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知道水靈剛來到莊裡一切都很陌生,但是他生性不擅言辭,也不知和水靈聊些什麼,於是建議她說:「夫人,您要是悶得慌,不妨到外面走一走,這附近林子裡可能有一些藥草可以摘取。」
經他這一提醒,水靈眼睛一亮。
說的也是。說不定我可以找到一些常用的藥草,她心裡想。
第二天吃過早飯,她和青青提了一個竹籃,準備了一些簡單的工具便要出門。
李總管跟上來說:「夫人,您別走太遠了,這附近雖然少有閒雜人出入,但怕是林子裡有一些小動物。」說罷,轉身招來一人:「他叫吳剛,有什麼事叫他做便行了。」
吳剛的年紀只比水靈大了兩歲,一對劍眉下,配著一雙男人少有的細長丹鳳眼,倒長得十分秀氣討人喜歡。李總管再三叮囑他一些注意的事項後,才讓他跟著水靈、青青出門。
這天的氣侯還不錯,太陽不大,有些微風,秋意甚濃。水靈憑著記憶,來到幾天前霍靖天帶她走過的路。仔細看著路旁的花花草草,找尋可入藥的植物。就這麼走走停停,三人不知不覺離青銅莊越來越遠,眼看前面就是一大片看不見底的楓林。
「夫人。」吳剛在後面謹慎地叫了一聲。「前面是一大片樹林,我們不可以再往前走了。」吳剛指著前面一大片樹林說。
水靈往前看去,原來不知不覺他們竟走了這麼遠的路;她想起霍靖天叮囑過她不要隨便進這樹林,所以她停了下來,拍拍手上的泥土說:「那麼,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再往回走吧。」
這時烈日當空,已是正午時刻。青青接過吳剛手上的提籃,拿出食盒裡早上準備好的簡單乾糧,三人分了吃。水靈簡單吃了一些乾糧後,看到青青和吳剛兩人正說著話,於是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突然,身後的草從裡發{{zz的聲音,她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竟是一隻灰色的野兔。
「好可愛的兔子。」她輕聲說道,怕一大聲嚇跳了它。
那兔子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不跑也不動。水靈覺得奇怪,於是上前蹲下一看,才發現免子的前腳受了傷。
「唉呀!可憐的小東西,你被什麼咬了?」水靈從小就有一副善良心腸,這時看到受傷的兔子,也不管他身上的髒污和血漬,便小心地把它捉起來,仔細地看著它的傷口。小兔子初時驚慌地顫動不已,水靈柔聲道:「別怕,別怕,讓我幫你看看是怎麼回事。」小兔子彷彿聽得懂她的話,於是乖乖地窩在她手裡不再亂動,好讓她檢查傷口。她撥開兔子前腿上的毛,看到了一個被動物咬噬過的痕跡,幸好傷口不深,骨頭也沒斷。於是笑著說:「等我找草藥幫你敷上,很快便好了。」
青青好奇又害怕地瞪大了眼睛問:「小姐,你手上抓了什麼東西啊?」
水靈稍稍舉起手裡的動物說:「你看,是一隻受傷的小兔子,你幫我爬著它。」
青青接過兔子,她便到裝滿草藥的籃子裡翻出了一些消炎的藥草,順手撿了路旁的石子,捶爛草藥後敷在兔子的傷口上,再撕下一塊手巾裹好。
待要放它回草叢裡,吳剛走過來說:「少夫人,這兔子受了傷,你再放它回去可能還是要被其他動物咬傷的。」
水靈想想也是,於是說:「那麼我們把它帶回去,等它養好了傷,再放它走。」
於是三人除了帶回一堆草藥之外,還帶回一隻受傷的小兔子。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有受傷的小兔子和一堆要整理的草藥,水靈整日忙進忙出,日子也就過得比較快。
這天傍晚,她收好曬乾的草藥,正看著兔子的癒合情況,卻看見李總管迎面興匆匆地向她走來。她好奇地問道:「李叔,什麼事這麼開心?」
「夫人,莊主捎了口信回來,他們明兒個就會回到莊裡……。」
沒等他說完,水靈即抱著兔子從地上跳起,眉開眼笑地問:「真的?」
李總管笑呵呵地說:「我這就去通知廚房,讓他們明天多準備些伙食,我先下去忙了。」
李總管走後,水靈開心地抱著兔子轉圈子道:「太好了!靖天要回來了。小兔兒,你不知道靖天是多麼好的人,對不對?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懷中的兔子只是睜大著眼好奇地看著她。
