌忙的退開來,臉上的表情也更顯恭敬。
這樣子的王媒婆看得晴兒忍不住的搖頭,想起自己的命運和鎮民的迷信,終是只能將心底的無奈化做一聲歎息。
「小姐,你有什麼事要交代嗎?」詩情拿起帕子拭拭自己的淚,然後抬眼看向而無表情的小姐。
聽到詩情的問題,晴兒頓時回過神來,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著詩情和畫意說道:「你們送到這兒就好了,該回去了。」
「可是我們還想再送。」詩情不捨的抗議著晴兒的命令。「我們不要這麼早回去。」
「千里送君終須一別,何必呢?」晴兒拒絕詩情想要再繼續相送的好意,然後語多關懷的說:「再上去就是天山了,山路崎嶇又危險,你們還是回去吧!」
「小姐……」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小姐還總是替別人想!
詩情和畫意兩人都忍不住因為晴兒的話心疼起來,「小姐,我們不怕危險,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你就讓我們多送你一程吧!」
「傻瓜,就是因為今日一別,無緣再相見,所以才希望你們別為了送我而傷了自己,這樣我會更不安心的。」晴兒語帶輕斥,「更何況你們忘了我的托付了嗎?別讓我不安心,好嗎?」
「這……好吧!」詩情和畫意兩人對看一眼,終是在不忍中忍痛應允離去。「小姐,你要多保重!」
晴兒含笑收下她們的叮囑,看著她們逐漸遠去,於是開口讓喜轎繼續前行,隨著喜轎的搖擺速度愈來愈大,晴兒的心房也愈來愈緊縮。
想著自己即將成為年獸的妻子,眼眶又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可是除了認命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
罷了!除了認命又能如何呢?年獸便是年獸吧!晴兒默默的閉上充滿惶惑的雙眸,掩去那簾外不斷消逝的山嵐景色,晴兒的一顆心漸漸的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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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佈,陰氣森森,送嫁的一行人愈走是愈心驚,愈走是愈膽跳。
原本晴朗的天氣在轎隊進入半山腰時突地變得陰沉,連同王媒婆在內的一群人仰頭望天,心中同時出現一抹不祥之感。
遠際颯颯的風聲中似乎夾雜著一股妖魅的氣息,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是否該將轎子停在這兒。
他們很想要就此打住,將新娘丟在這兒,可是又怕人山不夠深,到時若讓高晴兒逃了,安麼他們又得到哪去找一個新娘來賠給年獸呢?
如果屆時年獸大怒,那麼不止是他們,還有全鎮的人可能都得遭殃。
就在眾人猶豫不決之際戾然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狂吼,轎夫扶著轎子的手開始顫巍巍的抖了起來,讓整個轎子開始搖搖晃晃。
「怎麼回事?」晴兒感覺到一股不安,微微的掀開轎簾,朝著王媒婆問道。
「高姑娘,沒事,沒事!大家快點走吧!」縱使心裡害怕,但王媒婆仍面不改色的催促著轎夫們繼續前進。
但沒一會兒,那一聲聲的狂吼變成更加陰沉駭人的低鳴,轎於搖晃得更加的厲害。
在那般劇烈的搖晃下,晴幾頓時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二E要撤簾一探究竟之際,耳際卻已傳來人們驚恐的高喊,「妖怪啊!年獸來了!年獸發怒了……」
「吼!」的一聲莫名低吼之後,大地突地變色,原本陰沉的天空在此刻更顯得晦暗恐怖。
突然間原先騰空的轎子重重的落了地,巨大的撞擊力讓晴兒週身泛起一陣劇痛,在她還頭昏腦脹,不及回過神來之際,耳邊就不斷傳來王媒婆和轎夫們爭先恐後落荒而逃的聲音。
一股寒氣自晴兒纖細的體內泛出,整個人被那深不見底的恐懼給徹底的攫住,她靜靜的等待著自己的夫婿掀開轎簾,可是不論她怎麼等,回應她的除了經過方纔那場混亂後,再次回復鳥叫蟲鳴之外,再無其他。
深吸一口氣,晴兒屏著氣息鼓足勇氣緩緩的揭開轎簾,映入眼簾的除了滿地的荒蕪之外,再無一人。
天啊!晴兒忍不住的低喃一聲,這下可好了,她一個人在這兒究竟要怎麼辦?是要繼續等待年獸的到來,還是要往來時路走回鎮上?
晴兒咬著牙深思好一會,心中終於有了一個決定。
緩緩的下了轎子,她也顧不得崎嶇難行的山路在她的三寸金蓮下走來更顯寸步難行,她滿腦子只想著方纔那些轎夫在她耳際呼喊過的那些驚恐話語——年獸來了,年獸發怒了!
