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雪正撐著傘走到皓宇家的庭院前,一輛墨綠色轎車極輕極小心的停在她身旁。
「嗨,我送妳到公司。」范逸群按下車窗,溫和的招呼。
「呃……你……」丁若雪沒料到范逸群會突然出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順路經過這裡,所以就彎進來了。」范逸群下車繞到另一頭打開車門,淺笑著說:「上車吧。」
丁若雪一時頓住了。倘若在平時,她遇上眼前這種情形,一定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可是……范逸群是皓宇的朋友,她……
天啊,這個人淋雨沒感覺的啊?丁若雪下意識的走近范逸群身側,將雨傘遮向他。
「那個……我搭皓宇的便車就好……」
丁若雪委婉的說,腳步遲疑的走至離范逸群一大步遠的地方,將雨傘遮向站在雨中,卻一派從容的他。她不習慣和外人站那麼近,直覺的挪離他一些。
「我的也是便車。」看見她右肩被雨水暈濕,范逸群直將雨傘往她右邊推,靠近她一些。
「可是……」
丁若雪為難的開口,下意識又挪離他一點,她不習慣和外人站那麼近。
「妳再可是下去,等會兒我們兩個都會成為落湯雞,妳就賞個光,讓我送一程,好嗎?」范逸群繼續遊說,他其實是「特地」來接丁若雪的,當然希望她別拒絕才好。
丁若雪看著范逸群半邊西裝外套都教雨水打濕,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她無助的瞥一眼皓宇家大門,勉為其難的跨入范逸群的座車。
就當是賣皓宇個面子吧!
范逸群紳士的替丁若雪關上車門,撐著她的淺藍碎花雨傘回到駕駛座開車,嘴角始終噙著微笑。
當范逸群的轎車駛離谷皓宇家的庭院後,谷皓宇家的大門應聲而開。
「你那個相貌堂堂的朋友把你那標緻的雪兒妹妹接走了。」岳香梅遞把黑傘給她兒子,笑咪咪地說。
「嗯,我剛剛在窗口看到了。」谷皓宇接過傘,淡淡地答。
「這算不算是個好的開始?」谷宏全也熱絡的問上一句。
「也許。」谷皓宇打開傘,語氣還是淡淡的。
「兒子,若雪肯試著接近你的朋友,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岳香梅盯著那找不出絲毫笑意的俊臉,直截了當的問。
「我高興啊!」谷皓宇頓時絞起眉心,「問題是那臭小子把雪兒接走,今天我開車上班的途中誰來陪我說話!」
他習慣一早就聽見雪兒脆柔的輕聲細語;他習慣一早就有他熟悉的清甜笑聲迥繞他耳畔的……
「該死!那臭小子不會找其它時間再來接雪兒嗎……」
岳香梅望著她那邊碎嘴咒念,邊走入雨中的挺拔兒子,搖搖頭瞟向她丈夫道:「你那個說他高興,實際上一點也不高興的笨兒子,什麼時候才會開竅?」
「等他不笨的時候。」谷宏全說完,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
岳香梅項罵她丈夫一聲:「不正經。」卻又不可否認她丈夫說得沒錯。
只是,皓宇要等到何時才能不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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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綿密的下了一整天,谷皓宇的心情也悒鬱了一整天。
他還是認真的在工作崗位上處理公事,偏偏總覺得胸中有股莫名的煩悶,壓得他暢快不起來。
奇怪?以前好似不曾這樣,怎麼今天的雨下得特別令人心煩嗎?
谷皓宇一面批閱卷宗,一面質疑自己反常的心緒,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人進入他的辦公室,等到聽見有人喊他而抬頭時,他的眉峰倏地蹙攏。
就是這個突然跑去接雪兒上班的傢伙,害他今天早上悶頭開了十五分鐘的車,該死!
