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烏歌劇院:在一九九六年大火之前,曾擁有兩百年的歷史。果如其名的,它自十七世紀成立以來總共遭遇過三次祝融,分別是在一七七四年、一八三六年和一九九六年。最後—次的大火把所有重要的樂器、畫作和服裝道具都燒光,只剩下四面焦黑的牆。某位著名的歌劇女伶就曾悲歎過:「火鳥歌劇院可能是全世界最美的歌劇院,在這演唱感覺人像鑽石一樣。」發出璀璨光芒。
幸好,在經過各方支持和各項募款活動以後,火鳥歌劇院得以重生,並重新上演新的戲碼,為冬季清冷的威尼斯再添風華。而為了壯大火鳥歌劇院重新出發的聲勢,威尼斯政府邀請了許多重量級人物與會光臨,法蘭西斯柯當然在受邀行列。
還在房坐整裝待發的韓寧兒,對歌劇的認識只限於票價很高、旋律高亢,剩下的一律不懂。說實話,她寧可待在孔塔裡尼府邸,也不想參與這場所謂的盛會,那太複雜,也太危險,不是她的世界。
砰、砰。
霍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散她的思緒,迫使她回神。她走到門口打開門,發現女傭就站在門外,手上捧著一個大型長盒子。
「這是孔塔裡尼先生交代要給你的,他要你換上這件衣服,跟他一起赴約。」
躺在盒子裡面的,是一件黑色的連身長禮服,式樣簡單大方,兩邊開衩開得很高,但料子很好,看得出價值不菲。
「我拒絕。」她抬高下巴回絕女們。她不是乞丐,更不需要別人施捨,她若想要一件禮服,會自己去買,不需要他送。
女僕為難的看著韓寧兒,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將這燙手山芋送還給僱主。沒多久,法蘭西斯柯又來敲門。
她再次打開。
「我聽女傭說,你不肯穿上這件禮服。」
韓寧兒點頭。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不需要別人施捨,孔塔裡尼議員。」
聞言,他放下盒子,無奈地看著她,沈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
「我以為我們說好,要叫我法蘭西斯柯。」他說得沒有錯,自多上次沙龍事件後,雙方都有默契地保持距離,他也很有風度的股行約定,唯一的要求是叫他的名字,不要稱呼他的姓。
「我還是一樣會叫你法蘭西斯柯,只要你不要勉強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比如說,穿上這件禮服。」
「我不是在勉強你,寧兒。」他有禮的解釋。這是必要裝扮,歌劇院要求觀眾穿著正式,以表示對演出者的尊重。」同時也是對自已的尊重,
「但是……」
「你不喜歡這件禮服嗎?」他換個方式問。
「我……」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樣式,我立刻請人去換另外一件回來。」他低頭瞄腕表。「現在服裝店可能都打佯了,但沒關係,我可以打電話請他們特別通融。」
換句話說,他一定要她換上這件禮服,手段雖溫和,但一定要達成目的。
「好吧,我換。」她拿走他手上的盒子,關上門。等我十分鐘,我馬上就好。」誰叫她是他的保鏢,不去不行。
