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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你的野 第三章 作者:真海唯
    尹承平守在國舅府大門已經好一陣子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一時衝動跑來這,但他就是想看看,想看看到底……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害他四歲就沒了爹娘。他當然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也知道堂堂國舅爺更不可能隨便站在門口就看得到的,可是他不走這趟仍然不甘心。

    「這下好了……什麼都沒看到還偷跑出來,回去沒被師父訓個五個時辰是不可能的事了。」尹承平自言自語地自嘲著,但語氣卻多了一份哀慟,因為……想到了自己常夢到血跡斑斑的雙親。「爹……娘……」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身著華麗衣裳的公子走近大門,門口一名僕役連忙上前;而同時尹承平則靠近了兩步想要偷聽他們談話。

    「少爺,你可回來了!幸好老爺上早朝還沒回來,我真擔心您再不回來,我要怎麼向老爺交代啊!」

    「你囉嗉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穿華麗衣的公子,看起來應該就是國舅爺之子,臉上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

    「可是少爺……」

    「好啦!本少爺要去睡覺了,不要再囉嗦了!」

    尹承平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哼!又是一個紈褲子弟……」

    「你是誰!」突然一個人從後面抓住他的領子。

    「糟了!」不會那麼衰吧?怎麼每次偷聽都會被抓到啊!想跑,可是卻被後面兩個侍衛牢牢抓住,一把就將他帶到國舅之子前面。

    「少爺,我們發現這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很久了,請問少爺要如何處置?」

    「這種小事也要來問我?像這種小賊打他幾板就算了!」少爺臉上露出更不耐煩的神情,正要走進去時,突然看到尹承平桀騖不馴的眼神。「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看著本少爺?來呀,拿鞭子給我,本少爺要親自用刑!」

    也許是一夜沒睡,脾氣更是煩躁,看到尹承平絲毫無畏的眼神,心頭火一上,便決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少爺……」旁邊僕役拉拉他,想要暗示他。

    「拉什麼拉……啊!爹!」少爺嚇得連忙放開尹承平。

    「在門口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國舅大斥。原來好死不死剛好遇上國舅已經上完早朝回來了。

    而尹承平則是一震!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老賊?

    「不是啊,爹,這小賊鬼鬼祟祟在我們家門口不知道想幹什麼,我想教訓……」

    「教訓?我還想教訓你哩!你一夜不回來,去哪裡鬼混了?給我進去!進去再好好跟你算這筆帳!」

    被父親一吼,他只好低著頭乖乖走進屋裡。一旁的侍衛則拉著尹承平走向前:「國舅爺,那這個小鬼該如何處置?」

    「隨便吧,教訓他……」國舅正想交代讓下屬處理時,正好瞄了尹承平一眼,覺得有些面熟,喚了一旁的管事。「你說,這小孩看起來有些面熟,像誰呢?」

    國舅府的管事已經跟了國舅二十多年了,上上下下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國舅這麼一問,他便立刻想起:「老爺,你說這小孩……像不像當年那個差點壞你大事的尹繼業?」

    尹承平又是一震!果然……他閉上眼。尹承平,你要忍耐,現在不能鬧事,不要自己被抓了還拖累師兄和方大哥下水……

    國舅被管事一提醒,用力一拍手:「對!就是他!」

    尹承平又握緊了拳頭。忍耐忍耐……要忍耐……

    「當年就是那個尹老賊差點壞我大事,好在他大概是壞事做太多了,居然一夜之間全家被滅口啊!哈哈!」

    尹承平只覺得腦袋裡轟隆一聲地像被雷劈到般,當他察覺到時他已經叫出口了:「不准你侮辱我爹!」

    國舅和一旁的管事臉色大變,直盯著尹承平瞧。

    尹承平心知不妙,但已經叫出口也收不回來了,索性露出冷然的表情不說話。

    「你剛剛說什麼?」管事知道國舅想知道,便代替他先問了。

    尹承平倨傲地撇過頭去,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你不想活了嗎?國舅爺要問你話啊!」一旁的侍衛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不可能的!他們全家應該都死了才對,除非是那個在外學藝的小雜種,但是年紀應該沒有這麼小才對……」國舅小小聲地自言自語起來。當年始終無法查得尹繼業長子究竟在何處,這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患,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成真了!但是若是眼前的少年的話,年紀又不合;如果是小兒子的話,當年也應該已經一起被殺了,就算沒死也被燒死了……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尹承平與其父相似的容貌又讓他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尹繼業之子。