「別不高興,我不是有意打擾你,是曹董的千金要找你。」范逸群指指靜立沙發旁的曹心瀅,撇清的說,他可不想平白無故挨他的罵。
「曹小姐找我有事?」谷皓宇將視線調往曹心瀅臉上,平淡的問。
「不是告訴你,叫我『心瀅』就行了,怎麼這麼見外?」曹心瀅巧笑倩兮的說,慢慢走向谷皓宇。
「妳是董事長的千金,我理當如此稱呼妳。請問曹小姐有什麼事?」
谷皓宇公式化的口吻聽在曹心瀅耳裡,著實不是滋味,她不依的嗲聲輕喊:「皓宇……」
「我恨忙,如果曹小姐沒事,請范副總陪曹小姐到處逛逛。」谷皓宇沉聲下逐客令,懶得跟曹心瀅窮磨菇。
范逸群忍住笑的睞看谷皓宇,全公司也只有皓宇敢如此不給曹董的千金面子。曹心瀅中意皓宇,可是公司上下皆知的事,只不過人人稱羨的幸運男主角,就是對頗具姿色的曹大小姐沒感覺。
「人家是想親自來告訴你,這個週六我爸要在家幫我舉辦生日宴會,希望你能來參加。」曹心瀅粉臉微快,雙目仍定定瞅著谷皓宇。
「妳生日關我什……」谷皓宇不耐的抱怨陡地教範逸群打斷。
「我們谷總會抽空去的,曹小姐妳放心,只是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我們谷總不喜歡受人干擾,曹小姐善體人意,想必不希望讓谷總為難才是。」
范逸群半哄半戴曹心瀅高帽,卯足勁「趕」她走,依他看,皓宇快發飆了。
曹心瀅幽怨的看谷皓宇一眼,好期望他能開口留下她,誰知他只冷淡的向她微微點頭,就又埋首他的公文堆中。
曹心瀅心裡不舒服,卻只能跺著腳,不情不願的離開谷皓宇的辦公室。
「人家曹小姐特地來找你,你實在該笑臉迎人的。」范逸群送走曹心瀅,關上房門後,回身調侃谷皓宇。
「我沒事幹嘛要對她笑!」谷皓宇頭也沒抬的迸投他不以為然的話語。
范逸群不意外他聽到的回答,只是皓宇今天的口氣似乎沖了點,他還是離辦公的皓宇遠一些的好,免得在下班前十分鐘,還無辜招惹一頓划不來的訓斥。
「拜啦,谷總……」范逸群旋開門把,忽又笑著轉頭道:「對了,我待會兒想繞道去接若雪下班,希望能像早上一樣載她一程,祝我成功吧。」
就在范逸群眉開眼笑的踏出辦公室的同一時刻,谷皓宇眉頭深鎖的定愣著。范逸群剛剛說什麼來著?他要去接雪兒下班?
「該死!」谷皓宇不由得大吼出聲。
他才打算下班去接雪兒一塊兒回家,聽聽她的聲音,和她好好說說話,為什麼現在去接雪兒的人又變成范逸群?
「可惡,逸群那小子真的很不會挑時間!」
谷皓宇低聲咕噥,怎麼也靜不下心繼續手上的工作,就那樣鬱悶的呆坐著,聽著窗外依舊教人心煩的雨聲,許久許久……
待他再次回過神,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他連桌上的東西都懶得收,意興闌珊的離開公司,悶悶地駕車駛入擁塞的車潮中。
驀地,谷皓宇瞥見一道娉婷的麗影,他急忙將車子駛向路旁。
「雪兒。」谷皓宇就著窗口喚喊,在瞧清楚轉頭面向他的人正是雪兒時,他的唇角揚起了驚喜的弧度。
「皓宇?」丁若雪喜上眉梢的快步走向他,開門坐進他的座車。
「妳怎麼會在這裡等公車?范逸群說他要過來接妳,他沒來嗎?」谷皓宇邊幫她繫上安全帶邊問。
「我躲起來啦!」
丁若雪把雨傘倚在車門邊,豈料它不聽話的直往下滑,她才決定用手拎著,皓宇已經把傘拿到後座的踏墊上。
「妳幹嘛躲?」谷皓宇不急著開車,反倒質問起她,而且像她這樣醒目的嬌顏,能躲到哪兒去?