雖然她剛剛因為坐在轎子裡,沒有親眼看到年獸的身影,可那些轎夫瞧見了,那她得趕快去找他,讓他平息憤怒,絕不能讓他的怒氣波及山下的無辜百姓,尤其是自己的親人。
就在這樣堅定的信念中,晴兒咬著牙,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去,儘管凹凸不平的石子磨傷她的小腳.但她卻沒有停止的打算。
她得要盡一切的能力,去保護疼愛自己的爹親,還有雖然不親可卻同血同脈的弟妹。
個個個
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眸,再睜大了眸,然後再揉揉自己的眼睛,就是生怕自己看到的影像不過是出自於自己的想像。
可是沒有,那個雙足不過三寸的女人,有了這麼好的機會,竟然還不知道該逃下山,然後永遠遠離天山這塊土地。
忍不住的,年昕舜抬手撞了撞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兄長,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大哥,這個女人是不是有病啊?還是她白癡的分不清上山和下山的路該怎麼走啊?」
年昕舜會覺得不可思議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任何正常的女人應該都知道,現在是她們最佳的逃命時刻。
只要逃下天山,繞至西鎮,從此隱姓埋名,便不用再像個祭品似的祭給年獸。
怎麼這個女人不但不這麼做,甚至反其道而行的往山上走去,她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啊?
「大哥……」問題得不到應有的回應,年昕舜不悅的伸出手肘撞了撞性冷少言的大哥。
不用這麼吝嗇吧!他不過是問個問題罷了,又不是要從他的荷包裡頭挖錢,有必要小氣到連回答都不給一個嗎?
但不管他怎麼撞,年聽舜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後又看到那個穿著銀白嫁衣的女人跌了好大的一跤,就連他都忍不住的為她疼了起來。「啊!真是可憐啊!想要用她的三寸金蓮走上天山,我看她就算不被猛獸給吃了,也會給跌死。」
聽了年昕舜的話,年昕堯還是沒有作聲,但是眸光卻又不由自主的往那個拚命向山上爬的女人看去。
她到底想幹什麼?當這個問題在年昕堯的腦海中響起,他的兩道濃眉隨即皺起,她想幹嘛關他什麼事?不過是一個愚蠢的漢族人罷了!
年昕堯不屑的在自己的心裡冷啐著,然後收回投射在那名女子身上的目光,倏地轉身,將那抹纖細的身影隔絕在自己冷然的目光之外。
「別理會她,我們走吧!」原本靜默的年昕堯一開口,便二話不說的揪著年昕舜的衣領往族裡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年昕舜不忍的看著又再次跌了好大一跤的晴兒,以眼神詢問著該拿她怎麼辦?
「別管她。」年昕堯冷冷的說,彷彿一點兒也不在意晴兒孤身一人往山上闖,隨時都有可能成為飢餓野獸的腹中食。
「大哥,這樣會不會太殘忍?又不是她自願上山的,難道我們真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山裡嗎?」年昕舜不忍的說道。
「她有機會逃的,不是嗎?」年昕堯冷冷的反詰,漠然的語氣中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生命。「她既然蠢的不肯逃,那她的生死又與我們何關?」
「但是……」心頭的不忍讓年昕舜還待要說什麼,可是年昕堯的耐性已經盡失。
他冷冷的警告,「你想管那你就去管吧!但是你最多只能送她下山,別妄想將她帶回族裡頭,我們族裡不需要這樣的千金大小姐。」
漢族人想將這樣的女人嫁給他,他還不想要呢!想他堂堂一族之長,需要的女人必定是能壯大族裡的女人,而不是這種足踏三寸金蓮,連路都走不好的女人。
所以在他冷冷地交代完後,年昕堯不再理會囉哩巴唆的年昕舜,猛然縱身一躍,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在叢山峻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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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數不清第幾次拐傷了腳後,晴兒終於再次跌坐在地上,然而這次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可以再爬起來了。
面對著那恍若連接天際的山路,向來就被養在深閨的她,再也忍不住心頭那份委屈,蘊含在眶中的淚終於奪眶而出,哀哀切切的低啜起來。
「娘……」充滿孺慕之情的一聲低喊之後,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受的委屈就如同傾洩的潮水一般,再也抑制不住。
「娘,你教教我該怎麼做吧!我又該要到哪裡去找年獸,乞求它不要生氣呢?」晴兒的語調愈形哀切,甚至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年獸下山去傷害爹啊!」
這情形教隱身一旁的年昕舜看得是興味盎然,這個女人竟然傻得連逃走都不會,還直要去找年獸。
悄悄的,他接近匐匍在地的晴兒,然後輕拍著她的肩膀。
莫名其妙在這四下無人之際被人拍了一記肩膀,晴兒下意識的回頭,當身後之人印人眼簾,她的瞳眸倏地大睜,跟著雙眼一白就這麼昏了過去。
「耶,我雖然不比大哥俊朗,可也沒有長得這麼嚇人吧!怎麼這女人一見我就昏了過去?」
年昕舜不解的皺起眉頭,雙手不由自主的撫向自己的臉孔,在摸到不是自己溫熱的肌膚後,他倏地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面具惹的禍呵!」年昕舜臉上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神情,但是當眸光對上昏倒在地卜的晴兒時。又忍不住的叨念了起來。
「呵!」還以為你的膽子有多大呢?卻只不過是看到這個而具就被嚇昏了過去,這樣小的膽子要是見著了我大哥,那……」
說著說著,他的腦海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念頭.「好吧!既然你這麼喜歡當年獸的新娘,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帶你去找年獸,到時……」
年昕舜的臉上漾起一抹狡獪的笑容,完全將年昕堯的警告丟在腦後,他倒要瞧瞧,當大哥這個大冰塊碰上這麼個美麗固執的女子,那會是什麼樣的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