    尹承平索性冷笑起來:「怎麼?怕了嗎?我當年已經死了一次了,現在回來找你索命了!」

    「你說什麼!」國舅心一慌。「來人,將他拖下去殺了!」

    「王爺,殺不得啊!」管事連忙阻止他。「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居然現在突然跑出來,而且還是一個人,難保他後面沒有主使者。更何況我們始終查不到尹繼業留下的孽種在哪裡,這事也許與他有關聯。」

    國舅想想管事說的也有道理,於是便改口說:「慢著!先將他拖下去,我要親自拷問他。」

    「哼!你說拖就拖嗎?」尹承平冷冷掃過國舅一眼後,抓著他的兩個侍衛突然鬆手,在地上打滾起來。

    「啊啊啊啊!」

    看到兩個侍衛突然痛不欲生的樣子,其它人都嚇得倒退三尺!

    「這小鬼會使妖術,大家小心點!」

    「有種你們就碰我,我會讓你們死得很難看!」尹承平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他知道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禦敵的,打算先退到人潮洶湧的地方再做打算。

    就當他正退著,全部人都不敢接近他時,突然有個身著紫衣的人從國舅府裡走了出來。國舅見到他簡直如釋重負,連忙叫道:「國師!快點幫忙抓住那個小鬼!」

    被喊做國師的人眉頭一皺,便轉向尹承平。

    尹承平雖然不能武,但是不至於沒有看人眼光,一看就知道對方並非泛泛之輩,自己用來暫時騙人的赤蠍粉他是決計不看在眼裡的。退了三步,決定轉身跑了再說。可是對方在同時也察覺他的用意,飛身向前,盡了全力就是一擊!

    沒有武功的尹承平怎麼可能擋得住對方盡全力的一掌?想當然耳,他連反應的時間都還來不及,就被打飛了出去。就在同時,魏子紀等三人正好蒙著面趕到,才一站定,看到的便是這個景象。

    「小平!」心跳漏了一拍,魏子紀飛身上前剛好接住了尹承平後飛的身於。低頭檢視他,像是已經昏死過去,一動也不動。

    見對方突然有救兵到,國舅連忙大喚侍衛出來幫忙。

    俞皓曼見對方人數開始增多,又有個武功不算低的強手在,而魏子紀更是因為尹承平受傷已經方寸大亂,決計不能再纏鬥下去,邊說:「子紀!這裡讓我們來,你先帶小平離開,我們隨後跟上。」

    點點頭,無心戀戰的魏子紀抱起尹承平便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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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子紀抱著尹承平逃到郊外,正當慌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後面方聖欽和俞皓曼也趕到了。

    「我們暫時將他們引開了。小平的情況怎麼樣?」

    魏子紀急得搖搖頭。

    「這樣好了!」方聖欽說:「我府裡是不能回去的,我怕國舅想到我頭上,會來搜人。這附近我熟,我知道不遠處有個相當隱密的山洞,我們先去那避避好了。」

    俞皓曼和魏子紀連忙點頭,便跟著方聖欽後面走。

    方聖欽說得沒錯,沒走多遠,見他撥開草叢,示意魏子紀抱著尹承平走進一個相當隱密的山洞裡。一進山洞後,魏子紀便放下尹承平讓他靠著牆,脫下外衣墊在地上後,才扶他躺下。只見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雙眼也緊閉著,魏子紀戰戰兢兢地將手放到他的鼻子下……還好!雖然微弱,但是還有氣息。打開了他的衣襟,在山洞裡微暗的光線下,尹承平胸前那個發黑的掌印看起來更是怵目驚心。

