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自己動作不小心稍微大一點,就會有顆鑽石從我胸前直接飛出去。」她咬牙切齒的說。一顆鑽石可會讓她賠掉好幾個月的薪水。
「鑽石很小,就算有人因此被打到,應該也不會很痛。」他柔聲安慰,語氣仍是令人氣結的雲淡風輕。
「不好笑!」她氣沖沖的說。
「我有說笑話嗎?」他不解地反間,一邊操控方向盤。耀眼流線型跑車順暢開進餐廳地下室停車場,準確大膽的一次滑進停車位。
「對,你沒有說笑話,因為你正打算把我氣死!」樂樂不高興地雙手環胸,憤怒地盯著他看。
「問題出在哪?」羅博克顯然還不瞭解她為什麼生氣。「鑽石?」
「我問你,鑽石飛出去,誰賠?」她乾脆直接挑明了說。
「不用賠。」他現在終於有點頓悟她在氣什麼了。
「羅、博、克,你有錢是你家的事,請不要牽連到別人。」她眼底燃起兩團怒火說。
對他來說,不見一顆小鑽石或許就像衣服上不小心掉了顆鈕扣,但她只是個領死薪水的平凡上班族,心態可沒辦法像他這麼闊。
「我知道。」他淡淡地點頭。
「很好,至少你清楚了這件事。」她拒絕戴上項鏈,把手上的絨布盒拿給他。
「樂樂,有錢其實有時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我一直盡量減低金錢對我造成的不良影響,像是任意揮霍。」羅博克低沉的嗓音有如施了魔法,她不禁被誘入他略帶無奈的語調裡,靜下心聽他所說的一字一句。
「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當我身邊的人不再需要因為弄丟一筆錢或損失一筆錢而心疼煩惱時,我會感激自己所擁有的財富。這樣說,你懂了嗎?」
她怔愣看著他,說實話有聽沒有懂,他話裡的意思好像他的錢也是她的一樣,但……為什麼?這男人瘋了嗎?
他打開絨布盒拿起項鏈,舉止紳士溫柔的為她戴上。
「值得你心疼的事情可以有很多。」比如我。「能讓你無須為一點小錢而必須時時小心翼翼……」羅博克深情注視著她的眼,執起她的手,落下充滿憐愛的一吻。「對我來說,就是擁有大筆財富最值得開心的地方。」
樂樂小嘴微張,訝異得說不出話,下一秒,俏臉緩緩浮上紅暈。
***
坐在餐廳裡,樂樂仔細研究著面前的餐點,這裡的食材本身並無太令人驚艷的地方,頂多就是新鮮了點,不過醬汁倒很特別而且多樣化。
「你對食物的敏銳度跟記憶都很好。」羅博克低沉的嗓音飄進她耳裡。
她聞聲抬頭,好半晌才明白自己被誇獎了,「謝謝。」
又往嘴裡塞進一塊頂級雪花牛,嚼了兩下,她才心滿意足地接著說:「其實這也不是我天生俱來的,我唯一有的就是愛吃,吃久了敏銳度就會變好,能仔細分辨每道菜的優劣。至於記憶,也是被自己訓練出來的。」她拿過桌上裝著紅茶的紅酒杯,假意喝酒般陶醉地啜了一口。
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會讓人也想吃跟她一樣的東西。這也是一種天賦吧,她就是能把每樣食物都吃得津津有味。
想到這裡,羅博克薄唇不免又是一揚。
「可是你好像總是吃不胖?」他皺眉說。
之前她專注工作時常忘記吃飯時,他曾為她大大捏了把冷汗,生怕她的身體會吃不消。幸好後來的市場調查和觀摩要大量探訪各家餐廳,他正好趁機讓她好好大飽口福一番,順便將之前沒有攝取到的營養一次補齊。
「哪有?我胖死了。」她立即嘟嘴抱怨。
原本打算藉著繁忙的工作好好瘦身一下,哪知道一出來做市場調查後,她還比之前更胖了一些。
最恐怖的是穿這件洋裝時,上次明明還很順利就穿妥,今天早上卻需要深呼吸、縮小腹,她才有辦法把自己塞進衣服裡……唉,最近真是吃得太誇張了。
因此她只好找了一個可以減輕罪惡感的理由,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哪裡?」他又攏起眉頭問,一點也看不出她哪裡「胖死了」?
