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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耍心機 第五章 作者:席絹
    柯順芬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商翠微,這實在是太令人意外的事了。身為事業型女強人的商翠微,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間插花教室?而且還與她成為同學?

    沒錯,「花非花插花教室」是名媛貴婦聚集的地方,而且這裡的老師都是插花界的宗師級人物,每一個有錢有閒的女人,都很願意來這邊培養氣質與結交朋友,順便打發太過充裕的時間。

    但這樣的情況顯然不適合套用在商翠微身上。

    當商翠微一出現時,整個教室有短暫的沉寂,畢竟這裡有六成以上是富太太,而她們對商翠微這個人雖不認識但也並不陌生,尤其她離婚的消息更是目前名流聚會時,熱門的閒聊話題之一。誰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當插花老師以略顯興奮的聲音向學員介紹完了新進學員商翠微之後,便安排商翠微坐在靠窗一角,讓一名助教在旁協助她。顯然連向來老成持重的老師,也為了能收到這樣一個特殊的學生而感到榮幸,絲毫不敢怠慢。

    「商小姐,你好。」柯順芬悄悄挪到商翠微身側,向她打招呼。原本她坐的地方就離商翠微不遠,在榻楊米上挪動也很方便,幾個跪步就挪過來了。

    所有人都對商翠微充滿好奇,但卻也不敢輕易接近她。商翠微看起來並不冷漠,但卻也不具備讓人樂於親近的氣質。加上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又是這麼具話題性的人物,讓大家一時只敢在一旁竊竊私語,而不敢輕易接近。

    不過,柯順芬向來是個大方又深具親和力的人,她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防心,加上她對這個前羅以律夫人是充滿好奇的,既然如此,那就接近啊!不接近怎麼瞭解,是吧?即使被拒絕了,也好過沒嘗試就放棄。

    「你好。」商翠微轉頭,對她和善一笑。

    老實說,柯順芬是很受寵若驚的!因為她以為會被拒絕,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竟然沒有耶!真是太稀奇,也太棒了!她好開心!

    「你好你好,我叫柯順芬,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請多指教。」

    「別這麼說,大家一起互相指教吧。你懂得還比我多呢。」

    「你客氣了。」

    這商翠微的話雖然不多,但溫和的聲音一點也沒有拒絕與人談話的訊息產生,所以柯順芬大著膽子問了:

    「恕我冒昧,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學插花?」

    商翠微正在挑著手邊的花材,聽到她的問話時,手邊正拿起一朵溫室栽培的山茶花端詳著,純白的、嬌弱的、楚楚可人的一朵美麗的花。

    遞了過去,送給她:

    「因為我想來認識你啊。」

    「啊!」一驚,張口結舌半晌,最後笑了出來。「謝謝你這麼說。雖然只是開玩笑,但我聽了真的很高興。」她雙手接過那朵山茶花,覺得這對「前」夫妻都有一種非常迷人的魅力。雖然充滿距離,但也因為這樣而特別的迷人,而且刺激,讓平凡如她這樣的人,每每接近了,心口都忍不住怦怦地狂跳個不停。

    商翠微只是笑,沒有說什麼。

    也因為有了柯順芬領頭接近商翠微,其他貴婦也開始靠了過來,一邊與柯順芬談天、一邊注意著這個當紅的話題人物,每個人心中都有著滿滿的好奇想要從商翠微身上得到解答,但現在畢竟不是恰當時機,還是等大家都熟了之後再探問吧。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貴婦都願意與商翠微親近,就有幾個則是怎麼看都無法對商翠微看順眼,存了心想與她過不去,在言語上多有帶刺。雖然沒有直接談她離婚的事,但卻愛說著哪個女人被先生休了、又有哪個女強人的先生外遇了的八卦來企圖挑動引發她相同的傷心事。說個不停就是想冷眼笑看商翠微失去冷靜,最好崩潰痛哭,這樣她們也就有最新鮮的話題可以回到姐妹淘裡去炫耀了。

    反正她已經被羅家除名,失去了強而有力的靠山。得罪了她,根本一點事也不會有。落水狗,不踩白不踩,尤其踩這種曾經最高高在上的人種,最是痛快。

    雖然有柯順芬努力在轉移話題,甚至直接要求不要再談這些與大家無關的事情,但情況也頂多是好一點而已,並沒有停止。有些人甚至以柯順芬的婚姻幸福為主題,又開始發表一篇「好女人不會被休」的論調,讓柯順芬好生尷尬,又不好扯破臉。

