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與歐陽浯談話中間永遠要夾著一個人,蕭關有些不滿,忍不住微微皺眉,「想想太子的對手有誰不就明白了?」
被他這麼一提醒,苻望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幾乎是鐵青,他恐怕已經過濾出可能的主謀了。
「苻先生……」歐陽浯聲音細微地輕喚著,他似乎嚇到了。
苻望只是朝他搖搖頭,接著對蕭關道:「我明白了,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希望今日我們的會面,切勿告訴畢丞相。」
話說完,苻望便命人送客,此時蕭關眼角瞥到歐陽浯別在褲腰上的一塊鳳形玉珮,心中突然一動,停住步伐問:「等等,你……這鳳佩是哪裡來的?」
「自小就有的,怎麼了?」歐陽浯解下玉珮,毫無顧忌的遞給他。「上頭的是凰,不是鳳。」
「是凰啊……」蕭關仔細看了看玉珮,歎了口氣遞還給歐陽浯,「沒什麼,認錯了而已。」
這塊玉珮和奶娘交給他的蕭家傳鳳玉有八成相似,害他以為找到關於自己身世的線索,想不到中是一場誤會。
是了,畢丞相也說他的鳳佩全天下只有一塊,他怎麼會忘了呢!
對於自己的胡思亂想,蕭關搖頭晃腦的苦笑了一下,接著趁苻望不注意,低聲對歐陽浯道:「對了,你要找我很容易,但我要找你該怎麼找呢?」
蕭關總覺得自己與歐陽浯之間一定會再有聯繫,但總不能學他太子的手段,找人堵他硬帶回來吧?
歐陽浯將眼神收回,為難地掙扎了一下,便指著一開始帶蕭關回來的藍衣人道:「這是流光,你要找我時,便到城牆的西南邊留一個記號,流光就會帶你來找我。」
一回到相府,蕭關還沒來得及和畢芳說些什麼,兩個人便在青兒的通報下,被畢學文叫到書房。
書房中的畢學文一臉心事重重,立在書桌邊,一見到他們連袂出現,難得沒有露出嚴肅的臉,反而流露出一種難言的複雜情緒。
「芳兒、蕭關,明日我朝會入宮後,可能會很久很久以後才回得來……」他淡淡的開口,聲音略微沙啞,這通常是好久沒有說話才會這樣,代表著他恐怕被某件事困擾著,因此獨處思索了許久。
「爹,你要去哪裡?」畢芳直覺反問。
「明日你自然會知道。」畢學文振作起精神,用著一如以往的嚴歷口氣道:「芳兒、蕭關,這陣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別管,好好的待在相府裡,哪裡都別去,知道嗎?」
「爹,我不明白……」這種沒頭沒腦的交代,畢芳很難接受。
「總之聽我的話就對了。」冷靜如畢學文,居然有些動氣了,足見他要面對的事,應該非常嚴重。「這京城,這天下,將會亂上好一陣子,這些事不是你們年輕人能攪和的。」
聽到這裡,蕭關已經明白了,約莫是太子與五毒教勾結的罪名被坐實,明日便是宣判日,到時候畢學文身為太子太傅,必不能倖免。
畢芳也不是笨蛋,幾乎同時聯想到此事,不過她沒有蕭關沉著,忍不住便直言,「爹,你指的是太子與五毒教的事對嗎?你被牽連了?」
畢學文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女兒雖單純,但心思慧黠一點就通,光是憑那天蕭關向他密告五毒教一事,她一聯想便知曉。「你既然知道,就更應該聽爹的話,知道嗎?」
「爹,你會有事嗎?」這是她唯一在乎的事。
「……放心,爹有辦法保護自己。」沉吟了一下,畢學文才回答。交代完畢芳後,他又慎而重之的看向蕭關,「蕭關,你在這件事裡頭是個局外人,若屆時有人來相府找你,由管事去應付就好,我會交代管事如何應對,或者由芳兒出面,他們不會為難女眷,你千萬不能露臉,知道嗎?」
「畢丞相,我也想盡棉薄之力。」蕭關一臉正氣凜然,完全表現出一個正直老實人應有的模樣。事實上他知道,畢學文刻意將他與畢芳和五毒教一案做切割。
「你只要不出面,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畢學文像是希望越少人見過蕭關越好。「蕭關,你是個老實的孩子,我不想讓你涉入那些爾虞我詐的事。在我相府裡安安穩穩的住著,諸事莫管,就是你該做的事,知道嗎?」否則連他都不曉得會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事了。
這番話或多或少又勾起蕭關的疑竇,他的身世一事,畢學文雖然簡單帶過,但他卻覺得諱莫如深,如今聽起來,畢學文好像想把他關在相府裡,讓他什麼事都別管、別問,做個閒散少爺蠢到老死就對了。
縱使有了這種認知,但「老實」的蕭關還不到攤牌的時候,只能對畢學文點點頭--天知道,他連太子都見過。
一旁的畢芳望著父親鬢邊的白髮,心頭微酸,隱約覺得父親這一去,將是久久的分離,而且事情的演變絕不簡單,否則父親不會這麼嚴肅的特別交代警告。
哽咽一聲,她投入父親的懷裡,像個小女孩般抱著他低泣,「爹……芳兒捨不得你!」
畢學文又何嘗捨得呢?他老來得女,妻子過世也不敢續絃,就是怕繼室對這女兒不好。當她及笄時,他特地請一位神算相命師來替女兒算命,竟算出她是天生的皇后命,嚇得他急急忙忙找上夏家,將她許給當時青年才俊裡最出色的夏邦呈。
身為前朝托孤的重臣,他看過太多後宮勾心鬥角,甚至妃嬪失寵抑鬱而終、死在冷宮的案例,他絕不希望女兒也過那種日子。
所以即使她訂了親,但還花枝招展的與其他家公子哥兒有交集,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既沒鬧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夏家也沒說話,最重要的只要別嫁入皇宮就好。
他對女兒可是疼進心坎裡了啊!不過眼下的情況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切就看上天給不給活路了。
拍拍女兒的背,他放開她,沉著臉道:「好了,我的話已經交代完了。你們兩個都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逐客令都下了,畢芳即使再不捨,蕭關就算還想知道多一點,兩人也只能乖乖的走出書房,讓畢學文在這暴風雨前的寧靜中獨處。
距離書房有些遠了,畢芳突然拉住蕭關,一臉擔憂,「怎麼辦?我很擔心爹。」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畢丞相都那麼沉穩了,你比他緊張十倍也於事無補。」蕭關連安慰的話聽起來都很可惡。
不過畢芳沒空和他計較,她嚥了口口水,突然從袖袋裡拿出一樣東西,遲疑地道:「我從爹的身上,找到這個……」
蕭關一看,眼睛都直了。這……這不是五毒教的令牌嗎?!
「喔--」他拖長了聲音,促狹的望著她,「畢小姐你學壞了,居然學人偷東西!」
「我、我是天資聰穎、學習能力強。」即使心慌慌,她還是要替自己美言幾句。「你瞧,你和那小乞兒說一次那個技巧,我就學起來了。剛才抱爹的時候,這東西抵著我,我只是順手拿來,可我奇怪的是,爹怎麼沒把這個令牌交出去?」
「那只代表他對皇上說的話,恐怕不屬實。」蕭關開始猜測起各種可能性。「難道這是畢丞相故意留一手以求自保?但也不可能啊,除非他一開始就知道這把火會燒到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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