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響起了護衛恭敬的稱呼。
我不由暗自戒備。
門開了,李元吉走了進來,他淡淡看了我一眼。
「今晚我二哥會來我們這裡喝酒,你這個二哥的紅顏知己難得在太子府做客,也該給二哥一個意外的驚喜吧?」
我就知道啊,他們兩個人沒安好心。
「我不會讓你害秦王。」
李元吉笑笑,忽然問:「瀟瀟,你愛的是、是李玄霸吧?而李玄霸也深愛著你。」
我一怔。
「如果我要你嫁給我,你說他會怎樣?」
「做夢。」我冷啐了他一口。
李元吉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現在二哥就在宴席上,而這裡是太子府,如果太子想殺一個人,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李元吉,你還是不是人?」我強忍著滿腔怒火。
「你若要怪,就怪李玄霸——」
「你為什麼還這樣怨恨李玄霸,你知不知道,其實他很疼你的——他——」
「不用你多嘴。」李元吉狠狠地打斷了我的話,眼神冷若冰霜,「你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嫁給我,另一條,就是讓李世民死在這裡。」
我緊緊握起了手心。
「好。」我深深吸了口氣,直勾勾望進那雙滿是怨恨的眸子裡,「只要你放過二哥,我願意嫁給你。」
李世民為我做了那麼多事,在這個生死關頭,我也應該為他做一些事了。
還未走進廳堂,我就聽見了裡面笙歌慢舞一片。
李建成不知和李世民說起了什麼,大笑了起來,他們二人雖然暗地裡關係已是很緊張,但表面上的功夫卻還是要做的。
當我掀開簾子走進廳堂的時候,正在喝酒的李世民看見我怔了怔,卻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
李建成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世民,這個蕭姑娘可是你的紅顏知己,世民見到難道不開心嗎?」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從容淡定。
「沒想到大哥對瀟瀟竟也如此厚愛。」
李建成笑了笑,「二弟,這話你可是說錯了,真正對瀟瀟厚愛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說著,就看向李元吉。
「二弟,瀟瀟年紀也不小了吧?雖然在以公主的身份在秦王府長住,但畢竟是單身女子,就這樣一直住你秦王府上,時間久了,怕會惹來閒言閒語——」
李世民淡笑著端起面前的酒杯,「不知大哥有何好建議?」
李建成深深看了我一眼,「是這樣的,元吉想納瀟瀟為側妃。」
這一句話不僅讓李世民臉色大變。
我靜靜地站在那裡,無聲地握緊了掌心。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來,「大哥,這事世民怕是做不了主。瀟瀟雖是我的義妹,但婚姻大事,我不能干涉。」
李建成揚眉笑了笑,「二弟又何需如此激動?你還未問過瀟瀟的意見,又怎知她會不答應?」
李世民一怔,不禁看向我。
「二哥——」我深吸了口氣,揚起微笑,「其實——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我有了個歸宿——」
李世民忽然走到我面前,深深凝望著我,「瀟瀟,跟我走。」
李元吉往我身前一攔,佔有性地把我擋在了身後。
「二哥,這回可是你強人所難了。」
我強忍住心中的疼痛,「二哥,你不用擔心,我——」
「瀟瀟——」李世民冷叱了一聲,打斷了我的話,「如果你為了某種理由而犧牲你自己,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會原諒我自己。」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沉痛,如此的迫人,幾乎讓我不敢直視。
我微微垂下眼簾。
是啊,這世間又有什麼可以瞞得了李世民呢?他早已洞悉了一切吧?
但我又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再度為我而涉險?
