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紅線另一頭的伴侶嗎?
因為太多的不可確定,她變得膽怯,不敢輕易的踏出第一步,即使他的身影夜夜出現在她的夢中,即使兩人之間的熱吻一再的困擾她,讓她恍恍惚惚。不可確定的感情讓這個從來勇敢的女子變得膽怯,是因為太在乎他,還是太在乎自己的感情?顏如玉幾乎不認識現今這個怯生生的自己。
「會害怕是一定的,但只是因為不知道他的過去就不敢去愛,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做起事來能讓男人自歎弗如的顏大館長。」艾夫人繼續說著,發現自己的一席話似乎收到效果。
顏如玉搖搖頭。「有很多事情就像是你剛才所說的,如果沒有實戰經驗就等於全然無知,我在普通事情上的態度不適用於現在。」
校長夫人挑起眉毛。「意思是,我們的顏大館長在工友面前成了膽小鬼?」
羅蘋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大大的。哇!激將法吔!還是校長夫人厲害。
顏如玉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雙乎撐住桌面。「誰說我成了膽小鬼?我只是有一點害怕,所以……所以……」她說不出話來了,找不出任何替自己辯駁的理由。
「這跟膽小鬼有什麼不同?」校長夫人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語氣中帶著調侃。
顏如玉聳聳肩膀,莫可奈何的微笑。「算你說得有理,我認了就是,行嗎?」
「不僅止於承認吧!既然敢向我們坦承,何不乾脆一點,發揮顏大館長勇往直前的精神,把這個工友手到擒來?」
長久以來生活在山林中、已經快變成山林精靈的顏如玉漾開一個美麗的微笑。「說得也是,我怎麼能夠那麼窩囊,顧忌那麼多東西?不論如何,他現在人是住在這裡啊!說不定我能夠留下他,讓他長久的待在這裡當工友。」聽了校長夫人的話,她感覺到心中充滿鬥志。
現在的她感覺自己能夠打贏任何的戰爭,只不過是爭取一個男人的心,這種小事算得了什麼?
一切彷彿是豁然開朗,就等著她去動手。
其他兩個女人在旁邊拍手,讓顏如玉更是感覺意氣風發,好像馬上就準備讓那個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後用最快速度把他拖進禮堂。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一定要把他留下來,迷得他團團轉。現在開始,不管他在山下是大老闆也好,是殺人逃犯也好,本姑娘要展開攻勢了。」
校長夫人跟羅蘋還在不停的拍手。聽到顏如玉的宣言,羅蘋有些疑惑的低聲問道:「校長的老婆,我怎麼覺得老闆好像把方向弄錯了,聽她那種口氣,好像不像是要去談戀愛,而是要去跟人家宣戰。」
「不管了,反正她現在這種有朝氣的樣子,總比先前悶悶的在一旁胡思亂想好吧!」
「不管了?」羅蘋驚愕的咋舌,不過還是很盡責的繼續拍手。「你怎麼可以說了一堆撩撥老闆的話,說服她對那個男人展開攻勢,然後就說不管了?你明明知道老闆最容易被人家煽動的。」她到底是不是把自己的老闆往狼堆裡扔啊?羅蘋突然間感覺好不安。
校長夫人聳聳肩。「戀愛的事情,你以為我們能夠插得上手嗎?小蘋果,聽我的話,乖乖等著吃喜糖才是真的。」看著充滿鬥志的顏如玉,她忍不住微笑。「況且,你還不瞭解如玉嗎?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她沒有辦法解決的?」
這麼說倒也是有些道理,羅蘋自顧自的點點頭。三個女人在桌邊構成一幅很奇怪的書面。
一個小男孩拉拉校長的衣服。「蘋果姊姊她們為什麼一直拍手,還不停的笑?好奇怪喔!」
艾鵬志把小男孩抱開,用習以為常的語氣對他說:「孩子,聽我說,這是我的經驗談,等你長大之後就會知道,女人有時候會變得很奇怪,而當她變得奇怪的時候,你千萬要驄明一點,不要去惹她們,懂嗎?」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頭,艾鵬志拍拍他的頭,補上一句,「好了,去找工友叔叔玩吧!」
聽見這句話,所有的小孩都衝到溪邊,十幾個學生排成一列,目光的焦點就是正在洗頭的沙昱升。
「工友叔叔。」一個男孩子朝他揮手,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沙昱升沒好氣的開口,「叫哥哥,不要叫叔叔,我可沒有那麼老。」
