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唐卿卿清瘦不少,但是,精神不錯,活潑愛笑如昔。
「人體內有三蟲,專靠得五穀之氣而生存,有了它,人會產生邪欲無法得道。」一指其他幾名弟子,「你們幾個回去抄寫《黃庭內景經》一百遍。」
「啊——」
叫苦不迭的弟子們戀戀不捨,最終一哄而散。
「別走啊!」唐卿卿見心血白費了,惱怒地一推他的前襟,「都是你啦,沒事在你的思過堂多好,為什麼要出來?」
「你希望我不出來,然後你可以繼續為所欲為?」不是他發現得早,那幫弟子半年的功夫都白練了。
唐卿卿耍賴地連連跺腳,「我不管,人家起一大早做的美味珍饈啊,全都被你暴殄天物了,罪過!這才是罪過!」
「你既願接受洗禮,意味很快就要入門潛修,該是修身養性了。」樓玉京邁步往裡走,「絳霄師姑不在嗎?」
「在打坐呢。」唐卿卿抱著臂靠在柱子上,「勸你不要進去打擾她。」
「她沒事我就放心了。」
樓玉京也不多做逗留,打算去整行裝。
「你去哪裡?」唐卿卿攔住了他,一陣打量,「是掌門放你出來的?」
「嗯。」他淡淡道,「我要下山,你自己在山上好自為之。」
這、這口氣怎麼那麼像她師父……不,不對,她的師父只有一個李楠樨,絕對不會是樓玉京!
「你剛回到山上就下去……是不是有事?」她是人人稱道的聰明胚子呢。
「嗯。」繼續往前走。
「除『嗯』之外,你不能說點別的嗎?」唐卿卿眉毛揚了揚,「咱們也有幾天不見了吧。」
「來日方長。」
「我和你一起去吧?」唐卿卿拉住他的底袖,「這裡好悶。」
「你在修養之期。」他不為所動道。
「算算還有些日子,會悶壞我的呀。」別忘了她最拿手的是撒嬌和打七寸,「你不讓我跟你一起去,我就會四處亂走,然後一不小心走到什麼地方……啊,撞到什麼不該撞到的事,出了亂子,怎麼辦?」
「你——」樓玉京生氣道,「我不接受威脅!」
「那我就自己走!」她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唐卿卿!」
樓玉京下意識地反手一抓她的手腕。
失去武功的唐卿卿身子羸弱,閃躲不及,禁不住強勁的掌風,當即往後一栽,仰倒入懷。
「啊,你對我這麼用力。」她揉著錯位的手腕,可憐兮兮地控訴。
不善安慰的樓玉京扶她站好,握住她腕骨輕輕推拿的動作再輕柔不過。
「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唐卿卿嘟唇抱怨,「難怪那些九霄派弟子一個個見了你就恨不得撒腿跑。」
「若無錯在先何必怕我。」樓玉京斂眉道。
「算……算了啦,就知道跟你講所謂的『窮則變變則通』是對牛彈琴。」她深吸一口氣道,「好啦,不用推了,這點扭傷算什麼——執戒那些道士比這更狠,三兩下就讓我武功全失……」
樓玉京凝視那美麗的容顏,委實費解——廢去修煉多年的武功,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她,想要得到什麼?
只想拜入他們九霄派的門下嗎?
「我自會跟掌門說你要跟隨下山這件事,回屋吧。」
他答應了?嘿……看來整個九霄派的人都不如她瞭解他吶!
這男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下山是被掌門允許了。
但……
為什麼要半夜下山?
為什麼要躲開其他弟子?
