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心!」
紀博濤和俞宇潔隔著房門,焦急地喊著,無奈房門內的俞宇心始終都不開門,更沒有回應。
「別叫了,她要是不開門,叫破嗓子都沒用。」俞宇潔頹喪地坐回沙發上。
紀博濤擔憂地看著門板,卻也知道不該再刺激她;太多的事接踵而至,他必須去釐清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紀博濤在俞宇潔的對面坐下。「我們好好的談談?」
「不用你說,我也要好好地盤問你。」俞宇潔降低了音量,就怕讓房內的宇心聽到,因為她實在太好奇了。
自從俞宇心未婚生女以來,無論她如何逼問,宇心始終都不說出相片中的男人是誰,如今這個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她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
「我是俞宇潔,宇心的大堂姊,小蘋果基金會的秘書長。」俞宇潔先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紀博濤,是宇心的前夫。」紀博濤慎重地自我介紹。
「前夫?」俞宇潔雙眼睜大,完全無法相信。「你的意思是你和宇心結過婚?」
「嗯。八年前我和她結過婚。」他說得很苦澀。「這個房子還是我買的。」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這事說來話長。」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思舊事重提。
俞宇潔看他那一臉嚴肅又痛苦的表情,心裡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相信他所說的話。「所以你才大方地捐贈兩百萬?」
「不是我大方,那是我該給宇心的贍養費,沒想到她全捐了出去。」
「宇心是單親媽媽,她知道一些失婚媽媽的苦楚,所以只要她有能力,她一定捐錢的。」
「她真的生了一個女兒嗎?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唸書了嗎?現在在哪裡?」他喋喋急問。
「停!」俞宇潔打斷紀博濤的眾多問題。「你不知道她有生下你的小孩?」
他的表情一樣僵硬苦澀。「要是知道她懷孕,我是絕對不會跟她離婚的。」
「是嗎?不是你薄情寡意不要她們母女?」
「我沒有不要她們,我真的不知道她懷孕了。」
俞宇潔想了想。她最不願做的事就是得罪金主,看在紀博濤一出手就是兩百萬的實力上,她若出賣一些情報給他,或許可以換來他長期的捐助。
「你女兒叫俞子恩,大概七歲半了,現在念小一,暑假就要升小二了;平常都跟曾祖父母及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只有放假日才會帶她來台北玩;今天因為宇心重感冒,怕把病毒傳給子恩,所以子恩還在桃園。」
「子恩、子恩……」他在嘴裡咀嚼這個名字。「很好的名字。你能多說一些關於宇心和子恩的事給我聽嗎?」
「我不知道你和宇心在搞什麼鬼,為什麼結婚離婚這種大事都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我要讓你知道,宇心為了生下子恩,受到很多苦,尤其是一開始我叔叔嬸嬸的不諒解,她幾乎被趕出家門。其它的我不能多說,得看她自己的決定。」
俞宇潔心想,總要留點話題給以後要再請他捐款時,才能以子恩當誘餌。
「我也不知道宇心在想什麼,這麼大的事,為什麼都不讓我知道。」紀博濤深深歎了一口氣。這是她給他的懲罰嗎?懲罰他得和女兒斷了八年的親情?
