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不要這麼快就變成現實?他才剛擺平了難搞的迦陵變回人形,興沖沖地帶著小書獃回到魔域,心念著要對龍冰天琊等一干對他下毒的混帳下手報復,剛拆了空魔宮的房頂搬了地魔宮的琉璃板,來到水魔宮,卻不見了九歌。
這兩人,一貫不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麼?但等他進了青龍殿,卻只看見一個龍冰。
於是他問了,而龍冰也說了,他才知道原來是龍冰做了這樣的混帳事。他本來可以冷眼看這兩人糾纏不清,他原本就不看好這兩人能有什麼結果,但,不應該是這樣不是嗎?他以為至少九歌能在龍冰身邊度過他大半生歲月。
天爺,一個人一生能有幾十年呢?對龍冰與他而言,人類的壽數不過是剎那轉眼罷了,但龍冰竟然殘忍到僅給了九歌三年。
三年呵!九歌為龍冰捨棄的一半壽數,竟然只值三年的光陰?
「你瘋了?」他怒吼——他一直也不想說,但確實是九歌讓他見到了什麼是愛,他才能在見到小書獃時那樣坦然以對自己的感情,畢竟他已見過愛得如此卑微的九歌,他的所有都給了龍冰,因此當他發覺施文心是自己的注定,他寧可自己是愛得主動付出更多的那一個。
而現在,他得到愛了,但九歌呢?一開始,九歌與龍冰之間就並不對等,九歌情深似海時候,龍冰回報給他的,依舊是一枚硬而帶著鋒利稜角的冰心。
「你為什麼要趕他回人界?」龍焰抓住龍冰的領,這一次,不是跟兄長開玩笑——九歌跟他那群亂七八糟的女人不同,龍冰一貫不拘此類行徑,但正是因為他這樣冷,所以他若是關懷一個人,才顯得那樣的艱難不是嗎?他以為龍冰會一直這樣下去,但九歌出現了,他牽扯了龍冰的心,讓龍冰情願在意他的點滴,甚至是龍焰試探地對九歌出言不遜,龍冰也會出手護著他。是他看走眼了嗎?龍冰難道真的不在乎九歌?
「這是一早決定的,他是個人類,就該回到人界繼續生活——記得當初九歌是如何出生的麼?他母親被殺,誅滅九族。而我陷害你對你下毒的代價,就是珈陵要為商家平反——九歌是最後遺族,他們全家的大仇人王丞相已經伏法,他如今不回去,還要什麼時候回去?人界的朝廷裡,已留了他的官職……」
「你……混帳!」
他真是讓他氣結了——什麼商家,什麼王丞相,什麼人界朝廷的狗屁官職?商九歌怎麼會想要那些?他要的只有龍冰呵,奈何事主偏偏不懂。
龍冰是不是因為一貫想得太多,於是這一次,想得太過了一些,他明明記得龍冰跟他一樣霸道的,現在卻軟弱得傷人傷己——他不覺得龍冰這樣做他自己就能高興。
在他心目裡,只有商九歌會愛龍冰這種彆扭得讓他看了就想揍的傢伙了。九歌怕是天生來做龍冰伴侶的,不然怎麼解釋對溫暖猶如饕餮般不知滿足的龍冰覺得只要有九歌在身邊就能滿足的事?只有九歌愛得那樣多,多得對龍冰的愛意淹沒了他自己的慾望,他甚至不敢提佔有,只要龍冰能讓他默默付出,他就已經滿足了。這樣的人,要去哪裡找來第二個?就算他是龍冰最討厭的男人也罷,反正在他龍焰看來,要承受得起龍冰反覆無常的冷漠,卻還要愛他入骨,除了商九歌不做他人想。
但龍冰的目光,卻在碰到自己身邊的人兒以後生生扯來了去,他想做什麼?把九歌拱手讓給別人?為他謀取所謂的「幸福」?龍冰實在獨斷得讓他好笑,他究竟是否知道他所缺的東西,只有商九歌能給得起?
他們天生該在一起,管它什麼族類不同!
更何況就算他龍冰想怎麼折騰自己都是他的事,但憑什麼,他還要這樣專橫地擺佈商九歌?
