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屏風前的贏瑩害羞地走到屏風後頭瞪著他,「閉上眼啦!」她氣急敗壞地吼叫,直想要挖出他的眼睛。
總有一天,她會被一句「願賭服輔」給害慘。
她是依約行事了,也聰明地以上一回贏他為由,而要他加張屏風擱在中間,讓他以剪影的方式瞧見她脫下袍子換上女裝,再輕點胭脂,成為一般的尋常姑娘,但他就在案桌邊,案桌上有燭火,可以將屏風上的影子給照映得一清二楚。
雖說有屏風隔著總好過被他親眼瞪著瞧,可要她隔著屏風脫得一絲不掛再套上女裝,對她而言實在是煎熬哪!
「我說了,我捨不得閉上眼,況且我先前也說過要親眼瞧見你由男裝扮相變女裝扮相,所以你拿上一回贏我的條件要我拿張屏風替你遮著,我也允了,你還想怎樣?該不會是想耍賴吧?」
他淺嘗了一口茶,笑得邪惡,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我……」倘若能耍賴,她確實挺想這麼做。
她不是在意清白不再,而是她渾身顫抖得快要站不住腳;倘若真脫下男裝衣袍,她怕自個兒會窩囊地昏厥過去,說不準到時候方好讓他逮住機會輕薄她,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然,輸了終究是輸了,似乎也容不得她討價還價。
「我等著呢!」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她扁起嘴,一張粉臉在燭火照映下顯得更加柔媚,似乎又多了抹埋怨之色,但也不自覺地摻雜一絲撒嬌意味。
「去吧!」他笑得邪氣。
該死,這丫頭的神情可真是輕易就教他的心頭泛起種酥麻感覺;說不準,他會改變心意,畢竟若要帶她回邊關,倒也不是不能為之事,至少她比一些言之無味、只懂曲意承歡的女人好多了。
她微微跺一跺腳,咬牙決定豁出去地站回屏風前背對著他;她的心在狂跳,握住繩結的纖指也抖個不停。
不成,她不能就這樣認輸。
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他只在屏風後頭瞧著,頂多只能瞧見她的影子;這情況之於她根本就不痛不癢,她不需要感到羞怯。
把牙咬緊,她突地扯開繩結,雙手一攤,寬大的袍子隨即落地,屏風上頭也出現她曼妙的身影。
齊皇淵倏地瞇起邪魅的黑眸,隔著屏風,一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緩緩鬆開纏繞在胸上的長布條,那動作使她在屏風上頭呈現出更加惑人的身影,也使他原先放在椅把上的手不由得緊握住。
在她解開寬口褲的瞬間,一團火毫無預警地襲上他的胸口,教他不禁揚唇暗嘲自個兒居然這般沉不住氣。
八成真是在邊關待得太久,太久不近女色,才會教他如此沉不住氣。
但話說回來,為何他見著其他美人也不見得會陡然竄升起如此難以自遏的情慾。
是因為她吧?
他把眼緊瞇,睇著她只剩下貼身衣物的妖嬈體態,感覺喉嚨像是被人給緊掐住般難受,彷若欲讓往上竄升的火苗失去出口,折磨著他有點發燙,發疼的身軀。
倒不如直接要了她,再大方地將她迎娶回京陵的將軍府不就得了?
橫豎她原本就是他指腹為婚的妻子,就算要了她也是天經地義,倘若她能夠再多點女子的柔媚姿態,她確實是個極佳的人選。
「瑩兒,你可知道,即使你站在屏風前,你的清白亦等於是毀在我的手中。」
他低嗄出聲,魅眸依舊直瞇向她正忙著套上中衣的笨拙動作,「你只能嫁給我了,是不?」
與其周旋著要報復她的無禮,他倒不如直接將她納為妻妾,直接將她帶回京陵。
正忙著套上中衣的贏瑩一愣,微惱地道:「誰說的,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張揚,有誰會知道?既然無人知道的話,何來清白被毀之說?至於你要迎娶我,待你贏了最後一回合再說吧!」
哼,原來他出這主意根本就是打算要壞她的清白!啐,倘若不是為了要毀她的清白,他又何必這麼做?
早該知道的事,她何必等到現下才惱怒?
不管他,橫豎她先把自個兒打理好就成了,只是,是不是她太久未著女裝,要不這繩結怎會老是打不上手?