「騙人,怎麼會有那麼老的哥哥?」另一個男孩喊得更大聲。
小孩子之間響起嗡嗡的附議聲。
顏如玉感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端著一杯熱茶,慢慢踱步到溪邊。「工友叔叔,你要不要上岸來喝杯熱茶?水溫雖然不低,但是泡久了還是會感冒喔!」她發現沙昱升臉部的肌肉又在抽動了,那代表他有氣沒地方發,她的微笑又多了一絲調皮。
一個低年級的小女孩原本含著拇指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溪水,似乎被清澈的水迷住了,突然之間她衝到溪邊。「工友叔叔,我也要玩水……」話還沒有說完,女孩已經跳進溪水中。
顏如玉與沙昱升甚至還來不及想到要阻止,所有的小孩子紛紛發出歡呼聲,就在一片「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的聲音中,許多小孩子已經快樂的開始游泳了。
「我的老天。」沙昱升只能發出這句話,看著這些如魚得水、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孩。
岸上的顏如玉清了清喉嚨。「你要不要現在上來?不然等一會兒他們會找你打水仗的。」
此話一出,原本站在溪水中的沙昱升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岸。
她把熱茶拿給他,又找了條毛巾披在他濕淋淋的肩膀上。老實說,她實在羨慕那條毛巾,能夠靠他那麼近……發現自己又瞪著他的胸肌猛流口水,顏如玉連忙強迫自己回過神來,可惜已經被他逮到她嘴巴開開、一臉驚歎的模樣。
「你還好吧?我發現你最近時常在發呆。怎麼,睡眠不足嗎?」他關心的問,發現熱茶帶著清淡卻悠然的香氣。
「我睡得很夠,只要你穿得多一點,我就不會常常發愣了。」她喃喃,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沙昱升皺眉頭。「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開玩笑,這些話要是讓他聽清楚了,她以後還要做人嗎?顏如玉在心裡咕噥幾聲,有些倉卒的露出一記微笑,「我沒說話啊!肯定是你聽錯了。」她對他狐疑的表情猛點頭,趁自己的狐狸尾巴沒有露出來,或是口水沒有滴下來之前,連忙轉過身去,對校長喊道:「鵬志,學生們全都在玩水,你難道不管管嗎?繼續玩下去的話,等會兒上課就來不及了。」
校長正在跟老婆說悄悄話,聽到顏如玉的喊話,他有些不情願的走到溪邊,朝小朋友們拍拍手,一瞬間小孩子全都安靜下來了,等著校長宣佈回學校上課的指示。
艾鵬志一本正經的看了孩子們幾秒鐘,總算慢吞吞的開口,「嗯……青山國小的學生們注意一下,」他看了顏如玉一眼,繼續說道:「今天早上第一節課我們改成游泳課,大家繼續玩,不過要小心安全,校長就在岸上看著你們……」
小孩子們聞言,歡呼聲響徹雲霄。
校長走到顏如玉身邊,對她微笑,「這就叫隨機應變,反正孩子們全都濕了,乾脆就讓他們玩吧!」
「校長都這麼說了,我這個只是負責煮飯以及管理圖書的人還敢說什麼?」顏如玉莫可奈何的看著沙昱升。
他低下頭,與顏如玉的視線交纏,一瞬之間,又有種悸動席捲全身,他盡力保持平靜的發問,「青山國小時常這樣……呃,彈性選擇課程?」
顏如玉點點頭。「鵬志當初就是主張這樣子,他不要學生在太僵化的制度下學習,所以學生的學習生活都是自由而有彈性的。他以自己的理想去教育自己族裡的小孩,沒想到幾年來他的主張得到不少人的贊同,有一些城市裡的人還特地把小孩送到這裡來讀書,青山國小倒成了這幾年很盛行的森林小學。」她頓了一下,強迫自己專注於兩人之間的談話。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因為他的眼光太熾熱,簡直讓她手足無措,而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靠近,他的溫度正侵襲著她敏感的肌膚,有效的讓她的腦細胞全體罷工。「你有沒有發現學生裡面有幾個平地人?那些全都是台北的孩子。」
沙昱升瞭解的點點頭,看見羅蘋正往溪邊走去,學生們又是一陣鼓噪。
「蘋果姊姊來玩水喔!快一點下來。」
「蘋果姊姊來打水仗。」
羅蘋皺皺小鼻子,一臉不以為然。「我才不要,一大早就把自己弄得濕淋淋,等一下我還要去圖書館看書呢!要是全身都在滴水,老闆不會讓我進去的。」
小孩子裡有人嗤之以鼻。「哈哈……蘋果姊姊不敢下來。」