「二哥,如果你真心還當我是你妹妹,我求你現在馬上走——馬上離開——」我別過了臉,不再看他。
「瀟瀟!」李世民一向溫和平靜的眼眸驀地冷凝了幾分,他直接推開了李元吉,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若要走,便一起走。」我動容了。
這是他又一次為了我而這樣孤注一擲,不顧生死。
李元吉和李建成似乎也沒料到李世民竟會直接推開李元吉,二人互看了一眼,李建成舉手一揮,已有不少士兵從幕後紛湧而出,將我們團團圍住。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李世民神色未變,只是緊握著我的手不放。
「二弟,目前,為兄身居太子之位,總有刺客趁太子府守衛鬆懈的時候,趁機襲擊本太子,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隨時讓守衛隨身守護。」
說完,他朝李元吉使了個眼色,李元吉揚唇一笑,舉手輕擊了兩掌。
一名侍女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托盤之上放著一壺酒,還有一個琉璃盞。
「二哥,大哥這些護衛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只要他們覺得有人對他們的主子不利,他們便會格殺勿論,不管這人是皇親貴族,還是朝中大員——」
我一涼,正欲開口,卻感覺李世民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
「看來大哥的護衛確實忠心。」
李元吉點了點頭,笑道:「這樣吧,我們都是親兄弟,若是二哥執意不肯將瀟瀟嫁我,我也只要作罷,免得讓外人知道,說我們三兄弟為了一個女人起爭執,也有傷國體。」他拿起托盤上的金壺,倒了一杯進琉璃盞裡。
「但二哥就這樣把瀟瀟帶走,也未免太傷我的心了。不如這樣吧,我這裡有一壺日前外邦進貢的好酒,二哥若是肯賞臉喝下這杯酒,就當補償一下我的傷心,如何?」
看著那杯已遞到李世民眼前的酒,我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
「二哥,不要喝。」
李世民輕笑了笑,忽然接過了李元吉手中的酒杯,「瀟瀟,畢竟我傷了四弟的心,無論如何,這杯酒我是該罰的。」
他說完,便毫不猶豫地將酒一口飲盡。
「二哥——」我驚得面色發白,就算是呆子也知道這杯酒肯定有問題。
「好!」李元吉大笑著拍掌,「既然二哥這麼給面子,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看來我跟瀟瀟也只能有緣無分了。」
我冷哼一聲。
「時辰已是不早了,這一杯酒下肚,也有些不勝酒力了。明日你我還都要上朝。我也不久留了。」李世民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從容淡定,就好像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李建成微一頷首,原本包圍住我們的士兵也都紛紛退了下去。
「既然世民不勝酒力,我們也不好強留了。來人,送客。」
我攙扶著李世民,一步步走出了太子府。雖然現在李世民表面上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但我的掌心所觸及的部分皆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我沉默地扶著李世民,一直到登上馬車,李世民才輕靠著車上的軟塌,閉目休息。
他的臉色很蒼白,眉宇間更是倦怠不堪,但神色卻極為平靜。
「二哥——」他的手冰涼如水,我除了緊緊地握著,盡力地分給他一些溫暖,什麼也做不了。
「馬上回秦王府。」我正吩咐外面的等候車伕,忽然車簾被掀了開來,李元吉一雙陰沉的眼眸直直望了進來。
「看來二哥真是喝多了呢。」
他的語氣冷漠,完全沒有兄弟手足之情,我不由心頭火起。
「齊王爺,既然你知道你二哥不勝酒力,你還攔在這裡做什麼?」
李元吉輕笑了笑,「玄安公主這麼著急做什麼?我給二哥喝的,又不是毒酒,難道我還會毒害自己的親哥哥不成?」
我緊緊咬住了下唇。
「瀟瀟——」身後忽然響起了李世民的聲音,我連忙回過頭,只見李世民正含笑望著我,然後朝我輕搖了搖頭。
我別開了眼。
「天色不早了,更深露重,四弟也不必相送了。」
李元吉深深看了李世民一眼,「好。二哥路上可要小心。」說完,他便放下了車簾。
「回府。」
李世民淡淡地吩咐。
「駕!」車伕一揚長鞭,馬車頓時絕塵而去。
我坐在車裡,擔心地看著李世民。
「二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李世民輕搖了搖頭,唇角依舊掛著微笑,只是看起來有些虛弱,「我沒事——等回到秦王府——」他話音未落,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二哥——」我慌忙扶住他,一邊掏出手巾為他擦拭唇角的血漬,誰知卻是越擦越多。
「二哥,你千萬不要死——你要撐住——二哥——」我更加驚慌失措。
不可以。
我絕不可以讓李世民這樣死去。
「瀟瀟——」李世民冰冷的手忽然緊緊抓住了我沾滿了鮮血的手巾,「我——我沒事的——你不要慌——到了——到了秦王府自然有人替我解毒——」
也許這一口氣把話說完,費了他不少氣力,他忽然眉峰一蹙,緊緊揪住了胸口。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我強忍著將淚水逼了回去。他都已經這樣了,卻還顧及著我的感受,我更不能在他面前淚淚。