    「不要介意。」後來,下課後,她們一道搭電梯下去,柯順芬認真的看著商翠微道:「她們喜歡把別人的事情當成自己的娛樂,但她們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別人的傷害有多大。你不要難過,我會找她們談的。」

    「我沒放在心上,你不用在意。」商翠微是真的沒放在心上。那些人說了什麼,她其實也沒注意。

    商場,既是個競逐金錢的地方,當然一切朝權勢看。有錢有勢,就會理所當然有地位,成為人群裡的領袖。

    柯順芬這個長盛電子總裁夫人,在幾年前頂多還只是個有錢的新富夫人,不被貴婦放在心上、也不放在可往來名單上,覺得不過是沒什麼品味的暴發戶,與之結交,太失身份。後來還是知曉了她是知名小提琴家柯厚華的女兒之後,才開始往來。但現在可不同了,「長盛」如今已經是電子界的指標性龍頭,她自然也成為所有貴婦急欲攀交的重要人物,人人以能夠結識她為榮。

    她本人也許還沒深刻體會到這樣的改變,不過適應倒是不成問題。所以她才能理所當然的說出要找那些勢利貴婦談談的言詞。因為知道那些人會因為她的要求而加以收斂,這就是權力的自信。

    而權力,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啊。

    「翠微,我才剛認識你,或許現在就這樣說你會覺得奇怪,但是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柯順芬說道。

    「哦?」

    「而且你很堅強。我很羨慕你的堅強。」柯順芬重重點頭,又說道。

    「是這樣嗎?」

    「因為我現在最缺的,就是你這樣的淡定與堅強,但我卻必須盡快學會。」說著,又忍不住苦惱起來。因為她過完農曆年之後,就要去公司正式上班,去財務部坐鎮耶,天哪!

    「翠微,以後我有工作上的問題,可不可以找你請教?」

    「如果有能幫得上你的地方,當然沒問題。」商翠微深思的望著她,原本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

    「啊!那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柯順芬聞言歡呼了聲,非常快樂的笑瞇了眼。

    商翠微也笑了,沒有再說些什麼,電梯已經到了一樓,兩人走出去,婉拒了柯順芬要順路送一程的好意,道了再見。柯順芬讓司機載走,而她,招了輛計程車,以很平民的方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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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微,我那件鐵灰色的羊毛背心你收在哪?」

    清晨七點,十度的低溫,讓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相當的冰冷,他沒有生氣,只是沒法有好情緒。

    「嗯……」被電話從睡眠中擾醒,她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以暖呼呼、軟綿綿的聲音道:「更衣室右手邊第三個櫃門打開,第四個層板最左邊,第三件。」

    電話那頭情緒不佳的男人依言走進更衣室,冰冷的空氣讓他的臉也化成冰雕。他打開第三個櫃子,果然看到這裡是所有背心放置的地方。伸手欲拿——啪!「唔!」他發出微乎其微的悶哼聲。

    「……怎麼了?」雖然睡意濃重,但她還是聽到他在那頭發出的聲音。也沒有多想,就明白了——他一定被毛衣上的靜電給電到了。

    「沒事。」被靜電電到這種小事,不值一提。雖然他的臉色已經不止冰,還很臭了。

    「嗯……也許你該讓李小姐住下來的……」雖然不喜歡這樣,但想到他早上還得四處找衣服,也沒人幫他將冰冷的衣服薰暖,生活上如此的不便利,總是看了不忍心。

    「總管也這樣建議過,我拒絕了。」他一手抓手機,一手開始套衣服。

    「……以律。」她聲音還是好軟好軟。

    「嗯?」

    「對不起。」

    「為了哪件事?」他揚眉。讓他的生活變得如此不便,她愧疚了?

    「為了……」她聲音裡帶著笑意,聽進耳裡,像是嘗起來又甜又綿的棉花糖。「為了,這麼冷的天,我還窩在蠶絲被中好眠,能夠一直賴著;而你卻得早早起床,準備上班工作。」

    「嗯哼。」他在那邊冷哼,懷疑自己正在被消遣。

    「……只要一想到你這樣努力工作,這樣努力的……為了賺我的贍養費而風雨無阻的出門工作,真是感到過意不去,所以,覺得必須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他果然被消遣了。

    而無言,是他唯一的反應。

    這女人!居然在他心情這麼差的時候,還消遣他!