「你知不知道九歌會被你傷成什麼樣?他不願離開你,我以為你至少能讓他留在你身邊。」放開手,龍焰碧綠的眼中冒出紅光。
「我是為他好。」龍冰整理自己被龍焰扯亂的領,他鎮定回答龍焰——雖然他心裡並不平靜,但他不會讓龍焰察覺他的動搖。
九歌不願離開他?他對他並不好,甚至還有種種企圖,他利用他,甚至連他的身子也想一併利用,留他下來,他總有一天會將他徹底傷害。
他就快忍不住夢境中體會到的快意,九歌的身體接受著他的衝擊,細瘦白皙的胸膛在他懷抱中轉圜摩挲,他想看他在真實中艷麗迷亂模樣,但他不能,那怕是他絕不能做的,九歌定會恨他一生。
「龍冰,原來你是個專橫的傢伙,你以為你覺得的好對九歌就是好?你有沒有問過他?他有親口告訴你他會因此而很高興?」
「他……他並未反駁。」
龍焰的話逼得他回想自己下令時候,九歌默默點頭模樣,那恐怕是他對此唯一的反映。
「反駁?真真笑死我,九歌自從跟了你,什麼時候反駁過你?哪一次不是你要的,他拚死了也會去做?你派遣他解決夜叉族與羅剎族之間爭端的時候不是麼?一名夜叉族人在兩族連手驅逐魔獸時挾私報復殺了羅剎族人,九歌替你前去,為了不讓忙碌於空魔帝轉生之事的你煩惱此事,他替你行事,親手殺了那個夜叉族人——你說得好,他只是個人類,但一早他是被你帶進魔域,而你一天天把他拖得更深,等他已經泥足深陷,你卻要他這時離開。龍冰,我這才知道你膽小如鼠。」
「我膽小?龍焰,就算要罵,也要先說清楚。」
怒意集結,龍焰憑什麼責罵他?他這麼做是為了放九歌自由不是嗎?他要是再繼續跟著他,要承受的傷害只會比現在更深。
「這可是你要我說的,那我說給你聽也無妨。但是龍冰,我說清楚,你也要聽清楚,還記得商九歌今年多大年紀麼?他還不滿十七,但他看起來多大年紀?你以為他誤食了成長藥?我明白與你說了,他的藥是我向長老討的,他是故意虛長三年,甚至因此弄壞了身子,這幾年來一直靠補藥支撐身體,而他如此折磨自己,寧願損了半數壽命,只為要留在你身邊。」
龍焰冷笑,就算九歌可以忍,可以允許龍冰隨意扯爛他脆弱的真心,但他這個旁觀者卻不然,龍冰就算要傷害九歌,他也沒資格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隨意替九歌做決定——他受夠了這兩人之間看來曖昧不清的糾纏,如今正是該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
「你說什麼?他為什麼要服藥,又為什麼是為了我?」
龍焰的話讓龍冰頓覺心驚肉跳,那就彷彿是一個他隱約有感覺卻無法碰的匣子,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又裂開一道口——他甚至覺得他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了,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想要逃避的念頭。
那是什麼?九歌這樣做會是什麼樣的原因?一些模糊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混亂翻攪著,彷彿就為等龍焰說明清楚,就會拼綴成連續的場景,變成讓他無可逃避的記憶。
「當然是為你,因為你在三年前一個失神的夜晚,已經強佔了他的身子。」
龍焰並不在意自己兄長目光如何散亂動搖,他只知道自己要說,要讓龍冰搞明白,他從一開始,早已將商九歌傷得體無完膚。
「龍冰,你知道你是怎麼做的?帶九歌到魔域,不過是你一時憐憫,你把他丟給水嬤嬤,從此不問他的生死,你甚至拒絕見他,不願跟他說話,但他從小就景仰你——是你給了他的命,他的心裡只裝著這個。因此他無論如何也想靠近看你,在你失神那夜,他以為可以接近你,卻破壞了你為自己設下的封印——你幾乎在那天殺了他!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幾乎已只剩半條命。」
「不……不可能——不可能——」
龍冰驚恐地連連後退——不會的,他沒有做過這種事……他確實在九歌被水涉安排到他身邊之前不願接近他,但那明明是為了要將他送回人界,現在他也不過是做一開始就有的決定……
「沒什麼不可能,你好好想想,九歌第一次接近你,你可覺得陌生?你第一次碰他,是否覺得他身上的溫暖熟悉非常?那是因為你早就與他肌膚相親,否則既然一開始就想他離開,又怎會忍不住要他留在你身邊?更讓他參與魔域事務?龍冰,九歌因為你的殘忍而高燒不退時向我討了成長藥,你知道他為了什麼?只為將來每月一次,承受你在他身子裡的掠奪行徑。三年來,每個月的那一個夜,你從他身子裡得到讓你饕足的溫暖,但你卻根本不知道,他在永遠憶不起你們之間親密的你面前,一天天地,忍受著怎樣的痛苦。」
龍焰知道自己絕不會給龍冰留下情面,或者這會讓龍冰也痛不欲生,但他不管,他只曉得現在再不為九歌爭取,怕是連他也要跟這兩個人一同後悔。
他不會給龍冰逃避的機會。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並不是非從他那裡得到溫暖不可,這樣看來,他在我身邊究竟有什麼好?他應該很高興離開我不是嗎?為什麼……」
他無措了,第一次,在龍焰面前,他的心亂成一團——太激烈,他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侵犯九歌?並且每月一次?九歌為什麼要心甘情願承受?他知道自己在那時全無理智——他怎麼會願意受這樣的罪?
