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這樣靜極的夜晚,空無一人的時刻,不細聽根本就聽不見那樣細微的聲音。然而,隨著一陣微弱「呀」地一聲,通風口上的網狀蓋子被打開了,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影從天花板裡鑽了出來。然後,下一刻,飛快地用彈弓將四個角落的攝影機全部打破。
那個黑衣人顯然是算準了時間才來的,因為此刻在展覽場的都是畫壇上有名的巨擘,所以,這兒的守衛每隔四十分鐘就要來巡視一趟。而且,他也明白就算這兒的守衛發現攝影機壞了,從警衛室到這兒,也要花上二十五分鐘的時間。
雖然時間是那樣緊迫,但黑衣人卻不疾不徐地攀著繩索,從天花板緩緩而降。直到離地兩公尺的地方,從掌裡飛出另一條繩索,它飛快地勾住了大廳邊緣的粱柱。
那名黑衣人一個扭身,就這樣從這一頭快速地爬到另一頭去。等他爬到約莫三分之二的距離時,他用雙腳勾住繩索,倒掛著身子,然後,黑衣人靜靜地看著身下的東西,一會兒,才將它從框架中取出,又將它塞人身後的直筒,在這個過程中,那雙手非但毫無顫抖,而且還異常穩健。
之後,又回到通風孔,不過才花了二十分鐘而已,那名黑衣人並沒有試著再拿其它的東西,只是將蓋子又覆了回去,讓一切回復原狀。
四周依然寂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可,那名黑衣人卻沒有發現在角落裡的另一架針孔攝影機,它已經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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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最後的期限只剩兩個月,司徒舞語早籌到了二十億,而她那個好妹妹司徒舞天則是連一塊錢也沒有籌到。
當初她們四姐妹說好每個人都得在半年內籌到二十五億的,雖然,她也知道舞天這只迷糊蟲將成為她
們四姐妹的絆腳石,可是,她沒想到她竟會這般差勁。現在好了,為了補她的分,每個人還得多負擔五億,這不就表示她還得再增加工作量嗎?唉,該怎麼辦呢?她要到哪再去找那多出來的五億美元?
司徒舞語又歎了一口氣,口袋裡的行動電話忽地響起。「喂……愛莉絲?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我才要問你呢!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呢?」遠在美國的愛莉絲吼了起來。
她的話讓一向鎮定的司徒舞語心都沉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啊!我家出了一點問題嘛……」是啊,如果不是這樣,她怎麼會辭去她最愛的工作?她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能在休士頓美術館當修復師的工作耶!可是……現在再說什麼都太晚了。
然而,她制式化的回答卻無法讓瞭解她的愛莉絲感到滿意。「舞語,你別騙我了,告訴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是從大學到現在的好同事耶!還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她有預感,這絕對是件大事。
說什麼?如果說了就可以解決事情的話,她當然會說,可是說也沒用的話,倒不如不說的好。「我真的沒事啦!而且,我也不想再做這份工作了。愛莉絲,謝謝你的關心,如果有空的話,我會回去看你們的。再見。」,說完,司徒舞語狠心地按了結束鍵,並且將電』源關上。
對不起,她在心裡說道。現在她能想的只有該怎麼去籌錢的事……因為她做的這些事,已經讓她再也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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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個男人正面無表情地半躺在沙發上。他的身後,還立著一名男子。
在這擺設簡單的房裡,有著偌大的空間和巨型的屏幕。
在畫面上,一名黑衣人從天花板鑽了出來……當他用雙腳勾著繩索,直愣愣地看著他底下的東西時,一陣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音出現。
沙發上的男人瞇起眸子。他沒聽錯吧?那傢伙不但在發呆,還在歎氣?「倒回去。」他道。
待畫面再度重播,那聲音依然,雖然微弱得不易察覺,但,果然是歎氣聲。
「哼!」男人不屑地揚眉。這麼閒嗎?在這玩命的當口,竟然還有時間歎氣?
