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現在應該怎麼辦?她無法出去面對那個男人。她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他。之前自己是被挾持者,而他是罪犯。那……現在她和他之間,到底算是什麼樣的關係?
他依然是個罪犯,而她卻無法再用原來的眼光去看他。對男人來說,發生性關係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或許對現代許多的新女性也是。可她古板的腦袋卻依然有著保守的觀念,要不然她也不會已經二十五了,還守著處子之身。若是現在再有機會報警,她不確定自己是否依然會打一一○?
方纔那……算是個錯誤吧?也許自己不該如此耿耿於懷。
可是……唉呀……好煩哪!
說不定他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剛才事後有向她道歉,而且,說實話,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在他身上……不過,不怪他要怪誰?她又沒有投懷送……呃……君寒突地想起方纔她全身只著內衣褲的情形。好吧,那算是誤會好了……君寒坐在浴缸裡東想西想的,想到腦筋都打結了,本就有點虛冷的身子在淋了將近三十分鐘的冷水後變得更加虛弱,頭一暈,竟在浴缸裡昏了過去。
任海在床上打量起房內的擺設,水藍色的窗簾,白色的枕頭和被單;電腦桌上有著一盒吃了一半的餅乾,一件淺灰的外套隨意地掛在椅背上;床頭櫃上的電話旁放了一盆薄荷草,清新的薄荷香淡淡的飄蕩在空氣中;牆上則掛了一幅巨大的森林風景畫,讓人一見彷彿置身林中。
床的另一頭則擺著兩個高至天花板的落地書櫃,裡面的藏書從文學到科學,漫畫、小說到散文,從外國的世界文學名著、大英百科全書到中國的四大名書,甚至還有一本超厚的六法全書。書櫃旁堆了三排各式各樣的雜誌,所有的書幾乎都被翻到快爛掉了,可見這女人並不是將這些書擺著裝飾而已。
視線掃瞄至浴室木門,那女人已經進去半個多小時了,這期間他只聽見沒中斷過的水流聲,其他一點聲響都沒有。
不經意的瞥見床單上的血?,心中猛地一跳。那女人該不會做了什麼傻事吧!心中充滿不安,他起身走到浴室門前敲了敲門。
過了半晌,裡面除了水聲隆隆依舊毫無其他聲響。不安的感覺加深,他後退一步,一個大腳將門踢開,只見她臉色發青地昏倒在浴缸內,而蓮蓬頭依然在噴灑著冷水。
在攝氏八度的氣溫下洗冷水,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任海忍著腰側的刺痛將她從浴缸內抱到床上,動作迅速確實地將她全身擦乾,然後搓揉著她冰冷的四肢。接著他赫然發現自己竟對她柔軟白嫩的身軀起了不該有的反應,強力克制股間的亢奮,他急速地將被子蓋到她身上。
該死的!他竟然對一個尚在昏迷的女人起了非分之想。
任海惱怒地走進浴室內將蓮蓬頭對著自己的腦子沖了一陣冷水,直到那突如其來的慾望稍稍降了些,才拿起毛巾走出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瞪視著床上的女人。
混帳!這是怎麼回事?他從來不曾對誰有過這麼強烈的慾望,怎麼這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就挑起自己的情慾?望著她蒼白嬌小的臉龐,心中百思不解。她並不是長得非常好看,而且膚色太過蒼白,若是平常在街上遇到,自己是絕不會注意到她。
任海煩躁地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水滴,訝異地發現,這女人連毛巾都帶著薄荷清新的香味,那清涼的味道莫名地令他憶起她芳香柔軟的唇舌和昨晚激情的纏綿……該死!他低聲喃喃咒?,用力地將毛巾緊緊握住。
「好……冷……」床上的女人突然發出微弱的囈語。