輕輕地扶著他躺在我懷裡,我看著氣息微弱的李世民,我心如刀割。
「二哥,如果你真的這樣為我死了,我就是歷史的罪人——二哥,你聽到了嗎?」我低聲地道,也不知已陷入半昏迷的李世民究竟聽見了沒有。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如果我的出現,再度害死一個人的話,我寧願現在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遠也不要再出現。
驀地,馬車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探出頭質問。
黑暗的夜色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攔在車前,一身落寞,一身冰冷。
那張臉雖平凡無奇,但那雙眼眸卻比天上的明月還要明亮,猶如琉璃一般。
在看見那道身影的一剎那間,我只覺得心口就像被什麼給堵上了般,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公主?」車伕無措地看著我,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究竟是敵人還是朋友?
「我可以救秦王。」
車下那道白色的身影終於淡淡開口了。
我朝車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放那人上來。
那人身子輕然一躍,已躍上了馬車。
我靜靜地看著他,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塞了一顆藥進李世民嘴裡,然後為他針灸,為他運功逼毒。
馬車還在緩緩前行著,到了秦王府,府外早已守候著許多家丁護衛,甚至連秦瓊、尉遲敬德他們也都在。
看來李世民早知太子府這一趟驚險萬分,所以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我們扶著李世民進了秦王府,大伙都忙成了一團,我甚至連開口跟李玄霸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始終都未洗去他臉上的易容裝,在大夫為李世民醫病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時間,在難挨的沉寂中一分一秒地度過,終於,在天邊亮起一道曙光的時候,大夫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告訴我們秦王已經脫離危險了。
大家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我緩過一口氣的同時,想轉身找李玄霸,卻發現他竟不知何時已經轉身朝門外走去。
「站住。」我連忙追了上去,攔在他的面前。
「姑娘有何見教?」
「夠了。」我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李玄霸,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你以為你改變了你的容貌,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
「姑娘認錯人了。」他的回答依舊淡淡冷冷,就彷彿我們真是陌生人一般。
一直壓抑的淚水終於狂湧而下,我憤怒地全身顫抖。
「好,你若要走,我絕不會再攔你,絕不會,你走,走啊!」
我轉過身,不再面對他,只是獨自生著悶氣。
片刻之後,等我回過身時,他竟真的走了。
他再一次的,在我眼前無情地離開。
我的心忽然間冷了。
也許我真是太笨了吧?如果一個男人想要走,女人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住的,我不如就從此放他自由,也放我自己自由。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痕,我走向了李世民的房間。
李世民昏迷了好幾天,我日夜守在床邊,寸步不離。雖然傷心李玄霸的絕情,但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是因為我才差一點丟了性命,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
李世民才剛剛好轉,他在太子府中毒的事件,還是傳到了李淵的耳裡。
如果我是李淵,怕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了?上一次在河東與他相遇,也讓我對李淵多了幾分瞭解。
他是一個極重親情的人。
而現在,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又該如何處理?
就在我暗自猜測李淵的想法時,李世民卻還是一臉的平靜。他似乎沒有上書告發李建成的打算,只是很平靜地養傷。
已經臨近五月,天氣也開始漸漸轉熱了。
當我端著煎好的藥送到李世民房裡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披衣而起,正伏案處理公文。
「叩叩叩——」我不客氣地重敲了幾下房門,李世民這才抬起了頭,看見我的時候,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瀟瀟——」
「二哥,你傷都還沒好,又起來做什麼?這麼不聽話,我可是要告訴無垢嫂子了。」我不滿李世民如此不愛惜自己,現在局勢緊迫,他若不好好珍惜自己,接下來的一切又要如何面對?