羅蘋對他扮鬼臉。「誰說我不敢?想要對我用激將法,你還早好幾年呢!」
顏如玉跟沙昱升在一旁觀戰,發現兩個小孩子已經繞道走到羅蘋身後,還來不及出聲警告她,年輕的女孩已經被推進水裡了。
「既然敢的話,那就一起玩嘛!」小孩子快樂的喊著,開始對羅蘋展開猛烈的潑水攻勢。
「他媽的。」羅蘋大聲喊道。
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被推下水的羅蘋,直覺的罵出粗話。收養她的那個學者,在生氣的時候都會這麼咒罵,久而久之她也就學起來,成了口頭禪。
所有小孩子仍舊興高采烈,或許這些單純的學生根本不知道這句話的含意,他們只是很高興的照著喊,霎時整座山林都是小孩們的喊叫聲: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顏如玉哭笑不得的看著被小孩子們攻擊的羅蘋。「蘋果,你書都讀到哪裡去了?學生們都被你教壞羅!」怎麼可以教這些孩子罵粗話?而且……而且……而且還喊得那麼高興。
羅蘋頓了一下,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她在腦袋裹思索著,終於找到別的話來宣洩她的憤怒。
她發洩似的喊道:「其娘之。」繼續很努力的對小孩子們潑水,奈何人單力薄,她還是居於劣勢。
顏如玉有種快昏過去的感覺,她萬萬沒有想到羅蘋的聰明才智居然會用在這種地方。這個女孩從小就在圖書館裡轉來轉去,所有的書都被她看遍了,但是所讀的書太多,反而造成羅蘋有些奇怪的性格。
「其娘之?」沙昱升不解的重複。「什麼意思?」
「粗話,跟她先前喊的那一句一樣。我不准她說那一句粗話,蘋果乾脆把那句話翻成文言文。」顏如玉無奈的翻翻白眼。
沙昱升差點要伸手扶住她,怕她就這麼昏過去。
其娘之?真虧得羅蘋這女孩想得出來。
然後就在大人的一片感歎聲中,孩子們繼續打著水仗,在水花四濺的時候,他們依舊一邊歡笑一邊喊著:其娘之、其娘之、其娘之……
在顏如玉決定要對那個神秘工友展開攻勢的時候,她卻又發現一件事情。
她愣愣的看著手上的東西,腦中亂烘烘的。
下午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感覺溫暖而舒適,哈雷在一旁不停的用鼻子輕碰顏如玉,像是在邀功。這個怪東西是它從工友的木屋裡咬出來的,說真的,這東西黑黑硬硬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咬得它牙齒發疼。哈雷把這怪東西叼到顏如玉這兒,想換幾根可口的紅蘿蔔,誰知道顏如玉一看見這怪東西就呆住了,像是一尊泥菩薩似的動也不動,它不停的用鼻子碰她,卻也得不到任何回應,讓哈雷洩氣極了。
哈雷從沙昱升的木屋裡叼出來的,居然是一把手槍。
冰涼的堅硬金屬,摸在手中有著冰塊一樣的冷冽感,暗示著某種殘酷與黑暗的過去,就像是它的主人給人的感覺。沉重的手槍握在手中,幾乎讓顏如玉握不住。是什麼樣的職業,需要隨身帶著如此致命的武器?她愈是猜想,愈是冷汗直流,連胸口也因為她不停的深呼吸而感覺到刺痛。
沙昱升從圖書館的大門慢慢走來。因為整理那些圖書,他的身上全都是灰塵,走到陽光之下就可以看見灰塵在他四周飛舞。雖然顏氏圖書館一直對外開放,但是服務的對象僅限於小鎮居民以及青山國小的學生,館內大部分的書還是長年無人翻閱,他一邊整理一邊留意尋找電腦晶片,但是幾個澧拜下來卻連一點眉目都沒有,晶片依舊隱藏在某一個地方。
老實說他一點都不著急,畢竟上級沒有進一步的指示,沙昱升明白自己還不需要行動。
況且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自己逐漸喜歡上這種生活,一切都如此輕鬆自在,雖然活得平凡,但是生活中總會冒出一些有趣的事情,平靜的生活卻不枯燥,這簡直是他想像不到的生活方式,要不是還有任務在身,他真的會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能這麼一直生活在這片山林之中。
就像顏如玉所說的,每天依循著那些限制與自製生活,真的是有些不人道,他六年來第一次捨棄那些特務人員的準則,卻發現這種感覺舒服得不可思議。在忙著圖書館工作的某些時候,沙昱升發現自己真的把任務忘得一乾二淨了。
問題是,當顏如玉手裡正握著他的手槍時,他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她坐在樹蔭下,目光專注的看著那把槍,而那匹該死的馬則在她身邊搖頭晃腦,看起來很得意的模樣。沙昱升挫敗的咬咬牙,哈雷絕對是他命裡的剋星,每天咬他的頭髮還不夠,居然連他的底牌也給掀了。