「少堂主,我……」站立在一旁的男子開口。這實在太不智了,他們怎麼能夠輕易地相信一個陌生人?再說,只憑這段影片就要找出這個人,實在不太容易。
「裕之,別說了。」萬俟曉十指交握,頭也不回地將視線繼續停留在屏幕上。雖然德裕之的顧忌不無道理,可是要成就大業就不能不冒險,因此,他不會改變心意的。
看著屏幕上的黑衣人,他再度開口:「叫方文把這個黑衣人給找出來。」為了完成他的計劃,他絕對需要這個全然陌生的人。
「是。」德裕之頷首,退了出去。
萬俟曉關上屏幕,黑夜中,那對異色的眼睛是那麼古怪又充滿邪氣。猶如鬼魅般的冷血表情,任誰見了都要怕上三分。
一想到這些日子來的計劃就要完成,萬俟曉的嘴角斜斜勾起。是時候了,一切已經到了算總賬的時候,任何人都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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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舞語幾近虛脫地走在香港街頭。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掩不住她的疲態和落寞。
雖然才剛完成一件大生意,她的手裡將會有二十五億美元,可是,她就是無法開心。別說錢還沒有籌齊,光想到這些日子來所經歷的事,司徒舞語根本無法平靜。
仔細想想,四個月前,她還是休土頓藝術館的美術品修復師。那時的她是多麼快樂,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後半輩子只要成天跟她最喜歡的古畫、藝術品在一起度過就好了,然而,現在的她卻沒了工作,還得違背自己的意願,做一些她根本不想做的事。
人世間果然是難以預料的吧?
不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沒辦法,爺爺出了那樣的難題,爸爸是那麼沒用,她們又有什麼選擇呢?既然她們無法割捨對母親的孺慕之情,當然就得付出代價,可這代價還真是高呢!
司徒舞語吸丁口氣,十一月的天氣有些涼了,來來往往的人們已經穿上長袖薄外套,然而,滿懷心事的她根本就察覺不出溫度的變化,她只是任由自己的腿往前走著。
當她行至街口時,她不經意地抬頭看看高樓上的鐘。五點半了,離交貨還有半個鐘頭,該怎麼打發這段時間呢?正思索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迎面走來,司徒舞語並沒有細看他的長相,但是她卻瞧見了在他身後的人影,那個她連睡覺都會嚇醒的人影。
唉——她歎了長長一口氣,怎麼又來了?
為什麼她就是擺脫不了他呢?他到底要纏她到什麼時候?想著,她急忙轉身從另一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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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曉丟下所有的工作,一個人走在香港的街道。
他是出來透氣的,也順便讓那些死老頭有時間來完成他的命令,然而,當他漫步在人群中時,與他擦肩而過的人,竟在歎氣。
萬俟曉瞇起眼睛,這歎氣聲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一個影像落人他的腦海,他轉頭看向那名女子離去的方向。
是那個黑衣人……
他沒想到會在香港找到「他」……
而且,原來這個「他」是「她」……
哦……是這樣嗎?
沒想到會讓他先找到她,看來他的計劃得有所變更才行……不過,也好,這樣的話,愈少人知道她的存在,走漏消息的可能也會降低許多吧?
勾起嘴角,萬俟曉正想跟上去,卻發現人群中另一個倉皇的人影,那是一個有著金髮碧眼的中年男人,瞧他東張西望的樣子,不難明白他正在找人,而且他的對象還是跟他相同的人。
這樣啊……真是熱門呢!他看看那個男人,又瞧瞧另一頭的女子,看來這是件很有趣的事。
萬俟曉涼笑著,沒多想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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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傢伙真是討厭死了,司徒舞語不高興地想著。
她一面走著,一面回頭看著身後的男人。這個中年男人叫克利斯·魯們,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探員。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竟認為最近發生的一連串藝術品竊盜案全部都跟她有關,所以他已經跟著她好一段日子了,無論她到哪,他都會出現,怎麼甩都甩不掉。
好討厭喔!
