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後呢?」
「以前我們陰差陽錯的從來沒有同校過,我都不瞭解你在學校的情形。」
「嗯,再然後呢?」
「你可以交代你以前的風流韻事了,你這麼帥,身邊一定桃花不斷吧?」
「我心中始終只有你一個,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我……」
「別緊張,我又不會生氣,純屬好奇,就算你真的有什麼『過去』,反正已經是過去武了,有什麼關係呢?」
「你真的不會吃醋?」
「我發誓,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會吃醋,以上請自動重複N次,所以,你坦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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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大學,剛從大考的墳墓裡爬出來的書獃子們彷彿劉姥姥進入大觀園,凡事都新鮮,凡事都興奮,有人忙著交際,有人忙著參加社團,也有人忙著找人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才剛開學,沒有幾個人想認真啃書本。
因為家中做生意的關係,凌司霖選擇進入商學院;他是家中獨子,父親凌樹胤又久臥病榻,空有商業天分卻無法大展身手,所以母親莊羽仙只好扛起公司的重擔,還得分心照顧丈夫,十幾年來忙得不可開交,全仗好友齊子弦一家多方幫助才能稍微緩口氣。隨著凌司霖漸漸長大,又表現出從商的天分,開始輔助決策公司的事務,莊羽仙近一年來才可卸下重擔。
凌司霖天生就愛這一行,他喜歡商場廝殺那種不帶血腥的成就感。
齊瑋學的是中文,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也沒想過將來要做什麼職業,是標準走一步算一步的理想主義者。
他們雖不同系,但兩間學院很近,所以大多數的時間兩人都粘在一起,除了各自忙剛開學的瑣事外,吃飯在一起、回家在一起,平常不該在一起的時間--例如上課時間,他們也在一起。
「你確定沒問題嗎?」齊瑋小聲地問身邊的凌司霖,他自己系裡的課不上,卻跑來中文系課堂跟她磨蹭,還好才剛開學半個月,同學之間還沒搞清楚誰是誰,他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混進來。
「沒問題,今天只有一堂課,那個年輕的傢伙空有一肚子理論卻狗屁不通,舉的案例還沒我知道的多,再聽他的課我會得內傷,不如過來陪伴佳人順便陶冶情操。放心,我叫人幫我點名下。」凌司霖嘴巴看似不動地說了一大串,同時拋給台上四十歲左右的古典美老師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
「可是你在這裡我會分心。」
「為什麼?」
齊瑋瞥了瞥前後左右不時射過來的目光,這些同學的側目不是對他身份的懷疑,而是女生對他「美貌」的垂涎。
這只招蜂引蝶的狼!她真想拿絲襪套在他頭上。
「總之以後不許你再來找我。」
「為什麼?」凌司霖腦袋轉了九十度,正面看著她的側臉,「你不再愛我了嗎?」泫然欲泣的語氣媲美深宮怨婦。
「你不要什麼事都扯到這上面來好不好?把頭轉回去,老師在看我們了。」
「她要看就讓她看,欣賞帥哥有益身心健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去死。」話剛出口,身邊隱隱傳來低泣聲,幽怨得讓聞者傷心、聽者流淚,齊瑋聽了只想跳樓。
「妳叫我去死?你果然不再愛我了。也罷,我不如一死了之,免得看著心愛的女子憎惡的嘴臉,嗚嗚……」
齊瑋翻翻白眼,這傢伙應該去報考戲劇系,埋沒在商界太暴殄天物了。
「閉嘴!」他的聲音不小,已經引來身邊同學好奇的目光,她可不想剛開學就成為風頭人物,而且成名原因還是榮登負心女寶座,讓一個娘娘腔男人淚灑課堂,「我愛你,你知道的。」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我也愛你,瑋。」達到目的的凌司霖柔情似水的回她一句,滿意的繼續聽課,臉上春風滿面、陽光燦爛,何曾刮過風、不過雨?