吃過晚飯,青青幫她燒了一大盆的熱水,並在水裡放了玫瑰花瓣,剎那間,整個房裡散發出玫瑰的香味。水靈輕快地哼著小調,細細地擦洗身上每一寸肌膚。青青正擦著她的背,忽然想到忘了一件事,「唉呀」一聲後,便匆匆跑了出去。水靈早已經習慣她丟三忘四的毛病,加上心情好,所以笑著搖搖頭後,便又自顧自地哼起曲調。
再聽到開門聲,她頭也沒回地問道:「青青你想靖天這麼久沒見到我,他會不會想念我?你想,我見到他第一句該說什麼呢?」
自言自語完畢,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撲哧笑了出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好像傻瓜一樣?說不定他根本沒想到我呢。」
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回話,水靈「咦」了一聲,正回頭要問:「青青,你在忙什麼?」突然有人伸手,蒙住她的眼睛。
她嚇了一跳!知道青青雖然有時侯說話調皮,但對主僕之間的禮教地不敢逾越的,所以不會開這種玩笑。如果不是青青那又會是誰?想到自己正光著身子泡在水裡,心中一驚,不禁用雙手遮住胸前驚慌叫道:「是誰?」
只覺一股熱氣吹在她耳旁,然後聲音響起:「你說我會不會想你呢?」
聽到這個聲音,水靈愣得張大了嘴。腦子飛快地轉著:不可能啊!李叔說他明天才會回來的嘛,可是……這聲音不是他又是誰?她邊想邊伸出雙手,去摸索正捂著自己雙眼的手。
「水靈,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這百分之百是霍靖天溫柔的聲音,水靈心中一陣激盪,高興地叫著:「靖天!」
原來霍靖天等人辦完了事,預計明天一早便可以回到青銅莊。但是他心裡想著水靈,於是快馬加鞭一路上不停地先行趕回來。
他在房門外見到拿著水靈更換衣物的青青,示意青青噤聲,同時接過她手上的東西便讓青青下去休息,想給水靈一個驚喜。等他推門看到浴盆裡的水靈,再聽她以為對著青青說的話,想和她開個玩笑,所以蒙住她的雙眼。
水靈拉下他的手,轉身一看,果真是霍靖天。她高興得忘了自己一身濕淋淋的,便用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臉頰靠在他的肩旁上低聲喚道:「靖天,靖天。」
霍靖天笑著拉下她的手和她面對面,看著她嬌美如昔的臉龐,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說:「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式迎接我。」
順著他的目光,水靈才想起自己仍坐在浴盆裡。雖然二人已行夫妻之禮,但被他看到光著身子,水靈還是羞紅了臉。她用手擋住胸前說道:「你先出去,讓我穿上衣裳。」
霍靖天笑著,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說:「我來幫你。」
水靈紅著臉猛搖頭道:「不要。」
霍靖天只說了一句:「你是我的妻子,有何不可?」然後一把將她從水中拉起,拿過一旁的干布,輕輕擦拭著水靈的身體。
隔著干布,水靈同樣深刻感受著他溫暖的手遊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禁一身酥癢難耐。
霍靖天手裡觸著滑細白玉般的皮膚,鼻子中聞到的是她身上、發上傳來淡淡的玫瑰花香,眼裡所見是心中深愛、思念不已的人,身體上也起了強烈的反應。
水靈從他眼中看到熊熊的慾火,一聲嚶嚀、腳下一軟,再也承受不住地將身子往他靠去。
霍靖天橫手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然後拉下帳幔躺在她身邊。兩人低聲傾訴著離別以來的無限思念,一晚上竟是燭光不熄,直到天色泛白之時,兩人才滿足而疲倦地相擁睡去。
第二天的餐膳,因為所有的人都回來了,所以顯得特別熱鬧;大伙開心地圍著一桌佳餚,聊著此次護鏢的點點滴滴。向來喜歡聽故事的水靈,開心地坐在霍靖天身旁,聽著有趣的事,加上依偎在心愛人的身邊,心裡充滿幸福與甜蜜。
讓人意外的是,趙翠兒竟然也出現了。許多天不見,水靈發現她除了瘦一些之外,容貌還是一樣清麗嬌艷。