韓寧兒當著他的面把門關起來更換禮服,法蘭西斯柯在她的門口耐心等待,十分針後,她果然準時出現在他面前,還化上
「我沒有將頭髮綰起來,希望你不會介意。」她直接將她的長髮放下,抹上兒滴慕斯,讓他們披在肩上,看起來嫵媚極了。法蘭西斯柯盯著他搖頭,告訴她,他一點也不介意。隨即挽起她的手放入臂彎,走向早已停放在門口的禮車。
他先讓她上車,再坐放車子內車子駛入聖芳丁廣場,到達歌劇院。
韓寧兒像第一次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克制著自己不要東膘西瞄。難怪人們要形容這裡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歌劇院,單看觀眾席的華麗裝飾就是—大享受。馬蹄形的座椅,運用了紅色與金黃色洛可可式的繁複鑲法,既高貴也高雅,完全烘托出這座歌劇院的身價。
但最令人吃驚的,卻不止如此。五層包廂及劇院的露台,都綴滿了甜甜的玫瑰花,萬紫干紅,其中又以大紅色玫瑰最為出色,尤其是裝飾在敷有金箔與灰泥的貴族包廂上,更是顯得氣勢非凡。
「這間包廂好像特別突出。」在法蘭西斯柯的攙扶之下坐定,韓寧兒注意到身下座位的不同之處。
「這是貴族專用的包廂,在設計上特別接近舞台,方便與表演者接觸。」以欣賞他們美妙的演出。
「這就是身為貴族的好處,我早該想到。」韓寧兒苦澀的微笑,再—次感受到自己和他的距離。
法蘭西斯柯不說話,事實上他正盯著一位金髮女郎,她正擺動著水蛇般的腰肢,像個引誘男人的蛇妖,翩然走進他們的包廂,在韓寧兒身邊坐下。
她的神經立刻繃緊。她早聽過傳言意大利男人特別錘愛金髮女人,從法蘭西斯柯興味盎然的眼神看來,恐怕是真的。
他隔著韓寧兒向金髮女郎揚手致意,金髮女郎則回以一記電眼,當場表明她的意圖。法蘭西斯柯極感興趣的揚起嘴角,暗示他不拒絕,等到表演結束後,他們再「好好的聊—聊」。
這是最高級的獵艷方式,不需要交淡,只需要充分的肢體語言,即能清楚對方的想法,和可能付出的代價。
韓寧兒突然覺得一陣心癰。她不想如此,卻又偏偏克制不了自己,誰來救救她?
「今晚演出的戲碼是『奧泰羅』,你知道劇中的內容嗎?」就在她已經夠難過,法蘭西斯柯還在她的傷口撒一把鹽。
「我沒看過歌劇,恐怕下太清楚。」她痛苦的吸—口氣,好希望他別再問下去。
「無妨,我來說明劇情。」他是不再問了,卻還是一樣痛苦。「這是威爾第所創作的歌劇,共四幕,一八八七年於米蘭首演。故事發生在十五世紀末的威尼斯,當時威尼斯人正在慶祝戰勝土耳其人,新任的總督奧泰羅在妻子戴絲德夢娜的陪伴下抵達,接替原先的總督。他的少尉伊亞果嫉妒奧泰羅及卡西歐,並和羅德利果施計讓奧泰羅對卡西歐產生懷疑他和戴絲德夢娜有染。」
說到這裡,法蘭西斯柯停頓了一下。
「伊亞果利用戴絲德夢娜的侍女艾蜜莉亞——也就是伊亞果的妻子,撿到的手帕,讓奧泰羅相信他的妻子戴絲德夢娜真的跟卡西歐有染,便不定決心,趁著她就寢後,將她悶死。」
「後來她死了沒有?」韓寧兒忍不住問,這跟社會新聞好像,充滿了無知及暴力。
「她沒死。」法蘭西斯柯搖頭。「到最後真相大白,反倒是奧泰羅因懊悔而刺傷自己,死在戴絲德夢娜的身邊。」
劇終。
「這不是很奇怪嗎?」她不懂。「既然都已經真相大白了,為何還刺死自己?」
