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綺年堅信的理念,也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功課。
只是,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他的蹤影,害得綺年空有滿腹雄心抱負,也無從發揮。
最近連著幾天都是這樣子,難道……他是存心躲著她?為什麼?
喔……她知道了!
敢情他是想逃避對她無法克制的愛意?嗯嗯!一定是這樣子的。
她真的搞不懂,一個大男人有啥好彆扭的?他為什麼不表態呢?難道……不不,她可是對教授的研發十分有信心的!
綺年拒絕任何失效的聯想,她篤定的認為——是這個男人太ㄍㄧㄥ了!
那麼……她是否該大發慈悲,給人家一個勇敢表現的機會?
Yes!她是該主動成全他——只是該怎麼做呢!
腮幫子枕在桌面上,綺年想得正入神,忽然電鈴乍響。
她整個人跳了起來。一定是他回來了!
結果,讓她大失所望——是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
「你們……有什麼事嗎?」
「請問……邢炤是不是住這兒?」
是找他的?綺年有點詫異地打量來人。
瞧這衣著講究、舉止優雅的兩人,她還在猜測他們和邢炤的關係……忽聞一聲——
「爸,媽!」
綺年抬頭,望見了正好歸來的邢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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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不曾聽邢炤談及家務事的綺年,對他父母的造訪,有著濃厚的興趣。
她由旁聽得知,原來邢炤是為了逃避婚事而離家出走。
只是,最後她這個旁聽者似乎成了話題焦點——
「你是……」邢氏夫婦開始打量著綺年。
綺年被邢氏夫婦倆的眼光,弄得全身冒疙瘩。
不過……人家不是說什麼飲水思源的嗎?她的實驗對象,可說是他們贊助的「資源」呢!
綻開笑靨,綺年的熱情已經準備來個大放送,「我是——」
「她是你……請來的幫傭?」邢母偏頭,問了兒子一句話。
綺年瞬間閉了嘴,那顆米粉頭逐漸往下垂……
嗚……綺年這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她早該想到,自己這副德性怎麼看都和他不匹配,也難怪他父母會有那種判斷了。
那麼,他爸媽這次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讓綺年心驚的疑惑,從邢父嘴裡得到解答——
「我跟你媽好不容易才查到這兒來,你還是跟我們回家吧。」
邢母附議:「你再拖下去也沒個結果,別說三個月,就算再等三年也一樣!過兩天你爸生日就到了,我想順便把你舅媽請來,談談你跟淑媛的婚事。」
綺年忽然覺得一陣頭昏……尋求支柱地靠往椅把。
他,要走了?
「我……我有點事先出去,你們……談。」她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如此緊窒難受?
她只是想找個地方躲一下,一下下也好。至少……讓那快忍不住的淚水紓解。
始終不語的邢炤,將一切全看在眼底。
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父母親這麼快就找上了門,只是,他不解的是……綺年的反應。
她為什麼不反駁?她從來不是這麼安靜的人啊!
他原以為母親的話會惹來她極大的反彈,事實卻讓他驚愕不已。
她看起來竟是無限的哀傷?
她臉上乍失一貫的歡顏時,他的心頭忽然間也有種壓迫感……為什麼?
「她不是我請來的幫傭。」目送著她黯然隱去的背影,他雖不願接受情緒輕易被感染的事實,卻排除不了那種懊惱。
他懊惱著自己沒能早點兒開口說出的話。
「不是?那她是……」季月眉敏銳的置疑。「她不會也住這裡吧?」
「嗯。她叫羅綺年,她……是跟我住這兒。」明知答案會引來何等效應,邢炤還是點了頭。
「那你跟她不就是……」同居?母親瞪眼搖搖頭。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這個……綺年就是你找來的對象!」
「嗄?」種種複雜情緒還無從理清,母親的話卻提醒了他,讓那個念頭在心頭悄然成形。
邢炤又重重點了頭。「是。」
誠如他所預想的,他那對父母的表情可說是精彩極了。
從無法置信到不能接受……直到妥協認栽!
「行!算你狠!」季月眉真的無法相信,她的寶貝兒子當真找了個醜女來?
不過,總是聊勝於無吧?再說,這好歹是兒子自個兒挑的,那麼,至少邢氏的香火後繼有望。
「你當真喜歡她?」事關緊要,她還是慎重地再確認一番。
他喜歡綺年嗎?這個問題一下子把邢炤紿逼到死角。
從來沒去細想過這種陌生滋味的他,聳肩漫應:「這問題根重要嗎?」
「當然。」邢父搶道,「你總不能為了交差了事,隨便找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來湊合吧?」
「誰說我不喜歡她——」脫口而出的邢炤愣了愣。
「你喜歡就好。」季月眉替兒子下了這個結論。
是這樣子的嗎?他喜歡她?不!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否決的同時,他給了自己一個問號。
為什麼不會喜歡她?嫌她醜?不,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
那是……不喜歡她的粗魯莽撞?也不對。他反而覺得她粗線條的性格十分親切,他就是喜歡她那種少根筋的迷糊樣子,還有她憨直的熱情……
完了!邢炤大感不妙!
