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結巴了?」羅博克銳利的視線緊緊鎖住她。「那天晚上,你的表現可不是這樣。」
「我……我……都忘記了。」她慌亂地強調。
「是嗎?」他冷冷一笑,笑容裡有不容錯辨的濃濃諷刺。「那容我稍微提醒你一下好了。」
她渾身發顫,眼神求饒般的飄向他。「我不需……」
「看著我!」他雙手捧起她倉皇落淚的慘白容顏,拚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心軟,因為唯有把話說鬨,他們的關係才能往前邁進。
「你那晚不只哭倒在我懷裡,還不斷問我『他憑什麼這樣對我』,記起來了嗎?」陷入回憶裡的他,說話語調不自覺變得極為溫柔,下腹也因此更為緊繃疼痛。
「我想把你拉開,結果你一下子就跳到我身上,完全不顧我的掙扎,野蠻地扯開我的襯衫跟皮帶,還不停哭嚷著『我也可以』——」
「夠了,拜託……」一想起那晚荒唐的行為,樂樂恨不得自己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夠。」羅博克捧著她的臉,緩緩落下一個輕吻在她頰邊,「在國外,這是很司空見慣的事,但我不知道台灣女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道德感莫名強烈,甚至後悔到不願回想曾經發生過的事?」
樂樂原本十分抗拒的心情,在他低沉醇厚的低喃嗓音勸哄下,神奇地漸漸平息下來,心中的疑惑正源源不絕冒出來。
真的是這樣嗎?一夜情的發生其實沒那麼不堪,發生機率也如他所說的這麼頻繁,是她自己太介意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慶幸那一晚的存在。」羅博克停頓了下,眸中憤怒的火焰此刻早已不復見,只剩下溫柔的深情在悄悄流轉。「你知道為什麼嗎?」
樂樂怔怔地看著他,不自覺的搖搖頭。
「因為……」他在她唇上落下輕淺一吻,說出口的聲音像在歎息,「你。」
***
工作就是這個死樣子,永遠沒有做完的一天。
此刻,樂樂正把自己關在影印室裡,利用背面影印過的廢紙,印一些比較不重要的零碎資料。
自從那天兩人「開誠佈公」之後,羅博克對她的態度雖稱不上多友善,但至少不再對她冷嘲熱諷。
不過,每次只要大智過來找她說話,或是剛好她晃過去企劃一部弄團購,馬上可以感覺到有兩道銳利的視線緊追在她身後。
雖然弄不清究竟是真的有人在瞪她,或只是出自於她個人神經質的想像,總之她後來每次去企劃一部都匆匆結束談話,很快又溜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陶樂樂一向不認為自己是懦弱的人,偏偏不知為何只要碰上跟那位黑煞星有關的事,她就會變得特別「俗辣」。
最過分的一點是,自從他上次用「不入流的手段」喚起她的記憶後,每次只要她露出想反抗的姿態,他甚至不用多說話,只要冷冷一挑眉,表現出一副想將他們「過去」昭告天下的模樣,她就會很沒骨氣的自動屈服。
「你怎麼在這裡?」關小姐連敲門也沒有,倏地拉開影印室門板,看見她後不屑地瞄一眼,擺弄豐臀的走進來。
「印東西。」樂樂兩三下收好自己的文件側過身,用身體擋住對方不斷在她手中文件打轉的視線。
「我當然知道你在印東西,難不成你自己一人能躲在這裡搞什麼不倫戀?」關小姐冷嗤一聲後,動手開始影印。
樂樂不理她,雙手抱緊文件,打算快步離開這裡。
不料,關小姐卻忽然回身,砰的一聲粗蠻地關上門板。
「我印完了。」樂樂說,暗示自己要出去。
「我知道。」關小姐不耐地揮揮手,精緻美艷的臉龐突然變得扭曲起來。「最近你們進行得怎樣?」
咦?有剌探的味道?
樂樂嗅出詭譎氣氛,立刻換上謹慎的態度對付面前這女人。
「就那樣。」她聳了下肩,試圖繞過關小姐自己開門。
關小姐側身一擋,再次斷了她的去路,「這麼保密?」
「我跟博——」想起羅博克曾經交代她在別人面前要叫他Rober,她連忙止住話語。
幹麼這麼麻煩?
樂樂記得他當初如此吩咐時,自己當下馬上抗議,問他她跟大家一起叫他英文名字不就好了,反正都是同事,沒必要把事情複雜化。
結果他是怎麼回答她的?
你不一樣。
那時她心是有震了一下,不過假裝沒聽到,繼續抗議。
接著他就火大了,不僅瞪著她威脅,而且還很假民主地說:「你可以不鳥我的要求沒關係,我也可能『不小心』洩露我們之間小小的火辣回憶。」
他此話一出,她氣到當場差點脫下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往他頭頂大力敲下去。
不過氣歸氣,可悲的是每次只要他抬出這一招,她完全只有任他宰割的分。
「咳,我是說Rober。我和他的進度其實跟大家差不多。」這個部分她倒認為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們已經完成前置作業,開始挑選出值得前去觀摩的餐廳,總共有二十六家,目前也已進行到一半。
「喔?」關小姐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地冷笑道:「有件事,我一直很想請教你。」
「我?」樂樂有點意外,企劃一部的傑出人才關小姐,居然有事要請教她?!
