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在此時傳來這等消息?她冷眼看向娘家派來的問蟾嫉,忍不住再問一遍,「爹爹的消息確定嗎?」
「回小姐,大人說這是御書房裡傳出來的消息,姑爺這回差事辦得極好,皇上龍心大悅,要頒下聖旨,升姑爺為四品吏部上卿。
「當時皇后娘娘在場,見皇上那樣高興,便湊趣說:『不如也給莫卿家的嫡妻一點封賞。』老爺心底估量,皇上大約會封夏氏為浩命夫人,便命老奴連夜驅車快馬,過來讓小姐提前做準備。」周嬤嬤口齒清晰地將話交代一遍。
江媚娘咬牙,眼底滿是狠絕。
要她準備什麼?皇上封的是嫡妻又不是小妾,難不成要她留在這裡替兩個死人守孝,讓夏宛娘進京等誥封?
都是爹的錯!憑她的姿色出身,什麼人的正妻當不得,偏讓她嫁給莫歷升當妾,說什麼看中莫歷升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人物。
哼!出息,每個月領那點銀子叫做出息?
這算什麼事,她陪在莫歷升身邊多年,好不容易苦媳婦熬成婆,今兒個他當真有幾分出息了,好處卻要讓嫡妻給撈走?
這還不算,待回京裡,還得被那群不消停的侍妾們氣得半死,想至此,她就火冒三丈,心底怨恨親爹。
「小姐。」周嬤嬤扯扯她的衣袖,低聲說話。
「做啥拉拉扯扯的,沒規矩,當下人的得有下人的態度。」她一怒,揚手甩掉周嬤嬤的手。
周嬤嬤心生不滿,可身為下人,哪能多說什麼,只能壓低聲音,把主子交代的事兒給辦齊全,她悄悄地從懷裡摸出一個青色瓷瓶,遞給江媚娘。
「小姐息怒,聽老奴說說。大人讓我將這個交給您,伺機讓夏氏把它吞下,那個誥封自然就是小姐的了。」
「爹的意思是……」她猛地張大雙眼,盯著瓷瓶發楞。
可以嗎?她可以嗎?她這樣做可以嗎?
當然可以,當年鈁敏沒死成,卻也變成呆子,如果不是芬敏不能倚靠,鑫敏能得老爺子看重?說不定,和老爺進京的人是夏宛娘而不是自己了。
如今,老爺對夏宛娘雖有幾分同情愧疚,卻也沒打算領她進京,所以……
見她猶穆,周嬤嬤出言道:「大人說,夏氏本就不受姑爺待見,多年來在鄉下照顧年邁公婆,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公婆撒手人寰,傷心欲絕,患有心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這藥……能引夏宛娘心疾發作?
江媚娘接過瓷瓶緊緊握住,她告訴自己,既然資質相差甚大的鑫敏都能取代鈁敏,憑什麼樣樣比夏宛娘強的自己,不能成為嫡妻?