「什麼哪裡?」她不解的反問。
「哪個部位令你覺得自己胖死了?」他耐住性子解釋清楚自己的問題。
如果要他說,他會覺得她應該再多吃點,女人就是要抱起來肉肉的才舒服,全身瘦得只剩骨頭像話嗎?
「我的腰。」她悶悶地說。
「喔。」他冷淡的應一聲。
「『喔』是什麼意思?」樂樂敏感的神經被挑動起來。
「自從一年前碰過你的腰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摸過它。」羅博克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你的腰圍跟之前差不多,那真的不算胖。」更別提什麼「胖死了」,基本上,他還覺得她太瘦了。
「你……你一定要動不動就把那件事拿出來講嗎?」她刻意壓低音量,瞪著他不悅地低喊。
他眸底快速閃過一絲陰鬱,冷著臉,藉由深呼吸克制體內逐漸勃發的怒氣,「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冷血,說忘記就忘記。」
樂樂抿緊唇。他居然怪她冷血?
想忘記那件事難道不是她的自由嗎?
「我沒有忘記。」過一會後,她終於歎口氣,不甘願地承認。
現在她總算想起來了,自己後來常拿出來自我勉勵的那句「要對自己好一點」,就是他在那一晚跟她說的。
即使她用盡全力想忘記關於那一晚的任何小細節,可他溫暖的聲音跟安慰,還是無孔不入地偷偷鑽進她心底,住了下來。
「也許你沒有真正忘記,但你一直在嘗試。」對他來說,這兩件事同樣傷人。
她甚至不樂意聽見他提起這件事,好像這是多見不得人的污點。
「否則你要我怎麼處理?」樂樂搞不懂他又在氣什麼。「假裝充滿驚喜的跟你再次相遇?」他第一次跟她重逢時,雖然認出她了,但態度也稱不上友善不是嗎?
現在他到底又憑什麼對她發出指控?
「假裝?」他自嘲地冷笑,一顆心瞬間跌落谷底。
「一年多前,在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錯誤。」因為每次只要想到這件事,她就會連帶想起發生這件事的原因——自己被男友劈腿。
「錯誤?」羅博克暗自咬牙,桌面底下的手掌緊握成拳。「你是這樣定義那一晚的?」
她無奈地看著他,那一晚,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會去那裡的原因,相信你也很清楚,我不是去慶祝,我是去——」
「我知道你為了什麼去。」他煩躁地揮手打斷她,「難道你就不能把兩件事單純點分開來看?」
「我沒辦法。」她低下頭迴避他的視線,這件事明明有前後因果,教她怎麼有辦法說服自己?