看著他的笑臉,齊瑋的心情也莫名其妙轉好,將那些羨慕或嫉妒的視線暫時拋在腦後,此刻,她不介意別人偶爾侵佔她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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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司霖!你是凌司霖對不對?」
下了課,齊瑋和凌司霖正並肩穿過林蔭花道,忽然一個高八度的女聲突兀的叫著凌司霖的名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孩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直衝到他們面前。
來人是個滿搶眼的女生,身材窈窕,臉蛋細緻,粉紅色上衣配上時髦的象牙白九分褲,看來頗為時尚。她此刻如乞丐發現金元寶似的貪婪的盯著凌司霖,毫不掩飾的愛慕讓齊瑋的女性防衛本能亮起紅燈。
凌司霖一看到她卻馬上變了臉色,冷淡的道:「你認錯人了。」
那女生的驚喜立即轉為哀怨,嫵媚的紅唇不依的撅了起來,「我不可能認錯,你卓爾不群的魅力化成灰我也認得,我是你的初中同學王子葶啊,你不會忘了我吧,畢竟我們……」
「我記起來了,你好。再見!」凌司霖打斷她的敘舊,敷衍的對她一笑,牽著齊瑋的手準備走人。
這一笑看在王子葶的眼裡,頓時讓她紅心滿天飛。「你笑起來還是這麼帥,這麼迷人、優雅,我的芳心不禁再次為你悸動,可惜初中時我們被命運殘酷的分開,無力反抗,否則……」
凌司霖並沒有停下腳步,因為看情形,這位初中同學戲劇化的說話方式和無與倫比的妄想症,不但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改善,而且有病入膏肓之勢,根據他的經驗,只要一跟她搭上話就完了,更何況他現在有點心虛,必須早點帶齊瑋離開是非之地……
「瑋?」感到身邊的齊瑋停下腳步,凌司霖有種不好的預感。
「遇見老同學掉頭就走很不禮貌哦!」齊瑋笑吟吟的道,「不如我們找個地方敘敘舊,也讓不瞭解你初中生活的我聽聽為什麼她的芳心會為你而跳。」
「她的心本來就會跳,和我無關,而且我跟她不……」凌司霖忙著撇清關係,不用聞他也知道要變天了,而且下的還是酸酸的醋雨。
「霖,她是誰?」王子葶打量著面前清麗的氣質美女,誇張的倒吸一口涼氣,顫抖的接著道:「不會、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
「她是我的女朋友沒錯。」所以你不要再出現了。
「你……幾年不見,你竟然有了新歡!也不能怪你,男人身邊不能沒有女人,沒有我的你太寂寞了,所以我原諒你,只怨當年我們有緣無分……」
「我們走吧。」齊瑋突然牽起凌司霖的手主動離開。
沒反應過來的凌司霖傻呼呼的任她牽著走。「為什麼?」他都已經做好當炮灰的最壞準備了,她竟然這麼便宜就放過他?
「這種女孩入不了你的眼,這一點我對你很放心。」因為她忽然發現王子葶一直在唱戲,唱的還是一出鬧劇,即使初中時的凌司霖傻楞楞的,也絕對看不上那種女人。
聽到他們對話的王子葶臉色一沉,快速的攔住他們,瞪著齊瑋說道:「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還敢侮辱我的魅力。」她倏地笑了,帶著洋洋得意的笑容望向凌司霖,「你是他的女朋友又怎樣?我可是他的初戀情人,他的初吻就是獻給我的,懂嗎?他以前是我的,以後也將是我的。」
青天霹靂!凌司霖力持鎮定的面孔終於垮了,身邊的齊瑋一直沒有動靜,他也沒膽看向她,因為不必看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很恐怖。
齊瑋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直到確認他臉上的表情是心虛和理虧……
「瑋……唔!」他剛想解釋,嘴唇卻被齊瑋的唇惡狠狠的堵住。
隨著齊瑋的動作,所有的雜音頓時停止,時間彷彿被定在這一刻……
王子葶瞠目結舌,周圍所有人--包括老師在內,全都呆若木雞。
齊瑋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夾領,像要活活勒死他似的越收越緊,貝齒在他的唇上又啃又咬,宣洩著沖天怒氣;他睜大眼,清楚的看到她瞪著自己的眼裡燃燒著熊熊火焰,「在劫難逃」這個成語不知怎地佔據了他的腦袋。
下一刻,他被粗魯的推開,後退了兩步才站穩,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口腔,他的嘴唇一定破了!
齊瑋如王者般傲然挺立,睥睨著不堪一擊的王子葶,清麗的氣質美少女搖身一變為戰場上廝殺的冷酷女將軍,冷硬強勢的話語自女將軍的紅唇中輕吐而出:「懂了嗎?還不懂的話歡迎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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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氣瘋了!
「瑋!」凌司霖在齊瑋閨房的門被她狠狠的甩上前及時抵住門,和裡面的她進行拉力賽,「瑋,你聽我說嘛。」
「滾,不貞潔的人不配跟我說話!」她氣急攻心的大吼,一想起剛才那一幕她就難受,剛進學校沒三天就遇上什麼初戀情人跟她叫囂,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在初中就獻出初吻,對像還不是她!