「我不清楚,寧兒。」法蘭西斯柯微笑回答。「或許那個時代的人都是殉道者,為他們的理想而堅持。就算殉道的理由不是太充足,也不怎麼光彩,總還是會選擇殉道。這對我們現代人來說,很難想像也想像不到,你說是嗎?」
他問她,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嫉妒也算是一種道理的話,那麼奧泰羅的確為它而殉道了。他因嫉妒而瘋狂,甚至因此想殺掉自己的妻子,但無論殉道與否,這種行為不值得鼓勵,即使有它擺脫下掉的歷史因素亦然。
一般公認為威爾第最偉大的創作「奧泰羅」,就在男高音蕩氣迴腸的詠歎調:「歡慶」中達到最高潮。這出被公認為意大利歌劇的經典作品,除了有如希臘悲劇般的劇情之外,高難度的」呂腔也是重點。光第二幕的難度就相當於任何一整出的意大利歌劇,因此要挑戰這個角色的男高音,也得要有相當的本事才行。
而當然,能在火鳥劇院演出的人,也不是什麼普通角色,自是能夠勝任愉快,且獲得相當的喝采。
韓寧兒也跟著起立鼓掌,她雖聽不懂劇中的內容「因為全用意大利話」,但也被男高音高亢富感情的唱腔感動,跟著所有觀眾一起高喊安可。
當然,謝幕是免不了的。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謝幕以後,舞台恢復平靜,簾幕拉了下來,然而私底下的活動卻正要開始。
美艷的金髮女郎,就這麼當著韓寧兒的而跟法蘭西斯柯攀談,講到最後,甚至還搭上他的肩,親密地跟他相依相假。
「或許你有興趣……到我下榻的飯店聊聊?」金髮女郎揚動著一雙濃翹的睫毛,大方地邀請法蘭西斯柯與她共度春宵。
法蘭西斯柯微微一笑,瀟灑的說:「有何不可?」
嫉妒在這瞬間成形,奧泰羅重返舞台一又產生一個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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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泰羅因悔恨而自殺於妻子戴絲德夢娜的身旁,成為—個殉道者。驅使他瘋狂的力量是嫉妒、是猜忌,這兩者都像毒藥啃噬著—個人的心,韓寧兒也幾乎被啃食殆盡。
強打起精神守在飯店房間的門口,韓寧兒強迫自己燼量不要去想房間裡頭正在進行的勾當,卻發現做不到。
此刻的她就像奧泰羅一樣,腦中翻滾著無恥的畫面,法蘭西斯柯正褪下金髮女人身—亡的紅禮服,捧住她的酥胸,輕嚼舔咬,就像他對她做的一樣。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經除去身上的衣服,用他黝黑精壯的身體帶給金髮女郎她不曾有過的滿足,這些畫而都讓她怒火中燒,嫉妒得無法自己。
但她該死的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盡責的站在他房門口守護。
在這瞬間,韓寧兒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職業來。她為什麼要來威尼斯?為什麼是保鏢?為什麼要指派給法蘭西斯柯,又愛上法蘭西斯柯呢?
愛,多可笑的字眼啊!
她摀住自己的臉,痛苦的搖頭。
他們的身份相差太遠,豈上是銀河般寬廣的距離,她沒有仙女的綵衣,平凡如她該如何跨越彼此那道鴻溝?