「龍冰……你真不明白?」龍焰搖頭,隨後他再度抓住龍冰的領口,另一手聚起魔獸氣,指瞬間轉換為白虎利爪,一爪抓在龍冰臉上,「你根本是懦弱,你如今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不願承認——一個人要怎樣為另一個人犧牲到連性命也不顧?而他們之間甚至沒有血緣牽繫,這原因明明只有一個。」
把龍冰拉到面前,被他抓傷的臉上不斷淌下血來——他第一次真正地打了龍冰,但若是能打醒他,他龍焰不在乎龍冰以後是否會為這一爪報復於他。
「九歌愛你——他愛你你看不出麼?」
龍焰狂怒地大吼著,聲音震得龍冰耳中嗡嗡作響。
***
「你們……在做什麼?」
怯生生地,從殿門縫隙中伸進一顆頭。
龍焰立刻轉過身,將那顆頭連帶身子一起提起抱進懷中——他太激動了,為九歌的事他已做了太多例外,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他現在不能比龍冰還要浮躁,他要靜下心來,才可以在接下來有判斷處理的能力,因此,他把門外的人緊緊抱住,只有他能平復他的心境。
施文心好不容易找到龍焰告訴他的青龍殿,還沒有進門就聽見龍焰吼地地動山搖,於是他就好奇地伸頭去看——不,不是他為了看而伸頭,他本來就要進去的,方才龍焰讓他先到水魔宮裡轉轉,看看有什麼心儀的東西就告訴他,他拿回火魔宮裡給他裝飾新居。他的確去看了一圈,卻被一個藍衣的嬤嬤抓住,說是知道他是龍焰的注定,而龍冰最近不知怎麼不肯見除了龍焰外的任何人,因此托他到青龍殿找龍焰時順便帶話給龍冰。可是,他剛伸頭,就看見龍焰怒沖沖地走過來,一把把他抓進懷裡抱得死緊。
他怎麼了?臉那麼的黑?表情臭得有他家鄉集市上買的油炸臭豆腐的味道。
「焰?水魔帝他……」
勉強伸著脖子看看,施文心瞪大眼——龍冰是怎麼搞的,半張臉上血肉模糊?好可怕——再看看龍焰抱著他的手,指尖上還在滴血。
「你們……兄弟鬩牆?」他吶吶地問,覺得自己好像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算是吧,不過我真有這樣的兄弟?膽小不說,懦弱得不像個男人,你看他,甚至被我打了也不還手。」他的小書獃好軟,舒服妥帖,他的懷抱一定是為他設的,每次一抱著施文心,他就有說不出的滿足。
「唔?」施文心茫然地點點頭,他是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啦,但是龍冰曾跟別人一同下毒陷害龍焰,龍焰先前擺明跟他說今天來找龍冰是要報復於他,就算打起來也不希奇——不過,龍冰沒有還手真的很奇怪,他的水明明可以壓制龍焰的火呀,他怎麼會心甘情願被龍焰打敗的?「你是因為他下毒所以吼他嗎?」
「不是。」龍焰搖頭——他太明白小書獃,不跟他說清楚,他怕是永遠會把事情想得簡單又簡單,「是因為九歌,龍冰要他離開魔域回人界。」
「咦?你們為這個吵架?可是現在吵架真的有用?方才有位嬤嬤跟我說,九歌忽然不知所蹤,他莫不是已經回人界了吧!」
摸摸頭,他是聽那嬤嬤這麼說呀,要是九歌走了,那麼吵有什麼用?龍焰還不如趕快把他找回來再跟龍冰繼續打。
龍焰與龍冰同時聽見施文心的話,兩個男人同時迫到他面前,大聲問道:「九歌不知所蹤?」
施文心被他們嚇了一跳。
他可不可以請他們不要突然湊過來?他是習慣了龍焰總是突然襲擊偷他的吻沒錯,但是連龍冰也一起逼過來,好可怕,他們兩個會把他能呼吸的空氣一併搶走的——他們看起來都好激動,激動的人呼吸也會變快,那他要怎麼辦?