任海僵硬地注視床上的女人,他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她暖和起來,但卻怕自己一碰到她細緻光滑的肌膚會克制不住。黑色的長髮襯著她青白的小臉,再加上那微微輕顫的身軀,令她益發顯得楚楚可憐。
不可能!一定是他太久沒碰女人,所以才會對她有著驚人的慾望。
像是想證明她對他毫無影響,任海上了床將君寒冰冷的身子擁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
他身上的溫度令君寒輕微的顫抖漸漸平息下來,但原本縮成一團的身子此時卻本能地向他偎得更緊,雙手自動環住了他。此刻的她就像是顆沾了蜂蜜的水蜜桃,引誘他將她一口吞下……理智和慾望不停地在心中交戰著,最後還是她無意識的囈語澆息了他越燒越旺的慾火,卻莫名其妙地點燃了他胸中自己也分不清的另一盆火。
她,喊了一個男人的名字。
「致茗。」
「志明」?任海臉色倏地變得鐵青,摸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反正絕對不是高興就是了,尤其是想到她可能是為了那男人才傻到想自殺的時候。何況有哪個男人在聽見懷中佳人叫著其他男人的名字時,還能高興得起來。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態,他覺得那名字聽來特別刺耳;還未及細想,他就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是任海,不是志明!」
才被自己竟失去理智道出真實姓名所震驚,但接下來聽見她乖乖地喊了一聲「任海」後,心中那股鬱悶卻被迅速撫平。
將臉埋進她烏黑的秀髮中,聞著那淡淡的薄荷清香,他放棄無謂的抗爭,讓那股清香沖刷掉他心中積壓巳久的疲累,伴著倚偎在他懷中的小女人沉沉睡去……
*9*9*9
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有如銳利的冰刀劃破寂靜的空氣。
君寒拿起枕頭壓住小小的腦袋瓜子,試圖擋去那尖銳的噪音,可惜鈴聲依舊穿過白色的枕頭直往她耳中鑽進。十秒過後,她終於抵不住那死不肯放棄的尖銳鈴聲,鐵灰著一張超級難看的臉,眼也不睜,伸出右手摸了半天才摸到在另一頭的話筒將電話接起。
「喂!不管你是哪一個,最好趕快下地獄去!」君寒一開口惡聲惡氣地就是一句詛咒。
「我早就下十八層地獄了。」對方好笑地回答。
聽見她青梅竹馬致茗的輕聲細語,君寒口氣才稍稍放緩了一些。「你就不能晚上再打來找我嗎?」
「我的大小姐,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請問你所謂的「晚上」究竟要如何定義啊?」
「九點?」君寒倏地睜開惺忪的雙眼,只見黑夜果然早已降臨,室內只有從窗外街燈透進的一絲微光。
她尚未完全清醒,正在奇怪自己今天怎麼會睡得這麼晚,卻赫然驚覺她正全裸的趴在某人的胸膛上講電話。「啊……」來不及抑制的尖叫頓時傾瀉而出。任海快速地將她嘴巴摀住,不過卻為時巳晚。
「哇,要死了,你見鬼啦!叫得我耳朵都聾了。」致茗被她的尖叫聲嚇得直嚷嚷。
為免穿幫,任海放開手讓她繼續講電話,但那把陰魂不散的手槍,卻再度冒了出來頂著她的額頭。
君寒余驚未平急促地喘著氣,想要爬起身來,卻因為被他另一隻手鉗住腰身而無法動彈。只好紅著臉,退而求其次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前胸,藉此隔開和他的肌膚相貼。
「喂!君寒,君寒,你沒事吧!不會真的見鬼了吧?」見君寒許久未回話,致茗著急地追問。
「沒……沒事,只是看見一隻蟑螂。」
任海聽了劍眉一挑,這女人竟然說他是蟑螂。
「拜託,為了一隻小小的昆蟲,有必要叫得那麼大聲嗎?害我以為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咧!對了,被你的尖叫聲一嚇害我差點忘了,小飛說她那家PUB下個月要開張,叫我們倆沒事的話去幫幫忙。」