這該死的衣服到底要怎麼綁才不會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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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瑩就算沒回頭,也可以感覺到齊皇淵那雙深邃的黑眸像是竄燒著灼人的火光般,燒得她的背部一陣熾燙,連帶的,也教她感到戰慄不已。
「何必要等到最後一回合?」
砰的一聲,屏風應聲而倒。
贏瑩彷若驚弓之鳥般回過身,對上他詭魅的笑臉,不自覺地打起寒顫,「你想做什麼?」
他正在笑,可是卻有一股寒意打從她的背脊攀爬而上。
他明明在笑,可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總覺得他掛在唇角的笑極為駭人,倘若隱隱約約摻雜著怒氣、彷若盛怒難耐,讓她自他的眸底未能發現蛛絲馬跡。
「你說呢?」他噙著詭異的笑,慵懶地走向她。
「你生氣了?」她顫巍巍地往後退到梳妝台前。
「咦,你瞧得出來?」他不由得勾起唇笑得更深,一步步將她逼到無路可退。
「真是不簡單,你居然看得出來我正在生氣。」
「你在生什麼氣?我都已經依約……啊!」他猛然欺近,惹得她顫抖不止的手緊揪住尚未繫上繩結的襟口,眸底乍現一道淚光。
「可我不喜歡你說話的口吻。」他逼近她,氣息混雜在她的鼻息之間。
什麼叫作只要他不張揚,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不管有沒有第三個人,她的清白已經毀在他手中,這是磨滅不了的事實,她居然非要等到第五回比試之後再論輸贏。
在她眼裡,只有輸贏是不?
她只看輸贏再決要不要依約行事,是不?就如今兒個,倘若不是她輸掉這一回,她更是不可能為了取悅他而換上羅裳的,是不?
聽說她嗜賭,他倒不覺得有何不好,畢竟她有分寸的,儘管輸了,倒也輸得心悅誠服;她這麼做相當好,可是,拿這一套對付他,他就是覺得不舒坦、就是惱她待他和一般人相同。
「我?」她方才用什麼口吻對他了?
「我不愛你拿我和一般人相提並論。」他隱眼瞅著她若驚弓之鳥般的慌亂,唇角泛起的笑意更濃;他不斷地逼近她,甚至有意無意輕觸她粉嫩的雙頰,吻上她傾瀉而下的一頭長髮。
瞧,她這裝扮多誘人……長髮如瀑、杏眸含羞、麗唇帶怯;這微啟的朱唇鮮紅欲滴,教他直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等等,你要做什麼?」見他的唇逼近,她連忙抬手遮住他的唇。
不對勁,不太對勁,這一回的感覺就如同上一次在大街時一樣,要是一個不經意,他就會冷不防地親上來。
「看不出來嗎?」他低笑問著,親吻她的掌心。
她嚇得尖叫出聲,卻冷不防地被他吻上。
他濕熱的舌不由分說地潛入她的唇中,霸道而恣意地侵擾著她的丁香小舌。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整個人被他推到梳妝台上。
「你欠我的。」
他粗嗄地低喃著,大手放肆地游移到她的腰間,扯開她腰間的繩結,轉而往上揪著她先前便沒繫好的襟口。
「你已經吻過我了!」她喘息地掙扎著。
他怎麼可以吻她?上一回他在大街上吻她,她可是因為先前欠他一個吻,才沒同他計較他那放浪形骸的舉動,可他現下怎能趁著四下無人就對她……
這已經無關乎清白不清白,她只覺得她的心跳急促得像是要教她窒息。
太放肆,太下流了!
「我吻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吻你,是天經地義。」他突地扯下她的中衣,大手撫上她飽滿的渾圓。
「啊!你、你……」她瞪大雙眼,手忙腳亂地掙扎著。
他怎能胡亂碰觸她、他怎能如此放肆無禮?就算他貴為爵爺,也不得如此肆無忌憚啊!
現下不過是方到掌燈時分……不對,不管時分為何,他都無權這般輕薄她,更何況他還將她推上梳妝台,壓根兒是在羞辱她、是打算要強迫她。
他太可惡了,而且要怪就怪她沒有防他之心。
「我就是要你。」他吻上她的頸項,半含懲罰性意味地啃咬,又半帶柔情地輕吻,膜拜著她令人銷魂的誘人身軀。
「我……」他如一陣疾風般吹得她頭昏腦脹。
他的唇、他的指尖在她身上恣意遊走,逼得她堅若磐石般的理智猶如風中殘燭,在他勃發的慾望裡快要熄滅,只剩下難以言喻的酥麻感惹得她渾然忘我、難以自抑。
「爵爺!」門外突地傳來潮兮敲門的聲音。
她霎時清醒過來,發覺自個兒的衣裳滑到了腰間,就連胸衣也早已經被拉下,羞赧欲死地瞪著他,整個人不知所措。
齊皇淵拾起氤氳飽含慾念的黑眸,雙唇依舊覆在她的櫻唇上。
她瞠大水眸,不敢相信他居然置若罔聞,遂連忙推著他的肩。
「不要推我!」他悶喝一聲、微蹙起眉,頭一回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地呈現他的怒火。「你是我的妻子,不要拒絕我!」
這個該死的女人,非要這樣惹惱他不可嗎?