    只是離個婚而已,對她打擊有這樣大,逼得她性情大變嗎?而離這個婚,還是她提出來的呢!該性情大變的人是他才對吧?

    羅以律感到百思不解,也對這樣陌生的前妻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正想說些什麼回敬時,就聽到那頭傳來女兒童稚的聲音——

    「媽媽!睡覺覺,不吵——」

    「寶寶乖,再睡一下。媽媽不吵你了。」

    「電話,吵!」

    「來,寶寶,跟爸爸說早安。裡面是爸爸哦。」

    「爸爸,早安!不吵!」睡意正濃的女兒大聲叫著。

    「小愉兒……」羅以律也只能無言。

    「嘿,跟女兒打完招呼之後,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哦,快去上班吧。」她提醒他。

    羅以律聽著她與女兒的聲音,那種在最寒冷的天氣裡,躺在最溫暖的被窩中所發出來的聲音,實在讓人忍不住要嫉妒!

    是的,他嫉妒,可他卻不太弄得清楚他真正嫉妒的是什麼。所以當他問出下面這個問題之後,連自己也為之一怔。他這樣問道:

    「你跟女兒睡?我們向來不都是讓孩子自己睡,培養他們獨立的嗎?」

    「那是男孩子啊!女孩子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現在我都跟小愉兒一同睡。」

    「過去兩年,並不是這樣的。」

    「那是當然啊。」她說道。

    「什麼當然?」

    「那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的床當然不能讓別人分享。而現在,我最重要的人是小愉兒,情況不一樣了。」

    很認真的聲音。而,因為他沒法看到她的表情,所以無從判斷她是說真的還是隨便說說而已。無法確定的感覺讓他心中湧起絲絲煩躁,躁得他氣堵於胸,悶得緊。

    他……現在已經不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嗎?

    她是真的這麼想嗎?還是決定要這樣做了?

    說了再見,結束通話。他看著時鐘,知道司機已經在下面等著了,該去上班了。自從翠微搬走之後,李小姐也被遣回祖宅,白天會過來幾個小時整理家務,但不準備餐點。如今他的早餐,都是司機從祖宅裡帶過來,讓他去公司用餐。所以他必須比以前更早出發去公司,不能在上班時間用餐是他的規矩,連他自己也不能打破。

    該走了……

    他套上西裝外套,將羊毛大衣掛在手臂上,走出更衣室之後,即往玄關走去,走了兩步,才想起他的公事包與手提電腦還放在書房裡呢。而且昨天工作得太晚,所有文件還散亂的放在書桌上沒有收拾……

    轉身走到書房,站在書房門口,有些無奈的看著一桌的凌亂。是想要收拾的,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瞥到原本放著全家福相框的地方,卻發現空空如也時,為之一愣。

    那裡……原本是放著全家福的相片,他沒有記錯吧?

    對!不可能記錯。雖然沒有特別記住,但該有的東西不見了,他還是知道的。

    是誰將相片拿走了?

    是李小姐?還是翠微?

    不,不可能是李小姐,她應該不至於自作主張做這種事,那最有嫌疑的,就是翠微了。

    她為什麼要拿走?明明她那裡也有相同的一份不是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喃喃低語。走到書桌旁,弓起食指,輕輕敲著原本放置相框的地方。「如果我一直沒發現,你又能怎樣呢?」

    他不是個喜歡算日子的人,不過,他卻發現自己竟然記得——今天是他離婚的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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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尾牙,就等著迎接農曆年了。全公司的員工沉浸在年終獎金的快樂中,多已無心工作,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就是談論著今年這個春節長假有十天,要去哪裡玩等等。

    年末,是閤家團圓的日子,羅家也不例外。

    羅家的大家長羅越,過完年就八十六歲了。雖然年事已高,但因為保養得宜,所以身體仍算是相當的健康,沒有太多擾人的老人病。在七十歲退休之後,也就真正放權給子女,再不管事,每天就在山上的祖宅裡練練太極拳、養養花、逗逗狗,過著平靜的生活。

    羅家這個大家族在每年年末也會固定的回到祖宅聚會一次,但並不會刻意挑過年當天。有時會早一點,有時會晚一點,就看大家的時間怎麼配合了,老人家也不會古板的認定非要大年夜聚會不可。