「幫忙!她那死要錢的個性怎麼還沒改過來,就知道找我們做免費工人。」君寒不高興地死瞪著額頭前的手槍。
「拜託!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要小飛不愛錢,等下輩子吧!」致茗帶笑的嘲弄。「哎呀,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她佔便宜;你一天到晚窩在家裡,也要出來多運動、運動啊!要不然我在路上見到你都會認不出來了。」
「為什麼?」
「太胖了啊!笨女人!」話筒中傳來一陣大笑。
「什麼!你才太胖了,花癡女!」君寒很沒形象的對著話筒鬼叫,壓根兒就忘了任海的存在。
「啊!老哥回來了,我不跟你瞎扯了,省得他老是要我付電話費,記得下個月要去小飛開的「海妖女」幫忙喔,拜拜!」
「拜拜!」君寒和致茗同時收了線,?眼就見到那把礙眼的手槍,一下子掉回了現實世界。
「放開我。」他身上的溫熱不斷從兩人相貼的肌膚傳來,君寒頓時覺得臉紅心跳。
再次掙扎的想坐起,他的鐵臂卻依舊毫不放鬆,反而將她拉得更近,金黃色的雙瞳直視她的眼睛。
詭異曖昧的氣氛頓時迴旋在兩人之間,同時瀰漫在室內的空氣中。
「為什麼想自殺?」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
溫熱的氣息再度噴灑在她唇上,君寒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她輕?芳唇虛弱地回道:「我沒有。」說完緊張地用舌尖舔了下乾燥的嘴唇。
任海明亮的眼眸在見到她的動作後瞬間暗了暗,卻只是再問:「那麼何用冷水洗澡?」
「我……只是想冷靜地好好想想。」
「想什麼?」
「我……你……你什麼時候放過我?我不會去報警的。」君寒被他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連忙將話題一轉,反問他一句。
不知為何,聽到她巴不得要他馬上離去,任海的心中泛起一股不悅。他沒有回答,只是無言地瞪視著她。
「你究竟想怎樣,殺了我嗎?」見他沒有反應,君寒忍不住出言頂撞。
「不會。」
「什麼?」對於他的回答,君寒有聽沒有懂。
「我不會殺了你。」任海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重複他的決定。他快速地伸手在她頸後的穴道施力,只見君寒不見任何徵兆就這樣昏了過去。
任海環住昏倒在他身上的君寒,無言地瞪視著黑暗,?自己和她就此成為陌路人的想法感到一陣鬱悶。
*9*9*9
不知道為何?君寒驟然清醒,她愣愣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然後發現自己竟特異的在白天醒來。呆呆的坐了起來,環顧四周,茫然的眨了眨眼,像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突然記憶有如洪水般一下子衝進腦海,那男人呢?走了嗎?
動作遲緩地找遍屋內,在沒發現有其他人後,她卻分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她應該高興他已經走了,而且放了她一條小命才對。但在見到屋內竟毫無他曾經存在的蛛絲馬跡後,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那沾滿血跡的床單並沒在洗衣籃內,而是乾乾淨淨的鋪在她剛醒來的床上;他破碎的襯衫根本就毫無蹤影,應該只剩半瓶的酒精竟然恢復原狀;垃圾桶內沒有半滴她的嘔吐物,毛巾整齊地掛在浴室內,電腦的插頭依然插著,她身上依舊穿著那晚的衣服。
所有的東西都擺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少了什麼,也沒有多了什麼!
君寒莫名其妙地望著室內的擺設,難不成是她慾求不滿,才做了場春夢?但那感覺也太過真實了吧?