    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魏子紀拉起尹承平的手,不斷地將真氣傳給他。半晌,似乎起了點效果,雖然還是緊閉著雙眼,尹承平先嚶嚀了幾聲,身子也跟著動了一下。

    以為他已經清醒的魏子紀連忙抱起他的上半身,著急地喚著他:「小平?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

    「唔……」看起來他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痛苦地皺起眉頭,臉上滿是汗水。

    「很不舒服嗎?」擔心地用衣袖拭去他額頭上的汗,魏子紀這時也已是心慌意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時,在附近稍微探查情況的俞皓曼和方聖欽從洞口走了進來。走到魏子紀身邊,俞皓曼從懷中掏出了沁心丸。

    「先讓他吃了這個,應該能緩和他的傷勢。」

    魏子紀接過便要讓尹承平服下,可是才剛塞進他的嘴裡,意識還迷迷糊糊的尹承平立刻吐了出來,試了幾次始終無法順利讓他吞下。俞皓曼見這樣不是辦法,取出了小水壺,示意魏子紀先將藥溶進水裡。魏子紀照做,等藥全溶了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讓尹承平飲下,總算才多少喝了一些進去。這時就可以看出他們師娘的醫術並非浪得虛名,尹承平喝了不到半壺混有丹藥的水,便悠悠轉醒。

    虛弱地緩緩睜開雙眼,他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問著:「這裡是哪裡……」

    「我們在山洞裡,已經安全了。你現在覺得怎樣?」見他醒來,魏子紀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點,但是卻更感覺到他傷勢的嚴重,心又開始下沉。

    「胸……胸口好悶……不、不能呼吸……」

    「好好,那你別說話了,休息一下。」魏子紀撥撥他的頭髮,要他安心休息。

    「師兄……對、對不起……我又……我又……」愈說愈小聲,辛苦吐出幾個字後,尹承平又昏睡過去。

    魏子紀將耳朵靠進他的嘴邊,才勉強聽出他斷斷續續說著的話。見他才醒來就又昏過去,心慌地轉向俞皓曼:「不能拖了,一定要立刻帶他回去給師娘醫治!」

    「你等等,外面那些人還在找我們,你是要拖著小平陪葬嗎?」拉住衝動的魏子紀。他雖然也在擔心尹承平,但畢竟比魏子紀多了份冷靜,考慮的事情更多。「再說,這裡要回去不是段小距離,他的身體不可能禁得起這樣的顛簸,你這樣衝出去,恐怕還沒回到莊裡小平就已經先沒命了。」

    「那不然怎麼辦?在這邊等死嗎?」已經慌了的魏子紀忍不住大叫。

    「子紀!你冷靜點。」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方聖欽也說話了,也許是看到尹承平嚴重的傷勢,他的臉色也因為擔心而顯得有些發白。「皓曼說得沒錯,小平的傷禁不起趕路的折磨。我看這樣好了,我先回府找個大夫來好了。」

    「不,方大哥,沒用的,小平受的傷應該不是一般大夫能醫治的。更何況他小時候受的傷,傷到了心脈,一直以來都是師娘在為他調養身體,除了師娘外無人能治的。」沉吟了一會,俞皓曼想了個辦法。「我想,你們在這等,由我回去找師娘過來。小平的傷勢禁不起折磨,帶著他也不能趕路,我現在快馬加鞭趕回去直接請師父師娘趕過來也許快些,也比較不會引人注目。子紀,你的沁心丸還在吧?」

    被俞皓曼一說,魏子紀才想到出門前師娘給了他們一人一些的藥丸,自己剛剛卻因為心慌完全忘了這回事。低頭摸向尹承平腰際,拿出他那時還被二師兄取笑過的一整罐藥丸。

    「看來師娘真有先見之明。」俞皓曼忍不住苦笑。「剛剛給他服下,看起來是有些效果,可以緩和他的傷勢。我現在不眠不休地趕回去,順利的話,應該兩天內可以趕回來,在這之前就先用這個頂著吧。」