「好好,是我的錯。」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站了起來。
「快,把藥喝了。」我將藥遞到他的面前,一直到監督著他把藥喝完,才真正展開笑容,「這才像樣嘛。」
李世民輕搖了搖頭,黑沉的眼底卻滿是寵溺。
「瀟瀟,我覺得你越來越像個管家婆了。」
「二哥,你若是這樣說,我可就走啦!」我半開著玩笑,作勢便要走,誰知李世民竟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
「你要去哪?」
也許連他自己也覺得唐突了,悻悻然放開了手。
我微微一怔,隨即掩飾了眉宇間異樣,「二哥,你剛喝了藥,嘴巴裡一定很苦吧?我去拿點蜜餞給你——」
「好。謝謝。」李世民重新恢復了淡定的神色,「瀟瀟,這一段日子辛苦你了。」
「二哥,你若真當我是妹妹,就不要跟我客氣啦!」我扶著他坐回床邊,「現在你可要聽好了,乖乖在這裡等著,不准去看那些公文。」
「嗯。」他輕點了點頭,忽然,他似想起了什麼,看了我一眼,「瀟瀟,那一日救我的人可是玄霸?」
我輕歎了口氣,微垂下眼簾,「其實我早在洛陽的時候就遇到他了,可是他卻裝作不認識我一般。」當下,我把在洛陽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李世民。
「他的心結還是未解開嗎?」李世民聽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就是這麼愛鑽牛角尖,總是認定了,他會連累我們,但他又怎知,這世上很多事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簡單——」似乎是觸動了心中深埋的某根心弦,李世民掩唇輕咳了兩聲。
「二哥,你身體還沒好,別太費神了。」我輕拍著李世民的背,「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會把他罵醒的。」
「瀟瀟,你不要怪玄霸——」李世民淡淡看了我一眼,眼底掠過一絲歎息,「其實,現在最痛苦的人應該是他——」
「嗯。我知道。」我苦笑,「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又怎不瞭解他呢?只是——」眼眶微微溫熱了幾分,我別過了頭,「只是我想起他那樣冷漠地對我,我就忍不住傷心——」
「瀟瀟——」李世民正欲勸說,門外忽然急匆匆跑進一名家僕。
「王爺,王爺——」
「什麼事?」
「啟稟王爺、公主,皇上駕到。」
我和李世民不由對望了一眼。
李世民站了起來,「快去接駕。」我扶著他,還沒站起,外面就響起了宣報聲。
「皇上駕到。」
我和李世民連忙跪了下來。
「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世民,你身體欠妥,就不要行此大禮了。」李淵親手扶起了李世民,然後面帶著微笑對我說,「瀟瀟,你也平身吧!」
「謝皇上。」我俯了俯身,便站了起來。
這時我才發現,李淵今日竟是一身華衣便服。
李淵打量著李世民蒼白的臉色,輕歎了口氣,「世民,今日我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看你。」李淵登位以來已是很少以「我」自稱,我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就連李世民的眼中也微露出了錯愕之色。
「走,先回床上休息吧!」李淵攙扶著李世民走回床上,並親自為他蓋上錦被。
「世民,這幾年南征北戰真是辛苦你了。」
「父親言重了,這是我分內之事。」
李淵再度歎息,拍了拍李世民冰冷的手,「世民,有多少年了,我們父子倆沒有像平常父子一樣,坐在一起聊天了?」
李世民淡淡一笑,「父親若是想與我閒話家常,我自可以進宮陪父親聊個通宵達旦。」
「哈哈哈——」李淵撫鬚長笑,「真是我的好兒子。雖然現在坐在皇權高位,但每次我回想起,當年在建子溝老家時,我還是不勝唏噓感歎。雖然過得平凡,卻也很快樂。你們四兄弟都相親相愛,全家人更是過得齊樂融融——」
我站在一旁聽了不由氣悶,李淵表面上是來看李世民,暗地裡難道是為李建成和李元吉做說客嗎?