突然想起昨天她曾和致茗通過電話,連忙抓起電話撥了她的號碼。
「喂,請問哪位帥哥找我啊?」話筒中傳來一聲嬌笑。
「帥你的大頭鬼啦!你是太久沒見過男人了是不是?看你哈成那樣。」君寒聽見她的問話,受不了地念道。
「我想男人是正常啊!誰像你一樣,活了二十幾年連個男人都沒碰過。」致茗笑著嘲笑她。
誰說她沒碰過!君寒嘀咕著。
「啊!是哪一個?」致茗聽了驚訝地大叫。
聽見她的驚叫,君寒這才發現自己又不小心念出聲來。只好對她說:「事情有點奇怪,你先過來,我再和你說。」
「OK!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到。」說完不等她回答就將電話掛了。
沒幾分鐘,君寒就聽見車子的喇叭聲,連忙跑下去開門。
只見她那長得像天使般甜美的好朋友,正向遠去的紅色法拉利揮手。
「你什麼時候又認識這個法拉利?上個月不是BMW嗎?」君寒奇怪地問。
「唉呀!BMW上個月就已經拆了,這個法拉利是剛認識的啦!」致茗一臉甜笑自動的向二樓君寒的臥房走去。
君寒無奈地跟在後頭道:「我的大小姐,你不會又是在路上搭便車吧?現在是二十世紀末耶!你還以為末世紀的人,個個都像三字經上寫的一樣,性本善啊?你再這樣一天到晚搭便車,總有一天會被人載去賣了。」
致茗眨著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一屁股坐在床上回道:「可是每個載我的人都很好啊!」
「你有沒有聽過,夜路走多了,終會遇上鬼。」君寒沒力地翻了翻白眼。
「那你晚上都不睡覺,有沒有遇上鬼啊?」致茗開玩笑地回問她。
誰知道君寒聽了她的話一愣,她不問,自己還沒想到那人可能是那種東西,對於致茗的問話,她只是回道:「我不知道。」
「你說的這是什麼鬼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做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鬼。」君寒一臉茫然。
「喂!你少嚇我。什麼叫做不知道誰是不是鬼啊?」致茗瞪大眼推了她一把。
「你昨晚是不是有打電話給我?」君寒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反問她一句。
「對啊!奇怪,你怎麼答非所問,一下子跳到這個問題來?」
「你先別管這個,你昨晚打來的時候,我是不是突然叫得很大聲?」君寒著急地詢問。
「是啊!你不是說你看見一隻蟑螂?」致茗奇怪地反問,這女人是不是睡昏頭了,問這種問題。
君寒聽見她的回答,這才稍稍地鬆了口氣,但隨即臉色又變得異常怪異。致茗的回話只是證實自己的確曾看見他,可那時是晚上,她依然不確定他是不是鬼?
「喂,君寒,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臉色好難看啊!」致茗見她臉色發白,擔心地追問。
君寒將眼神的焦距拉回致茗身上,深吸一口氣,將這兩天發生的事簡略地告訴致茗。
致茗聽完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說:「哇!我怎麼都沒這種艷遇。」
君寒聞言,丟給她一記白眼,道:「什麼艷遇!我之前可還是個處女耶!而且我都是晚上才看到他,現在醒來,又什麼東西都在原位,一點他曾經存在的痕?都沒有,誰知道他是不是那種東西?」
「你以為在演半夜鬼上床啊!你之前都是晚上才起來,當然是晚上才見到他啊!而且要說痕?的話也不是沒有!」致茗滿臉的古靈精怪。
「哪來的痕跡?」
「笨!我告訴你,現在科技那麼發達,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經過人工處理。酒精可以加滿、衣服可以帶走、床單可以換新、插頭當然也可以插回去、垃圾桶可以清乾淨,至於你身上的衣服,當然是他幫你穿回去的。」
「可是……」君寒聽了依舊非常懷疑。
「不要再可是了啦!這人不簡單,做事非常仔細,不過所有的東西只有一樣,他無法在短時間內還給你,所以他還是有留下痕?。」
「什麼?」君寒疑惑地問。
「就是你的處女膜啊!」致茗發出驚人之語。「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馬上去看婦?科,檢查看看你的處女膜還在不在?」致茗拉著君寒的手就要出去。
君寒嚇得連忙抽回手,滿臉通紅地說:「我……我……我才不去。」
「要是現在不去,等哪一天你那情人回來把你迷昏,帶你去作處女膜再造手術,到時候你就連這最後的證據都沒有了。
等到那天你可不要跑來和我哭訴喔!」只見致茗說的一臉嚴肅。
「你到底在說哪一國的天方夜譚,什麼迷昏、手術的?