    日日是好日,做人哪需要有那麼多拘束堅持?非要什麼日子不可,豈不是太自我設限,人生光被這些無謂的事牽著鼻子走,哪還有空做自己的事——老人家總是這麼說。

    今年的聚會定在二月十四日這一天。除去那些還在國外讀書的小輩們不論,其他人都從世界各地飛回來了。

    羅以律離婚一事,對家族而言是個大消息,加上他今年意外成為媒體追逐的寵兒,所以沒有意外的,他成了家族聚會的話題。

    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三十五年來,他很少成為家族討論的重點,至今算來總共雨次,而且都是因為商翠微——他的結婚與離婚,對家族而言都是樁稀奇的事件。

    他是長房的次子,在家族裡雖然算是優秀,但也沒有優秀到足以成為被談論的重點。他有兩個自小到大都表現傑出的大哥與小弟,而放眼第四代羅家子孫,也多是成材出眾,在事業上建功立業,其成績也足堪與第四代掌門人羅以衡一別苗頭了。要如何駕馭這些野心勃勃的堂兄弟們,將會是日後羅以衡當上家主之後,最頭痛的課題。

    在吃團圓飯之前,羅以律已經被眾親人給抓住機會盤問了他離婚的事,而且男方女方還分開盤問,每個人都只好奇的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竟能讓她放棄你?

    他說:沒有。什麼也沒做。

    親人們又問:還是她做了什麼,讓你氣到非要與她離婚?

    他還是只能如實回答:沒有。

    這是實話。但沒有人相信,認為他一定有所隱瞞,太不夠意思了。

    羅以律並沒有生氣,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他能瞭解別人不相信的心情,換個角度想,如果他是個別人,不是娶了商翠微的羅以律,那麼他也不會相信這個「羅以律」什麼也沒做,就離婚了。

    世上有這麼好離的婚嗎?說得像兒戲一樣。不說就算了!嗟!幾個比較嬌氣的堂妹不滿被他敷衍,「嗟」了他一聲後走人。

    然後,吃完了熱鬧的團圓飯之後,原本父親、大哥都滿臉有話想說、恨不得立即抓他辟室密談的神色,而且小弟也緊跟在一旁,企圖旁聽。但這架勢才剛擺出來,就被大家長羅越的一句話給打散了——

    「以律,到樓上來。」

    老人家說完後,逕自上樓去了。羅以律當然不敢怠慢,立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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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南邊的所有空間都屬於老太爺一個人獨有。

    他向來喜歡寬闊的空間,所以從來不使用隔間。臥房、書房、起居室等的區隔,都僅以家俱或半人高的書架權充了事。這個私人的空間,平常老太爺也不輕易邀人進來。如果他喚人進來了,就是有事要談。

    而,能讓老人家覺得「有必要談談」的事,向來都不是小事。羅以律其實有點訝異,因為知道爺爺想跟他談的應該是他離婚的事情,但這似乎不必要特意找他上來說吧?四年前大哥決定與上海首富杜家的女兒結婚,在家裡造成巨大的風波時,爺爺也沒說些什麼。只當眾告訴大哥:只要是你是真的喜歡她,而不是為了商業上的擴張而娶,那就沒有問題了。

    那時風波會鬧得那麼大,一方面在於父親曾經幫大哥安排了一個世交的女兒當未來結婚的對象,那時大哥沒有反對,女方也認定了。就等大哥在上海的工作告一段落後回來辦理訂婚、結婚事宜,誰知竟會變成這樣。

    另一方面,則是杜家的來頭太大,與大陸官方有深厚的關係。如果兩方締結成婚的話,那麼日後羅家少不了被台灣這邊的政府投以特別「關愛」的眼光,許多事情做起來,就得小心翼翼的避開被那些極端份子動不動就扣來的「賣台」、「台奸」的大帽子,對羅家的商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這事情算是很大了吧?可是也沒見爺爺擔心過,那時爺爺甚至還笑著說:我們有什麼好煩惱的?搞不好對岸杜家的父母更煩呢,正在那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勸著女兒不要嫁,他們那樣的人家,要嫁過來也很難對親友交待吧?這樣想想,也就好過多了。

    相較之下,他只是與翠微離婚,實在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

    「坐。」老人家習慣自己泡茶,不喜歡讓小輩服侍。指了指對面的位子,道。

    羅以律坐下,雙手接過爺爺泡好的茶,道了聲謝,緩緩啜飲那燙得剛剛好的茶香。

    「說說你跟翠微是怎麼一回事。」老人家也不迂迴,開門見山的要求著。

    「她向我提出離婚,我同意了,所以離婚。」不是故意將話簡略成這樣子,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老人家望了孫子一眼,搖搖頭道:

    「我猜,你沒問她原因吧?」

    「她自有她的理由。」他微微聳肩,間接承認。

    「你這是在與她賭氣,還是在玩什麼只有你們兩口子知道的遊戲?」

    「沒有。」

    「還沒有?你就不怕她是有更好對象,所以才決定離開你?」

    「不可能。」斬釘截鐵。

    老人家點頭,歎道:

    「你就仗恃著這點,所以才敢跟她離是吧?」

    是有一點,但也不是全部。要不是她突然沒事提離婚,他怎麼會爽快答應!

