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韓絮不放棄,四處奔走、跪求生機。
龍映柳被她這份摯情給打動,苦苦哀求齊王爺,甚至不惜千金之軀下跪,終於說動了齊王爺,讓他下令網開一面,准許韓絮到牢裡探人。
雖然沒有如願救到人,但至少——她可以見到他。
韓絮懷著忐忑,跟著前方的獄卒走。
「往這邊。」獄卒領著韓絮,走入陰冷的大牢裡。
「到了,別待太久。」獄卒叮嚀了一番,這才走到附近看顧著。
「絮兒?!」原本坐在牢裡的上官昊一見到她,以為自己正在夢中。
「昊,昊哥。」韓絮低聲輕喊,這才解開臉上蒙面的巾帕。一見到他,她的眼淚再也管不住。「我……我終於見到你了。」
上官昊頭髮散亂、銬著手銬,意氣風發不再,讓韓絮看得好心疼。
可韓絮瞭解,她的心都這般難受,他被關入大牢,父親、親友及家僕也因為他的關係受到牽連,他的難受可想而知。
「嗯,辛苦你了。」上官昊隔著大牢鐵門凝視著她,心中有無限感觸,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你沒事吧?」
韓絮歷盡千辛萬苦才見到他的面,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激動,可他竟然這般的——冷淡、冷靜,讓她有些受傷。
「我沒事,出事那天,我剛好外出買藥,所以沒有被抓。」韓絮一五一十地告知。
那時,所有和上官家有關的人全被抓走了,只有她幸運地逃過一劫。她趕往「石鑄山莊」,在石懷陽的防衛和龍映柳的幫助之下,才得以來到京城救人。
可惜韓絮仍不能隨意露面。她不怕被一起抓進天牢,但她還要救人,不能冒險。
「昊哥,不是我去告的密,是趙巧雲自己偷偷外出,被官兵盯上,才會害得你們被抓。」她以為他誤會自己,趕忙解釋。
這件事,是她後來調查才得知的。
「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害我。」上官昊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他扯出一抹淒楚的笑意。「只可惜我……注定要辜負你。絮兒,來生我會再找你,我一定要娶你為妻。」
「不。」韓絮搖搖頭。「我會想辦法救你,你不要失望,沒有你,我也活不成。」
「傻瓜,你還年輕。」上官昊搖搖頭。他只希望所有的罪由他一個人承擔,不要連累其他人。「幸好你逃過一劫,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連走都不放心,知道嗎?」
他宛如叮囑遺言,讓韓絮心痛得無法承受,幾乎再度崩潰痛哭。
但她忍住了,只因哭並不能解決問題。
「誰說的,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的妻子。」韓絮含淚堅持。「你不要絕望,我會盡我所能地救你。」
「絮兒,你——」
「好了,你們不能再聊下去了,出去出去——」獄卒過來,打斷他們的談話。
「昊哥,你等我……」韓絮留下這句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她走了,彷彿帶走了所有的色彩,轉眼間,天牢黑幕彷彿烏雲,再度籠罩住上官昊的心。
若他能重見天日,一定要好好補償她所受的苦。
可他還有機會嗎……
小寒時節,京城裡大雪紛飛。
韓絮從小在江南長大,對這樣極寒的氣候難以適應,再加上為了上官昊的事到處奔波,整個人很快地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不已,讓人看得一陣心疼。
但為了要救上官昊,她仍堅強地打起精神,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坐下吧,喝杯熱茶,你看你都被凍壞了。」龍映柳睜著一雙圓亮大眼,心裡對她很是疼惜。
看著韓絮沒有在大難來時各自分飛,為了未婚夫一家子到處辛苦奔走,從不喊累,讓她相當佩服她的獨立和堅強。
她以有這個朋友為榮,天真地邀她住進齊王府,讓她至少可以為朋友盡份心力,好好照顧她。
可韓絮不肯,她跟上官昊有婚約,雖然尚未進上官家門,但畢竟已有關係,她不想連累龍映柳,所以寧可選間小客棧獨自入住。
她到處求情,希望為上官昊掙得一線生機,可是人情冷暖在此時最明顯,平時上官老爺走到哪裡都風光,等他落難時,願意出手幫忙的沒幾個。
大家怕被牽連,也是人之常情。
韓絮並不氣餒,繼續努力,打定主意非要救他們出來不可。
「不喝了,映柳,你喝吧。」她坐在客棧裡,看著外頭的大雪,心情苦澀。
一想到未婚夫正受著苦,她就心如刀割,片刻也坐不住。
「我再去求求王大人。」她已求見負責此案的刑部官員王大人多次,都沒能見到人,可她不能氣餒。韓絮站了起來,吩咐一旁齊王府的丫鬟。「天氣這麼冷,快送郡主回府,別讓她冷著了。」
「不,我不回去。」龍映柳被她的堅強打動。「你要去求王大人,那我跟你去。」
「不行,你是千金之軀,我怎麼好讓你跟著我奔波?再者,我也不希望你涉入太多,免得受到牽連。」
「我沒有那麼嬌弱。」龍映柳正色地看著她。「你可以為未婚夫努力,我也想為我的朋友盡份心。我可是郡主耶,王大人再怎麼說也要給我點面子吧。」