    魏子紀想了會,的確,俞皓曼的提議是最好的方法,除此之外也無其它辦法了,於是便點點頭。

    「方大哥。」見魏子紀同意了,俞皓曼轉向方聖欽:「我看你還是先回府,雖然我們剛剛蒙著面,國舅不可能認出你,但萬一國舅真的找上門來你卻不在,怕會引起他的懷疑。」

    「嗯,你一個人沒問題吧?如果碰上那些人,千萬別硬來。」

    「我知道,現在是小平的事為先,那些人之後再說。我先走了。」語畢,俞皓曼就準備走出去。走到洞口時,腳步突然停住了,還是忍不住走回來,蹲到魏子紀身邊,看向他懷裡臉色蒼白的尹承平。摸摸他的頭:「小平,你要加油,一定要撐到我回來,知道嗎?」

    還在昏迷的尹承平當然是無法回答他,感覺更為心酸。沒有再多說,俞皓曼便離開了,能多爭取一些時間也好,只希望能趕得上。

    而方聖欽在他離開後,跟心不在焉的魏子紀說了他會找人幫他們送吃的過來後,也跟著離開了。

    但是,他們都心知肚明,誰都沒把握尹承平一定可以等到俞皓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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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皓曼離開已經兩天了,算算也是時候該回來了,心急的魏子紀是坐立難安,每隔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往外跑一次,看看俞皓曼帶救星回來了沒。

    尹承平這兩天則是幾乎沒有清醒過,多半時間都是昏迷不醒,就算要餵他喝粥喝藥,也是吞進去的少,吐出來的多,讓魏子紀更是憂心如焚,但是除了守在他身邊以外,也什麼事都不能做。

    就在魏子紀又坐不住地跑到外面探視時,突然聽到裡面有聲響,立刻衝進去。

    「小平!」魏子紀連忙跑到尹承平身邊,發現他已然清醒。「小平!你怎樣?」

    「嗯……我……」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尹承平睜著疲憊的雙眼看向魏子紀。「四師兄……我……」

    見他掙扎地想坐起,魏子紀連忙走到尹承平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你覺得怎麼樣?胸口會痛嗎?別多說話,你傷得很重。三師兄已經回去找師娘來了,他們應該已經快到了,你再忍一會。」

    看著尹承平,確定是這幾天來他最清醒的時候,不像前幾天那樣意識模糊,眼神雖然疲憊,卻很清醒。但魏子紀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心裡清楚這有可能是怎麼一回事。抑下心頭不好的預感,一邊祈禱著師父他們能及時趕到,魏子紀還是只能不動聲色地輕聲向他說話。

    「我……全身都沒力氣……」

    「當然啊,你受了那麼重的傷,你以為還能蹦蹦跳跳嗎?」

    「我們……在哪兒……」

    「嗯,我們在一個山洞裡,你睡了兩天了。」

    「難怪……都動不了……」尹承平想笑,但是嘴角才剛展開,就又皺起眉頭。

    魏子紀連忙制止他:「你別再亂動了,乖乖地休息,師父他們馬上就到了。」

    緩緩地搖搖頭。「四師兄……我、我想去外面……好……好不好……」

    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魏子紀才張開眼,硬擠了一個微笑給他。「我知道了,我抱起你出去,不過只能一下下,你要答應我,我說進來時就要進來,嗯?」

    「嗯……」

    用自己的外衣包住他,才抱起他走到外面。找了個大石頭坐下來,讓他坐在腿上,上半身倚在自己身上。

    「還是外面空氣比較好……咳……師兄,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我原本沒想要表明……咳咳……表明……咳咳……」可能是太久沒說話了,才說了一兩句話,尹承平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直咳嗽,嚇得魏子紀趕緊阻止他。