「我哪裡不貞潔了?」凌司霖不敢太用力推門,怕傷了她。
「你的嘴唇已經不貞潔了,可惡!」她火大極了,原來早在初中時他就吻過別人,那時他們雖然不是男女朋友,但在感情上早就認定了彼此,她的眼裡也容不下其他人,她一直以為他也一樣,沒想到……
只要想像他親吻別人的畫面,她就不禁怒火上升,「滾,我不要你了!」
什麼?凌司霖心一急,不知不覺用了全力,猛地推門而人,「你聽我說……」
「哎呀!」
他一推開門,剛好看到齊瑋被他大力推開的門彈到地上,當下暗呼:完蛋了!「瑋,你沒事吧?」他趕忙過去扶起她。
齊瑋被他半拉半扶的弄到床上坐著,看著他焦急的詢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裡,心裡一酸,眨眨眼,淚水就這麼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怎麼了?」一見她掉眼淚,凌司霖更慌了。齊瑋幾乎不哭的,她外表雖然溫柔恬淡,可他知道她的性子有多麼烈、多麼倔強,鮮少有機會看到她哭。
他慌慌張張的去拿書桌上的面紙,不料一個轉身,迎面飛來碩大的加菲貓布偶,「砰」的一聲直中臉部。
「你去死!居然背叛我,還沒親過我就去親她!她比我好、比我美嗎?」
接著是花瓶飛來,他俐落的一閃,花瓶從頭頂呼嘯而過。
「從五歲起你就說我是你最喜歡的女孩子,一直說到現在,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再接著是抱枕、梳子、香水、搪瓷娃娃、鐘錶……
她一邊流淚一邊罵,摸到什麼扔什麼,轉眼間漂亮的房間變得像受創災區。
他只是閃,不還口也不還手,任她發洩。
終於她手邊能扔的都扔了,能罵的也罵光了,這才停下。
凌司霖乘機跑到她面前,表情無辜的張開雙臂,討好的說:「給你。」
她不解,「什麼?」
他的唇邊含笑,抽出面紙擦擦她淚痕斑斑的臉。她竟為了這點小事哭得慘兮兮,讓他始料不及之餘也滿心疼的。
「你還沒發洩夠的話,可以把我也扔了。」他細心的擦乾淨她的臉,望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重新張開雙臂,「把我從窗口扔出去是最好的選擇,放心,這裡是二樓,不會出人命的,頂多斷手斷腿,不幸頭朝下的話,變成植物人也沒關係,我知道你一定會養我,只要你消氣就行。」
苦肉計?哼!以為她不敢嗎?
齊瑋咬了咬唇,怒氣沖沖的上前抱住他的腰,要把他抱起來挪到窗口……
咦?抱不動?
她不滿的看了看高自己一個頭的凌司霖,身上明明沒幾兩肉,怎麼這麼重?
不信邪的她雙臂緊箍著他,身子全貼在他身上以便使勁,卻硬是移動不了他。她喘著氣再接再厲,胸脯一起一伏的,渾然不覺自己的動作有多曖昧。
凌司霖發出一聲歎息,合攏雙臂,把軟軟的身子抱個滿懷。
「真的氣到不顧一切想把我扔出去?」他溫柔的在她耳邊呢喃。
上當了!她楞了幾秒才省悟,他居然設計讓自己主動佔他便宜。
「小人!」她大叫,語氣已不如先前兇惡,她還想繼續生他的氣,可在他的懷裡,她發覺自己竟然凶不起來。
惱羞成怒的齊瑋抬起腳在他的腳丫子上狠狠的留下鞋印,滿意的聽到他痛哼一聲,看他齜牙咧嘴的誇張模樣,她的心情總算好多了。
「現在可以聽我解釋嗎?」
「不聽!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要是你每次做了壞事解釋就可以,那我豈不是成了大傻瓜?我不需要解釋!」她沒好氣的回道。
「聽聽看嘛,搞不好你會發現眼淚都白掉了。」他誘哄的說。
她不語,偏過頭不看他。
凌司霖逕自說道:「初中時,喜歡我的女生確實很多,王子葶算是比較積極的一個,但是我發誓,我對她的感覺僅限於同學,再多就沒有了。初二那年元旦,班長突發奇想要在全校面前演出反串童話劇,我被選中演睡美人。那時的我憨憨的,性情也軟弱,雖然心裡有一千個不願意,卻拗不過全班同學的軟硬兼施,糊里糊塗的被推上舞台。」
齊瑋聽出了端倪,想都不想便接著說:「那個王子葶不巧就是飾演吻醒公王的王子,乘機奪取了你純純的初吻?」