不得她回應,周蟾嫉相勸,「小姐,該狠心的時候不能手軟,大人說,皇上瞧姑爺是瞧上眼啦,日後定還有重用,且朝堂大臣也都與姑爺交好,姑爺的前程必是光明無量,您若不早點當上嫡妻,怕是好處會被夏氏給奪去。
「日後,倘若她成為浩命夫人,可就不是什麼粗鄙的商家女,姑爺定要領她進京,與眾官家夫人周旋,逢年過節,還得進宮面聖,假使夏氏運氣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必定氣勢日盛,屆時,莫府豈還有小姐的立足之處。」
點頭,江媚娘眼底閃過厲色。她將瓶子收入懷中,冷聲盼咐周嬤嬤,「你回去告訴大人,就說我明白了。
山頂上,一裸高大的樹木矗立,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枝幹上,眺望遠方。
他一雙濃墨劍眉斜飛入鬢,兩顆宛若明珠的黑眸中,倒映著藍天雲影,他的鼻樑很挺、嘴唇略薄,他有一張好看的臉孔,若不是臉龐掛著濃濃狠庚、冷冽雙瞳帶著令人心寒的神色,看起來倒也是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王。
他的身形很高,不過略顯單薄,他穿著月牙白雲鍛做成的長袍,月要間繫著一塊飾著龍紋的玉珮,濃密的黑髮在頭上東起,只用一柄紫王固定。
咬緊牙關,樓緊雙手狠狠捶向樹幹,應聲,幾片綠葉墜入泥地。
他眼底透露出一抹銳利,嘴角處硬生生扯出一道僵硬曲線,他暗暗對天發誓,今日對不起他的人,來日定讓他們受盡報應。
女子的哭聲從遠處傳來,他回神,看見狂奔而至的詩敏。
她的骨架纖細,自身量看來,還是個未長足的小姑娘。
她跑得飛快,一路上不知道跌摔過幾次,白色孝服沾染上多處泥土,她的頭髮散了,雙眼紅腫,眼淚鼻涕齊飛,哭得極其淒慘。
她狂奔到山谷邊,圈住嘴巴,發洩似的放聲大喊。
啊……啊……啊……山谷中傳來自音,那回音裡帶著硬咽。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為……
是她的錯!她以為前世今生已經截然不同,所有的噩運在二哥存活後結束,她以為二哥好好活著,娘便不會哀傷、不會生病、不會藥石同效,她真的、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扭轉乾坤,改變所有人的命。
可既然已經改變,為什麼娘還會死?難道冥冥之中,真有股她無法改變的力量?她太自以為是、太過度自信,一定是她的大意、她的疏忽、她的驕傲,讓她徹底失去母親。
「我不服氣……」
我不服氣……我不……我……
詩敏緊撐住拳頭,向上蒼抗議,眼裡充滿哀傷與傲氣,她不服氣啊,她已經改變那麼多,為什麼娘還是離自己而去?
如果她做得不對,上天可以給她一點提醒、可以透露一點玄機,她會謹慎而細心,她會小心注意啊。
「我要娘!我要娘……」她一下一下重重捶著泥地,聲聲哭喊,喊碎了心腸,卻喊不回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
詩敏不停抓起泥石,往谷底狠力拋去,她恨極、氣極、怨極,她心底的恨對沉重得無法負荷,只能一拳拳捶向自己胸口。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如果不是她理所當然以為事情已經逆轉,娘怎麼會躲不過這個災劫?
詩敏哭得摧心、哭得肝腸寸斷,她把母親的死亡全怪到自己的頭上。
她的哭聲引得樹上少年心酸,那樣的痛,他懂。
望看她悲。勵的背影,他想飛身下地,對她說上幾句話,卻在這時,聽見後頭有一名男子的呼叫聲,他止住身影,繼續暗地觀看。
「丫頭……丫頭……」那名男子約二十歲,方正的臉龐帶著剛毅,他嘴角緊抿,濃濃的雙眉聚攏,眼底帶著疼惜。
有一身好輕功的他,轉眼間已從遠處飛奔而至,他的呼叫聲引得女孩停下動作,緩緩轉頭,那雙靈動的眼睛已經腫得張不開。
看見凌致清,詩敏跳起來飛撲到他身上,她還在哭,一聲聲、一句句,悲涼的口氣,痛了凌致清的心。
詩敏是個堅忍聰敏的孩子,認識至今,他不曾見她透露過半分脆弱,不管是父親的冷淡絨姨娘的苛待,再大困境,始終困不住她,她永遠張看開朗笑臉,告訴身邊每個人一人定勝天。
就是這樣的自信與篤定,讓他在人生中最落魄失意時,看見一絲光明。
那年,他很難相信她只是個五歲女娃,後來他漸漸理解,一個漫不經心的父親、一個軟弱的母親,以及一個為求生存只能扮弱智的哥哥,倘若她不夠堅強,怎能在風雨飄搖中活下去?