看見趙翠兒在沈鈺的旁邊和大家談笑著,舉止中對沈鈺的態度不像以前那樣冷淡,霍靖天感到有點意外的驚喜。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沈鈺了。他不時地夾菜給趙翠兒,而趙翠兒也偶爾在他耳邊說幾句悄悄話,兩人之間突然的親密,都教在座地從深感意外和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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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過後,霍靖天等人又要走一趟鏢到南方,小倆口照樣又是一番難分難捨。不過,這次水靈已知道要如何安排自己的時間,所以日子也就不那麼難過。
這一天,她剛要出門,趙翠兒自身後叫住了她。她回頭笑問:「咦?趙姐姐?」
趙翠兒上前問:「這麼早要出去?」
水靈想起有些女紅針法要問她,便說:「對了,趙姐姐,昨天我有一些針用得不是很好,想請你教教我,可是你不在。」
聽她一說,趙翠兒垂下眼,藏住眼神裡閃爍回答道:「喔,昨天下午突然感到悶得慌,所以我……我出去走了走。」
水靈關心地說:「對呀,你應該多出來走一走,屋後那一片楓樹林都轉了色,美得很,你要不要跟我們去瞧一瞧?」
趙翠兒搖搖頭道:「不了,改天吧。」
和趙翠兒在莊門口分手後,三人一路走來,又到了那片楓林。望著前面無邊無際的火紅林子;雖然看了許多次,仍然美得讓人目眩神迷,有時侯她會想,要是靖天在身邊就更好了。
這片楓林雖不屬於青銅莊的,但因為地處隱密,所以水靈來了這麼多次,也沒見有外人來過,心裡正想著誰會來這裡,一回頭往來時路上看去,只見兩名男子騎著馬正朝著他們來。
原以為他們只是路過而已,沒想到他們在水靈等人前停了下來。兩人猛的把韁繩一拉,受驚的馬兒抬起前腳嘶鳴著。
青青滿臉驚慌地護著水靈,往後退了幾步,吳剛則警戒地擋在她們前面。
那兩人一個臉上長滿深棕色的麻子,另一個人臉上則有一道讓人駭怕的刀疤,從左眼角劃到耳旁,因為傷得太深,左半邊的五官有點扭曲變形,看來同樣讓人害怕。
刀疤男子看著水靈,露出邪惡的笑聲說:「我說二弟,你見過不少美人,你看看咱眼前這一個如何?」
麻子接口道:「大哥,今天我倆是走了運,才能見到這麼一個如天上仙子的小美人。嘖嘖!你看她那嬌艷欲滴的花容月貌,真讓人想咬上一口嘗嘗那滋味。」
聽到他倆言語輕浮,水靈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對青青說:「青青,我們回去吧。」
她一轉身,麻子卻驅馬擋住她的去路道:「唉呀,小娘子別急著走嘛!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識』,今天就藉這個機會我們認識、認識……。」
青青見二人的模樣原也害怕,但見他們說話輕薄水靈,膽子一生,便擋在水靈身前大聲喝道:「你們幹嘛?」
「唉呀呀!」刀疤怪腔怪調地叫著:「好凶的丫頭。大哥,這丫頭雖然稍微遜色些,還勉強可以接受,我們也一起帶走好不好?」
吳剛見二人騎馬將水靈團住,又聽他們言詞中儘是輕薄無禮,心知有異,於是挺身擋在水靈身前,正色喊道:「你們是誰?想怎麼樣?我們是青銅莊的家眷,識相的快滾。」青銅莊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吳剛心想,自己一人准打不過這兩個大漢,於是想用青銅莊的名氣嚇嚇他們。
麻子大笑著說:「什麼青銅、黃銅?臭銅我倒聽過。」
刀疤撇著嘴道:「少說廢話了,趕快把事辦一辦。」說完策馬去撞吳剛。
吳剛好歹學些功夫,見他策馬衝來,身子往旁一閃便要去搶他的韁繩。就在他動作的同時,麻子下馬走到水靈和青青前面,伸手去拉水靈。
水靈嚇得白了臉,一眨眼已被麻子拉住手腕,痛得眼淚掉下來。
青青使出全力捶打麻子要他放手,他笑著說:「丫頭要給大爺捶背嗎?」說完一揮手就把青青掃得老遠,然後將水靈抱在肩上就要往馬兒走去。
水靈被他扛在肩上,聞到他身上的酒臭味和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兒,再加上他緊箍在她腰上的手,頓時只覺反胃想吐,她拚命地掙扎,那攔在腰上的手臂卻越箍越緊。
眼看就要被放在馬背上,她著急地叫道:「青青,快救我!」
青青被掃倒在地,痛得咬牙咧嘴,一聽見水靈的叫聲,又衝上前去,捉著麻子的手,一張口便咬了下去。麻了吃痛,將水靈放在馬背上後,手臂一揮,硬是把青青甩出去。
麻子啐道:「小丫頭別不知死活。」說完便要跨上馬。