我……我覺得我自己在做夢的可能性還比較高。」
「睡了兩天?」她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強調她的語氣。
「而且你自己有沒有被人家上過,你會不清楚嗎?」
「我……可是……怎麼有人會湮滅自己曾經存在的痕跡?何況……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有這種人!而且在這世界上這種人還不少,不過能像他做到那麼徹底的人可就很少了,我敢保證,現在就算請專家來采指紋也一樣,什麼都找不到。這次要不是他沒算到你有我這一號朋友,可能你會真的以為自己做了場春夢,就這樣算了。還有,他絕對不是你所想的普通罪犯,一般罪犯沒有像他那樣高超的技術,也不可能引發那麼多人暗中追殺。我看他真正的身份,搞不好是秘密部隊或間諜,也有可能是殺手也說不定!」
致茗搖頭晃腦說的頭頭是道。
「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致茗聞言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你忘了我家是幹啥的!」
君寒這才想起,她家是偵探社,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種偵探,一般人想請還請不起。
她家偵探社總共只有五個人,她爺爺、爸爸、媽媽以及她哥哥和她。程家做偵探的本領好到有時甚至還會有國家委託的案件。所以這些事情對致茗來說,不過算是一般的常識。
「你為什麼對他那麼感興趣?不會是他技術太好,讓你食髓知味想再試一次吧?」
致茗見她毫無反應,忍不住出聲調侃她。
「要死了你!」君寒被她的話語說的全身羞紅,抓起枕頭就向她丟去。
「唉呀!殺人啦!」致茗東閃西躲地鬼吼鬼叫。「蟑螂哥哥快點來救我啊!」
聽見她後來說的話,君寒突地停下手裡的枕頭。「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個蟑螂哥哥了?」
「你昨晚不是說他是蟑螂嗎?我叫他快點帶你去吃藥啊!」說完立刻退到床的另一邊大笑。
「你……你還說。」君寒聽她說完,才知道自己中計,右手又是一個抱枕丟了過去。
致茗利落地將抱枕接住,笑著說:「怎麼樣,是不是「煞」到他了?要不要我幫你找他啊?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分上,算你五折就好了。
「不要!」君寒大聲地叫道,接著像是被自己激烈的反應嚇到,連忙壓低聲音說:「不要找他。」
致茗收起笑容,坐回她身邊輕聲問道:「你確定?」
「就像你說的,要不是我有你這號朋友,我連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也許就真的以為自己不過是作了場夢罷了。現在我只要知道他是人就好了,至於他是什眾人?或者現在人在哪裡?
我並沒興趣知道。何況,就算找到他又如何?真叫他帶我去做處女膜再造手術不成!還是你覺得應該叫他娶我以示負責?又不是在演肥皂劇。」君寒聳聳肩笑著說。其實醒來後她就已經想通了,這次事件不過是兩人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至少她還活著,不是嗎?