在他努力去搜索「不喜歡」她的理由時,卻發現腦子裡竟然滿滿都是她的好。
最後還是母親臨走前的話,硬生生拉回他那被纏繞住的心思。
「那麼,過兩天,帶……羅小姐是吧?就一起回來幫你爸爸過生日吧。」
啊?帶綺年回家去?邢炤可不傻,他知道這象徵什麼。
他已經能想像家族眾親所擺的譜,尤其是那些亂點鴛鴦譜湊熱鬧的媒公媒婆,只怕是要捶心肝。
也許這倒是個肅清紛擾的好法子,只是……邢炤開始躊躇著,他該怎麼向綺年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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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炤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竟然找不到向她開口的機會!
「呃,有件事——」他才開了口。
「啊!對了,我忘了收衣服了,你等等……」尾音剛落,綺年已經火速衝往後陽台。
過了一會——
「事情是這樣子的……」他又說了。
「糟了,瓦斯好像忘了關,等一下喔!」然後,她又一溜煙跑掉了。
接著,等過一下又一下,他始終沒等到把話說完的一刻。
那л庵呢?搔了搔後腦勺的邢炤,納悶了。
平時,總是綺年黏在他身旁,像只小雲雀吱喳個不停,可現在……她回了房間,就一直沒再出來過。
她在躲他?
為什麼?難道是白天時爸媽的話刺傷了她?望著她房間緊閉的門板,邢炤有了種衝動。
「我有話跟你談談。」衝動化為實際行動,頭一次,他推開她的房門,而且,一腳踏入。
「啊?!」綺年快速瞥了他一眼之後,整個人開始顯得慌張。
不知所措的她,手邊開始忙碌找東西。
「我……衣服還沒燙好……你可不可等會兒再——」
「不可以!」他不要再等了!
邢炤忽然有種難以忍受的感覺,當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無法尋獲任何交集時,讓他格外的焦躁。
「你真的那麼忙嗎?」他瞄了她手裡那件快被燙焦的襯衫。
「我……當然忙啊。」
因為他的早起,每天清晨她忙著和鬧鐘搏鬥,從床上掙扎起來,好讓那聲「早安」拉開一天美好的序幕;她還要忙著趕在第一時間,去市場搶購他特愛的鮮魚……
她忙啊,忙著每天研究討好他挑剔的嘴,忙著時時刻刻捕捉他的神色,忙著算計他的情分……
她到底在忙什麼?實驗嗎?綺年以為這是個說服自己的好理由。
至少會讓她甘心一點,至少能使她相信——他存在的價值,是隨時可以替換的。
「再怎麼忙,不會連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兩句話?再見?還是Cood—bye?一股無名火在綺年胸口冒著。
這個該死的混蛋!綺年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他,不過就是實驗過程的錯誤示範!
他要走就走吧!她早已準備好了,不是嗎?等他走了之後,她還有的忙呢。
她要忙著找尋下一位更合適的對象;也許她更該好好檢討一下,是否藥劑用量失當或者是念力有啥閃失……
她感覺手裡的熨斗愈來愈沉重。
不,她還是難過得好想哭。
她忽然間好恨好恨!恨他的沒良心!他怎麼可以這樣追著自己道別?她不想聽!
「我現在就是不想說話,不行嗎?」她一個抬頭,凶巴巴的咆哮道。
你別開口、真的不要說……心底那道軟弱的聲音卻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你——」邢炤被她的憤怒給震呆了。
半響,他才用理解的口吻緩聲道:「你還在為我爸媽今天說的話生氣?」
生氣,她當然生氣嘍!就衝著他們要他回去結婚的事,綺年就火冒三丈!
「我……沒、有。」她手裡的熨斗重重的、狠狠的輾過衣領。
還說不生氣?替那件襯衫捏了把冷汗的邢炤,薄唇微抿,不覺漾笑了。
「真的不生氣?」
「不、生、氣!」動作停了下來,她的話從牙縫裡迸出。
她就算生氣又能怎麼?難道她還能改變什麼……抬頭與他交會的目光定住。
驀地,綺年瞳中大放光彩!
念力!
她怎麼把這股神秘力量給忘記了?!
開始努力想扳回一局的綺年,牢牢鎖住的目光,如火如荼地往他身上延伸,彷彿要將他整個人給燃燒般……
今兒個的她,就要好好見證一下這股宇宙無敵超級霹靂的力量!
別走,你不能離開,我要你留下來……
她發現瞳底的他,臉色開始起了變化!他到底還是跩不下去吧?而她就快成功了,呵呵呵……
邢炤,是真的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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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現綺年手中的衣服已經開始冒煙的那一刻,邢召一個箭步上前推開她——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他突如其來一個推擠,整個人往床那頭跌去。
這麼猴急?