青青只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但是眼看水靈就要被抓走,於是用著僅剩的力氣死命往前一撲,剛好抱住麻子的腳。麻子給她一拉,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倒下來,跌倒之際,又一腳踢在馬肚子上,馬兒一驚,嘶叫一聲便往前跑。
青青一心想讓水靈逃走,不知哪裡生出一股蠻力,拚命抱住麻子的腳讓他起身不得。只見地上兩人一人拚命要起身,一人拚命往下扯。
麻子看掙脫不了,於是大聲叫道:「大哥,那雌兒跑了,快追!」回頭看,刀疤不知何時也被扯下了馬,這時正和吳剛扭打著,而他的馬也早已不見蹤跡。
麻子看到刀疤的情況再回頭一看,載著水靈的馬已跑得不知去向,心想沒了馬匹走不了,要是被人逮著更糟,於是用腳在青青肩上用力一踹,青青痛得大叫一聲,被踢得滾了幾圈,直到撞上樹幹才停下來,一時痛得失去知覺。
麻子趕緊站起身向刀疤叫道:「大哥,快走!」
吳剛眼見青青被踢倒,水靈又不見蹤影,也不敢戀戰。待刀疤一退,他便跑到青青身旁。看到青青蒼白著臉、皺著眉昏了過去,他不禁緊張地叫了幾聲青青的名字。
青青慢慢睜開眼,覺得肩膀一陣劇痛。看著眼前鼻青臉腫的吳剛,眼淚奪眶而出:「小姐呢?」她掙扎著要起身,這一動,肩膀像脫了節般撕裂地痛。
吳剛緊張地問:「你怎麼樣?」
青青痛得喘著氣道:「我的肩膀好痛。」
吳剛心急地望著四周。回到青銅莊還要走上兩個時辰的路,更糟的是莊主夫人不見了。他眉頭緊皺,忘了自己也是一身的傷。心裡正想著要怎麼辦,青青忍痛提醒他:「你先去找小姐。她被馬兒載到林子裡去了。」剛剛麻子掉下馬時不小心踢到馬,青青看到馬兒吃驚之下朝著林中奔去,所以他要吳剛趕快去找水靈。
吳剛安頓好青青之後,便急忙進了樹林找人,可是一進到林子他便傻在原地——眼前密密的林子,地上滿是掉落的楓葉,也不知水靈往哪個方向去,正在猶豫要往哪個方向找人,只聽見青青虛弱地在後面喊著:「吳剛,你沿途在樹上作些記號,以免迷路。」
聽青青一提醒,他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怪自己怎麼沒想到,之後便拔足往前跑去,每過幾尺,便拾起石塊在樹皮上劃個記號。
這樣不停地跑了幾里路,只見綿延不絕的楓樹林立,越往裡頭走越深密,陽光透不進來,顯得有點陰森。吳剛跑了數里之後,停下來喘氣,望著被風吹落的楓葉像下雪般片片飄落,吳剛吸足了氣大聲喊:「夫人!夫人!」只盼水靈能聽到。
可是一連叫了數聲,只聽見樹林裡傳出幾聲受驚的動物叫聲及落葉聲,其餘沒有任何回音。他心想再找不到人,天便要黑了,要找著人便更難了。這一想,心裡作了個決定,便轉身往來時路奔去。
青青看他一人跑出來,身後再無他人,便緊張問道:「小姐呢?」
吳剛跑到她身旁蹲下說:「這林子太大,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一個人是找不到的,我先帶你回莊裡去,然後多找一些人來幫忙。」
他一把抱起青青,就急忙往回莊的路上跑去。青青個了雖然不大,抱著一個人趕路還是讓吳剛氣喘如牛。走到一半,青青忽然看到一匹無主的馬兒,正在路邊悠哉地吃草,於是向吳剛示意。吳剛認出是剛才那個刀疤漢子的馬,於是上前拉了馬,兩人坐上馬,快馬加鞭地趕回莊內。
莊裡的人看到吳剛灰頭土臉、一身是傷地回來,青青斷了肩骨,莊主夫人則是不知去向,眾人一陣嘩然紛紛上前詢問。
李總管皺眉聽完,全身血液往腦子裡沖,他雙手握拳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然後馬上召集青銅莊裡所有的壯丁,要吳剛帶路去找。
吳剛領著眾人快馬加鞭地往楓林一路飛馳,此時太陽逐漸西沉,一行人到了楓樹林外,吳剛要大家一字排開,並約定以哨聲為號,分頭帶開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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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靈被丟上馬背後,心中想的是自己落入這兩個猥瑣的賊人手上,只怕自己的清白難保。與其受辱不如自盡,一想到從此可能見不到霍靖天,一時悲傷難抑。正想著,突然胯下的馬像發了瘋似地狂奔起來,她急忙彎腰緊抱著馬脖子,避免被拋下來。