「父親——」李世民正欲開口,就被李淵截去了話頭。
「世民,我知道這一次你受了委屈。建成這次雖有錯,但畢竟是你的兄長,你又忍心你的兄長因此而受到重責,甚至——甚至被廢去太子之位嗎?」
李世民微垂著眼簾,沉默不語。
「我們這幾年削平海內,平定天下,都是你的功勞,你有功於大唐,而且居功甚偉。只是——」李淵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和建成都是我的好兒子,我無論重罰於誰,我都不會好過。我也知道,我們兄弟之間已是水火不容,若我一味偏袒建成,你心中必也是不服。所以,我想了個法子,不知你願不願意?」
李世民抬起了頭,「父親請講。」
「漢朝文帝時,竇太后寵愛梁孝王,給了梁孝王大片的土地和珠玉寶器。梁孝王也在他的治地招攬人才,鞏固勢力。但漢文帝依然對梁孝王很好,只要梁孝王一到長安,漢文帝必是與他同坐一輛馬車,一起上林苑打獵。」
我暗中揣測李淵話中的意思,難道他是想給李世民一塊治地,然後讓李世民離開長安,割地為王,但要他與李建成和平共處?
正思忖間,又聽李淵道:「所以,我想倣傚漢文帝的做法,我派你去洛陽,從今以後,陝州以東的廣大地區都歸你來管轄。而你在洛陽,也可以效仿梁孝王,建天子旌旗。」
果然被我猜對了。我長舒出了一口氣。看來李淵還算有些良心,並不會一味偏向他建成,我也聽得出他話中的無奈,他並不想看到自己兩個兒子互相殘殺吧?
我看向李世民,只見他微垂著眼簾,低頭沉思。
過了良久,他才抬頭,「一切隨父親定奪。」
「好,那朕就放心了。」李淵這才說了一個朕字。這時的他,是一國之君,是一代帝王。他無法放下骨肉親情,但也同樣無法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因內亂而毀於一旦。
李淵又與李世民閒聊了幾句,便起駕回宮了。
李淵離去之後,李世民便一直坐在床頭,閉目假寐,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也不敢輕易打擾他,只是吩咐了廚房為他熬了碗雞湯。
一直到日暮西山,我手裡的雞湯都熱過了三遍,他才緩緩睜開眼。
「二哥,先把雞湯喝了吧!」我將雞湯遞到他的面前,「再不喝,我可要熱第四遍了,這雞湯也可以丟掉了。」
李世民笑了笑,接過雞湯,還沒喝兩口,便問道:「瀟瀟,你怎麼看?」
我知道他是問李淵所說之事,「二哥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雞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其實按皇上所說,讓二哥去統治陝州以東,對二哥是非常有利的。畢竟長安是李建成他們的勢力範圍,若是你留在長安,還得時時提防李建成和李元吉那兩個混蛋不知何時又放暗箭害你。」見李世民點頭,我不禁越說越高興,「更何況,山東地廣人眾,又可以控制江南,二哥可以在洛陽囤積兵力,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怕李建成他們了——」說到開心處,忽然想起,歷史上李世民哪裡有去統制陝州以東的地方?
我不禁停了下來。
「怎麼不說了?」李世民奇怪地看著我。
我輕歎了口氣,「我真是糊塗了,就算皇上想二哥倣傚梁孝王,那個太子也不見得想做梁文帝。」
李世民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了讚歎之色,「瀟瀟你說得不錯。」他微微一頓,眉宇間掠過了一絲淡淡的複雜。
「大哥是不會讓我去洛陽的。」
望著李世民蒼白落寞的側臉,我不由深深歎息。
歷史注定是無法改變的,而那個大唐的轉折點,也將會成為一個歷史不斷前進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