一股焦味逐漸地瀰漫房間,綺年這才知道自己幹了啥糗事。
他緊急處理了被她燙成了「露背裝」的衣裳。
「你要不要緊?燙著了沒有?」趕忙趨近的他,拉起她的手關節。
她眨眨眼,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俊容,聽聞著他醇厚輕柔的語調……誰會在乎那件破衣裳呢?
甚至……她開始希望剛剛自己真的被燙著了。
「我……好痛!」不知道可否先請上帝迴避?至少不會聽見她的謊言。
曲著手掌,裝出痛苦哼吟的綺年,在心中向上帝告解——她只是想看他心疼自己的樣子,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
「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握著她的手。
「呃,我不要……會很痛耶!」
他只頓了兩秒鐘,忽然拉起她,「走。」
「幹什麼?」
他拉著她往浴室去,直接扭開洗臉槽的水龍頭,將她的手放入又衝又泡。
「真的不要緊了……」她的實話已經失效。
嬌小的身軀在他寬厚的臂彎環繞下,她接受了他強勢的「急救」過程。
綺年不再開口說話了。
這次,她真的有種被「湧著」的感覺——來自他體溫的熨貼。
清涼的水沁入皮膚!她的心頭卻暖烘烘地……她忽然好想好想往他肩頭靠去……
水花很快濺濕了她和他的衣裳。
邢炤感覺她的倚偎。「會冷嗎?」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不自主的顫慄代替了語言。
他試圖給予溫暖的臂彎在縮緊……直到她的背密密牢牢地抵著他的胸膛。
「你的手掌要張開才行……」邢炤繞過她腰身的手肘,不經心地摩蹭她柔軟的雙峰,讓他所有動作,頓告支解。
一切純屬無心,但是,惹來她一陣嬌顫,卻讓他無法輕忽。
她的身體,正做出最最誠實的反應。
邢炤深吸了口氣,努力去排除所有體內躁動的感覺,可是,汲入他鼻息的,卻是她發稍傳遞而來的陣陣誘人花香。
他的目光望向鏡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完全濡濕的衣襟。
閉了下限,他兩道濃眉揪聚著,當再張開眼的時候,他直接跳走的目光,卻是墜往她的眸底。
她也在看著他。
她那躲在鏡片底下的目光顯得迷濛,卻毫不畏縮。
任由水流著,終至水槽溢滿。
「邢炤……」在他視線欲離的一刻,她聽見來自自己的喚聲,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想說什麼,只是戀戀不捨地的眼神而已。
「你……」不要這樣子叫他。
難道她不明白,這樣曖昧的身姿,是存在著任何可能的危機?
難道她不明白,他是多麼地想忽略她那被浸濕而透明化的胴體曲線?
驀地,她的手用力的反握住他。
「你的手不痛了?」他敏銳地發覺了什麼。
她沒開口,只是靜靜的瞅著鏡裡反射的他。
邢炤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她的燙傷,是假裝的。
「為什麼?」他扳過她身子,正視的目光有種渴求解答的味道。
「我……我在想那只受傷的小狗狗。」她卻答非所問。
「小狗?」
她幽幽續道:「如果換成是我,那……你是不是也是一樣對待?」
「你——」一種難以言喻的衝擊,讓邢炤啞口無言了。
一直以來,他所接觸的「上流」名嬡,個個都是開屏孔雀,個個都是天之驕女;而她卻……
「哪有人把自己白拿來跟小狗比較的?」
「為什麼不能比?至少……」她低下頭,迎著他近距離的目光,還是讓她不免矜羞起來,「至少我就覺得那隻狗很幸福,你對著它的時候好溫柔,我還在想……我是不是比一隻小狗都不如……」
唉,仙丹妙藥的輔助,都不能幫她造愛的話,那她就真的太差勁了!
「胡說!才不是這樣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受不了她卑微的口吻。
扶住她的肩頭,邢炤句句鏗鏘,煞是認真道:「你不可以這麼自卑!你……你很好!你比許多許多的人都好得太多。」
「真的?」只是一時喪氣的她,被他這一今,倒也樂得繼續「自卑」下去了。
「可是……像我這麼醜的女孩子,天生就是沒人愛的。」
他怔了怔,馬上有了答案。「當然有!像我就一點兒也不覺得你醜。」
「是嗎?」她睜大了兩眼,心裡高呼萬歲!實驗成功了一半!
「你終於說了,你說我不醜,你說你愛我,太棒了!」
他有這樣子說嗎?可是,她那雀躍衝出浴室的快樂模樣,讓邢炤的心再度告融。
邢炤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急著去「澄清」什麼。
只因為她那種「一廂情願」的笑容太生動?
他這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縱容自己的心情去被她感染。
快樂,已非一廂情願。
「你不要這樣子轉,會摔——」跟出的他才嚷出口,卻來不及了!
「啊!」在她的尖叫聲中,他飛快的身子迎前,適時地擋住了她往地面撲倒的身體。
邢炤硬想撐住的身軀,只能讓兩具身體減緩重力加速度的傷害。
他和她,還是雙雙倒臥在房間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