再這樣下去,她連上廁所都不方便,更別說跟那些僱主見面了。這樣怎麼行呢?司徒舞語懊惱地想著,雖然她也明白藏人最好的地點就是隱藏在人群裡,可惜,今天是工作天,街上的行人並沒有多到足以將她遮掩起來的地步。
那麼,她該怎麼辦呢?要是現在被魯門逮住的話,她身上的東西不就被搜出來了?到時候別說交不了貨,拿不到錢,她也會吃上官司的……不行,她得快逃才是。
司徒舞語一面走,一面思索著,眼見身後的魯門愈來愈近,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忽地,當她走進一條小徑時,一隻手臂將她拉了進去。
司徒舞語差一點就要大叫出聲,可是她卻聽見一個帶著磁性的沉穩男聲說道:「別出聲。」
「我……」司徒舞語還是發出聲,但那雙有力的臂膀卻將她緊緊地摟住,她的頭被按在他的胸前,高大的身影將她的身軀整個隱藏住。這畫面從任何人眼裡看來,就像是一對恣意歡愛的情侶,因為情不自禁而當街相擁。
司徒舞語得了一下,才會意過來。她乖乖地躲在男人的懷抱裡,一動也不敢動。雖然司徒舞語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可是她知道這強健的胸膛跟她那個又瘦又弱的老爸簡直是天壤之別。
只因這個懷抱是那麼溫暖,那麼舒服,還帶著淡淡的刮鬍水味,他的心跳是那麼平穩而實在,與她此刻的擂動是那麼不相稱。
當她靠在上頭的時候,一種留戀的感覺忽地湧現,那厚實的安全感將她團團包圍住,讓她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重量全往他身上放……就在司徒舞語快要睡著時,魯門的聲音傳來,敲醒了她的遐思。
司徒舞語側著頭,往巷外看去,魯門正東張西望地與路人交談,她知道他朝這裡看來了,可是他只望了一會兒,便走向另一頭,然後就消失了蹤影。至此,司徒舞語終於鬆了口氣。
只是,男人也在此時放開她的身子,那突如而來的失落教司徒舞語悵然若失。怎麼?她在想什麼呢?她因想不清而搖頭,待抬頭想看清他的臉,卻只瞧見那人離去時的側臉,一道奇怪的光芒從她眼前一閃而過,那是什麼顏色?說不清是綠,還是黃……
司徒舞語輕咬下唇,當她再次搖了下頭而清醒些,那人早就不見蹤影。
她不死心地左右張望,就是找不到相似的背影……也對啦!就算找到相似的,她根本就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啊,因為她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楚……除了那句「別出聲」,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線索,她甚至連句謝謝都沒說呢!
真是奇怪的人哪!司徒舞語不知道他為什麼走得這麼急,竟然不說一句話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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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貨完畢,司徒舞語回到下榻的飯店。
全身無力的她除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將自己沒入圓形的浴池中,任池水將她淹沒。
這種感覺真是好,就像所有的力量至被抽走似的,讓人覺得這陣子的事全部是一場夢,……是吧,也許真是夢也不一定。
司徒舞語的思緒回到許久以前,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那時他們一家人還在一起,雖然爺爺還是很壞心,常常會找他們的麻煩,可是那時侯他們一家人很快樂,總是在一起,不像這幾年,大家散居各地,有的人在紐約,有的人在巴黎,有的人在新加坡……
司徒舞語想著,眼皮也重了起來,溫暖的池水麻痺了她的四肢,芬芳的霧氣充斥著她的毛孔,這樣的感覺就像在夢中一般的不切實際,雖然舒服卻毫無安全感。
安全感……安全感嗎?像她這樣的人竟然沒有完全感?這些年來,她總是一個人,不是嗎?尤其是在投人藝術品的修復工作以後,除了同事外,她幾乎是離群索居了。那時的她絕對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煩心,可是,現在的她卻如此不安……是因為環境嗎?還是際遇使然?
曾幾何時,她居然變成一個這樣沒用的小女人了?
她想著,想起了下午那個幫她的人。
到現在她還記得他身上的味道,他懷裡的感覺,還有他平穩的心跳,以及他說話的語調。他的懷抱是她除了藝術品外,生平頭一次想要佔有的東西。
想來也真可笑,她甚至連那個人是誰,長相如何都不知道哪!司徒舞語失笑地坐起身子,這樣的人她竟然想要佔有?噢!不,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她也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綺想。
一道機器的聲響讓她從想像中回到現實,司徒舞語連忙從浴池爬起,用浴巾隨便擦了下身子,然後穿上一旁的浴抱。
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正顯示出新郵件的符號。
待她快速地濟覽過後,司徒舞語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因為……又有新工作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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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一個男人正用著望遠鏡看著對面的一切。
萬俟曉瞧見司徒舞語從浴室裡衝出來的景象,只罩著一襲浴袍的她看來十分性感,當她飛快地用手指敲著鍵盤之後,臉上浮現出怪異的表情。
看來她已經收到他寄出的電子郵件了。
不過,那表情是什麼意思?那是一種無奈又無力的表情,就好像受人逼迫似的厭煩。這之中又有什麼他該知道的曲折嗎?
「裕之,給我調查清楚。」萬俟曉吩咐道。
「是的,少堂主。」德裕之回答,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少堂主會突然對一個中國女子發生興趣,可是,他還是會達成命令的。
說完,德裕之消失在房裡,萬俟曉的望遠鏡再度舉了起來。
一臉苦悶的司徒舞語正走出陽台,當她呆滯地站在欄杆前發呆時,萬俟曉的眉竟下意識地蹙了起來。
她在想什麼呢?萬俟曉揚眉。
知人知彼,百戰百勝,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