丁若雪不禁微蹙柳眉,「我又沒說要讓你那個朋友接送上下班,早上是情勢所迫。怎知下班時又在公司門口看見那輛墨綠色轎車,我只好退回公司,然後請曉琪轉告范逸群說我搭同事的車回家了。」
「有人免費送妳回家妳還挑。」谷皓宇嘴上數落,心裡卻高興著雪兒沒被范逸群接走。
「你還好意思說?」丁若雪冷不防敲他一記。「都是你啦,你知不知道早上我坐范逸群的車坐得多不自在,我第一次覺得上班的路程好遙遠耶!」
「什麼話!」谷皓牢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的回敲她的頭頂,「又不是我叫范逸群去接妳的,而且今天早上我還是一個人孤伶伶地開車哩!」
「那我也沒叫你的朋友來接我呀,他吃飽撐著啊?」丁若雪說著不覺有氣,小嘴嘟哼了下。要不是看在范逸群是皓宇朋友的份上,今早她真的不會理他。
她生氣的模樣實在很好看,像洋娃娃般可愛,可又多了小女人的嬌態,煞是迷人,谷皓宇習慣性的捏向她氣鼓的粉嫩臉頰。
「小姐,那不叫吃飽撐著,范逸群在追妳,懂嗎?」
「我有說讓他追嗎?」她挑挑彎長的細眉,連眉間都有氣。
谷皓宇禁不住揚聲輕笑,「基本上男人追女人是不必等女人答應的,一旦感覺對了,男人就會忖諸行動,雪兒小姐,妳明白沒?」
「是嗎?所以男人可以見一個追一個,因為男人對女人的感覺源源不絕嘛!」丁若雪犀利的譏誚,語氣滿含反感。
「雪兒……」
「是,是,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男人還是很多的,對吧?」她稚氣的朝他吐吐舌頭,催促的道:「你再不開車回家,媽會以為我失蹤了。」
「我想阿姨比較可能認為妳去約會,因為我媽應該會告訴她早上范逸群去接妳的事。」谷皓宇小心利落的將車開往大馬路上。
想到范逸群,丁若雪頓感無奈又頭痛的低歎口氣,「皓宇。」
「嗯?」他別過頭看她一眼,再把視線調注在滯塞的路況上。
「如果明天你朋友又來接我上班,怎麼辦?」她把頭枕向椅背,無措的問。
谷皓字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驟地一緊。說的也是,倘若明早范逸群又去接雪兒,那他豈不是又要一個人上班?可是……
「皓宇……」丁若雪輕拉他的衣袖,柔聲再喚。
「那就給他載啊。」谷皓宇說得率性,怎奈眉心卻鬱結著不情願。
趁著等紅燈,丁若雪用力搥向他的臂膀抗議:「你叫我給他載我就給他載,我這麼沒個性?不行,我直接叫他滾回去好了……哎呀!你幹嘛又捏人家的臉?」
「女孩子說話這麼不文雅,什麼『直接叫他滾回去好了』?難聽哪!」他拉住她想回襲他臉部的小手,單手繼續開車。
「噢,那我『請』他滾回去好了,這樣夠客氣吧?」
丁若雪低頭用自由的右手在他包覆她左手的手背上,用力扭了一下,怎知臉頰立即又遭受他的攻擊。
「你怎麼捏的?」她愕然的睇著他,傻傻地問。
谷皓宇提起左手,示範的揮上她的嫩頰,「這樣。」
「啊!」丁若雪驚呼,整個人面向他坐著,嬌嚷道:「你在開車耶!居然雙手離開方向盤?也不想想我的命在你手上,你很沒有安全的開車觀念喔!」
谷皓宇忍不住朗笑出口,「是哦,也不想想妳的命在我手上,竟然敢扣住我的手,又想偷襲我,妳這個從不會在車上乖乖坐好的調皮鬼,安全概念又好到哪兒去啦!」
丁若雪抽出他手心裡的小手,將他的右手抓放在方向盤上,不服氣的說:「誰說我不會在車上乖乖坐好,今天早上我就保持同一個姿勢直到公司。」
「妳該不會連半句話也沒跟逸群聊吧?」谷皓宇不看好的問,將車子轉入另一條又路。
「嗯……」丁若雪偏著小腦袋仔細回想,「我好像沒說什麼話,不過我有搖頭、點頭。」
谷皓宇啼笑皆非又不敢恭維的瞟雪兒一眼,「下次請妳別再搖頭、點頭,直接像現在這樣自然輕鬆的和逸群交談,知道嗎?」
「怎麼可能?他又不是你。但是如果我和他認識二十四年後,我想我們應該可以聊得自在些……」
