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什麼?"黑曜岩抬眼反問。
"澄清……你沒有要娶步霸天的外孫女。"
"我是沒打算娶她……"揚唇,冷嗤了聲,"不過,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又何苦去破壞步爺爺費盡苦心籌辦的婚禮?"
校軍愣杵在原地,不懂上司的意思。他不想娶步家的外孫女,又不想阻止婚禮的進行……同情?妥協?被逼就範?這不像他上司的作風。
"後天?對了,後天我想出國去度個假,隨便哪個城市都可以,就是不要待在台灣。"輕鬆的話語從黑曜岩剛毅的唇角伴著笑容逸出。
"是,總裁,我馬上訂機票。"校軍眉頭微微皺了下,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雖然步霸天的算盤打得太精,連他這個特助都看不過去,但總裁這一走,等於和步霸天正式撕破臉,這不是好事!
"看起來,你很想留在台灣觀禮?"兩道劍眉揚高,黑曜岩嗤聲笑著。
校軍的父親在校軍十五歲那年,臨終托孤,想來好笑,當初他那個混黑道的父親還曾計畫綁架他父親,打算勒索,不過,後來的事父親從未提。
校軍大他兩歲,跟在他父親身邊十年,父親把校軍調敦成標準的特助典範。而他當他的特助也有五年的時間,他在想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
不和人正面衝突,是他父親生前一再叮嚀他們倆的話,但他有他自己處世的準則,父親的話,他未必全然都聽。
"不,我跟你一起去。"校軍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不只是特助,還是貼身保鑣。
恭敬點個頭,校軍退出,去辦他該辦的事。
拿起放在桌面的鑽石筆,黑曜岩在一份企畫書上簽下他的名字,笑容在他斜撇的嘴角躍動。
步霸天啊,這隻老狐狸的金算盤打得可真精,又要解決債務,又要讓他的外孫女嫁入他黑家,當鑽石豪門的媳婦——他可不會以為老步只有這點野心,應該還暗自盤算著把黑家的家產,變成步家的。
但,問題是,他可從來沒答應過,這樁暗藏著家產變革陰謀的婚姻。
既然老步這麼愛擅自做主,那他這個後輩也該懂得成人之美,表示一點心意……就讓老步一個人去主持婚禮,他相信以步爺爺的能耐,即使婚禮上沒有新郎倌,那場婚禮還是會很"圓滿"的。
把筆插回筆座,陰冷的黑眸瞇起。
這回,他記住了父親生前的話,不和步老頭正面衝突——他選擇躲得遠遠的,總行了吧?
當結婚進行曲響起的那一刻,飛往美國的班機正在起飛中。
步映塵頭戴著鑽石皇冠,新娘白紗禮服鑲滿碎鑽,白裡透紅的粉肌,美的亮眼,美的如天仙。
當步霸天挽著外孫女步向紅毯的那端,參加的來賓個個瞪大了眼,發出驚歎的讚美聲——
"好美的新娘子!"
"天啊,這麼美的新娘……"
"哇,仙女下凡!"
"步老的外孫女真的如傳說中一樣,美的像天仙。"
"我看過她一次,就在上回錢董的私人宴會,步霸天把她保護的不讓任何人接近,不過我還是近距離看過她,真的是很美……"
在熱烈的掌聲中,賓客紛紛交頭接耳,早看過步映塵的人,也不知道在驕傲什麼,不斷地向身邊的人炫耀。
步映塵挽外公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紅毯底端。知道這樁婚姻的使命,她不再流淚,沒有任何怨,當然也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她是今天的新娘子,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從穿上這襲白紗禮服開始,該懷著喜悅的,可她,全然沒有感覺。
當腳步踏定,她才知道已到紅毯的盡頭,拾眼,她或許該給她的新郎一個美麗的微笑,畢竟當戒指戴上那一刻,他們步家的八億負債,就如被風吹飄的柳絮一般,飄離的無影無蹤,從此,外公肩上再無壓垮他的重擔。
嘈雜聲在耳邊盤旋,這場婚禮的賓客大多是外公認識的大老闆,為何會在婚禮進行中發出喧鬧聲?
抬眼,赫然發現外公的臉色難看至極,目光移動,為婚禮福證的牧師一瞼尷尬,再望,應該在她面前的新郎,卻不見人影——
呆愣住,望了外公一眼,低下頭,此刻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感受,而是外公的面子。
外公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幾十年,人人都尊重外公這個老前輩,外公向來愛面子,平常如此,今日尤甚,可是……
在他唯一的寶貝外孫女婚禮上,新郎卻未現身,這讓他這位商場重量級大老的面子該往哪兒擺?
"外公——"
步映塵低聲輕喚,但步霸天顯然沒聽見,鐵青的老臉別向一旁,用眼神示意下屬,似乎要採取什麼應對策略。
不一會兒,一旁的下屬拿著手機,穩健地慢跑向步霸天,恭敬地把手機交到他手中。
步霸天把手機靠向耳邊,徐徐地回過頭面對賓客,臉色依舊鐵青駭人。
私底下在討論不見新郎人影的嘈雜聲,在步霸天回過頭來時,有默契地瞬間噤若寒蟬。
步霸天拿著手機和某人通話中,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的鐵青神色,霎時消失無蹤,轉而被咧嘴的笑容給取代。
關上手機,把手機交給下屬,步霸天大笑著,一副龍心大悅的神情。
"感謝各位貴賓撥空參與步某外孫女的結婚典禮,方才步某的准外孫女婿來電,說他人現在還在美國趕不回來——
相信在場的商界菁英都知道,步某的准外孫女婿曜岩金控集團的總裁黑曜岩,是個熱衷工作的有為年輕人,這一趟去美國和國外客戶簽下一筆年收入大約可賺進五億的生意……"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步霸天一臉得意地續道:"曜岩要以這筆生意,當作送給我外孫女映塵的結婚賀禮,以及做為他會給她一輩子幸福的保證——"
語畢,驚歎聲、羨慕聲交雜著熱烈的掌聲。
步霸天舉高兩手,咧嘴笑著,表達對眾賓的熱烈謝意。
"雖然曜岩今天趕不回來,但他早已經準備了結婚鑽戒——"
說著,另一名下屬已捧著絲絨盒來到步霸天面前站定,面對著賓客,把絲絨盒打開。
盒子一開,鑽石耀眼的光芒眩花了步映塵的眼,她心間沒有喜悅,卻略略鬆了一口氣——只要不讓外公在客人面前丟臉,新郎在不在婚禮上,她都無所謂。
捧著絲絨盒的男人,走秀般地端著結婚鑽戒在紅毯上走了一趟,然後回來,在步霸天身後站定。
"這只結婚鑽戒,等曜岩回來,他會親自幫映塵戴上……"
步霸天的話一出,身後捧著絲絨盒的下屬,立刻把盒子合上,嚴謹地退至一旁。
婚禮上,如黑曜岩所料,步霸天一個人獨撐全場,盛大的婚禮並未因新郎未現身而陷入窘境,反而在步霸天規畫的預先提防策略下,讓這場原本看似幾乎置之死地的婚禮,起死回生。
而美麗的新娘子步映塵,從頭到尾靜默無聲,表情是一貫的恬靜,一如往日陪外公出席重要宴會那般。
只不過今日宴會的主角是她自己,還有——
一個未現身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