而躲在房間內的俞宇心,生病讓她變得更脆弱;一想到八年來的點滴,那沉甸甸的眼淚怎麼停都停不了。
當年她是故意鬧著離婚的,沒想到他竟一口答應,更沒想到隔天辦完離婚手續之後,他頭也沒回地就快速搬離這個家。
她天天守在這裡,捨不得搬離,以為他總會回心轉意來找她,後來才發現這是一場空。
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幾度想找他,只是自己的心結若沒有解開,就算他回到她身邊,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是無法維持長久。
父母的逼問、同學羞辱性的眼光,她都一一承受了下來。她堅決不肯說出小寶貝的父親是誰,就怕父母及堂兄弟姊妹會去找紀博濤負責。
就連這個社區那少數認識的住戶,她都以紀博濤出國留學為由瞞騙著,就是不想有一天流言蜚語傳進女兒耳中。
大四開學前夕,她生下了一個小女娃,為此她辦理休學,也正式和蔣秀珍的同學情分劃下句點。
幸好小女娃是俞家第一個小曾孫女,上至俞家的爺爺奶奶,下至她的兄弟姊妹,每個人都被小子恩可愛清秀、活潑好動的模樣給征服。
「子恩」這個名字還是她的爺爺親自命名,於是小子恩都跟著老人家住在桃園老家。小子恩不但是老人家最寵愛的寶貝,更庇蔭著本來要被逐出家門的她,她可算是因女得福。
時間轉動,天色已經暗到需要亮燈了,她仍坐在漆黑的房中。
房門外已經聽不到紀博濤和大堂姊談話的聲音,她想他們應該都已經離開了。從床上站了起來,可能是哭太久了,喉嚨因此乾渴得難受,她急需要補充一些水。
才打開房門,想縮回手已經來不及了,守在門外的紀博濤一腳卡在門縫中。
「宇心,我們談談。」
她看著他的焦慮,明白能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於是點點頭。「我口渴。」
他鬆了一口氣。「我馬上去倒杯溫開水給你,你先回床上休息。」他轉身走向廚房。
她沒有回房間,凝看著他的背影,在沙發上坐下。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她心裡很清楚,她是故意對他的脾氣有所挑剔。
「多喝些水。」他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慣用的馬克杯遞到了她的掌心裡。
她捧著水杯,緩緩喝下那溫熱的開水,這才開口:「我大堂姊呢?」
「她有事,先走了。」事實上是他趕俞宇潔離開,他想要和她單獨相處,他下想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和她談心。
「我大堂姊都跟你說了?」明明時間已經過了八年,為什麼現在想起來,心還是這麼的痛?
「嗯。你懷孕了,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就算他有再多的怒氣,也被她的病容給打敗,只能用著最輕柔的聲音問著。
「離婚後,你連頭都沒回,可見你一點都不眷戀我們的感情,你要我怎麼告訴你?」她的口氣幽幽怨怨,生病果真讓人容易脆弱。
「我以為你很恨我,根本不想看到我。我不想再惹你生氣,所以就沒來找你。看來我是大錯特錯了。你說的沒錯,我的脾氣太沖了,當年我要是夠冷靜,就不該和你離婚。」
「看到這屋內的擺設,還有床頭櫃上的相片,甚至是那一對馬克杯,他才明白自己當年錯得有多離譜。
「我沒有恨過你,從來沒有。我只是沒辦法在那種情況下跟你繼續下去。」
「我以為在你的心目中蔣秀珍比我還重要,我又怎麼會回來自取其辱呢。」
「不是這樣的……」她的頭很痛,很難解釋。
「她叫子恩,對吧?」他拿走她手中已經喝光的馬克杯,將馬克杯擱到前方的茶几上,然後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嗯。」她點頭,掌心微微掙扎,卻掙脫不了他的手勁。
「你怎麼可以自己承擔這一切,你該讓我知道的。這幾年你應該吃了不少苦。」他話裡充滿著濃濃的不捨和無法言喻的懊惱。
「讓你知道又能如何?我們還是一樣不會幸福;與其天天爭吵,倒不如就這樣。」
「然後呢?要是我們沒有再相遇,你就打算瞞著我一輩子?」他很想罵她,偏偏又罵不下去。
「或許等到你想找我的那一天吧。」這幾年來,她還不是這樣的過了;只是現在原本平靜的生活,恐怕要變得不平靜了。
「你……」他是又氣又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你好好養病,一切等你好了再說。你想吃什麼,我弄給你吃。」
「我沒胃口。」她的心煩躁得厲害,根本沒有任何食慾。
他站了起來。「廚房還有一些瘦肉粥,我去弄熱。」
她沒有拒絕,因為她知道自己始終拒絕不了他,就像那年他向她告白時,她也是一口答應。
這麼多年來,原以為早就淡忘的感情,沒想到因為這場病,讓她的所有克制力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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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夕,中民終於將製造部約五十名員工順利資遣。