跑了幾里路之後,馬兒才放慢速度緩緩蹁起步來。水靈慢慢睜開眼睛坐直身子,這才看到自己竟被帶進樹林裡。此時的林子裡陰陰鬱郁,風一吹,紅葉簌簌掉落。她環顧四周,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慶幸的是自己不是落入賊人手中,讓她稍感寬心。心情漸漸平靜下之後,她想到青青和吳剛兩人,不知是否安全?同時也思索著自己該如何走出這個林子。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用手撫著馬背輕聲問道:「乖馬兒,你記不記得我們是從哪裡進來的?」那匹馬似乎跑累了,正在落葉堆中找草吃,沒理會她。
她歎了口氣。「要是靖天在這裡就好了。」說著說著,所有的害怕和委屈一時湧上心頭,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點一滴地落下來。傷心的同時,她不停地想著,該試著自己找路出去呢?還是要待在原地等人來找她?可是會有人知道我在這林子裡嗎?她懷疑著。
忽然想起靖天說過,要是在林子裡迷了路得做記號,才能分辨方向找著出路。於是靈光一閃,伸手便往頭髮上摸去,幸好發上一根簪子沒在慌亂中遺失。她拿下簪子,每路過幾棵樹,便在樹皮上用力劃下個「岳」字。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馬兒停了下來。這時樹林裡已見不到日光,陣陣的倦鳥歸巢拍翅聲在林間響著,夜行蝙蝠則在水靈的頭頂飛來飛去;水靈對著這些小動物倒不擔心,她害怕的是遠遠傳來的狼嗥。
太陽下山後氣溫突然下降很多,水靈坐在馬背上,又餓、又累、又冷,她用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因為她有很多事還沒做;她要和靖天生孩子、她要看著她和靖天的孩子長大、她要帶外孫回去看爹爹……。
吳剛等人在林裡找了一個時辰,還是沒見岳水靈的影子,眼看著天就黑了,眾人拿出打火石點上火把,繼續向林中尋找。
就在點上火把後沒多久,便聽到兩聲短哨在林子裡尖銳地響起。眾人欣喜之餘,紛紛向發聲處奔去,只見一人興奮地說:「你們看這樹上。」大夥兒圍上前去,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見樹皮上被人用尖銳的東西劃了個「岳」字,而且還是新的刻痕。
吳剛興奮地說:「這一定是莊主夫人留下好讓我們找她的記號。」眾人發出歡欣的叫聲。吳剛接著說:「我們在這附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的線索。」眾人在確定水靈的路線後縮小了範圍,喝斥著馬兒繼續朝前奔去。
水靈體力不支地趴在馬背上,因失溫而意識漸感模糊。隱約中聽到哨聲,心中一動,身體卻動不了。
一直等到確定耳朵裡聽到的聲音是「莊主夫人」時,她才勉強抬眼望去——
只見幾支火把從遠而近,她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等到火把走近,看清楚帶頭的人是吳剛沒錯,她只虛弱地叫了聲:「吳剛」後,整個人便因過度疲累、撐不住而暈了過去。
秋夜的月已悄悄爬上楓樹林邊,遠處隱隱傳來各種動物的叫聲,像是抗議這些不速之客的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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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青銅莊燈火通明,卻瀰漫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李總管站在門外已經好幾個時辰,他來來回回地走著,又不斷地張望,聽到紛沓雜亂的馬蹄聲,他心中一凜,邁著步伐上前迎接,還未開口,便聽到吳剛的聲音急切又興奮地喊著:「找到夫人了!找到夫人了!」
李總管一聽,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伸手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嘴裡不停地念著:「謝謝老天爺保佑!謝謝老天爺保佑!」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不醒的水靈扶下馬,吳剛趕緊抱著她回她房裡。