谷皓宇只聽得頻頻搖頭,這個丫頭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和人家認識二十四年後,居然才「應該」可以聊得自在「些」?看樣子,逸群真的得加把勁才行。
谷皓宇享受的聆聽雪兒連串的細絮述說,輕快的駕著車,胸中積淤一整天的莫名煩悶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愉快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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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丁若雪都婉轉拒絕范逸群的好意接送。她並不討厭他,但保持距離,比較沒有負擔。
只是范逸群的慇勤誠意,丁若雪不忍全盤拂卻,於是在約溫曉琪一同出遊的前提下,丁若雪答應今天──氣候溫和的週六下午,和范逸群出去走走。
可丁若雪不明白的是,為何要出門的她沒什麼雀躍心情,不出門的母親及皓宇一家人不但個個喜孜孜的,而且此刻還全坐在她家的廳裡陪她一同等候即將來接她的范逸群。
「喂,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丁若雪一一溜看笑逐顏開的三位長輩,最後望著她身旁同樣漾含笑意的皓宇,迷惑的問。
「妳肯答應和男生約會,我們當然替妳高興啊!雖然多了個電燈泡溫曉琪,但我們勉強可以接受。」谷皓牢一派認真的說。
「你們饒了我吧,這哪叫約會?我只是和曉琪他們出去走走而已。」丁若雪苦著臉,嬌聲討饒。
胡秋燕慈藹的看著她女兒,一徑的笑。「好,好,什麼都好,只要妳別老是拒絕愛慕者的追求,媽就很高興了。」
「媽……」丁若雪無奈的喊,卻見皓宇的父母亦在一旁點頭附和她母親的話,連皓宇也是一臉的鼓勵神情。
丁若雪突然覺得壓力好大。她這輩子能愛,又該愛嗎?她遇得上永恆的愛情嗎……
就花了若雪陷入沉思時,她的肩膀被摟了下,她眨著困惑的雙眸迎視皓宇,才聽他輕聲說句:「逸群來了。」耳際便響起范逸群的驚噫聲。
「皓宇,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谷皓宇隨口漫應,心底直犯嘀咕;范逸群這個呆瓜,該先向雪兒招呼才對吧?
「老天,你當真忘得一乾二淨啦!曹董的千金今天生日,她之前就邀請過你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何況昨天曹董邀請公司其它重要幹部與會時,不是特別暗示你務必到場的嗎?」
范逸群站在門邊嚷嚷,不敢相信皓宇竟還在丁若雪家坐得四平八穩。
「我自始至終可都沒說我會去,那種不切實際的應酬,我沒興趣。」
谷皓宇快語直言,話鋒一轉道:「你沒看見雪兒嗎?來了半天也不見你叫人。」
范逸群經谷皓宇一提,才匆匆問候屋裡的其它人,在籐椅上坐下。
「我知道你沒興趣作無謂的應酬,但你是公司總經理,曹董得意又得力的助手,再怎麼說你都得委屈出席一下宴會,給曹董留點面子才是,谷伯父你說是不是?」范逸群瞭解皓宇的硬脾氣,索性拉谷宏全一起勸說皓宇。
「皓宇不想做的事,就算我和他母親也拿他沒辦法,除非……」谷宏全雙目含笑,別帶深意的看向若雪。
打從小開始,能令皓宇放下原則的,就只有若雪。
谷皓宇豈會不明白他父親的意思,他忙轉頭告訴雪兒:「妳別要我參加宴會,我真的不想去。」
丁若雪再明白不過皓宇討厭那些逢迎的交際應酬,可是他的董事長都開口邀請他了,他怎好意思不露面?
「你……」丁若雪到口的勸言在瞧見皓宇緊皺眉頭的瞬間,全化為一聲無可奈何的低歎。
「范……呃,逸群,我們可以明天再出去玩嗎?」
「為什麼?妳答應別人的事,怎麼可以反悔?」谷皓宇反對的詰問,雪兒這小妮子不會又想逃避吧?