    「以律,你這一生都太順遂,好命的人生把你養得麻木不仁了。」

    「爺爺,您認為我現在的這點事業成績是不用努力就得到的嗎?只要出生在好人家,就是成功的保證嗎?我的出身好,只是起步好,不代表一定會成功,我一直都很努力。」

    「你既然知道每一種成功的取得,都是要付出努力,那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你平白就得到了幸福的婚姻、平白就得到了一個愛你的女人?」

    幸福的婚姻?愛他的女人?在現在提起會不會太諷刺了?

    「您在暗示我,翠微因為不滿於我對她的愛情回報太少,於是決定終止這段婚姻?多或少,是怎麼認定的呢?又是怎樣的標準?」他語氣略為尖銳。

    「別說賭氣的話。」

    「抱歉,爺爺,我不是在賭氣。」

    老人家笑了笑,低頭沉吟了下,說道:

    「感情的事,不能與事業相提並論。你在工作上很努力我知道,但你也該知道,你這段婚姻,確實是不勞而獲的。」

    「即使是不勞而獲,也不表示我不珍惜。」羅以律認真道。

    「珍惜?問也不問就同意離婚,這叫珍惜?」

    那是因為——心中還想辯駁的,但又覺得坐在這裡,與長輩辯論自己的婚姻也太可笑了,辯贏了又怎樣?被理解了又怎樣?長輩只是長輩,不是他的婚姻合夥人啊,他們理解有什麼用?所以,算了。

    老人家似乎也不想聽孫子說些什麼自辯的話,他再給孫子倒了杯茶,催促他喝,羅以律當然遵從。在他靜靜喝茶時,老人家又說了:

    「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個離婚男人。我想,你大概沒想過再去認識其他好女人,再組一個家庭吧?」

    「爺爺?」什麼意思?

    「那你當心點,等會別讓你母親逮到。聽說她手上有本芳名冊,正是為你準備的。」

    羅以律無力的歎了口氣,決定還是盡快閃人好了。

    「爺爺,您早點休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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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情人節耶,怎麼可以沒有花?!來,送給你!」柯順芬約商翠微出門逛街,為了採買日後穿去上班的套裝。她很喜歡商翠微以前上班時的穿衣風格,覺得雖然相同是套裝,但她穿起來就是特別好看。

    兩人逛了五小時,直到柯順芬的司機來接走她為止。二月十四日晚上,全世界的情人都要吃大餐,她與老公也有浪漫的約會呢!

    當柯順芬從車子裡捧出一大束紅玫瑰送給商翠微時,商翠微有些楞住了。

    「是紅玫瑰,情人節當然要買紅玫瑰。翠微,你不會嫌棄它俗氣吧?」柯順芬見商翠微沒有接過,連忙道。

    「怎麼會?謝謝你。」商翠微接過,低頭看著花,滿眼的鮮紅,是一種熱情的顏色。「這花很好。」

    「幸好幸好。我覺得玫瑰很浪漫,所以一直很喜歡,雖然很多人都嫌棄它俗。」

    「怎麼會俗?因為它代表愛情嗎?若有人因為這樣而討厭它,或批評它,那麼那人一定很虛偽。」人人都渴望得到最真摯甜美的一段愛情,那就不該對別人的期待恣意嘲笑。

    柯順芬掩嘴輕笑。

    「對對對!我也常常這樣想,雖然很不好意思明說。」當她手袋裡的手機又拚命響起時,柯順芬忙著跟她揮手道:「哎啊,不行了,我老公在催了。再見!翠微,很抱歉不能與你一同晚餐,下次再請你吃飯,感謝你陪了我半天。謝謝你!拜拜。」

    「再見。」她微笑,騰出一隻手揮別。目送柯順芬離去。

    今天天氣也依然很冷,但她並沒有馬上招計程車回家去。小愉兒被爸媽帶去南部訪友,三天後才會回來,所以她並不急著回空蕩蕩的屋子,也不想……見到那個總是等在她住處樓下的男人。