對於自己對他究竟有何感覺?她的心中依然毫無頭緒,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並不恨他,而原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至於為何會急著證實他的存在?只是因為不想讓心中老懸著奇怪的疑問而已。
見君寒如此篤定,致茗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道:「好吧!那我不去找他,不過要是你改變主意,只要和我說一聲,我一定幫你將他找出來就是了。」
君寒輕柔地對她說了聲:「謝謝!」不過,之後卻又接著說:「你知道嗎?只有現在這時候,你黑色的心腸才和這張天使的臉孔相符。」
才說完就見那白色的枕頭被致茗丟過來。「死君寒,我難得被你感動的半死,你就破壞我的形象。」
頓時只見滿天的枕頭夾帶著嘻笑聲在室內飛來飛去。
*9*9*9
一個月過去了。表面上,魏君寒的生活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她的作息依然是白天睡覺,晚上打稿。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地在陽台上站立許久,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只是在不知不覺中,總會停下敲打鍵盤的小手,然後走出去凝望著夜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肯承認自己並無法像原先想的那樣如此豁達。
漸漸的,她養成了在夜裡看星星的習慣,後來乾脆搬了張躺椅到陽台,方便她稿子打累時就能到陽台上躺著仰望星空。
有時甚至會在躺椅上睡去,直到朝陽乍現時,才會爬回床上用被子遮住那刺眼的光線。
君寒撐著昏沉的身子在台北街頭遊走。今晚天色才微暗就被致茗拖到「海妖女」聊天,結果被小飛當成實驗品喝了一堆怪怪的調酒,害她好想吐,早知道攔不到車子,她剛剛就讓致茗的法拉利順便載了,本來是不想做電燈泡,沒想到現在電燈泡是沒做成,自己卻得徒步回家。
「嘿、嘿,小姐,一個人啊!」一個長相猥瑣、口嚼檳榔的混混冒了出來。
君寒頭痛地蹙緊眉頭,廢話,她不是一個人,難道是兩個不成!懶得理這沒知識的人渣,她視而不見的繞道而過。
「喂,你給臉不要臉喔!老子和你搭訕是你的榮幸,你他媽的這是什麼態度?」那人見狀不爽地將她拉住。
君寒也火了,加上喝了太多的酒,她想也沒想就不屑地對眼前的人渣罵道:「第一、本小姐的臉是我父母給的,你什麼時候給過我臉。第二、我老子十年前就翹辮子了,你要是想當,就盡早下地獄去。第三、被你搭訕有什麼好榮幸,簡直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第四、你不長眼睛嗎?我什麼態度,你不會自己看啊!」
那混混聽了,整張臉頓時脹成豬肝色,將手高高舉起就要給她一巴掌。
君寒連忙本能地將眼睛緊閉,認命地等著那巴掌的到來,誰知卻等到一聲淒厲的哀嚎。張開雙眼卻驚訝的發現,那混混抱著彎曲成怪異形狀的右手滿地打滾。
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突然罩住她的身體,遮住她露出的白皙香肩。「你在這裡做什麼?」一聲低沉壓抑著怒氣的責問在身前響起。
認出他那略帶磁性的聲音,君寒倏地?首,毫不訝異地發現自己掉進他金黃色的雙瞳之中。
見到他,令她感到莫名地心安,方纔的恐懼及身體的不適,讓淚水一下子從眼眶湧出,顫抖的雙唇只能喃喃地抱怨。
「我好想吐。」
任海生氣地將她攔腰抱起,向他的車子走去。方才在對街車道瞥見一對男女在路邊拉扯,本來不想多管閒事,卻在下一瞬間看清她的長相,臉色霎時變得鐵青,連忙迅速地穿過街道救她。
「你放我下來,我快吐出來了。」君寒扯了扯他的衣衫,臉色蒼白地說。
任海聞言加快速度地抱著她上了車,然後從車內找出一個塑膠袋給她。等到她吐完,遞上面紙順便再將那袋嘔吐物丟到街上的垃圾桶後,才冰寒著臉送她回家。
車子正確地停在她家門口,任海側身將早已昏睡過去的君寒抱起,走到上鎖的前門後,只見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根黑色的萬能鑰匙,三、兩下就將門鎖打開,開鎖的技術之高超,若是給闖空門的偷兒見著,包管他們會對他欽羨不已。
本想將君寒安置在床上就走人,誰知她卻突然醒了過來,睜著過於晶亮的雙瞳對著他傻笑,而雙手卻抱著他死也不肯放手。
「抓到了,呵呵!」君寒高興地癡癡笑著。
「放手。」任海皺著眉頭低聲警告她。
「不……要。」君寒見狀也板起臉大聲說,但隨即又笑了出來。
該死,她喝醉了!任海不悅地再次重複那兩個字。「放手。」
「不要,我不要啦,你會像泡泡一樣。」她收起笑容認真地說,接著像是對自己的形容覺得很正確似的,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確定地說:「對,像泡泡一樣。」
「什麼泡泡?」他雙眉緊蹙,這女人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就是泡泡啊!它們每次飛啊、飛啊就會不見了。你好笨喔!連泡泡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學他蹙起眉頭,像是不滿他的愚蠢。
任海聽了她的醉言醉語,嘴邊不禁浮現一絲微笑。君寒見狀將他拖到床上,跪坐在他身前,雙手立即摸上了他的臉頰,將他的俊臉定住正對著自己,然後伸出兩隻大拇指將他的嘴角往兩邊拉開,嘴中還喃喃訓道:「你要常常笑,像這樣,才能長命百歲哦!