「樂樂?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此時,一個男人挽著一名美艷動人的女人,翩然來到他們餐桌旁。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樂樂瞬間抬頭,下一刻卻隨即怔住。
察覺她僵硬的臉色,羅博克心底馬上有譜。
「這位是?」男人試圖掌控全場,看著羅博克出聲問道。
站在男人身邊的女人,一雙黏了N層假睫毛的眼睛,則虎視眈眈地打量樂樂頸上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
「你哪位?」羅博克滿肚子火,說話口氣又衝又直,直視對方的眼神透露出高人一等的氣魄。
「我是樂樂以前的……」男人深深看了眼樂樂後,頓一下才開口,「朋友。這是我的名片。」
羅博克單手接過名片,快速瞄一眼後眼神立刻瞟向樂樂詢問,在她無助的迴避姿態裡,證實了自己原先的猜測。
男人繼續熱絡介紹著,一手親密地摟上身側的女人,「這位是我太太,方氏集團二千金。」說到「方氏集團」時,男人不自覺露出志得意滿的目光看向羅博克,隨即還在妻子臉上落下深情一吻。
「你們好。」羅博克冷眼掃過樂樂坐立不安的模樣,只略微冷淡點頭示意。
「你好,請問樂樂小姐脖子上的項鏈,是前一陣子在美國時尚圈拍賣的路易時代珠寶嗎?」女人問話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
羅博克嘴角微勾,輕哼道:「不愧是方氏集團二千金。」
「那……請問你是?」女人直勾勾地盯著羅博克看,惹得身邊的丈夫一臉不是滋味。
「羅博克。」他簡短報上名號。
「傳說中長年在美國的羅家長孫?」一聽,女人突然狠狠倒抽一口冷氣。
「有問題嗎?」羅博克冷冷挑起眉問。
明顯感覺到樂樂不安的情緒持續擴大,他原本還有興致跟他們周旋,現在卻只想盡早打發他們走。
「沒有問題,我只是想……是不是方便跟你們同桌吃個飯?」一得知眼前的男人是羅家金童,女人精雕細琢的臉蛋馬上堆出討好的笑容。
「抱歉,不方便。」羅博克露出一貫唯我獨尊的高傲姿態,直接拒絕。
除了被人弄得開始不耐煩之外,在公司裡,他其實很少拿出這一面對待員工。
「喔……也對,你們看起來好像正在約會。」女人尷尬地笑了笑,目光不友善的在樂樂身上兜轉。
這麼平凡無奇的女人,憑什麼戴上那條項鏈?而且還跟社交圈裡的頭號金童同桌吃飯?
「你們在約會力」男人詫異地張大嘴巴,看向樂樂的表情彷彿在問「你什麼時候釣上這個超級金龜婿」?
「為什麼你們的模樣看起來這麼意外?」羅博克冷冷一笑,牽起樂樂放在桌面上的柔荑,大手輕輕摩挲著掌中的冰涼。
「請問你是哪家千金?」女人不服氣地揚起下巴問。
「她是我捧在掌心裡的寶貝。」羅博克暗地裡對樂樂輕搖頭,暗示這裡由他來處理,「如果她願意,我正打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在我心中,她絕對不僅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千金而已。」
聞言,方氏集團二千金當場顏面盡失,臉都黑了卻不敢在羅博克面前發作,只能惡狠狠地瞪向自家老公。
這一刻,她深深嫉妒起羅博克身邊的平凡女人。
人家有個家財萬貫的帥氣男人可以撐腰,而她堂堂方氏集團二千金,居然還得仰仗自己父親的成就,才能在社交圈中站穩腳步。
跟眼前氣勢懾人的俊偉男人一比,她開始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身旁的丈夫,除了忠誠能跟幫她打理自己繼承的產業以外,丈夫根本端不上檯面。
敏感察覺到妻子輕視不滿的目光,男人眼神倏地求救似的飄向樂樂,「現在你……似乎過得很好?」
樂樂直視前男友乞憐的目光,不懂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因為跟這樣的人分手,而自暴自棄、單槍匹馬地到夜店買醉。他一點也不值得自己這麼做。
也許,她憑弔的不是失去一個男人,而是哀傷一段自己曾認真看待的感情被棄若敝屣。
羅博克朝樂樂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回答男人的問題。
但樂樂微微地笑開了。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很容易回答。
既然前男友都問了,她也想親自告訴他這個答案。
「我很好,尤其跟你分手後,我才發現世界原來很大。」她將目光從自慚形穢的男人身上移往羅博克表情淡漠的酷臉。
「樂樂……」男人還想進一步說話。
「抱歉,我們還有事,祝你們用餐愉快。」羅博克截斷他的話果決站起身,決定不再把美好的夜晚浪費在這勢利的兩人身上。
樂樂跟著站起身,羅博克見狀立刻過來一手攬著她肩膀,以護衛的姿態擁著她走出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