他該怎麼解釋呢?一個工友為什麼需要佩帶武器?該死的,一切都超出他所能控制的範圍,沙昱升明白自己還不能洩漏身份,不但是因為任務的關係,更是因為他害怕顏如玉在知道他真正身份之後的反應。
她會是生氣他的欺騙,還是對身為特務的他恐懼萬分呢?
她會拂袖離去嗎?
沙昱升發現僅止於想像這些情景,他的心就狠狠的糾結在一起,這種疼痛像是要奪走他的呼吸。他不敢去進一步思索,要是顏如玉真的轉身離去,他會痛苦到什麼地步。
他走到她的身邊,顏如玉始終愣愣的看著那把槍,不但沒有抬頭,就連動都沒動一下。
她低垂著頭,長長的眼睫毛顫動著,連纖細的肩膀也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而正在發抖。長髮落在她的肩上,讓沙昱升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會是厭惡憤怒,抑或是恐懼逃避?他不停的猜想著,直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他只要伸出手就能夠觸碰到她。
「如玉。」他輕喚著,簡直不相信這個虛弱不確定的聲音是出自他的口中。
原本低垂著頭的小女人猛然之間抬起頭來,沙昱升愕然發現她的眼眶裹蓄滿了淚水,長長的眼睫毛眨了幾下,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的往下直掉,轉眼間整張嬌靨就哭得梨花帶雨,讓沙昱升心疼到極點。
他設想過許多反應,卻沒有想到顏如玉會哭得像是個淚人兒。
還沒來得及想出自己該做什麼動作,滿臉淚痕的顏如玉發出很大的一聲啜泣,奮不顧身的衝進他的懷抱中,又哭又喊的緊緊抱住沙昱升高大堅實的身軀,像是怕自己一鬆手,沙昱升就會平空消失。
「我不會讓那些人帶走你的,絕對不會,不管你在山下做了什麼,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放心吧!從此之後你就留在這裡,一輩子留在這裡當工友,我一定會保護你,不對任何人洩漏你的行蹤,連蘋果我都不會告訴她你的身份,這樣警察就找不到你了。」她一邊哭一邊還要說話,但是因為頭臉都埋在他的胸懷中,所以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為了加強語氣,她還在他的懷裡猛點頭。
沙昱升聽得一頭霧水,敏銳的發現自己的襯衫正因為她的淚水而緩慢地濡濕。他輕抬起顏如玉仍在掉眼淚的臉兒。
「如玉,你究竟在說些什麼?」他用大拇指抹乾她臉頰上的淚水。
美麗的淚人兒搖搖頭,捧住他的臉。「你不用再瞞我,在看到這把槍的時候我就全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山下做了什麼壞事,所以被逼著逃到山上來躲避警方,對吧?」她傷心的說著,筆直的看進他的眼睛中,像個小母親似的拍撫沙昱升的臉。「我早該看出來了,那麼冷漠的個性是因為你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而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讓你犯下錯事,難怪你不准我去探詢你的過去。」
沙昱升簡直哭笑不得,他懷中的小女人幻想力實在太過豐富,他可是連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她就劈哩咱啦的說了一大串,他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歎了一口氣。
她還是不停的搖頭,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脖子是不是會扭傷。
「昱升,拜託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對我隱瞞什麼,一切我都明白。就像是雨果的《悲慘世界》那樣,你之所以會犯錯是有原因的,我會像故事裹的神父一樣保護你。」她的眼眸裹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不畏懼任何挑戰。「難怪你會一再告訴我我們之間的世界完全不同,要我離你遠一點,你是害怕我受到傷害吧!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你的本性還是善良的。