在薛育淳和紀博濤的奔走下,以優於勞基法的方案,讓員工都能拿到更多的資遣費,也讓大家可以過個好年。
俞宇心暫時鬆了口氣;至少到過年後都不會有人事異動,一切都等過完年再說。
此時一道人影遮住了上頭的日光來源,俞宇心一抬頭,對上沈風陰氣十足的笑臉。
她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沈經理,有事嗎?」
「我才去大陸出差四天,沒想到一回來,你就把製造部的同仁全部資遣?」沈風的表情雖在笑,卻是諷刺的冷到最高點。
「沈經理,我們會議室裡談,好嗎?」俞宇心瞥見坐在前頭的柯素芬正有意無意的回過頭。
「好呀。」沈風率先走進前方可以容納約六個人開會的小型會議室。
俞宇心跟著走進去。跟任何人講話她都可以攤在陽光下,唯獨對沈風她不得下小心,更得留意柯素芬的耳朵。
她反手關上會議室的門,然後以最專業的語氣說:
「沈經理,關於在過年前資這製造部的同仁,並不是我個人可以決定的。」
「若不是你獻策,薛育淳絕對不會下這道命令。」沈風連表面的笑臉都懶得偽裝,表情變得陰森又可怕。
「這是薛總和紀總共同決定的,我只是個小小課長,無力決定什麼。」她明白不能和沈風硬碰硬,只能軟軟地使出推卸的手法。
「你別推得一乾二淨。拿了我的好處,你居然沒有幫製造部說好話。」沈風逼近一步,跟她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一個人寬。
「什麼好處?沈經理,小心你的言詞。」她微抬下巴,加強語氣,好彰顯自己的氣勢。
呵。沈風冷笑出聲。「收了錢就想耍賴嗎?」
「我什麼時候收你的錢?你再胡說八道,我會控告你譭謗。」俞宇心從來就不是軟柿子,對於沈風的指控,她也用力警告。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的大堂姊俞宇潔,她可是收了我十萬塊錢,答應我擺平這件事的。」沈風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收據,在她面前揮了揮。
俞宇心勾起淡淡的笑意。「沈經理,我大堂姊俞宇潔是小蘋果基金會的秘書長,你是做慈善,把錢捐給基金會,怎能說是我收了錢?」
「是嗎?我怎麼知道這張收據是真是假。況且,我還有這個……」沈風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那是什麼?」俞宇心問。
「這是我跟俞宇潔對話的錄音,想聽嗎?」沈風問得很挑釁。
「無論俞宇潔對你說什麼,那都是她個人的行為,不關我的事。」俞宇心的兩邊太陽穴似乎又有暴痛的跡象。
一場重感冒好不容易才痊癒,最難搞的資遣也才剛塵埃落定,她早該想到大堂姊為了要募款,遲早會把她害得淒淒慘慘。
「那你就聽看看,關不關你的事。」沈風按下播放鍵,俞宇潔那似乎不太真切的聲音隨之流出——
「沈經理,你放心,只要你捐了款,我一定會在宇心面前說盡好話。」那是俞宇潔一貫諂媚的音調。
「哦?俞課長會聽你的?」這是沈風的聲音。
「宇心當然聽我的,我是她的大堂姊嘛。」
「可是薛總不一定會聽俞課長的。」
「沈經理,我想你比我還清楚宇心在薛總面前的份量,所以薛總會聽誰的話,不用我再多說,你也應該知道。」
俞宇潔把話說得很滿。
「要捐多少?」沈風問得很爽快。
「十萬。」俞宇潔不怕咬到舌頭的獅子大開口。
「那你要怎麼幫我?」沈風似乎同意了這筆交易。
「就幫中民的員工多說些好話。我相信宇心一定會同意過完年後再來執行資遣的動作,甚至是以更優厚的資遣方式。」俞宇潔笑著承諾。
「好,成交。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一定一定。」那是俞宇潔一貫狗腿的奉承。
沈風按下停止鍵,挑眉看著俞宇心。
俞宇心臉色鐵青。原來這就是沈風和大堂姊的約定!早該想到大堂姊為了募款會不擇手段,可是萬萬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利益關說的事情。
捐款應該是要出於真誠的愛心,她完全不想強人所難,偏偏大堂姊不但強人所難,還人盡其用。
她定下心神,以著最專業的表情,用著鏗鏘有力的音調,說:
「沈經理,我還是要重申,這是俞宇潔的個人言行,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你要相信她所說的胡言亂語,我也沒有辦法。」
沈風冷冷的笑起。「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如果我把這個錄音檔案,傳送給董事長及總經理,你以為你脫得了干係嗎?」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俞宇心加重口氣。「給你承諾、跟你約定的是俞宇潔,不是我!你應該要去找她算帳,不應該來找我!」