為什麼……
裹得一層又一層,打扮成大鬍子的草原來客,唐卿卿在終於住進客棧的當晚拉下那些紗巾,總算透一口氣。
「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
樓玉京放下隨身的劍,「九霄派的裝束在江湖上行走會引人矚目,這次出來是打探消息,不能驚動任何人。」
「那山上少了誰會沒人注意到嗎?」
「掌門自有安排,你我扮成兄妹,也好掩人耳目。」
「但……」她懊惱地扯下再次擋住嘴巴的輕紗,「那也不用穿這麼多啊,與其走路還不如打滾快。」
聽了她的話,樓玉京唇角微微一動,剎是好看。
「耶,你會笑呀。」她興奮地好像發現了天大的事。
第5章(2)
樓玉京倒了杯水給她,「我當然會笑,吃藥吧。」
「唉,不是你提醒,我都忘啦。」她吐吐舌,把腰帶裡放的小瓶子取出來放到嘴裡三顆。
「功體復原是大事,不可兒戲。」他深深地盯著她。
「不要對我說教好不好?」她拖著下巴對他一個勁兒笑,「咱們是扮兄妹,不是扮父子,嗯?」眼波流動,目光落在他的劍上,「話說回來……你這口劍也被包得嚴嚴實實,用的時候,抖都要抖半天,怎麼殺敵?」
「你我不是來殺人。」樓玉京言簡意賅道,「能不出劍盡量不出。」
「你的劍法登峰造極……那是不是九霄派第一?」連師祖都對他青眼有加,掌門又讚不絕口,那肯定十分厲害,要不是知道樓玉京出自靖北王府,她甚至要懷疑一下會不會少主就是樓玉京,樓玉京就是少主。
他有預感,再說下去就沒完了,「莫再東想西想,明日一早還要四處打探。」
「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嘛。」唐卿卿忙不迭擋住門。
「越說你越睡不著。」
「都是我在說,你都沒有怎麼開口。」
他對她所說的話已是對其他人一年所說的量,他提出警告:「唐卿卿。」
「錯!」可算抓住他的把柄,「說好了是兄妹,你姓樓,我姓唐,怎麼是兄妹?說出去都是疑點,吶,給你選擇權吧,是你跟我姓唐,還是我跟你姓樓?」
「當然是你跟我姓!」
說完之後,不知為何兩人四目交會,臉上都是一紅。
跟他姓……
唐卿卿陡然一捂嬌羞的臉蛋,「你走你走,就會欺負人,姓樓就姓樓啦!」
此時尷尬,脫身才是求之不得,樓玉京理了理心緒,抄起劍走向對面的客房。
唐卿卿的小臉還在發燒,把茶杯裡面的水一飲而盡。
「丫頭,那麼大的火,一點水是杯水車薪哦!」戲謔的嗓音來自一個浪蕩不羈的樑上男子。
抬頭一看,那令她驚喜萬分的人也笑呵呵瞅著她。
「金長老!」
「停停停——」金不換矯健似豹的身形掠至近前,正手一推,「不公平,剛才對那小子就哥哥妹妹亂叫,怎麼到我這裡就是老啊老的,我正值年輕,被你叫得就像牙齒鬆動的老頭子。」
「你本來就是『長老』嘛。」唐卿卿嬌嗔道,「賴皮,偷聽我們說話!」
「我不是偷聽,是光明正大聽,唉……」金不換掏掏耳朵,「也多虧了你們倆在那裡眉目傳情,否則以那小子的功夫底子,怎可能察覺不到我在上面?丫頭,讓你賺到了哦。」
唐卿卿顧左右而言他:「長老說什麼,我聽不懂耶。」
「我說你挑了個不錯的,怎麼,還不承認?」金不換哈哈一笑,「剛才是誰信誓旦旦說要跟人家姓的?」
「再說我不理你了哦。」不換叔叔最討厭了,每次都會刺激到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啦。」金不換舒展一下筋骨,搔搔面頰道,「啥時候臉皮變這麼薄……對了,我也是恰好在街上看到你們兩個,若不是那根竹笛暴露身份,我還真沒認出你,這些日子沒去光怪山,怎麼,你師父終於也把你給趕出來了?」
唐卿卿笑嘻嘻道:「不換叔叔,原來你是被我師父給趕出來的呀。」
「誰說的!」金不換撇撇嘴,「是我懶得理他,吶,你又是怎麼回事,功夫都去哪裡了?整個人病懨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