沙昱升啞口無言的看著她,發現情況愈來愈混亂了,不要說他能不能洩漏身份了,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從小就與滿屋子的書為伍,書看得太多,吸收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思想輿知識,讓顏如玉的幻想能力簡直一發不可收拾,沙昱升到現在算是真正領教到了。
「不要把我想像成小說裡的男主角。」他重複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心裡卻清楚她根本聽不進去。
「你不是小說裡的男主角,你是我的黑帝斯。」她仰視著他的面容,一本正經的說:
「你不用害怕我們兩人世界之間的差距,我不會像波瑟芬妮那樣,因為你的身份與過去就想逃開你,當你展開冥王的斗篷時不要擔心我的恐懼,我並不嬌弱,這一次我會把你自那黑暗的過去拯救出來。我愛你,所以就一定會保護你。」她勾住他的頸項,把沙昱升的臉往下拉,堅定的吻上他唇,給他全然的保證。
可憐的沙昱升,他一個人要面對那麼痛苦的過去,還要提心吊膽的怕警方找到他,這些日子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顏如玉的心裡充滿了疼惜,全心全意的吻著他。
但是沙昱升卻有別的想法。
兩人之間的吻,除了悱惻的柔情,還加入了危險而熱烈的激情,他主動加深這個吻,一手扶在她的腦後,同時雙唇緊密的貼住她。他的吻大膽而帶著侵略性,與其說是愛撫,倒不如稱之為佔有,蠻橫的唇不失溫柔,卻不容許絲毫的拒絕或是抗議。沙昱升絕對有能力使她忘卻一切,顏如玉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徹底的迷醉在他的吻中。
黑夜與白天的強烈對比,雖然恐懼對方的世界,卻也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吸引力,即使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當事情牽扯上愛情時,一切都變得失控,總會有人願意雙手奉上自己的所有,今生今世絕對無悔,但求永遠相依相偎,有了對方的相伴,再也不用寂寞的過……他令他無法呼吸,將她徹底吞沒於狂熱之中。當兩個人好不容易分開的時候,顏如玉的臉色暈紅,身體也微微發抖。
雖然激情的氣氛圍繞了兩個人,但是她腦子依舊清楚。她還有事情沒有做,為了保護他,也為了表現自己對他的全盤信任,她還必須完成最後一件事情。
顏如玉依戀的又輕吻了他一下,輕巧的往後退開一步,手上還握著那把手槍。
「你不用害怕,這一次你並不是獨自一個人,山高路遠我都會陪你,再黑暗的環境我也願意陪你面對。我不是波瑟芬妮,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獨自在冥府中。」她鄭重的宣佈。
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那些撈什子任務全被他拋在腦後。聽見她狂亂的說出那些承諾,喜悅就像是突然之間湧進他的血液與靈魂。原本他還不敢奢求感情,怎知心愛的人兒會比自己先說出那些海誓山盟,他收到—份珍貴的禮物,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還有些顫抖,那是因為狂喜。
她真的愛他?甚至在以為他被警方追緝的時候,還敢說出那些承諾,不在意他的過去,只是愛他這個人,全心的願意相信他。
長久黑暗的世界,似乎湧進了美麗的曙光。
沙昱升被充塞心中的喜悅沖昏了頭,根本忘記兩人之間還有一個大誤會沒有解釋清楚。
「不要擔心別的事情,你只要留在這裡行了,其他的我都能夠幫你解決。」顏如玉自信滿滿的說,緊握著手槍轉身朝屋子後方的樹林裡跑去。
沙昱升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她跑開幾步之後才在她身後高聲問道:「你上哪裡去?」
她略略停下腳步,朝沙昱升揮舞著他吃飯的傢伙,口氣堅決的喊道:「我要把這凶器丟到井裹去,湮滅證據。」
沙昱升聞言不由得瞪大雙眼。這還得了!武器可是「任務人員」的防身或是擒敵裝備,尤其手槍更是不可或缺的,顏如玉要是真的把他的手槍丟進井裡,沙昱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柯正國解釋。難道就說那把手槍「為國捐軀」了嗎?
