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要指派任務給我?」興高采烈的唐卿卿想也不想就應承下來,「沒問題,有什麼要吩咐卿卿做的,師父只管說。」
男子呵呵一聲,笑意不明,「我要你改拜九霄派門下。」
「啊?」唐卿卿愕然道,「為什麼……」
「多學點東西不好嘛?」男子單手支頜,「我能教你的都教了,去九霄派你能學到在陸離島一輩子也學不到的東西。」
「可是……」唐卿卿把玩著手裡的竹笛,「我走了,師父怎麼辦?」自打有一年金不換那沒大沒小的阿叔和師父吵了一架,就很少跑來島上,散佈在五湖四海的魔宮殘部,出了大事小情都是師父一個人在處理。
她,幫不上忙,也放不下心。
「傻瓜。」男子揉了揉她的發頂,「師父在你誕生以前,不都是獨居在這裡?」
「而且就算我要拜師……他們會答應嗎?」唐卿卿越想越糊塗,「九霄派跟咱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師父不也很討厭他們?」
「嗯……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男子氣定神閒地道,「你過來,卿卿,我有件關於魔宮的秘密要告訴你。」
「是什麼?」她好奇地抬起小臉。
「其實,魔尊尚有後人在世。」
一語石破天驚,唐卿卿萬分震驚道:「竟……竟然有這樣的事……那,師父,為什麼我從小跟在你身邊,都沒看到過魔尊的後人?」
「當年大戰前夕魔後分娩在即,她很擔心魔尊的安危,親上桃都山觀戰,不料魔尊意外戰敗,死於非命……那時魔宮的人都被衝散,受到打擊的魔後險些暴露行蹤。」過往前塵如今說來依舊風雲變色,男子垂眼敘述,「幸好在桃都山下,遇到一對路過的農家夫婦,魔後把早產的少主托付給他們照顧,謊稱為孩兒求道不成,遭遇九霄派與魔宮混戰,身受重傷,求那對夫妻把少主送入九霄派,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作為內應替她的魔父洗雪前齒,奪回被凌九霄取走的鳩魔劍。」
「啊……那魔後去了哪裡?」唐卿卿的心有些不舒服。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明明什麼都不懂,就被賦予了生存的意義,被至親寄放在宿敵那裡,若長大成人,要情何以堪?
「魔後又殺回九霄派玉虛宮,想與凌九霄同歸於盡。」
結果……
不用問了,天下人都知道凌九霄是在十年前坐化於桃都山,魔後怎可能是他的對手?
唐卿卿深吸一口氣,「師父,是要我去九霄派找到少主?」
「聰明。」男子唇角微牽,「不愧是我李楠樨的徒弟,你只需按我交待的法子找少主,她自會吩咐你如何助她復興魔宮。」
「少主在九霄派那麼久……」唐卿卿偏著小腦瓜,「怎麼會曉得身世呢?」
「有人在暗中指點少主。」李楠樨別開眼,「你不用多問。」
「哦……」唐卿卿似是憶及一個關鍵,「師父,我看那九霄派的弟子,全然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想拜入它的門下,怕是不易。」
「不必擔心。」李楠樨勾了勾手指,「附耳過來聽我說。」
「……」
「明白了嗎?」他低聲問。
唐卿卿若有所思地點頭。
毫無頭緒。
又找了一個上午,樓玉京三人依然是兩手空空。
傷痛在身的天璇手杵長劍,坐在石塊上不住喘息,「要不,回玉虛宮交差吧!」
「啊,沒找到九花靈株,怎麼交差?」天璣愣愣地問。
「笨啊!」天璇很想掐死他算了,怎麼會有這麼遲鈍的人,「就跟掌門說,咱們已把整座光怪山給翻了個底朝天,根本沒那個什麼九花靈株,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宛如細雨穿林打葉,聲聲印在人心之上。