一連串的疑問,夾雜著嫉妒猜忌,在她的內心延燒開來,—如房內大床上那一團火。
慾望之火,在這威尼斯最高級的飯店內迅速蔓延,宛如失序的籐蔓,緊緊纏住床上的男女。
床上的法蘭西斯柯,就如同門外韓寧兒猜想的那樣,恣意快活。不同的是,他不需要動手除去對方的衣物,或是剝掉自己的,金髮女郎已經完全代勞。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只是拿他那雙深巧克力的眼眸瞅著她。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我所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跨坐在法蘭西斯柯的腰上,金髮女人俯身在他的耳邊呢喃,模樣嫵媚至極。
「說過一千次了,寶貝。」法蘭西斯柯微笑,任由身上的女子動手解他的襯衫。
「你跟我接觸過的政治人物都下一樣。」撫著他結實的胸膛,金髮女子自言自立陽。
「你怎麼知道我是搞政治的?」他狀若無心的反問。「我不記得我曾特別強調過這一點。」
「你不需要強調,我即看得出來。」金髮女人嬌笑。「誰不知道你是全國最知名的政治人物、未來的明日之星,每個人都認識你。
「說的有理。」他笑得愜意。「但是我總覺得你不像是意大利人,反而比較像」他用於稍稽描繪她的輪廓。「北歐人?」
「同頭大馬?」金髮女人笑道。「對,我有瑞典人的血統,所以才有這一頭燦爛的金髮,你們意大利男人不是最喜歡金髮美女?」
聽起來像是早打聽好了他的底細,才來勾引他,法蘭西斯柯的笑容更顯從容。
「一般來說,是的。」他沒承認,也沒否認。「我必須承認,我們意大利男人有個奇怪的想法,固執的認為金髮女人比較熱情。」
「那麼你呢,議員?」金髮女郎屈身貼上他的胸膛,沙啞地問。「你是否也覺得金髮女郎比較熱情,更適合你的胃口?」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法蘭西斯柯下置可否。「我沒接觸過北歐女人,對於你們在床上的表現,無從比較,或許你願意吐露出更多?」
「你想知道什麼呢,議員?」金髮女郎一面問,一面將他的襯衫從褲子裡拔出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很願意給你。」
很大方的提議,尤其是她猴急的手,已經超越初見面朋友的身份,還有她一直不斷壓上的紅唇也是。
他連忙有技巧地推開她,為自己搶得一絲呼吸的空間。
「你太熱情了,寶貝……」
「我的名字是露薏莎。」老是寶貝、寶貝的叫,太沒誠意了。
「好,露薏莎。」他展現他的誠意。「我想知道的是,你從哪裡來?」
「這很重要嗎,議員?」她反問。「只不過是一夜情,我來自哪裡,未來去向何處,好像不是重點吧!」
「但我覺得是。」他再一次避開她一直伸上來的乳臂。「你知道,我不習慣跟一個連來歷都不清楚的女人上床,這樣我會很沒有安全感。」
「我猜,這又是政治人物特有的謹慎?」露薏莎撫上他的胸膛猜測。
「我不否認。」他極具魅力的笑道。「說我怕死也好,但我不想枉做風流鬼。」
「瞧你說得好像我一定會對你動手似的,我真有這麼可怕嗎?」露薏莎笑出聲。
「我不知道,寶貝。」他挑眉。「真相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我想你老闆會對你的表現感到滿意……」
法蘭西斯柯先是撫她的臉,然後突然攫住她的手腕冷聲道——
「是誰派你來的,贊諾比那頭老狐狸?」
露薏莎萬萬沒想到法蘭西斯柯居然會識破她的意圖,搶在她下手前反制住她的手。
露薏莎一急,連忙用手肘撾向法蘭西斯柯的腹部,並趁著他翻滾躲避的時候掙脫他的箝制,掀開紅色禮服內預藏的尖刀,對準他的心臟。
「真可惜,本來我還在考慮該下該殺你的。」像他這種極晶,殺了可惜。
「你還是可以不必動手。」法蘭西斯柯盯著她手上的尖刀,密切注意她的動向。
「然後等警察來抓我?」露薏莎晃動她手中的尖刀冷呸。「不,謝了。我還不想上監獄報到,尤其是你們意大利的監獄。」
「你不滿意我們監獄的設施?」法蘭西斯柯皺眉。
「不,我不滿意的是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你識破。」枉費她身為一名殺手。「告訴我,我哪裡露出破綻,我的臉?」歐洲混血的情形比比皆是,不應該立刻就能聯想到。
「是你的口音。」他搖頭。「你說話的口音和贊諾比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懷疑你是他秘密組織中的;「被派來暗殺我。」
法蘭西斯柯這一擊,當真擊中了要害。過去露薏莎—直以自己善於隱藏為傲,怎料僅僅因為口音,就讓對方識破她的身份,聯想到贊諾比去。
「看來上頭要殺你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太聰明,也太狡猾,留著是一個大包袱。」
這是露薏莎對法蘭西斯柯的評論,他不以為意,反倒比較在乎她手—上的刀。
「可惜了。」露薏莎一直覺得殺掉法蘭西斯柯是暴殄天物,但如今看來卻是及早移除為妙。
她搖晃手上的刀,晃了幾下便宜直往法蘭西斯柯的心臟刺去。法蘭西斯柯眼明腳快的翻身躍下床鋪,和對方戰鬥。
但無論他的身手再怎麼敏捷,都不如到底受過訓練的露薏莎。只見她揚起拿尖刀的手,狠狠朝法蘭西斯柯刺去,另一手再揮手—記手刀,擊中他的肩膀,讓他往後退去好幾步,撞上身後的檯燈,發出巨響。
「砰!」
一直守候在門外胡思亂想的韓寧兒,這時終於察覺不對勁,霍然轉而敲打門板。
「法南西斯柯屍裡面該不會是出事了吧?聲音好大。
「寧兒!」
鏘鏘。
這回的聲響更大、更嚇人,好像是椅子被丟出去砸碎玻璃的聲音。
肯定是出事了!