    所以她在街上走著,隨便在速食店買了個漢堡填肚子,然後在雙雙對對的人潮裡散步,雖然形只影單,卻不寂寞,許多女子手上都捧著代表愛情的花束,她手上也有。她們都是這個夜晚、這個節日裡,為它裝飾的風景。

    跟著人潮移動,有時抬頭看天空,還可以看到幾朵美麗的煙花在綻放,低頭時,可以想著事情……

    她想,她知道為什麼父母會特地說要帶寶寶出門玩,就是想給她創造第二春的機會。他們對龍培允的印象非常好,覺得他才是她生命中對的那個人。

    父母總認為她在羅以律身邊過得很苦,覺得她該被人珍惜呵護,該是個愛情的接受者,而不是辛苦的付出者。其實婚姻的最核心,還是兩個人的事,其他家人的看法,帶著點干涉的態度,都是不應該的。

    但現在,她什麼也不想說。那些其實都不重要,反正不會造成她什麼困擾。

    突然,她手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一怔,竟是羅以律打來的,這首「琵琶語」的鈴聲,她只設給他。

    「嗨,以律。」她停住步伐,接起手機,鼻尖湊近花香,整張臉幾乎埋在裡面,就像……埋在他的胸膛一般,有種幸福的感覺。」翠微,我看到一個人……」

    「嗯?」她漫不經心的應著。

    「那個人,手上抱著一束花,手臂上掛著三四個紙袋,站在街道上,在已經很晚的九點半時刻,在不到十度的溫度裡,我覺得那個人長得跟你有點像,但那傻呼呼的樣子跟你比起來就差多了。所以我想,那不是你,對吧?」

    「是啊……」她一怔,然後笑了。以極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左顧右盼的慾望,整張小臉只能埋進花裡,好讓玫瑰掩去她怎麼也控制不住的狂喜。「當然不是我,我從來不傻呼呼的。」口氣好正經嚴肅。

    那頭似乎沒轍的歎了口氣。然後道:

    「沒聽你說過喜歡花。」

    「因為我並不特別喜歡。」

    「那你為什麼把那束花抱那麼緊?」重點是,誰送的?

    還有,為什麼滿街的女人手上都有花?這種天氣演什麼「窈窕淑女」?該去演「賣火柴的小女孩」才應景吧?!

    「因為這是人家送的。」

    「別人送,你就一定要收嗎?」誰送的?是誰!

    「別人的心意,不好丟掉。」

    「……如果,我希望你丟掉呢?」語氣試探,但語意非常堅定。

    「有兩個條件。」

    「哪兩個?」

    「第一,來到我身邊。第二,送我一朵紅玫瑰。缺一不可。」

    當她說完時,一雙手臂從後頭將她摟住。他的聲息有些瘖啞的在她耳稍吹拂——

    「沒有玫瑰,全世界的玫瑰都在女孩子手上了。今天一定是玫瑰的受難日。」

    他將她抱得好緊,讓她想轉身面對他卻沒有辦法,幸好兩人的面頰相貼著,可以廝磨,慰藉她對他的渴望。

    「寶寶……被爸媽帶去高雄玩了。」

    「所以?」

    「今天是情人節哦。」她道。

    「所以?」他揚眉。

    「我想要一夜情。」

    他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想不想看看我買的新睡衣?」她小腦袋向後頂了頂他的。

    只覺得他身子一震,頓住好久沒有動彈。久到她正想開口問他怎麼了時,他動作了!他將她手上的一大束花往一旁的垃圾桶丟去,再接過她滿手的紙袋,拉住她的手,往他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他的腳步很快,讓商翠微覺得自己正被一道風吹著走。

    當她被風刮上車之後,他也在駕駛座上落坐,引擎啟動,車子筆直開走。

    她一直在偷覷他,卻解讀不出他現在是什麼心情,所以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地一再一再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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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微,你墮落了……」

    那夜,情人節的那一夜,屬於情人的那一夜,他在徹底「欣賞」完她每一套足以讓男人獸性大發的新睡衣之後,精疲力竭的在她耳邊咕噥著這一句。

    「是啊……」她甜甜軟軟的說著,望著他沉睡的俊臉,眷戀地低語。「我的一夜情男人。」

    啪!

    「哦!」她低呼。沒想到他竟然還沒睡著,還有力氣給她俏臀來一記。

    沒待她出聲抗議,他已將她拖進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然後,終於完全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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