洞察力敏銳之極的樓玉京旋即捕捉到方位,不遠處的白楊樹的枝幹上,倚著名綠衣裸足的少女,長髮垂肩,雲袖細紗,懷裡抱著根精緻的笛子,似笑非笑,一臉無辜地盯著樹下略顯得些許狼狽的他們。
樓玉京認得這個笑聲,是昨夜那名引他們出去的少女。
「多謝你昨日一番指點。」江湖規矩,他拱手道。
少女一翻身,輕盈地飄落在地上,聲息皆無,「我叫唐卿卿,你呢,叫什麼名字?」
「九霄派弟子,樓玉京。」他簡單地答。
「樓——玉——京。」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唐卿卿手指點著櫻唇,「啊,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為飛仙之主……是誰給你起的名?年紀輕輕就讓你修仙?嘻,玉京是天帝住的地方,人就是人,怎麼可能真的成仙,住到那種仙境?」
「休得無禮!」天璇聽她肆無忌憚地對樓玉京的名諱品頭論足,又是歆羨又是嫉妒,天知道她在心裡默念了多少次,都沒辦法真正叫出那三個字,而眼前這個不知哪裡冒出的小女孩好大的膽子。
樓玉京也有所意外——
他的意外不在於眼前少女不僅對在江湖上已頗有威望的他一無所知,甚至直呼其名,而是詫異這麼年輕就對道家典籍中的章句張口即來,就是他身邊的天璇與天璣,也未必能把才纔的話出自哪裡說個明白。
不簡單。
「姑娘……」樓玉京收斂心神道,「請問可曾聽過一種名為九花靈株的藥草?」
唐卿卿長睫微顫,「啊,你問它做什麼?」
「師叔,她的身份咱們還不清楚。」天璇激動地道,「你怎麼可以問她這個?」
「我的身份——」唐卿卿格格笑道,「不就是生長在座陸離島上的人?莫說是找尋一種難覓的珍奇異草,沒有人領著,你們連那個洞都出不來,更別說翻遍整座山?」
翻遍整座山是天璇提出給掌門交差的彌天大謊,從別人嘴裡吐出,她的一張臉氣得紅一陣白一陣,偏又啞口無言。
「那姑娘是知道了?」聽口氣,他問對了人。
唐卿卿雙手背在纖腰後,笑盈盈道:「是啊,很巧,我家就有。」
「可否請姑娘割愛?」
聽到肯定的回答,樓玉京三人皆是精神一震。
唐卿卿的水眸閃了閃,「那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拿給你,我怎麼辦?」
「在下明白君子不奪人所好,但救人如救火……」樓玉京懇切地再次拱手,「希望姑娘能看在這個分上將靈草轉贈,九霄派對此大恩必然銘記在心,有朝一日,只要姑娘一句話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願意為我赴湯蹈火?」唐卿卿點了點他的胸口,「說話是憑良心的喔。」
樓玉京淡淡道:「君子一言,唯死方休。」
「什麼死不死的,哪有這麼嚴重。」眼見天璇的臉色越來越差,唐卿卿故意地彎彎眉毛,笑嘻嘻道,「樓玉京,我不要你死,也不會多麼為難你,只不過……那靈草是我娘留給我護身的,沒了她,天下之大,若然遇到意外,就算有你的承諾,怕也是遠水不及近渴,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
「師叔,你看嘛,她就是別有目的!」天璇不住跳腳。
「師妹。」事關重大,天璣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樓玉京一手揮袖示意他們兩人住口,轉身對唐卿卿道:「請說。」
「你的功夫很不錯呢……」唐卿卿把玩著辮子,「竟然可以在那洞裡發現我,還用咒術逼我不得不現身,看來,九霄派的功夫名不虛傳,往日裡我學的東西有限,不足防身,所以想拜九霄派門下學藝。」
「什麼?!」天璇和天璣異口同聲。
「這……」樓玉京也有幾分始料不及,「拜我九霄門下乃是大事,我一個人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