顧不得闖進去可能看見的景象,韓寧兒提起腳蹦開房門,衝進火線現場救人,卻發現她的僱主正在跟金髮女郎搏鬥,手被尖刀劃了一下,滲出血絲來。
韓寧兒馬上用一記迴旋踢將金髮女郎手上的刀踢掉,將法蘭西斯柯推到比較安全的地帶。
「這就是你的新任保鏢嗎,議員?」兩眼捫·量著韓寧兒,露薏莎輕藐的說。
「長得還滿漂亮的嘛!難怪你對金髮女郎沒興趣,原來足比較喜歡咆麗的東方娃娃。」
「你說誰是娃娃?」韓寧兒最討厭這個稱呼。
「就說你嘍,賤貨。」露薏莎呸道。「像你這種外行人,我就不相信你能打贏我。」
這是公然的戰帖,針對韓寧兒,也針對她的能力。
韓寧兒擺出架式,告訴她:這個挑戰她接受定了,有種放馬過來。
兩個女人的戰爭一觸即發,導火線是彼此的任務,和她們同時愛慕的男人,雖然她們都不承認。
露薏莎首先發動第一波攻擊,以猛烈的踢腿試圖踢斷韓寧兒的肋骨。沒想到她居然閃過,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怪招,讓她的腿往另一個方向移,差點踉艙跌倒。
「這足合氣道,借力使力。」看穿對手的迷惘,韓寧兒冷靜解釋。
「合氣道?」露薏莎愣住,不是很清楚這種武功。
她深吸—口氣,而後說——
「沒關係,借力使力是吧?」她已想出對策。「那麼我就讓你找不到施力點,看你怎麼還擊!」
露薏莎想到的對策,即是欺身攻擊。既然對方是藉她的力氣才能反攻擊她,那她只好使出柔道,和她大玩近身遊戲。
很明顯,這是比段數的時候。露薏莎是柔道三段的高手,韓寧兒也是。只不過韓寧兒技高—籌,結合了合氣道的精髓,將她整個人過肩摔飛丟至門外,露薏莎只得帶著怨恨的眼神承認失敗,爬起來憤然離去。
待露薏莎走後,韓寧兒總算鬆了一口氣,轉身查看法蘭西斯柯的傷勢,發現他還在流血。
「你受傷了,我幫你包紮。」韓寧兒拾起地上的尖刀,抽出雪白的床單,當場就做起克難的紗布來。
「不礙事的,只是一點小傷。」用不著大驚小怪。
「不行,傷口會發炎。」她堅持要幫他包紮。「受傷後如果下立即包起來,很容易細菌感染。」
韓寧兒—面將手中被單切割成條狀,一面包裹他受傷的手腕。法蘭西斯柯平靜地看著她嫻熟的動作,難忍心中好奇。
「你似乎很熟悉這種狀況。」他指受傷。
「習慣了。」她聳肩。「幹我們這一行的,經常受傷,練習的機會當然比別人多。」也比別人熟練。
「但幹你們這行的也有好處,至少能夠保護自己。」他不覺得情形有她說的那麼糟。
「也對。」她不否認。「我們是比一般人還更能保護自己一點。」但這也需要長期訓練,絕非一蹴可成。
「哪一天也請你教我一些基本的防身術。」法蘭西斯柯要求道。
「好。」韓寧兒點頭。
沈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只剩下布條撕裂的聲音。
「現在你一定認為我是色鬼。」法蘭西斯柯苦笑打破沈默。
「我沒有這麼認為。」她聳肩,眼神卻隱瞞不住。
「說謊不適合你,寧兒。」他一口咬定她的想法。「你不是一個擅於掩飾的人,為什麼不把你心中的委屈痛快地說出來?」反而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沒有什麼委屈。」她沒有資格。
「騙人。」他注視她一直低著的頭,和他腕間快捲成棉花糖的白布。「你氣我為何隨隨便便跟人上床,還要你在門口站崗。」