「映柳……」韓絮眼眶泛紅,握緊她的手。「謝謝,這份心意,我會放在心頭上,往後只要我可以幫得上忙的,一定會幫你到底。」
「呵,我就等你這句話。」龍映柳含笑,回握她的手。「我們一起去吧。」
「好——」
「不用去了。」突然,石懷陽大步邁了進來,抖落一身白雪,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你們看,我帶誰來了?」
韓絮和龍映柳往前望去,兩人都傻住了。
在皚皚白雪之中,走出了一個疲憊而熟悉的身影,那人竟然是——上官昊。
韓絮的目光迷濛了。這一眼,她似乎等了百年。
應該是她日思夜念,才會出現這幻覺,這是她的夢,她的美夢……
「絮兒,我——回來了。」上官昊踏著沉穩的步伐,那雙清朗的眼眸,只專注地望著她。「我回來了。」
他來到她面前站定,胸口劇烈起伏著,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有多激動。
韓絮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無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這熟悉的身影……真的是他嗎?
她想伸手去觸碰,卻又害怕他會變成幻影,消失不見。
她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來。她咬著下唇,用盡所有氣力,極度忍著想去碰觸他的衝動。
「真的是我。」上官昊緩緩地拉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心窩上。「我真的回來了。」
韓絮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氣息,眼眶一紅,猛地投入他帶著風雪的懷抱裡。
「你回來了,你……你回來了……」韓絮喊出了這句話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落下,她埋在他胸前,無聲地啜泣。
這段日子的奔波,她一直忍耐著,不想讓自己倒下,不想哭哭啼啼,她知道那些都無濟於事,自己必須保留精神、體力,替他爭取生機。
直到現在,見到他毫髮無傷地站在她面前,所有承受的一切突然如洪水般傾洩而出,教她再也忍不住,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昊擁著她,像是擁著寶貝般,不斷地拍撫她的肩。
「真好,真是太好了!」龍映柳在旁邊也跟著開心地嚷著:「上官大哥沒事,那他的家人呢?」
「也沒問題。」石懷陽回答,「據王大人的多方查探之下,才查出原來是趙巧雲竟然憑著對上官家地形的瞭解,偷偷夥同夫婿陸天南潛藏至後院的廢舊柴房躲避,和上官家的人無關。」
「嗄?是這樣嗎?」龍映柳凝著一雙秀眉,表情疑惑。怎麼事情跟她所聽到的不同?
「當然。」石懷陽用恭敬無比的神情,雙手朝外一拱。「趙氏的父親多年前在上官家工作,他也作證,他女兒根本已和上官家無關,早和姓陸的私奔,最重要的是,趙巧雲也認罪了,說一切都是自己主導,和上官家無關。」
「趙巧雲自己認罪?」龍映柳很驚奇,那個趙巧雲貪生怕死,居然自己認罪?難道是突然找回良心了?
「呃,呵呵,反正……都畫押了。」石懷陽顧左右而言他。
陸天南和趙巧雲搶奪官銀,原本就死因難逃,他們當然用了點「技巧」說服她畫押,承認所有的罪行,並說明自己早已和上官家無關,是他們自行偷偷潛入。
韓絮在旁聽著,心裡有數,感激地朝石懷陽盈盈一福。
「多謝大哥幫忙,大哥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唉,妹子怎麼這麼客氣。」石懷陽趕緊將她扶起。「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想盡辦法入宮,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感動公主殿下,才讓碩寧公主出面幫忙。」
這件事幕後的大功臣,當然是皇上最疼愛的碩寧公主。她開口說一句話,比他說破嘴、跑斷腿都有用。
當然,除了公主以外,上官家平常廣結善緣,和許多大官、富商都有交情,待公主一出馬,也讓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
「跪了三天三夜?大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韓絮早知道跪有效,別說三天三夜,要她跪斷腿都可以。
「哇,三天三夜耶,現在又大風大雪的,一定很辛苦。」龍映柳也好佩服,他為朋友兩肋插刀,真夠義氣。
「哼,你們聽他在胡扯。」上官昊聽不下去了。這兩個小傻瓜,居然相信他的胡謅。
現在的氣候不要說跪三天三夜,就是跪上一日,都會凍得沒命,想也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
石懷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兩個丫頭真是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