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她卻又忍不住再次走回鏡子前,前後仔仔細細照了一番,確認自己此刻的樣子毫無半點瑕疵之處,她才滿意地笑了笑,換了鞋子出門去。
到了包廂門口,她停下腳步,做了個深呼吸才舉手推門。
裡頭音樂聲開得很大,大家正起著哄,攛掇著關鵬起來唱歌。
關鵬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的態度,任大家攛掇他,他也只是面帶微笑地拒絕再拒絕。
雅思推門走進來,韓曉一見她,眼睛一亮,笑道:「雅思,你遲到,所以勸關同學唱歌這個艱巨的任務就罰你來完成!」
她這一句說完,大家的目光自然全聚集到了雅思的身上。
雅思落落大方地一笑,揚眉道:「這有什麼難?」
她走到關鵬身邊,示意坐他旁邊的同學閃邊,自己則坐了下去。
「關鵬,雖然這麼多年沒見了,但當初你還欠著我一筆賬呢,沒忘吧?」
關鵬見到她來,臉上已經微微露出尷尬之色。想不到她竟然一上來就提起這個話題。
他記得當年他拒絕她的表白,說過一句話。他說,丁雅思你挺好,不過我們不太合適,就當我欠你的,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她那時在電話那頭哭得稀里嘩啦,他好話都說盡了,她也沒見停。
少年時代,總是任性得厲害。
當時她理直氣壯地回了他一句:我哀悼我自己的,不過你這帳我記下了。
「關鵬,幹嘛不說話,難道你想耍賴?」她看著他,笑意盈盈。
關鵬尷尬一笑,回道:「怎麼會呢,不過我的歌聲很一般,我怕嚇到大家,能不能換個別的條件?只要別讓我唱歌就行。」
雅思不答應:「不行,大伙既然把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就要圓滿完成。」
丁雅思如果固執起來,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
關鵬看了她一眼,溫然一笑,妥協道:「好好,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出醜也認了。」
他起身走到沙發中間,接過遞來的麥克風。
韓曉沖雅思偷偷眨了下眼睛。
音樂響起來之後,關鵬拿著麥克風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前面轉身道:「其實今天藉著機會,剛好有件事要告訴大家一聲。」
雅思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臉上。
「我這趟回來,就要結婚了。未來的老婆大人也許大家還有點印象,就是比我們小一屆的師妹魏蓉蓉。今天在座的,到時候可都要給面子去喝喜酒。」
雅思感覺臉上的血液僵住了,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促。還好音樂聲開得夠大,誰也聽不見別人的動靜。
魏蓉蓉,當年倒追關鵬的人裡面,她最不上心。不過她本身家境富裕,又是幹部子女,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一個小小的關鵬在她那裡根本不夠瞧。
想不到,世事難料,當年看似不對盤的兩個人居然能走至今天這一步。
韓曉往雅思的旁邊挪了挪,偷偷握住了她的手。
雅思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失儀態,她應該做點什麼好掩藏自己心裡冒出來的那一絲酸楚。
單戀這種事,從來都是一人花開,自顧凋落,傷不傷懷,那並不在外人關心的範圍內。
於是她第一個站了起來,微笑著對關鵬伸出手:「恭喜恭喜,關同學你終於開竅了,回頭記得下帖子,我們在坐的一定每人一個大紅包。」
身後有人開玩笑道:「雅思,你怎麼隨隨便便就把大伙全捎帶上了呀?」
雅思氣勢凜凜地回頭,笑道:「怎麼,你捨不得錢啊?」
關鵬笑看著她道:「謝謝。」
她很客套地回了句:「不客氣。」
聚會到中途,雅思拒絕了韓曉的相陪,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
其實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當年她的那點心思,所以即使她今天表現得很失狀態,也不必擔心別人說閒話。
就算要說閒話,那也不關她的事。
KTV開在市區最繁華的淮海路上,她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順便在裡面的自帶超市裡買了幾罐啤酒。
其實失戀倒也談不上,只不過她空守著一份少年情懷,一不小心就晃悠過了這麼些年,蹉跎了光陰,浪費了感情。如今恍如大夢醒來,聞及曾經喜歡甚至現在依舊存著好感的人要結婚了,心裡頭酸楚難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借酒澆愁的事她沒幹過,買啤酒出來也是一時興起,她可沒想到自己酒量居然還不錯,一張口就解決了兩罐。
然後就坐在KTV門口的長椅上發呆。
啤酒喝空了,她隨手丟到腳下,然後一腳踢了出去。
這一下用力太猛,腳下光腳穿著涼鞋,結果踢到了指甲蓋,疼得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那只鋁罐「噹噹噹」地滾出幾米遠,在一雙灰色的鞋子旁邊停了下來。
灰色鞋子的主人在原地頓了一下,舉步走了過來。
啤酒不醉人,雅思雖然酒氣熏熏,神思卻十分清明。儘管如此,當她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時,還是愣住了,以為自己眼花錯認。
休息天,又非工作場合,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地,在她看起來狼狽不堪的時候,偏偏讓他遇到了?