    「好啦,你別再說話了,要說話等你傷好了要怎麼說都行。」

    搖搖頭,尹承平心裡清楚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露出一個微笑。「咳咳……四師兄……我跟你說……我……我喜歡你……從小就……咳……喜歡……咳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歡你。」忍住鼻酸,魏子紀溫柔地摸摸他的臉。「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再講話了好不好?」

    「騙人……你才不知道……你一直都當我是小孩……我喜歡你……是……咳咳……是像師父喜歡師娘那樣的……」

    「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因為我也喜歡你,是像師父喜歡師娘那樣的喜歡……」

    「真的?」尹承平驚喜地想笑,卻忍不住一陣猛咳。

    「真的真的!」慌張地拍拍他的背,魏子紀的眼眶已經忍不住泛紅。「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是我自私,我怕會破壞現狀,所以不敢告訴你,只是一直騙自己說你年紀還小,還不急,等你大一點再跟你說……對不起……」

    「笨蛋……老是說我年紀小……自己也沒比我大多少歲數……」

    「對不起……」忍住淚水,魏子紀也硬是對尹承平擠了個笑容。「所以你別說了,等你傷好了,我就去跟師父還有大師兄說,我已經有被揍的覺悟了。所以你不可以丟下我,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記不記得?這是你說的。」

    「一輩子啊……咳咳咳……」說到這裡,尹承平又開始咳了起來。突然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心頭一驚,魏子紀用單手想要幫他擦去血跡,但是他卻不斷地吐血,已經嚇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魏子紀,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下,口中不斷喃喃地念著:「你別嚇我……你會沒事的……師父他們馬上就到了……你再撐一會,再一會……」

    想要抬起手擦掉他的淚水,卻力不從心,尹承平只好說:「你……你別、別哭了……這麼大個哭起來很……很醜耶……」

    「好,我不哭……我不哭……」胡亂地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尹承平拉拉魏子紀的衣袖,這是他現在唯一有力氣做的動作。「四師兄……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你說。」

    「我……我死了以後……」

    「你不要亂說!」喝止他。「你不會死的,你別亂講話!」

    「讓我……說完……不然就來不及了……」不讓魏子紀打斷他,尹承平斷斷續續地說著。「你……別再喜歡男生了……去找一個可愛的女生……」

    「我不要!只會有你一個人,不管你是男生還女生,所以你不要亂說!」

    「都說了……讓我……讓我說完……找個好女孩……一起過一輩子……偶爾來看看我……」說到這,他又咳了幾聲。「不過……別帶她來……我會……不是味兒……」

    「你放心。」拭著尹承平臉上的血跡,剛停下的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不會有她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所以你不准放棄,聽到了嗎?」

    沒有響應魏子紀的話,尹承平又繼續說著:「還有……幫我跟師父師娘說……說……我是個不孝徒兒……自始至終都……都讓他們擔心了……還有大哥……我最對不起大哥了……」

    「我才不幫你說,你要害我被罵嗎?乖,忍著點,等師父、師娘、大師兄他們到了後,你自己跟他們說好不好?」

    有點疲憊地笑了,尹承平將頭靠到魏子紀身上。「我……有點累了……」

    「小平!」魏子紀搖搖他。「你睡了兩天了,不准再睡了!師父他們馬上就要到了,別睡了聽到沒?」

    「對不起……」虛弱地扯了個笑容。「我好像等不到他們了……」

    「不准!我不准……」眼淚愈掉愈凶,卻怎麼也抓不住尹承平不斷消逝的生命。

    「你可以辦到的……我不准你睡……」

    「讓我睡一下……一下就好了……只要一下……」聲音愈來愈微弱,尹承平終於閉上了眼,沒有再說話。

    「小平……你別睡……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別睡啊!」眼淚不停地掉著,魏子紀緊抱著尹承平,彷彿這樣他就不會離去。「求求你……從小到大都是我順著你,求你聽我這一次就好了……求求你,別睡……小平……」

    匡啷!