這是我媽媽說的……」
任海本想掙脫在他臉上作怪的小手,她卻自動地放開了手,傷心地低喃著:「可是她騙我,他們常常笑也沒有長命百歲,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她騙我……」蒼白的臉上流下兩行熱淚,君寒頓時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她的淚水莫名地牽動了他的心,輕歎一聲,伸出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無聲地安慰著她。明知道她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才會哭成這樣,但他卻無法就這樣放她一個人在這裡哭泣。
過了許久,懷中的人兒才不再發出哽咽的聲音。低頭凝望著因哭累而睡著的佳人,伸手替她拭去臉上未干的淚痕。擁著她小小的身軀躺在床上,任海皺起眉頭瞪視著黑夜,久久無法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先是破例出手救她,壞了自己那晚的決定,接著又為了她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淚水而留下。這一個月來,她纖弱的身影總會不經意地浮現腦海。
莫名的煩躁在任海胸中翻攪,從來不曾在意週遭的女人如何穿著打扮,甚至對於妹妹任晴的衣著,他也不曾干涉過。但在今晚見到她穿著那身露肩的貼身長裙後,他第一個反應是想將她藏起來,不讓其他男人垂涎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這件黑裙貼身的令她曲線畢露,黑色的衣料和她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加上低胸的V字領和開叉至大腿的長裙,簡直就是讓男人看了血脈噴張、氣血翻騰。
任海再度低首瞪視著她身上那件性感的黑裙,不悅地起身從她的衣櫥中翻出睡衣,替她換掉之後,他做了一件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的行?──翻女人的衣櫥。在滿意地發現裡面沒有其他性感的衣物後,他回身再望了床上的女人一眼,接著解下他自小就從不離身的黑色手煉連轉兩圈套上她細小的手腕,這才拿著那件黑色長裙從陽台離去。
*9*9*9
第二天黃昏,當君寒從宿醉中醒來,頭痛地瞪著身上的睡衣,對於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又是如何換上睡衣的這兩個問題,她一點也想不起來。拉開睡衣看見自己的貼身衣物還在原位,君寒鬆了口氣地倒頭繼續爬她的枕頭山。她的頭又昏又痛,重得像鉛球,實在無法去想那些瑣碎的問題。
直到當晚再次醒來後想將衣服送洗,卻翻遍了整間屋子都找不著她昨晚穿的那件價值不菲的亞曼尼後,她才隱約覺得些許不對勁。
努力地回想昨晚的情景,她……攔不到車……所以決定走路回家,接著……好像……冒出一個噁心的混混……呃……自己好像口沒遮攔地教訓他……然後……就是──金黃色的雙瞳含著怒意地瞪著她!
君寒一陣臉紅心跳,原來昨晚是他送自己回來的,可是之後的情形任憑她想破腦袋卻什麼也記不起來。
看來睡衣是他幫她換的,但是他為什麼要帶走她那件長裙?