凌致清拍著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懷裡放聲大哭。
「師傅,是我害死娘的,我沒有好好照顧娘,我不知道她累得病了,不知道她暗地承擔多少痛苦,還逼她強硬起來,對抗爹爹、對付江姨娘,她的身子才會受不住……」
「丫頭,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錯。」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拭去她的淚水。
「是我、是我、就是我!我說要保護哥哥、保護娘,我知道娘身子不好,我不該粗心大意,我應該再謹慎一點,娘就會好好活著,是我的錯,我壞、我糟糕,我明明知道的啊……」
她知道娘會在自己十歲這年死去,知道自己重生,為的就是改變一切,為什麼她做不好?為什麼允許自己如此粗心?
為什麼啊她恨死自己!握起拳,她一下下打上自己的頭。
「丫頭,夫人她……」抓住她的手,凌致清猶穆著該不該告訴她真相,她才十歲,十歲的孩子要如何承擔這些?
可是,知道真相總比讓她恨自己來得好吧。歎口氣,他雙手握著詩敏的肩膀,沉下嗓音。「丫頭,好好聽師傅說,夫人並不是死於心疾。
「不是心疾?那是什麼?」她滿眼疑惑地望向他。
母親發病的時候,師傅不在,外頭的大夫來看過,說娘死於心疾啊,何況前世母親也死於心疾。
「夫人是被人下毒所害。」
「下毒?」她愣住。下毒?誰下的毒?對母親下毒,對誰有益?
像是被驚雷連聲轟過,她半張著唇,驚得半天不能言語。
「莊師傅現在陪著你哥哥,我們快點回去,我擔心鈁敏出事。」
彷彿沒有聽見師傅說話似的,詩敏喃喃地反覆著同樣兩個字。「下毒?下毒?下毒?」
那前世母親的逝世,也是因為下毒?是誰下的毒?為什麼?
兇手是江姨娘嗎?害死母親於她有何益處?她想奪走母親的嫁妝?
可是他們已經讓父親知道,母親的嫁妝所剩無幾,難道江姨娘不相信?
話又說回來,母親一死、代替父親留在家鄉守孝的,很可能是江姨娘?她捨得京城生活?她不怕其他小妾占走她的地位?
再退一步想,如果前後兩世,母親的死亡都與江姨娘有關,為什麼她可以阻止哥哥的死亡,卻改變不了母親的死劫?是哪個環節出錯,她疏忽了什麼?或者有什麼事情正在悄悄發生,而她卻全然不知?
「娘已經決定留在晉州守孝,並不打算進京,同她爭奪丈夫寵愛,哥哥更不能對她構成危害,我們都退讓到這等田地,她還想要什麼?」詩敏話裡沒有說誰,但任誰都能夠理解她指的是何人。
「丫頭,理智點,沒有證據指向江姨娘。」怕她衝動行事,凌致清直言勸說。
「只會是她,不會是旁人,宅子裡的下人都是站在我和娘這邊的,他們哪有道理謀害娘?爹爹已經知道嫁妝不在了,那麼害死娘,她企圖得到什麼?有什麼東西比娘的嫁妝更吸引人?」
詩敏一面推敲看,卻無法阻止自己淚流滿面。她想起十七歲的自己如何受辱,想起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處、最陰暗的哀戚,她全身都在發抖再世為人,那個夜晚的遭遇依舊清晰。
「你在說什麼?是糊塗了嗎?」凌致清手心覆上她的額頭,擔心她急病了。
「我總感念當年莫鑫敏幫我救回哥哥,我一心想著,只要哥哥平安長大,我便諸事不計,事一眼、閉一眼,放過他們母子。娘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也想學娘,當個寬懷容人的好女孩,可我放手,她卻不放手啊,她終究要滅我一家三口」
凌致清一手壓住她的肩膀,一手抬起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
「丫頭,別說混話,鎮定下來,就算你想定誰的罪,也得先找到證據再說,如今夫人不在,我同莊師傅都是外人,許多話我們插不上嘴,紡敏那個樣子更不能講話,他一出口便會露餡,而奶娘是下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
「現在唯一能在莫大人面前爭取的,只有你了,不管下毒之事是不是江姨娘所為,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振作,而不是發呆或自己嚇自己。」
詩敏舉目,茫然地望向師傅。
振作?振作之後呢?會不會走過千山萬水,拚盡一身力氣,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掙脫不了命運枷鎖、跳不出輪迴?