    這時帶著食物來探視他們的方聖欽,看到這樣的情形,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上的食物全都掉到地上。下一刻,他便衝到兩人身邊:「小平!子紀!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小平,你聽到了沒……別睡了……」魏子紀已經整個人陷入半崩潰狀態,只是一徑喚著尹承平。

    看著尹承平,連方聖欽也幾乎要掉下男兒淚。騙人的吧?這一定是騙人的……

    偌大的山間,只剩魏子紀令人心酸的呼喊聲,感覺更是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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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才過沒多久,但是對他們來說已經夠久了。方聖欽深吸口氣,他知道現在魏子紀一定是六神無主,他得振作。「子紀……你放開小平,他……已經走了……」

    「沒有……他沒有……」緊抱著尹承平不放,嘴上喃喃地念著。

    「魏子紀!他已經走了!」

    「他沒有!他才下會丟下我……他說要一輩子纏著我的……」魏子紀又開始掉眼淚。事實上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尹承平剛剛就已經沒有呼吸了。

    「子紀……」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兩人抬頭一看,只見幾匹馬向他們奔來,馬上的人就是他們千等萬等等不到的人。

    「子紀!方大哥!」

    帶頭的俞皓曼第一個下馬,先看到滿是血跡躺在魏子紀懷裡動也不動的尹承平,再看到魏子紀臉上的淚痕,他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下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皓曼!」方聖欽連忙上前扶起他。

    「我、我沒事……只是這兩天趕路太累了……」滿臉的疲憊也掩不去臉上悲痛的表情。「我們……還是沒趕上嗎……」

    「小平!」後面的人一個一個跟著下馬,尹承光衝上前,無法置信地看著面無血色的尹承平。「你又在整人了嗎?醒醒啊!」

    看著尹承光,這時的魏子紀已經陷入了恍惚的狀態,看到後頭的嚴天及凌靜,也只是怔怔地說:「師父、師娘,小平他……沒呼吸了……」

    「光兒、子紀,你們都先冷靜,先讓我看看。」畢竟是醫術高強的凌靜,即使沒了呼吸,只要不到最後,也不放棄任何可以救他的機會。

    雖然凌靜這麼說,但是都沒了呼吸怎麼救?魏子紀面無表情地將尹承平交到凌靜手上,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凌靜看了雙眼緊閉的尹承平一眼,皺起眉頭,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把頭靠到他的胸前,似乎在聆聽什麼的樣子。看著凌靜奇異的動作,一旁的所有人都悲傷不已,一向最喜歡跟尹承平打打鬧鬧的程奇也不住紅了眼眶。

    沒一會,凌靜的臉色突然大變,從腰際拿出針盒,取出幾根針,只見她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地將針準確地紮在尹承平的幾個大穴上。

    看到她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所有人都是一震,難不成……

    「噓!」制止想開口的其它人,凌靜轉頭看向嚴天。「師兄來幫我一下,也許還有救。」

    凌靜的話讓所有人燃起一線希望,魏子紀更是猛然抬頭,臉上的神情也不像剛剛那樣飄忽不定了。

    嚴天則是照著她的指示,將手掌和尹承平的手掌相抵,緩緩將真氣送入他的體內。雖然在場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四周靜得彷彿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在嚴天一邊將真氣輸給尹承平時,凌靜也同拉著他的另一隻手把著他的脈,沒有人去注意到底過了多久,像是一輩子那麼久似,凌靜突然露出欣喜的表情,大喊道:「成了!還好我們來得正好,要是再慢半步就真的沒救了。」

    就在同時,只見尹承平身子突然一震,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他已經吐了一大口黑血出來。

    「小平!」

    最是心急的尹承光及魏子紀同時喊著他。

    「你們閃旁邊一點,礙手礙腳的。」凌靜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又檢視了一會尹承平胸前的傷口後,才抬起頭來:「皓曼,你說的山洞是這個嗎?」