「外頭有人。」她無辜地瞇著他。
齊皇淵粗喘著鼻息、胸口劇烈地起伏,停頓半晌後,突然又聽到傳來的敲門聲。
他這才不悅地起身,一打開門隨即又掩上門,不讓房裡頭流瀉半點春光,而後便隨著潮兮離開。
而尚坐在梳妝台上的贏瑩呆愣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神。
「什麼嘛,我又還不是他的妻子!」她方才何必要怕他?明明是他不對、是他不守禮教、是他……
無端被佔便宜的她覺得又羞、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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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雞圈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贏瑩瞪著一片狼藉的雞圈、瞪著全數遭人毒死的雞群,眉頭鎖得死緊。
「大小姐,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昨兒個晚上都還好好的,可今兒個一早我到雞圈餵食時,便見著雞群們全都倒在地上暴斃而死,像是被人下了毒;我……」負責看守雞圈的小廝倏地跪在地上,「大小姐,全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贏瑩隱眼瞅著他,輕歎一聲才道:「不干你的事,你起來吧!」
倘若是有人存心要毀了她的鬥雞圈,她就算要防範也防不勝防。
不知道這件事和丘大莊有沒有關係?
「對了,這一欄圈地的雞隻是哪些人的?」她突然問。
「這幾隻雞皆是城內一些官宦子弟寄放的,有崔十二少、孟三少……對了,還有一隻是大小姐你替齊爵爺挑選的。」小廝一五一十地道。
「這可就怪了。」她微挑起眉。
她的鬥雞圈裡畫了十數欄圈地,每一欄裡頭的雞隻皆是準備比賽用的,可基於雞隻的習性會分成數欄放置,省得在開賽之前雞隻便已經鬥得你死我活,而今兒個卻只有這一欄出事。
這一欄的雞隻中有她親自替齊皇淵挑選、又親自豢養的雞隻,如今卻遭人下毒,確實有些耐人尋味。
她原先以為下毒的人是衝著她來的,可如今這麼一看,卻像是針對齊皇淵。
為什麼?他有與人結怨嗎?
這也不對,他好歹是個官,誰敢結他的怨?
況且若是與他結怨,該是要直接找他才是,對雞下毒有什麼用意?靈光倏地閃過,她輕呀了一聲。
唯有的用意便是讓她和他之間的第五回合延遲,或者讓他不戰而敗。
可惡,該是有人在外頭下注,八成以為齊皇淵就快要贏了她,所以才下這等毒手吧!真是太教人不齒,倘若她就此贏得比賽也不覺得光彩。
「可有瞧見齊爵爺來?」她又問。
這些日她忙著要避開他,已兩日沒見著他,如今一想起來,她才發覺自個兒壓根兒不知道他到底是上哪兒去。
「沒有。」
「沒有?」都已經是最後一回合了,他不上這兒守著他的鬥雞,是要上哪兒去?
「打從好幾日前,大小姐到鬥雞圈來找過齊爵爺一回之後,便再也沒見過齊爵爺來。」小廝據實以報。
「啐,我知道了。」她淡歎一口氣,隨即走出大門。
難不成他又到隔壁的歌館舞坊去了?真是個不要臉的男子,那一天才輕薄她,今兒個又不見人影!對了,這兩日說不准他根本就沒有回贏府、說不准他知道自個兒就要輸了比賽,所以就流連在歌館不回去。
混帳東西,倘若真是如此,他何苦要壞她清白?
他到底是想怎麼待她?
微惱地拐進隔壁的歌館,尚未踏進大門一步,她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感到古怪地回過頭,便見到一道銀光閃來。
才一眨眼的工夫就有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眼,「你是誰?」這人又是打哪兒來的?
她不是頭一回遭人恐嚇威脅了,但有亮出傢伙的倒還是頭一遭。
「你不用問我是誰,儘管跟著我走便是,到我那兒住上兩天我便放你走。」男子一臉橫肉,身後還有不少人。
她挑起眉,算是明白意思;原來是不讓她賭。
看來這一回過五關的事,在蘇州城裡可算是惹得腥風血雨,要她贏的人還挺多,但希冀她輸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