這一陣騷動引來了趙翠兒,只見她走出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吵。」
李總管上前說:「趙姑娘,是夫人出了事。」
聽到水靈出事,趙翠兒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李總管把水靈等人在楓樹林遇到賊人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趙翠兒聽完之後,皺了皺眉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現在她人怎麼樣?」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可能因為驚嚇過度昏了過去,我已經差人到鎮上請岳大夫來一趟。」李總管無措地搓著一雙手,言語裡滿是擔憂。
趙翠兒走近床前,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水靈。她蒼白的臉上還殘存著驚惶,雙眼緊緊地閉著。趙翠兒輕輕地推著水靈喊道:「岳妹妹?」只見水靈長長的睫毛輕顫不已,人仍然未醒。趙翠兒又試了一次,這次水靈的嘴才稍微嚅動了一下,也聽不清她說些什麼;趙翠兒緩緩地坐在床沿,目不轉睛地看著水靈,眼神中忽然流露出奇異的光采。
坐在床前的趙翠兒見水靈皺著眉、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整個人輾轉不安,知道水靈正作著惡夢。她拿出手巾輕輕擦去她的汗珠,手在無意間碰到水靈的皮膚,她的溫度高得讓趙翠兒嚇了一跳!望著表情痛苦的水靈,趙翠兒心裡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意,她微瞇著眼冷冷地說:「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自己選擇的。」
就在此時,突然門外有人叫道:「岳老爺來了。」
岳正平聽到自己女兒出了事,便急急拿了藥箱跟青銅莊的人趕來。他把著水靈的脈膊,看著水靈在昏睡中緊皺著眉頭,嘴裡發出不安的囈語,他湊耳細聽,才發現她叫的是霍靖天的名字,於是拍著她的手安慰道:「乖靈兒,靖天馬上就回來了,別怕。」原來李總管已經派人去追霍靖天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大家都已筋疲力盡,岳正平讓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留下來照顧女兒。這一晚水靈醒過一次,她半睜著眼,看了岳正平一眼後又昏昏睡去,儘管如此,岳正平心裡還是寬心多了。
第二天一睡醒,岳正平便上前為水靈把脈,發現水靈溫度高出常人許多,再加上她的呼吸急促,知道她受了風寒,正在發高燒,於是寫了藥方子,請李總管派人到平義堂去拿藥。
他聽到李總管說水靈常去採一些藥草回來,只是不知有沒有適用的,於是便跟著李總管到後堂去找。一走出房門,看到前來探視水靈的趙翠兒,岳正平便請她代為看顧一下。
趙翠兒看著二人走遠,才推開房門走進去,並順手拴上門。她靠著門,眼光慢慢逡巡著房裡的每一樣東西,她不知想了幾百次、幾千次——有一天自己會是這房子的主人。
她幻想著梳妝鏡前是她的珠串胭脂、霍靖天枕的是她親手的刺的鴛鴦枕,窗前是她坐著刺繡,而霍靖天則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和她說笑著;再看到床上,她不禁紅了臉……。
可是這一切幻想都已破滅,而破壞這一切的人就是現在躺在床上的岳水靈。她看著帳幔裡的水靈,滿眼都是怨恨。她緩緩掀起帳幔,床上的水靈仍熟睡著,一張臉因為發燒而變紅,額頭上留著昨天的擦傷,可是看起來仍是美麗的。
趙翠兒原來美麗的臉孔剎那轉為猙獰,她看著水靈,自言自語地問:「為什麼你沒被抓走?如果你不在,靖天就會回到我身邊,靖天原本就是我的,是你搶走了他,是你搶走了靖天。」她越說越氣憤,一雙手微微地顫抖。
「如果沒有你,一切事情都解決了。」說完,突然眼神呆滯,整個人像失去了意識般,顫抖的手往水靈的脖子上伸去;聲音怪異地說:「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