龍焰很快發覺龍冰也靠得離施文心很近,於是他將他的親親小書生藏在身後,只讓他露出一顆腦袋。
施文心終於確定不會有人再來跟他搶空氣,但他還是喘了好一陣才把青衣嬤嬤要他帶的話說了個明白:「嬤嬤要我告知水魔帝,方才羅剎族的夜星將軍來探九歌,但之後九歌就不見了。他不在房裡,也不在宮裡,大家都找過了……守宮門的魔兵說看見有個白衣人跟夜星將軍一同去了,他們說,怎麼看也像是九歌……」
話音未落,龍焰對龍冰又是一陣劈頭大吼:「你還不去追?夜星不等你送九歌到人界,私自帶他出去了——這一去不知是去了哪裡!你趕他走,他就斷了活著的念頭,他本就覺得自己是為你而生的,你不要他,他必定是跟她尋死去了,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相對於龍焰的激動,龍冰卻在聽了施文心的話之後,怔怔地後退,直到自己坐在凳上。
「我……我不敢……我只會傷了他,我只會傷了他……我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能回報他的愛,他已犧牲太多,但如你所說,我只是身子戀著他——追他回來,只會讓他更難過。」
「你——龍冰——」
咬牙切齒地,龍焰只想衝過去再給龍冰幾下,他不在乎把龍冰收拾一頓,他快沒辦法了,要怎樣龍冰才能不再退縮?誰能把這傢伙趕出去找商九歌,他必定對之千恩萬謝。
「別過去,焰。」柔軟的聲音扯住龍焰要衝出去的身形,「那是水魔帝與龍冰之間的事,你我做不得主。」
龍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施文心。
他相信他的小書獃有最柔軟的心腸,當他因受襲而不得不顯露出白虎形態倒在文心家的破落書院門外時候,他竟憐憫一頭也許會就地吃了他的野獸,為他上藥,還搬了他唯一的被子給他暖身。
他習慣了小書獃發傻的模樣,愛慘了他茫然無措的可愛慌亂,但他的確見識過施文心的冷靜而機敏。
他一人帶著虎態的龍焰上皇宮大殿那日,在人類的帝王面前侃侃朗誦經文,縱橫論斷古今的模樣,冷靜而傲然的小書獃,他在心裡記得深刻。
但,今天的小書獃,卻多了一抹要抽離事外的漠然。
「不管你與九歌之間曾為水魔帝的事有怎樣的糾纏,一旦涉入二人之間的情感,旁的人說什麼都是不通,能做決定的,只有他們的心。」施文心的聲音冷冷地,撞在龍冰心裡,他驚訝地看過去,正對上施文心的眼。
那雙眸子裡,沒有旁的情感,只是直直地看著他,逼得他要如施文心話裡說的一樣,要問他自己的心。
「焰,你當水魔帝真的弄不明白?不過是因為有你在,更或者還有其他人,幫他,到是害了他,給他個空間讓自己逃避,他可以以為自己不明白的,反正有你幫他整理心情,所以他才會如此沒有信心——焰你錯了,水魔帝正是因為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有多懦弱,才覺得九歌的愛他承受不起。而這個,也非得他自己肯去承受,我與你,最好還是趁他煩惱,把他宮裡的東西搬回去——方纔我看見水池裡有許多五色龍,龍筋繫帶十分值錢,不如你把每條龍抽一根筋,自用之外,還可到人間換成銀錢,為九歌置些房產。水魔帝,你放心,九歌不會尋死,因為你要他活,他只會照做。但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人,也不過是會走動的肉塊而已。」
說完話,施文心抓住龍焰,一把攥住他的手,拖著自己的火爆男人離開青龍殿。
***
龍冰被一人留在空蕩蕩的青龍殿裡,他忽地覺得冷氣逼人……
「水魔帝正是因為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有多懦弱,才覺得九歌的愛他承受不起。」
施文心點破了他的心,說中了他的擔憂——如果他一直以來持續地傷害商九歌,那又如何保證自己將他留在身邊之後不會傷得他更重?