    「對!」被方聖欽扶到一旁坐下的俞皓曼連忙回答。

    「嗯,那好,師兄,你先把平兒抱進去,他的傷不能拖,一定要立刻治療。」

    「治療?可……可是……師娘,妳剛剛不是把他救醒了……」吸著鼻子,一見尹承平又活了過來,魏子紀馬上振作起來,神情也不同了。

    「傻孩子!不然你以為你這樣一直抱著他,他就不會死了啊!」凌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筋脈都被震傷了,這才是大問題。而他剛剛之所以會沒氣,是因為一口瘀血積著,我只是藉著你師父的真氣助他把瘀血逼出,所以才暫時撿回一條命,能不能救回來還是未知數。」

    「那那那……」魏子紀結結巴巴地說著。

    「好啦,別說了,大家都先進到山洞再說。」

    凌靜一聲令下,其它人也都乖乖地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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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尹承平輕輕放在魏子紀做的稻草床上,嚴天看了週遭一圈。「這倒是個好地方,不會被打擾。」

    「沒錯!」凌靜也走了進來,她先對著一旁的方聖欽說:「這位……是方尚書吧?皓曼已經大概跟我們說過了。光兒!」

    被點到名的尹承光走到方聖欽面前,遞了一封書信給他。

    「這是……」納悶地看著手中的書信,方聖欽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尹承光。

    「國舅與外敵通信的書函,我爹當年就是因為這封信送了命。」尹承光面無表情地解釋著。

    「什麼!」方聖欽大驚,就要拆開信函檢視。

    「你回去再看吧!」尹承光阻止他。「我當年趕回家時,爹還未死,是他把這封信交給我。這些年來,我之所以一直沒將這封信拿出來,也是因為爹的交代,他要我以自己和小平的性命為重,不可報仇;而且這封信一旦被揭發,牽扯到的人命無可計數,所以不到緊要關頭絕對不可以拿出來。我一路上聽了皓曼跟我說了現在的情形,我想現在拿出來,爹也不會怪我的,你就拿去吧!」

    方聖欽聽了就要下跪:「我代替萬民叩謝小王爺。」

    尹承光阻止他下跪:「我早就不是什麼小王爺了,我現在只是一介平民。國舅作惡多端,其實我早就該出來揭發他了,只是一直守著爹的遺命,導致讓無數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我才是罪該萬死。」

    「小王爺,你別這麼說,這……」

    「好了!」凌靜阻止他們。「你們再說下去平兒也甭救了。方尚書,你就快點去覲見皇上吧,國舅得知小平尚存活,恐怕開始有防備,能夠愈快解決愈好。」

    「我知道了!那就謝過莊主、莊主夫人,還有小王爺之恩!」方聖欽行過禮後,就離開了洞裡。

    看方聖欽離開後,凌靜又繼續說:「你們都聽好了,我要交代工作。我現在要運針幫平兒療傷,需要兩個人在旁運氣幫我,這裡師兄和光兒你們兩個功力最深厚,比較不會出岔子,所以就由你們來吧。奇兒,你在旁邊等著,要是你師兄覺得吃力時你就幫忙他。皓曼,你這幾天不眠不休地趕路,所以不適合助他運氣療傷,你就先在旁邊休息一下,休息夠了就守著門口,別讓人進來。」

    所有被分配到工作的人都點點頭,只有魏子紀左右看了一下,一臉莫名其妙。「師娘,那我呢?我要做什麼?」

    「你呀,現在心慌意亂的,讓你做什麼都怕你弄砸了,你就在旁邊看著吧。」

    「我才不會……」魏子紀委屈地說著,不過師娘都說了,他也不敢反駁。

    「事不宜遲,多拖一分平兒就多一分危險。」凌靜邊說邊將尹承平扶了起來,並且簡單跟其它人說了一下該怎麼做:「光兒,你在前面,平兒不會武功,所以不用擔心他會抵抗,你就放手去做。但這也是壞處,他不會武功,就沒辦法自行運氣,所以才要靠師兄你在後面幫他,然後我就在一旁運針助他打通週身大穴。」