就在她的手摸到水靈的脖子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小姐,我是青青,你醒了沒?」
趙翠兒正將手在水靈脖子上,突然聽到青青在門外的叫聲,整個人嚇了一跳,馬上退到桌旁。
青青看到趙翠兒,愣了一下才說:「咦?趙姑娘,你在這裡……。」她本來想問你在這裡做什麼?但心裡又記掛著小姐的情形,急忙轉身往屋裡望去說:「我家小姐醒了嗎?」
趙翠兒則木然著一張臉回答:「她還在睡。」
想到上次她送給水靈肚兜裡藏著繡針害水靈受傷一事,青青就一直覺得她是故意的。現在看到她的表情,心裡更加懷疑恐懼,擔心她又對水靈作了什麼,於是說:「我想進去看看她。
趙翠兒沒說話,仍是站在門口。兩人就這麼僵了一會兒,直到岳正平走了過來,看到青青便笑道:「青青,這麼早就起來啦,肩膀還痛嗎?」
青青象見救星一般高興地叫了聲:「老爺!我已經好很多了,我來看小姐。」
岳正平開心地說:「好啊,你來看她,她一定很高興,快進來吧。」
岳正平在水靈採集的藥草裡找到了些退燒的藥,於是讓李總管拿下去煎煮。他看看水靈發紅的臉便沉吟道:「我看要準備些冷水,替靈兒擦擦身體才退得了燒……。」只是青青一隻手不能動,青銅莊裡女眷又不多,不知要找誰來做。看來只好請這位趙姑娘幫忙了。
他轉向趙翠兒,才剛要開口,青青便急道:「老爺,我來做就好了!」
岳正平只道她照顧主子心切,寬慰地笑笑說:「青青,你只有一隻手,怎麼做呢?」
她著急地說:「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小姐那麼瘦,我一隻手也可以搬動她。」
青青的大嗓門,吵醒了床上的水靈。水靈吃力地叫道:「青青,是你嗎?」她見到吳剛之後,便昏迷了過去,所以不知道青青的情況如何。
青青從昨天水靈失蹤開始,一顆緊張的心到現在聽到水靈的聲音才真的放下。一時間眼淚又湧上來。她走到水靈的床前開心地應道:「小姐,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水靈緩緩張開眼睛,感覺到自己一身酸痛,頭也似裂般難受。但是看到青青一臉淚水和肩膀上綁著木板,便忘記自己的難過,關心地摸著青青的臉問:「青青,你沒事吧?」
青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笑著對她說:「老爺來了,他來看你。」
水靈昨天在昏迷狀態中雖然看到岳正平,只覺得自己是在作夢,這時聽到青青說爹爹真的在這裡,便掙扎著要起身。
岳正平笑著走向前道:「靈兒,別起來。」接著坐在床邊,握住水靈伸出來的手。
水靈經過一日的驚險,這時看到父親,心中也是萬般感受,眼眶一紅便要掉淚。
岳正平輕聲安慰道:「好孩兒,沒事了。別哭、別哭,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身體養好,肚子裡的娃娃才會健康。」
水靈聽完父親的話,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正細細咀嚼他話裡的意思。
岳正平看她一臉茫然又說:「你自己還不知道吧?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就要當娘啦。」
聽到這裡,水靈才完全明白。「爹爹,真的嗎?」在意外之後,聽到自己懷了靖天的孩子,水靈心中更是百般滋味、充滿歡喜,忘記了遇劫的恐懼,頓時笑瞇了眼,流下開心的眼淚。
青青在一旁更是大聲地叫:「恭喜小姐!恭喜老爺!」只恨自己只剩一隻手,不能拍手。
趙翠兒聽到水靈懷孕的消息,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窖,從頭冷到腳底,臉上一陣發白。
青青繼續說道:「莊主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水靈聽了青青的話,和父親、青青相視一笑,這才看到站在後面的趙翠兒。「趙姐姐?你也來啦,不好意思,我還躺在床上。」
趙翠兒勉強笑了一下說:「你沒事就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說完和岳正平點一下頭便走了出去。
青青真的用一隻手幫水靈擦了三次身體。到了傍晚,水靈的體溫才漸漸降下來,加上岳正平細心地用藥調理,水靈的精神才逐漸恢復,夜裡也較能睡得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