「你怎麼辦到的?」關小姐問話的口氣充滿濃濃敵意和不甘。
「辦到什麼?」樂樂困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為什麼在會議室時Rober明明才第一次見到你,就馬上選你當他的搭檔?」關小姐眼裡儘是嫉妒的問。
她一直認為應該是自己雀屏中選,就算Rober沒選她,她也預備主動出擊,沒想到Rober居然直接拉了樂樂做搭檔,出手之快,令她想挽回也來不及。
「可能是他為了……嗯……提高遊戲的剌激性吧。」樂樂支支吾吾地道。
不然她還能說什麼?主動自白他們過去曾有一段兩方認知不太一樣的「關係」?
「你該不會用了什麼手段吧?」關小姐懷疑的問。
「手段?」樂樂歪頭蹙了下眉。什麼意思?
「我想,你應該不可能在他來之前……」關小姐挑了下眉,視線銳利的看向她問:「色誘過他吧?」
樂樂身子抖了一下,如果她正在喝茶,絕對會當場噴出來。
這個關小姐也太會猜了吧,機率這麼小的事她居然也能幾乎完全命中,鐵口直斷恐怕都沒這麼準。
「應該有吧,呵呵,否則他莫名其妙挑上我不是很奇怪嗎?」樂樂故意這麼說。第一次跟關大美人正面衝突,感覺有點恐怖,不過也滿刺激的。
關小姐瞪著她,眼神不甘心又憤恨,「哼!我相信你還沒有墮落到那種地步。」也沒那種本事跟條件。
樂樂露出完美的微笑,心裡想的卻是她真的做了,只是墮落的原因不是為了搶到好工作,而是為了短暫忘記被背叛的痛苦跟酒精作祟。
傻笑完後,她很快拋下關小姐離開影印室,怎知人才剛走出門口,連門板都還來不及關妥,手腕立刻被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道緊抓住,然後她就連人帶資料統統被來人扯進隔壁空無一人的小型會議室裡。
被人拉來扯去一陣暈頭轉向,她好不容易站定在會議室裡,定睛一看,羅博克正在她面前發出爽朗迷人的笑聲。
聽著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望著他笑得起伏的健壯胸膛,樂樂有些不明所以,腦海只閃過一個荒謬又無聊的念頭——這個男人身體應該還滿健康的……吧?
「把我拉來這裡做什麼?」下一秒回神後,她沒好氣地問。
見她一臉不爽,羅博克連忙舉起雙手作勢投降,「我剛才經過影印室。」所以只是好心抓她來避難,省得關小姐又追上來纏問。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你一定聽得很過癮吧。」瞪著他臉上樂不可支的笑容,她目露凶光。
「還不賴。」他露出帥氣笑臉,大方坦承。
「還不賴?」她錯愕重複,聲音聽起來像是快要尖叫。
他雙手一攤,「我以為你會否認。」
樂樂挑眉瞪著他,心裡很清楚他指的是關小姐說的「色誘」那件事。
「關小姐的個性我很清楚,我坦白不是要把我們之前的事情公諸於世,而是要讓她相信我們真的沒什麼。」她試著解釋。
「你確定?」他突然靠近她,語氣曖昧不明。
「確定什麼?」
「確定我們真的沒什麼?」他眼神如火炬,鷙猛地盯著她。
「也許我們有一小段過去……」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她開始迴避他緊迫盯人的視線。
羅博克黑眸一閃,暗自咬牙。「只有『過去』?」
「呃……現在是搭檔啦。」樂樂補上這一句,視線在天花板、桌面及地毯到處游移,就是不看他帥氣的臉龐。
他一手扣住她下巴,逼她直視他,「你說話總是這麼傷人嗎?」聽見她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位在「過去」,現在則只是工作上的「褡檔」,他胸口無端悶得難受。
「難道你要我說我們一定會天長地久?」樂樂一手揮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
「這句話倒還滿順耳的。」羅博克冷哼一聲道。
「才怪!」她不以為然地抬起下巴反駁。
像他這種孤傲的男人,最怕女人拖著他們要求天荒地老,因為屬於他的世界如此寬廣,他沒道理把自己關在女人的身邊^而且還是同一個女人身邊。
除非真愛,否則像他這麼有條件的男人,是沒必要如此虧待自己。
他歎了口氣,充滿挫折地看著她,雙手環胸,「樂樂,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樂樂仰首,望向他嚴肅且冷然的酷臉,等他說下去。
「一年多前的那一晚,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
她看見他眼底有絲脆弱跟期待,但在自己意識到這點時,話已經由她嘴裡脫口而出,「不管是你,或是我那個混蛋前男友,我都想一併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