俞宇心心裡也明白,雖然不是她收了這筆錢,但畢竟俞宇潔是她的大堂姊。就像某個立委的助理酒駕肇事,那立委也得要負連帶責任,甚至是公開道歉。
所以,就算她從頭到尾不知情,但事情要是鬧到高層,她可是會被記大過,甚至得引咎辭職。
「我就是要找你。你看該如何解決?否則我就讓全誠的董事長來評評理。」沈風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
「你……」她忍住氣,用著最理智的聲音說:「我讓俞宇潔把十萬塊還給你。」
「我不要錢。」沈風雙手一攤。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自動離職,我保證不把錄音檔案傳出去。」
原來這就是沈風的目的,替中民的員工拔除她這個眼中釘。「我要是不主動離職呢?」
「到最後你弄到身敗名裂還是得離職。」沈風一臉得逞的笑意。
「是嗎?」俞宇心揚眉。她最討厭別人威脅,這個沈風不但把她拖下水,連錄音的內容都牽扯到薛育淳,事情很棘手。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還可以選擇豁出去,但是事情關係到薛育淳,她不能害了薛育淳坐不住總經理的位置。
看來這是沈風陰險的一石二鳥之計,可憐的俞宇潔以為拿到大筆的捐款,沒想到卻反被沈風利用。
「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看看。」沈風說得很篤定。
「聽說,沈經理和紀總是高中同學?」不得已,她只好使出撒手鑭。
「這不是聽說,而是事實。」沈風濃眉微蹙,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轉話題。
「你認為紀總會同意你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對付我?」
「俞課長,我相信以我跟紀總的交情,以及你跟他對立的情形,我想他是會同意我這麼做的。」沈風有著得意的冷笑。
「我們要不要來打賭?」她也跟著微笑,笑容中帶著絕對的不認輸。
「賭什麼?」
「賭紀總絕對不會同意你這麼做。」
「你這麼有把握?」
「你要是賭輸了,就毀掉錄音檔,絕口不能再提起。」她提出條件。
「那要是你輸了?」
「我輸了,自動離職。」
沈風陷入短暫沉思。
因為她說得信心滿滿,這才激起他的賭性——究竟是為什麼,她可以說得這麼有把握?
況且,他只是嚇嚇她,她若不肯離職,他也不一定會將事情鬧到董事長那裡,畢竟是他自己願意捐款的,她並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好處。
所以,他在審慎評估後,做出了決定。「我賭了。」以他跟紀博濤的交情,他就不信紀博濤會站在她那邊。
「沈經理,我看你現在就可以把錄音筆交出來。」她同時伸出手。
「為什麼?」沈風不解地問。
「你自己去問紀博濤。」她揚起得意的笑,轉身走出會議室。
看著俞宇心從驚慌到篤定,沈風一整個不明白。之後,沈風才知道自己的大錯特錯,怎麼也料想不到,俞宇心居然是紀博濤的前妻,兩人還有一個七歲的小女兒。他居然賭了一場穩輸的賭局。
不過,他還是不想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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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前一天,大街上已經可以嗅到過年的味道,俞宇心頂著寒風,走出辦公大樓。
從明天起,就可以連放七天農曆年假。長久的工作壓力,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休息,她可以好好的在桃園老家和女兒培養感情。
只是,才一走出公司大門,就聽見喊她名字的聲音,接著,她的手腕立刻被人給把住。
那道聲音是這麼熟悉,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幹嘛?」她沒好口氣的。
自從上星期她生了一場大病,接著他莫名其妙出現在家裡,自此以後,他就像是趕不走的蒼蠅般時時在她身邊繞。
那個週末,他死皮賴臉夜宿她家,她無力趕走他,只好讓他在客房待到天亮。沒想到他回家稍作梳洗之後,在中午時,又帶著熱騰騰的湯麵回到她家。
然後,他繼續賴在那,在他的三餐強迫餵藥下,她那頭昏昏、腦脹脹的重感冒,最後痊癒到只剩下輕微的咳嗽。
星期一一早,他本來還要她繼續休息,是她堅持要上班,他才勉強同意。當然,他也就這麼順理成章的載她一起去上班。當他們被同事們撞見時,還引來不少的耳語。
就像沈風認定的,她是全誠派來裁減中民員工的劊子手,她和紀博濤這個中民的總經理應該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為什麼還會走在一起?