「我陪你去參加宴會啦!你不把你們董事長的邀約當一回事,容易遭人詬病,我陪你一起去,等你寒暄應對完之後我們就回來,好不好?」丁若雪拉著皓宇的手臂軟語相勸。
「雪兒妳不是……」
「沒錯,我也好討厭盛裝赴會的。」丁若雪說著不覺嘟了一下嘴,瞅著皓宇的衣襟威脅道:「喏,我可是捨命陪君子哦,你要是不答應,我會很生氣。」
谷皓宇唇邊漾開了會心的笑意,雪兒的確是「捨命陪君子」,她一向不喜歡大費周章的打扮,還討厭穿那隨時會扭到腳的高跟鞋。
「好,我這個君子就讓妳陪,對了,乾脆叫妳的朋友和逸群也一起去。」
范逸群登時傻怔住。就只因為若雪的幾句話,皓宇之前大皺其眉的推拒,竟就軟化成此刻的輕鬆順從?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曹家中庭廣場上,此刻正舉辦著露天生日宴會,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然而這場生日宴會的主角曹心瀅,卻是氣多於喜。
她是好不容易盼到谷皓宇前來,怎知谷皓宇只生疏客氣的向她道句:「曹小姐,生日快樂。」之後,就再也不搭理她,反倒是對他那個叫丁若雪的鄰居朋友親親暱暱、溫溫柔柔,這叫她怎麼嚇得下這口氣?
更令曹心瀅氣嘔的是,她發覺那穿著一身雪白紡紗洋裝的丁若雪搶了她的鋒頭,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全落在了若雪身上。
這算什麼?她曹心瀅才是今天的主角!
愈想愈氣不過,曹心瀅端起一杯紅色雞尾酒向丁若雪走去,做作的喊丁若雪一聲,然後喬裝腳步不穩,整杯雞尾酒順勢就朝丁若雪潑去。
一時之間,廣場響起一片不小的嘩然聲響。
正在和曹景昌寒暄的合皓宇隨聲循望,瞧見引起騷動的地點正是雪兒所站之處,他連招呼都沒跟曹景昌打,便急急往雪兒移步。
「哎呀,丁小姐,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曹心瀅虛偽的說,滿意的看著丁若雪左袖上暈染一團醒目的鮮紅。
「呃……沒關係。」衣服已經遭殃的丁若雪,只能這麼說。
「曹小姐,妳走路不看路的啊!」溫曉琪看不過去的出口埋怨,拿面紙為若雪拭乾袖子上的濕漬。
「曉琪……」丁若雪扯扯溫曉琪的衣擺,示意她息事寧人。
「我就說我……」曹心瀅不悅的反駁,教谷皓宇低沉的嗓音壓蓋過去。
「雪兒,怎麼啦?」
谷皓宇走近她跟前,即看見她手臂上的紅漬,他皺眉的拉起她的袖子,嗔怪的說:「是誰這麼沒有審美觀念,硬要加上這種顏色?」
谷皓牢出人預料的問話,惹來圍觀人群的一陣輕笑,曹心瀅卻是慍怒滿胸,她今天就是全身的大紅裝扮,谷皓宇沒注意到嗎?
「就這位曹大小姐咩,她說她是不──小心的。」溫曉琪特意將「不小心」三個字拉得長長的,她就覺得曹心瀅其實是存心找若雪的碴。
「皓宇,人家本來就是不小心的。」曹心瀅嗲聲嗲氣的向谷皓宇撒嬌。
谷皓宇無心理會曹心瀅,只顧凝眉問雪兒:「怎麼處理妳袖子上的雞尾酒?」
「回家洗。」丁若雪淺淺地笑,伸手輕解頭上纏綁馬尾、藍自圓點相間的緞帶,「用這個先在手臂上纏著,打個蝴蝶結,應該可以遮掩衣袖上的污漬。」
「哇!好漂亮的頭髮。」
當丁若雪解下緞帶,一頭過肩的烏黑波浪長髮滑肩而下時,四周傳來了此起彼落的讚歎聲。
「糟糕,我忘了……」丁若雪低聲嘟噥,趕忙再用手抓起長髮,皓宇卻拉下她的手,取過她手裡的緞帶。
「來不及啦。」谷皓宇攏了攏她垂洩的柔亮長髮,開始用緞帶幫她纏掩衣袖上的鮮紅痕跡。
雪兒那頭透著漂亮卷度的烏溜長髮如同她的人一樣,總是引人側目,平常外出她會紮起長髮,減少別人對她的注目,不過她大概不知道,光是她秀雅的容顏,就足夠教他人看癡了眼。
「哇嗚!簡直就像是特別的設計,好別緻。」溫曉琪看著谷皓宇幫若雪繫好的緞帶,嘖嘖稱奇。
場中隱約可聽見的其它驚歎聲,證明了溫曉琪所言不假。
「不會吧,皓宇,你的雙手這麼靈巧?」結束與曹董客套談話來到他們身旁的范逸群,驚訝的說。
谷皓宇和丁若雪相視而笑。「從小訓練出來的。」
雪兒從小開始,不論是發上的緞帶、衣服上的絲帶,甚至受傷時需纏繞的繃帶,她總是第一個找他幫忙,長年下來,他的技術可是好得很哪!