「呃……排演時我們說好只是做做樣子,誰知她來真的,等我發覺已經來不及了。」凌司霖露出悲慘的表情。
齊瑋握緊拳頭,很想給這蛋白質的傢伙一拳。
「你腦袋壞掉了嗎?明知她喜歡你還和她演這麼曖昧的戲?」要是她也會這麼做,秀色可餐,不吃白不吃!「她怎麼知道那是你的初吻?」
他欲言又止,尷尬的別過臉去,白淨的膚色泛著可疑的紅暈,「因為我哭得很傷心,把大家嚇壞了,所以他們才會猜那是我的第一次。」從此之後,他演睡美人的事再也沒人敢提,偷吻他的王子葶不但被他列入拒絕往來戶,而且因為此事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
齊瑋盯著他性感的唇,那上頭還有她盛怒之下咬的傷口,即使那件事已過去了四、五年,她仍有把他的嘴唇刷掉一層皮的衝動。
「不管怎麼說,你莫名其妙的把你的第一次給了別人,就是不可原諒。」雖然明白不是他的錯,但感情上怎麼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胸口堵得難受,她現在才明白自己對他的佔有慾強到什麼地步。
凌司霖將她納入懷中,招認道:「其實我的第一次沒有給別人,早就給了你,早在六歲時我的初吻就給了你。」
「胡扯!」她怎麼不記得小時候給他吻過嘴巴?「小時候我們喜歡玩親親沒錯,可是一直都親臉頰和額頭而已。」
「你忘了你六歲那年掉進池塘裡,回來後受驚發高燒的事嗎?」
「好像有這麼回事。」她蹙起眉來仔細回想。
「醫生說你燒得很厲害,再不退燒就要進醫院檢查,齊爸齊媽送醫生出門時,儀很擔心的趴在你的床頭幫你換毛巾,忽然想起齊媽以前打噴嚏時,齊爸都會親她叫嘴,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問他們在幹什麼,齊爸說擔心一個人生病,就拚命親他"嘴,那個人的病就會過渡到親他的人身上,他還再三告誡我,一定要用在最喜歡門人身上才管用,不然就會失靈。」
「我爸騙你的啦!他偷親我媽被你撞見了,隨便掰個借口敷衍你而已,我老爸專門教壞小孩。」她老媽不打噴嚏老爸吻得更開心,霖實在笨得很欠扁。
「你好聰明!」凌司霖似真似假的吻她一記,換來她一個白眼,「可是我信以為真,以為那是一種魔法,所以你一生病,我理所當然用在你身上嘍!」
齊瑋瞇了瞇眼睛,她竟然覺得他笑得很得意。「所以,你的初吻其實是給了我?」她吐出甜蜜撒嬌的聲音。
「你……有什麼不滿意?」他終於意識到危機,聲音太甜必有詐,這是經驗之談。
「換句話說,我的初吻其實也是給了你嘍?」這聲音甜到膩了。
「哈哈……」
「再換句話說,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奪去我的初吻,還是在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母夜叉面孔暴露無遺,「你害我連初吻的滋味都沒嘗到!」
小丸子的三條黑線立時爬上俊臉,這樣也有錯?
他陪著笑臉道:「我可以對你解說。」
「初吻的滋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垮下臉,別的都能賠,就是「第一次」沒得賠。「我當時只顧著幫你治病,也沒意識到那是我的初吻啊。」等他明白時兩人已經長大了,看來想知道初吻的滋味,只能等下輩子了。
他怔楞的想著,齊瑋軟綿綿、香噴噴的身軀卻自動貼了上來,纖細的手臂熟練的環上他的脖子,他一呆,難道她想勒死他提早進入下一世?
「我大氣了一場,你知道生氣是最傷元氣的,所以我現在渾身無力,頭昏眼花,還覺得有點發燒,霖,你還會不會治病?」
他迎上她笑得如兩彎新月的眸子,裡面藏著他熟悉的狡黠和淘氣。
「你不是在生氣嗎?」他的手已經自動圈上她的腰待命。
她不語,俏臉魅惑的緩緩貼近他,吐氣如蘭。
他在吻上她的最後一刻低語:「我保證我的『第一次』全都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