沙昱升馬上邁闊步伐追上去,但是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在樹林裡反而成了一種障礙,巨大的樹木以及難以計數的籐蔓數次擋住他的去路。反觀顏如玉,她從小在這裡生活,對這片樹林瞭若指掌,嬌小的身子在樹林裡移動得很迅速,就連身為「任務人員」,體能上受過訓練的沙昱升都跟不上她。
在這片山林裡,不論做什麼事情,沒有人是她的對手。就像是她曾經說過的,這裡是她的地盤、她的家。
追了大概有五分鐘,眼前那個嬌小的身影總算停了下來,站在眾多的樹木之間。
「我的老天,你不要太激動啊!」他喊著,卻發現顏如玉朝他猛搖頭。
「不要走過來,小心你的腳下,這裡地面上有很多深淺不一的洞穴,表面上看來只是一片草地,實際上全都是窟窿,只是上面覆蓋了長而濃密的雜草,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就會掉進這些洞裡。」她警告著,慢慢走過來牽他的手。
沙昱升厚實黝黑的手掌緊握住她纖巧光潔的手掌,沒有絲毫的遲疑。
「小心一點,別掉進這些洞裡,這裡有一些井的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水脈,掉下去很危險;而就算是枯井,這種高度掉下去也會摔斷你好幾根骨頭。」她用樹枝撥開掩蓋在洞穴上的雜草,讓他看見下面暗藏的玄機。
沙昱升好奇的環顧四周,銳利的目光沒有放過任何細節,果不其然發現為數眾多的洞穴。要不是顏如玉出聲警告他,恐怕現在他早已經掉進井裡,在裡面喝水喝了個飽。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口井?」他迷惑的問道,看來這片山林還是隱藏著不少危險。他決定要先把附近的地形給摸熟,免得到時候一個不留神,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顏如玉聳聳肩膀。「聽我祖父說,幾十年前有一次很嚴重的枯水期,許久都沒有雨水,連鎮民們賴以為生的溪水都乾涸了,山上的鎮民合作開了好幾口井,有開成湧出泉水的,也有根本沒有挖到水脈的,甚至還有一些挖得淺淺的洞,只有一公尺左右的深度,之後旱象解除,鎮民又回到小溪旁取水,反而把這些水井給忘了。鎮上的居民從小就對這裡的地形記得一清二楚,絕對沒有小孩子會掉進去,倒是一些到鎮上來偷東西的小偷,好幾次都在這裡摔得鼻青臉腫。」
「這裡成了你們的保全設施了。」
一是啊!還可以用來湮滅證據,只要把槍往井裡面丟,保證任何人都找不到。我想,就算是你找來「青蛙王子」裡面的那只青蛙,答應給它一個吻,然後要求它下井去找,青蛙都未必會找到這把槍。」她高興的說,舉起手就想把手槍給扔進黑漆漆的井裡。
開玩笑!他為什麼放著美人兒不吻,跑去吻一隻青蛙?
「很好的比喻,但是我不喜歡。」他澀澀的說,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將手槍搶回來。
她大惑不解的看著他,有些不高興。「為什麼不讓我扔了這個凶器?」她還是一心以為這把槍是沙昱升的犯罪證據,以為丟了這把槍就一了百了。
「如玉,這不是凶器,是我用來防身的東西。你要是把它給扔了,要是敵人找上門來,我拿什麼防衛?難道要我束手待斃嗎?」他解釋著,思索自己能透露多少真相,更進一步思索顏如玉願意聽進去多少。很顯然的,她已經一相情願陷入她自己所編織的想像裡,不論他說些什麼,她都以為他是在隱瞞什麼。
顏如玉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看得出來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故事劇情套用在他的身上。
「哇!你被人家追殺。」不是疑問句,她根本就是已經一口咬定了。
多麼可憐的人,他都已經躲避到山上了,那些人還不願意放過他嗎?
顏如玉的淚水又湧進眼眶,她深吸一口氣,克制住差點要洩洪的淚水。不管追他的人是誰,是警方或是壞人,她向天發誓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她心愛的男人。她張開雙手,又投進他的懷抱之中。
「放心吧!我絕對會保護你的。」像是在許下什麼重要的承諾,她一奉正經的說著。
沙昱升看著懷中一臉堅決的女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這下子,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