曹心瀅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齒,真恨不得剛才那杯雞尾酒是灑在丁若雪的胸前。
「大家請慢慢享用中庭上的各式美食,別客氣。」曹心瀅笑臉提醒賓客,迂迴的轉移他們對丁若雪的欣賞眸光。
「皓宇,你們進屋去吧,我和我爸會好好招待你們。」事實上曹心瀅只想款待谷皓牢一人而已。
「不了,我要送雪兒回家。」谷皓宇可沒興趣耗在這兒陪她曹大小姐說些有的沒的。
丁若雪看得出來曹心瀅期望皓宇留下來,她以眼詢問皓宇,他回望她的眼底眉間卻映滿「別逼我」的訊息,丁若雪只好依他,沒開口為難他。
「這樣啊,那你們慢走,我不送了。」被谷皓宇斷然拒絕的曹心瀅雖一肚子怒火,仍逼自己擠出甜媚的笑容。
曹心瀅姿態高雅的微微欠身,「從容」的從谷皓宇和丁若雪兩人中間穿越而過,再「從容」的使勁撞向丁若雪,頭也不回的跨步離去。
丁若雪突然被撞,腳下一偏,顛跛了下,連忙扶抓住溫曉琪穩住身軀。
「這個曹大小姐真的走路不長眼睛耶!」溫曉琪瞪著曹心瀅扭腰擺臀的背影,忿忿地指責,那曹心瀅根本就是故意向若雪挑釁的嘛!
「該死!」谷皓宇低低咒吼,俊眸不是掃向曹心瀅,而是盯著雪兒。
「逸群,把雪兒抱起來。」
范逸群正怔愣不解谷皓宇突兀的話語,便又聽見丁若雪倉急的說:「不……不用,我沒事……」
「扭到腳了還說沒事!」谷皓宇低聲駁斥,催著發愣的范逸群抱起雪兒。
「我自己可以走啦!」丁若雪單腳跳往溫曉琪的背後,躲開欲走向她的范逸群。
「老天,妳……」谷皓宇急忙上前攬住雪兒,「妳打算用跳的回家嗎?」丁若雪緊緊環著溫曉琪的腰,水靈靈的美眸一眨不眨的瞅著皓宇,「我告訴你喔,你別打歪主意要我給范逸群抱,要不然我……」
「三天不和我說話,是吧?」谷皓宇接口說道,明瞭恐怕得再在些時間,才能讓雪兒自在的親近范逸群。
「一個禮拜。」丁若雪氣呼呼的說出更長的期限。
「好,好,這次不給逸群抱,我抱可以吧?」
谷皓宇攔腰抱起微繃粉臉的雪兒,沒轍的低歎口氣,「真是的,腳受傷的人還這麼倔!不過話說回來,妳穿高跟鞋的技術還是一點兒也沒進步。」
「怎麼?你那麼厲害你去穿啊!」「拜託,我是男的耶!」
「你可以走在時代的尖端,引導世界潮流。」
「胡說什麼……」
望著前面邊走邊拌嘴的谷皓宇和丁若雪,范逸群及溫曉琪不由得看傻了眼。這對男俊女俏的鄰家兄妹,還其不是普通的速配,他們在一起時那種相親相融的協調感覺,讓人覺得好舒服。
別的鄰家兄妹,感情……有這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