她不管同事們怎麼想,她只擔心沈風手中的錄音檔案,幸好紀博濤的一句話,就讓沈風乖乖交出錄音筆。
紀博濤警告沈風不准動她,否則兩人十五年的友情就到此為止。他還是對她那麼好,她心裡其實很感動,只是仍排斥著他對她的好。
她極力在掩飾對他的愛,極力在心中否認他的好;他對她越好,她就越害怕,伯會深陷在對他的感情裡。她不能再對他動情,否則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否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
這個星期以來,他還是天天準時出現在她家大樓下,準時要送她上班。上班的時問很固定,她躲也不躲不掉;但下班時,她就可以趁他不注意時趕快落跑。
只是,今天終於被他給逮住了。
「我送你回去。」他笑嘻嘻的,不顧她的臭臉。
「不用了,有朋友會來接我。」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把他隔離在距離外,再也下能讓他踏進自己的私領域。
「你的朋友是誰?」他一臉的警戒。
一台銀色轎車剛好停到了路邊,她見狀,比了比前方的車子。「喏,來了,拜拜。」她揮手要跟他道再見,忘記自己的手腕還被他扣在手裡。
「薛育淳?」他一眼就認出薛育淳的車子。
「放手啦。」她掙扎著。「這樣很難看。」
「你要跟薛育淳去約會?」他不自覺地揚高八度音。
「你管得著嗎!」她用力一甩,終於甩脫他的箝制。
他臉色一僵。「我當然管得著。你是我女兒的媽媽,我想要見子恩。」
「紀博濤,我沒空跟你說這個,我要走了。」她怕再多停留一秒,真的會把他帶回家,只好趕緊溜上薛育淳的車。
幸好紀博濤沒攔她,直到她上了車才喘口氣。
薛育淳一邊開車一邊說:「怎麼了?博濤跟你說了什麼?我本來打算要下車的。」
「沒什麼,他太無聊了。」她一語帶過。「薛大哥,謝謝你送我回家。」她和薛育淳在全誠共事三年,薛育淳是她的頂頭上司,兩人私下的交情勝過一般的同事。
「今天寒流來襲,你可別再生病了,不然這個年你可難過了。」薛育淳淡淡地笑說。
俞宇心戚激薛育淳的體貼,並沒有多問紀博濤對她的糾纏。「放心啦,我已經都好了,趁著過年,我可以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把自己當豬養。」
很難有表情的薛育淳這會被她逗笑了。「那很好,你把自己養胖一點,就可以幫我多做一點事了。」
「厚,又不給我加薪,老是要我加班,我女兒都在抗議了。」因為跟薛育淳的好交情,所以她有女兒的事,公司裡也只有他知道。
「今天就要回桃園嗎?」
「明天一早,搭我堂弟的順風車。」
「替我跟子恩問好。」他在紅燈前停了車,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從口袋裡拿出個紅包,遞到她面前。「給子恩的。」
「不要啦,老是佔你便宜。」她搖搖手。
「等我生了小孩,你再加倍包還給我。」他硬將紅包塞進她手中。
「你每年都這樣說,也沒見你交過女朋友。」她無法推辭,再推辭下去,就顯得見外了;況且也已經轉綠燈了,她只好收下紅包。
「女朋友不是要交就可以交得到的。」他淡淡說著。
「你別太挑嘛。」
「那你呢?為了子恩,就不再談感情了嗎?」他很高明的將話題轉回她身上。
「帶個子恩,有哪個男人肯要我呀。」她咕噥著。
「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娶你好了。」他算是冷面笑匠,偶爾會說些這種不好笑的笑話。
她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她和他很像,與其說對感情太冷感,倒不如說已經不再相信感情。
「好呀。」他敢說,她也答應得很爽快。「不過我比較想替你介紹女朋友,這樣你就不用勉強娶我了。」
「千萬不要介紹你大堂姊給我。」他接得可順了。
她氣呼呼地問:「那個女人又找你捐款了嗎?」
上次沈風的事,她一直想要找俞宇潔算帳,只是俞宇潔一直在躲她。打電話,不接;發mail,不回;用MSN,也不理。她又沒空親自上基金會找人,只好按捺下脾氣,就等這次過年回老家,再找俞宇潔好好算帳。
「你大堂姊為了基金會,可說是鞠躬盡瘁呀。」
「我大堂姊實在是太誇張了。薛大哥,你不要理她,捐款不但要有能力才捐,也要出於真心善意,她老是做出勉強別人的事。」
「她很可愛呀,是個熱心熱血的女人。」
他說這話時沒什麼表情,讓俞宇心猜不透到底是對大堂姊的褒還是貶。
「是呀,配你這個冷血剛好互補,你要不要試試?」她還是側著臉,觀察著他的臉色。
薛育淳微揚起嘴角,沒有說好或不好。
車子來到她住的社區外,他叮囑她過年要好好休息,這才開車離去。
她很感謝薛育淳沒有多問她和紀博濤的事,目前她只希望全誠和中民的合併案能進行順利;關於她和紀博濤的糾葛,就先拋到九霄雲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