該不會自己喝醉後,對他胡言亂語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吧?
君寒倒在床上蒙著臉發出無力地呻吟,都怪小飛昨晚一直調些奇奇怪怪的酒給她喝,所以頭才會痛成這樣,而且壓根兒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她沮喪地暗暗發誓,下次再也不當小飛的調酒實驗品了。
突地,一陣冰涼從手腕上傳來,奇怪地睜開雙眼一看,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手上奇異的黑煉。
這是什麼?
是……他的嗎?
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摸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伸手輕觸那有點冰涼的手煉,不由得發現那黑煉有些奇怪,它看起來像是金屬做的,但戴在手上卻一點也不覺得重。它們碰撞在一起時,並不會發出聲音,幽黑的外形純粹像是鐵鏈,但在尾端卻有大小如一元硬幣的一圓形黑牌。當她看清那上面的浮雕時,倏地倒抽口氣。
圓牌上刻著一具栩栩如生驚悚的鬼首,那鬼首就像他一樣,有著金色的眼睛。圓牌體積雖小,但上面的浮雕卻非常生動精緻,她幾乎能感覺到那鬼首正冷冷地瞪視著自己。
鬼首旁則龍飛鳳舞地用行書刻著──夜叉。
她將圓牌翻過來,發現後面也刻著文字,可是除了前面的夜叉這兩個字她能認出來外,後面那幾排細小的古文字體她根本就看不懂,不過,她看不懂沒關係,有人看得懂就好了。
君寒壓不住滿心的好奇,用最快的速度衝到「海妖女」,一進門就直直往正在吧檯內調酒的小飛走去。
「這上面寫些什麼?」她二話不說,直接將那黑牌湊到小飛眼前。
小飛在見到那黑煉後,滿臉驚訝地問:「你從哪裡得到這東西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君寒著急地說。
鬼神令出,百鬼伏誅,凡我眾者,見令如主!
小飛老神在在地拿了枝筆寫下這四行十六字,然後遞給君寒。
「什麼意思?」君寒看了一會兒,不解其意再問。
「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像是什麼令牌之類的。不過,我倒是沒見過這麼小的手令。」
「這是什麼文字?」
「前面的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那是行書,至於後面這四行字,大約是秦始皇統一文字之前的字,很可能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文字,因為那時通用的文字又多又亂,我一時也想不起來是那幾國在用。」
「春秋戰國不就是東周?那這東西很古老嗎?」
「你昏頭啦!虧你還修過世界史。」小飛嘲笑她。「是很古老沒錯,但這並不是東周時期的古物。因為在周朝的時候,根本就還沒有行書。我看大概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東西。」小飛拿起圓牌仔細端詳,接著一臉嚴肅地道:「這東西陰氣很重。
你看,這後面的字體凹陷於表面,這種文字被稱?「款」,又稱「陰文」。前面的圓形雕的又是夜叉……」小飛說到一半,見君寒臉上出現懼意,連忙笑著說:「你別怕,夜叉是神,算是具有正面的意義。只是現在一般人都將他和鬼混在一起,尤其是那些小日本鬼子,久而久之就將他惡化了。其實夜叉非但不是鬼,他還吃鬼,夜叉這兩字原本的意義就是能吃鬼的神。
嗯,就是像鍾旭那一類的啦!不過,傳說中夜叉沒鍾旭那麼醜就是了。所以這鏈子是具有保護的意思,就像是護身符一樣,戴著就百鬼不侵了。你晚上不睡覺,戴這東西不是正好?」
君寒聽了她的解釋後,才較?安心。「小飛,你對於古物那麼專精,為何不從事相關的行業?」
小飛?給她一記白眼。「我們全家除了我之外,個個都是考古迷。家裡已經出了一群瘋子,我才不想去參一腳。」
君寒聞言也想起小飛那群怪異的家人,順口回道:「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