最終,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她終究要孤零零地走完自己的人生,慈眉觀音依舊要毀在別人的貪婪慾望下,以一座毫無意義的貞節牌坊訴盡她的人生?
腿軟了,她坐倒在地,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血流滿地的生命終曲。
「丫頭,不要擔心,有師傅在……」
凌致清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他聽見樹梢有動靜,平地拔身躍起、掌風催動,他飛身襲向樹上的少年。
詩敏下意識仰頭,看著兩人在樹上竄高竄低,你一拳、我一掌,一來一往,動作快得讓人目眩。
她只知道師傅學過武功,卻不曉得他的武藝這般高強,但那名白農少年武功顯然也不弱,兩人往來間,竟是僵持不下。
兩人交手不過一刻鐘,凌致清已經明白對方並無敵意,瞬地,他躍身後退,連連退開數步,拱手問:「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不過是陌路客,何必在意稱呼,除非……閣下好身手,如果願意跟了我,本公子自會讓你知道姓名。」
他的嗓音溫厚,看樣貌是個不過十幾歲的少年,而身上的農飾雖簡,可質地上乘,一見便知是家世不凡的貴公子,只是……這樣的年輕公子竟有此等武藝,倒教人另眼相看。;麥致清在心底暗忖。
凌致清打量少年的同時,詩敏也聽清楚了對方的話,深吸一口氣,她站起身,暫時讓慘烈回憶退離。
她向前拉住師傅的手,滿臉的倔強卻也滿臉委屈,她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別跟別人走,她需要師傅,很需要。
凌致清明白她的意思,給她個笑臉,揉揉她散亂的頭髮,低聲道:「放心,只要你一天想學醫,師傅就不離開你。」
詩敏用力點頭,握住師傅的五根指頭微微泛白。她示威似的看向白衣少年,像在說:師傅是她的,他才不會在這種時候拋下她。
少年瞧著她臉上花貓似的淚痕,抿緊的小嘴,望向自己的個傲目光帶著幾分挑釁,他心底一曬。
彷彿能讀出她的心思似的,他扯動嘴角,冷然一笑,寒酷的口氣在她心底刮磨出一道深痕。
他說:「你師傅能讓你依靠一輩子,永遠不離開?遇到挫折,你能做的只有哭鬧任性,好讓旁人同情你的困境,出手相幫?
「你太天真了,沒有誰可以幫誰一輩子,也沒有人必須一輩子對你忠誠,天地間,你能夠依賴的人只有自己。如果辦不到壯大自己,試試看,下次再遇到痛苦,別往山谷下丟石頭,直接把自己丟下去得了。」
撂下話,他輕蔑地向詩敏掃過一眼,便轉身往山下方向走去。
怎麼有這麼討人厭的人?踩著別人的傷痛、落井下石比較快樂?
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她就算哭鬧任性也沒有他的事,她有開口要求他幫忙?
她有拜託他對自己忠誠一輩子嗎?哼,她要依賴誰關他啥事?!