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嗎?」
雅思此刻心情糟糕,所以沒什麼心思應付他,於是草草應了句:「天太熱,我乘會涼再走。」
她見他還坐在哪裡不走,便道:「高總,這麼晚了怎麼也不回家?」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從容地回:「我也乘涼。」
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而此刻她一心只想把他打發走:「沒錯,我就是失戀了,正在這裡借酒散愁。不過我不需要人安慰,也絕對不會覺得世界末日到做傻事,所以高先生你可以走了。」
高名揚沒有出聲,不動聲色地移開了她手邊剩下的幾罐啤酒。
雅思藉著酒態,將眉一挑,瞪了他一眼道:「你做什麼?」
他理也不理她,直接把裝啤酒的袋子一扎,手腳麻利且命中了極高地將東西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這下雅思頓時怒了:「我的東西我還沒說扔,你憑什麼給扔了?不要錢嗎?」
三罐沒開封的,十五塊錢都夠她打車回家了。
旁邊的那個男人半點反省之色也沒有,睨了她一眼道:「你在這裡亂扔垃圾,會造成清潔人員的負擔。對你個人而言,發酒瘋會有損形象,怎麼看都很不好,所以我只好代勞出手了。」
他掏出皮夾:「至於錢,」抽出一張一百的,放到她手邊,「我扔的我賠好了。」
雅思瞪著手裡的鈔票,然後一把塞回他的皮夾裡:「不要路遇不平就亂管閒事,因為不是所有事,外人都可以插手的。」
「失戀不等於失態,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雅思抬頭靜靜看了他一眼,突然低聲一笑,剛才一臉的怒氣也頓時消失殆盡了:「想不到你還懂得心裡咨詢這一套,要不要去市府廣場擺個地攤,一個月少說也有千八百的收入。」
他聽著她出言嘲諷,也只是揚眉道:「目前我沒有這個意向。」
雅思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聲音卻是轉了幽歎:「你說,失戀的人是不是意味著很失敗?」
「我看不出來它跟失敗有什麼關係。」算作人生的一個經歷與經驗,其實是好事。
可是從頭到尾只圍著一個人打轉,兜兜轉轉還是以失戀收場,那才是不可原諒。
其實在她看來,傷懷都是其次,她真正鬱悶的是自己的死心眼。
「好了,雖然我並不感激,但還是要謝謝你的安慰。」她站了起來,腳步有些搖晃,對他揮了揮手。
「先走一步了。」
他隨後站了起來,不太放心:「我車在那邊,要不要捎你一段?」
雅思已經走出幾步遠,頭也不回地道:「不用了,我還認得出家在哪邊。」
今晚的偶遇,雖然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丟人,但轉過身她就會忘掉,無論身後的那個人會不會自此在心裡嘲笑她。
那並不是她能干涉的事。
第二天上班,又是星期一,她卻差點遲到了。
沒辦法,昨晚喝了酒頭暈腦漲,結果折騰到很晚才睡著,早上起不來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
匆匆趕到公司,辦公桌上已經堆了一疊的公文。
助理小雯看著她的兩隻熊貓眼,擔心道:「丁秘書,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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