「這是我的工作,我本來就是你的保鏢,隨你指派。」她仍舊堅持她沒委屈。
「是嗎?」他霍然支高她的下巴。「那為什麼你的眼眶是紅的?」
原來她的眼眶是紅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經泛出淚水,她還以為是夜風的關係。
「我的眼睛過敏。」她隨便找個藉口逃避。
法蘭西斯柯只得深深的歎息。
「寧兒啊!」他對她的倔強沒轍。「本來我以為『奧泰羅』能啟發你一點什麼,如今看來也是白搭。」仍舊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我並沒有你想的這麼好色,我是故意讓露薏莎搭上線,因為我懷疑她是對方派來的殺手。」他無奈的解釋。
「露薏莎?」
「那個殺手的名字。」他又歎氣。「早在歌劇院的時候,我就懷疑她的動機並不單純,接近我有其他目的。」
「但我以為這只是個單純的週末獵艷。」西方人多半如此。
「獵艷獵到歌劇院來?我下認為。」他挑眉。「結果就如你所見,她的確有其他目的,只是我運氣好,有個厲害的保鏢,幫我躲過這一劫。」
「但是如果對方想殺你,過去幾天有的是機會,為什麼單挑今天?」韓寧兒並沒有被他的讚美沖昏頭,仍舊存疑。
「因為,」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今天我才接到電話,確定『摩斯計劃』不會進入二度表決,我要在第一關就把它擋掉。」絕不讓它有再次闖關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先前他們沒有動作,是因為還在觀察國會的動向?」她很快捉出重點。
「聰明。」他笑著點頭。「畢竟派遣殺手也需要一筆為數可觀的費用,我想贊諾比那個吝嗇鬼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成本太大,失敗了划不來。
「你真的在玩命。」瞭解到他所做的事有多偉大,她不禁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不好意思。
「只要你能瞭解真相就好。」他輕撫她的面頰,溫柔的說。「為了查出幕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我不得下演出今晚這齣戲,也害你受委屈了。」
「我一點都不感到委屈,相反地,我覺得很抱歉。」她咬住下唇搖頭。「而且,我……我好像漸漸瞭解奧泰羅的心情了。」為了嫉護而瘋狂,又為了瘋狂而殉道,最後死在愛妻身邊。
「但我不希望你是個殉道者。」他很高興她瞭解他帶她去觀賞歌劇的用意,卻不願意她落得同樣下場。
「嗯。」地點頭,承諾她盡量做到。
法蘭西斯柯滿意的執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臂彎中,像對赴宴完畢的夫婦,走出飯店的大門。
火鳥歌劇院的燈已滅,只剩奧泰羅百年不滅的靈魂,透過紅色的簾幕,輕輕唱著:「歡慶」那迷人的詠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