    凌靜解釋完,沒有多說,尹承光坐到尹承平面前,而嚴天坐在他身後,手掌抵上他,緩緩運起氣來。

    魏子紀在一旁見師娘拿針在尹承平身上扎來扎去,心裡慌,但又知道這時絕不能去打擾他們,也不敢問師娘到底得需要多久的時間,只能在旁邊走來走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子紀!」凌靜喊住他。「你別走來走去了,看了就心煩!」

    「可是師娘……」

    「我知道你擔心,急不了的。現在得靠你師父和大師兄運氣打通平兒的經脈,連我也都幫不上什麼忙。平兒傷得重,少說要行氣行個兩三天,給他們點時間,師娘有信心會把平兒救回來,你別緊張。」原先凌靜也沒什麼把握,但是過了一會發現有效果,也就比較有信心了。

    「我知道了,師娘。」魏子紀雖然還是擔心,但是聽到師娘這麼說,知道師娘說救得回來便是救得回來,也放心不少。看向臉色依然蒼白的尹承平,魏子紀握起雙手暗暗祈禱,只希望他能平安度過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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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兩天,尹承平的臉色似乎漸漸有了起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已經不再是死白,所有人才穩下心來。

    「師兄、光兒,你們慢慢收氣,不要行得太猛,這樣反而會傷到平兒。」凌靜指示著運氣的二人,慢慢收回自己的真氣,一直到兩人的手掌都離開了尹承平的身體,凌靜才大喊:「大功告成了!」

    她這麼一喊,一直守在旁邊的魏子紀,和在門口守著的程奇及俞皓曼都跑到了他身邊。而尹承平則是軟軟地向後倒向師父的懷裡。

    「子紀,你來扶平兒。」凌靜指示道。「師兄、光兒,你們先休息一會吧,你們應該也累了。」

    魏子紀伸出手從師父手中接過尹承平,這才發現嚴天和尹承光的額上滿足汗。

    「師妹,平兒的情況怎樣了?已經可以了嗎?」嚴天功力比較深厚,順了順氣後邊可以開口說話。

    凌靜拉起尹承平的手,把過脈後才說:「可以了,他的脈象已經平穩下來了。雖然還是很虛弱,不過回莊以後慢慢調養應該是不會有事的。辛苦你們了!」

    尹承光搖搖頭,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但是還是站起來跪到了師父面前。「徒兒代替小平謝謝師父師娘救命之恩。」

    「光兒,你這是做什麼!」嚴天皺皺眉,單手一伸便拉起尹承光。「你們幾個師兄弟都像是我跟你師娘親生的,我們難道會希望你們有事嗎?你說這個謝字就是沒當我是師父了!」

    尹承光搖搖頭。「不,為了小平的傷還讓師父耗費功力來救他……」

    「你們兩兄弟都是傻瓜。」凌靜站起來輕輕敲了一下尹承光的頭。「耗費什麼功力?回去多吃些補的東西就補回來了。你也很累了,別說這些了。奇兒,扶你大師兄坐下休息。」

    程奇應了是,便扶尹承光坐下。

    「師娘?我們現在要回莊嗎?」俞皓曼問。「我已經托方大哥找來馬車,已經在外面了。」

    「果然還是皓曼機警。」凌靜點頭證賞。「平兒雖然保住一條命,不過身體還很虛弱,快點回莊才能讓他好好休養。既然馬車已經準備好,我們就動身吧!」

    「好,那就由我跟二師兄來駕車吧!師父和大師兄也能好好休息。」

    「那還多說什麼,上車吧。三師弟,你來扶大師兄,我去扶師父。」程奇站起身來,對著俞皓曼說。

    一行人走到外面,魏子紀抱著尹承平上馬車,其它人跟著上車後,便起程回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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