他本來該惱火,本來該發怒……九歌欺瞞了他,這對他來說是逆拔龍鱗一般無法忍受的事,但如今,他全然無法對九歌生出半點怒意。
就算第一次是九歌自己招惹禍端,但……他生生承受他三年來從不間斷的蹂躪不是嗎?他如今甚至無法想九歌對他笑著的時候,他心裡究竟會有多苦,他總是那樣的溫柔,他的目光注視著他,就讓他的心舒展而平和,但他到底隱藏了多少情緒,他怎麼能如此忍得?
他為他做的太多太多,多得他的欺騙比較起來全然可以忽略,但他忽略不了的,是九歌對他深深的情感——不惜逆天改命,卻對他一無所求。
他能這樣愛九歌嗎?他是否能跟他一樣?無所要求?他分明企圖將九歌全然佔有,一旦他這次再度抓住九歌,他不會放手,更不會給他離開的半點機會。
他將是他的禁臠——他的心,他的身,整個的商九歌都是他的。
但他不知九歌是否能允許他如此過分,傷了他之後,還要他的所有。
他因此而猶豫不決,可施文心不讓他逃避——他的目光讓他想到商九歌——一直以來,商九歌是怎麼看他的?他不記得在他眸中看到過畏懼,他總是那樣直直看他,九歌一直以來,怕是就比他要來得堅強吧!
「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人,也不過是會走動的肉塊而已。」
施文心的話如刀,正正捅在他的心上,隨即毫無遲疑地抽離,帶出噴湧鮮血——如果沒有九歌,他的心,只怕也會跟著一同死了罷。他過去所瞭解的自己,甚至彷彿是沒有心的,他從沒有如此在意過一個人,沒有如此怕一個人心傷心死,是商九歌讓他感覺到自己胸腔中原來有如此鮮活的肉塊,他又怎麼能容許他在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後,商九歌卻已心死如灰?
不,他要去找九歌!
不管將來他是否後悔,九歌是否後悔,不管他未來是否會傷九歌更深,他終於明白,便是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讓九歌鮮血淋漓,他也絕不容許九歌忘了他對他的感情。
龍冰霍然起身,他的眸子鮮紅如血,他呼嘯一聲,化作一尾青龍——他知道夜星要帶九歌去哪裡,夕花乃是魔域珍稀之一,他明白要讓一個人失去所有感情要靠它來完成。
他會找回九歌——不僅是他的人,還有他愛著自己的心——那是他龍冰在這世上最難以捨棄的寶貝,他要他,只要他。
辟啪一聲,巨雷隨青龍狂舞在天,施文心與龍焰齊齊抬頭觀望。
「小書獃……你有時聰敏得令我害怕!」
龍焰張口結舌——他說了一堆,不如文心小書獃只說幾句,難道莽夫就是不如讀書人?太傷人心了,他是真的關心九歌與龍冰呀,而且一路看他們走過來的他竟然比不最後出場的施文心!真過分。
「害怕?焰……我有說什麼可怕的事嗎?」施文心露出傻傻的笑容,這讓他馬上又被龍焰抓進懷裡又親又捏。
「呀……光天化日的……」他小聲反抗。
「怕什麼?龍冰不也光天化日的?他都能變成龍在天上飛,我們親熱又有什麼丟臉?」龍焰辯駁得理直氣壯。
「這兩個,是一回事嗎?」施文心想了想,總覺得似乎不能相比。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龍焰看看空中越去越遠的龍冰,問懷裡的小情人。
「要——不過,你變成白老虎好不好!我喜歡你是老虎的時候,毛毛茸茸很溫暖——」施文心將頭鑽進男人懷抱。
「你……小書獃,你就那麼愛我吃自各兒的醋嗎?」苦笑著,龍焰化身為白虎,背著施文心在地上向青龍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