詩敏雖然心底這樣罵著,卻也不能不同意他所言正確。
她以為狀況已經改變,以為自己不再柔弱,以為她的爭取讓自己和哥哥、娘從困境裡掙脫,不料,危機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只不過享受了一段好日子,便以為已經擺脫。
的確,任性無用,哭鬧也幫不了忙,她只能不斷壯大自己,直到沒人敢再欺到她頭上。
咬咬牙,她鬆開師傅的手,向前奔跑,她對著白衣少年的背影又叫又跳,像發腫氣又像宣示似的說:「你放心,我絕對會壯大自己,直到誰都欺負
不了我!下次碰到挫折,我才不會哭鬧任性,而你,你最好不要躲在樹上偷窺,否則我會把你丟下山谷。還有,你是天底下最最最討厭的人。」
見詩敏終於恢復精神與鬥志,凌致清一陣苦笑。自己勸上老半天,倒不如那少年激上幾句,他啊,還真摸透了丫頭的脾氣。
練武之人視力好,遠遠地,他看見少年的肩膀抖個不停,他是在……笑?
回頭,詩敏重新拉住凌致清的手,說:「師傅,我們回去吧,總有一天我會找出證據,讓江姨娘付出代價。」
他很想告訴她,別這麼主觀,真相往往不是表面上那樣,但見她重啟鬥志,心想,就這樣吧,有個假想敵總比讓她自怨自艾好。
「好,我們回去吧,鈁敏見你跑出來,擔心極了。」
莫歷升決定待妻子喪事操辦好後,馬上回京。
京裡已有消息傳來,皇上打算給他新職務,必須盡早上任。
而詩敏在心底盤算,娘過世,爹爹畏於人言,定會將他們帶回京城,而依江姨娘的性子,必會鬧得父親也帶她回京,沒猜錯的話,他們將一起回京,然後再派遣幾個姨娘回老家,替祖父母守孝。
可詩敏和哥哥不願同去,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與其把心思浪費在防範江姨娘耍手段上,不如用來為以後打算。
詩敏考慮過,是不是把莫鑫敏的身世揭開,造成父親與江姨娘之間的嫌隙,甚而離異?
可她沒把握,莫鑫敏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知情,倘若他與江姨娘矢口否認,在缺乏證據的狀況下,她的揭穿看在父親眼底,只會是另一個不入流的爭寵手段。
她冒不起這個險,她和哥哥年紀尚稚,許多事還得仰仗父親出頭,因此他們決議,待江姨娘再進竹院時,將事情鬧大。
果然,母親頭七還沒過,江姨娘已忍不住,跑到竹院要求她和奶娘交出庫房鑰匙,明明心底貪著嫡妻的財產,卻還要假意好心,說是幫他們把娘親嫁妝帶回京城,以後好給詩敏備嫁。
詩敏沒有置嚎,便將庫房鑰匙交出去,可當江媚娘發現夏宛娘一百二十八的抬嫁妝只剩下一些桌椅木櫃等等不值錢的大物件後,心底貪婪再也掩飾不住,她氣恨惱火、滿目忿然,指著詩敏,硬逼她把藏起來的嫁妝給交出來。
詩敏什麼話都不說,就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柔腸寸斷,哭得下人們看不過眼,偷偷跑到前院把老爺給請過來。
江媚娘氣急敗壞,一面指著他們兄妹怒聲斥喝,一面將竹院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翻個透徹,只差沒掘地三尺,找出財物。
詩敏抱住哥哥,滿面恐俱地看向她,邊哭、邊求她手下留情,詩敏裝可憐、扮小心,擺明要讓門外的下人們看清楚,江姨娘是怎麼迫害他們孤兒寡女的。
莫紡低頭,看一眼懷中的妹妹,眼底閃過一抹清澈,江姨娘當然找不到,那些嫁妝就穿在妹妹身上,兩人互覷,眼中都帶著譏諷及仇恨。
凌師傅和莊師博在母親過世後,就被江姨娘趕出莫府大門,如今在外頭貴屋而居,每天深夜都會潛進莫府,與兩兄妹見面,對他們耳提面命,忍字頭上一把刃,雖難熬,但有目的的忍讓,可以替自己製造再起機會。
他們將師傅的話聽進耳裡,處處小心,受了委屁也沉默不語,江姨娘的刻意挑釁,他們低眉順眼全數受了。兄妹倆越是這樣,便越得父親心疼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