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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愛你 第七章 作者:蕭芮莊
    假日結束了,宋瑩兒、汪子民回到住所已經很晚了。

    兩人預備就寢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汪子民拿起話筒。「喂,請問你要找誰?」她望著宋瑩兒。「喔,好!請等一下。」她向宋瑩兒招手。

    宋瑩兒見汪子民揚揚手中的話筒,她走過去接了電話。「喂,我是宋瑩兒。」話筒中傳來父親的聲音。「爸爸,這麼晚了,你怎會打電話來呢?」她太驚訝了。

    「哼!還說!我聽你房東說你去淡水玩了幾天。」宋兆聿慈愛地說。他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要擔憂他最鍾愛的小女兒。

    「人家怎麼知道你找我呢?」她撒嬌道。

    汪子民很好奇地坐在宋瑩兒對面注視她,以前她父親不曾打過電話來,也因此,這通電話更顯得非比尋常。

    「瑩兒,我聽你哥哥說,你交了一位男朋友,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嘍!」她對著話筒皺皺眉。「都是你啦,居然要我相親,我只好提早告訴你們!」

    「既然這樣,星期三你回家,順便把『他』帶回來。」

    「爸,不用了。」宋瑩兒緊張地想著推托之辭。「他很忙,尤其離過年才剩沒幾天,所以醫院更忙了。」她可沒想到撒謊的後遺症。

    宋兆聿輕柔的語音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強硬。「為了我女兒,即使再忙,他也一定要來見我!要不然——你就乖乖地去相親!我女兒的另一半一定要是最好的。」她可是他心頭的一塊肉。

    「可是,琶爸,人家……人家……」宋瑩兒急得跺腳。「我不管啦,你不能逼我!」她耍賴。

    「好!好!我不逼你,星期三,我會叫你大哥親自去接你回來。」

    她氣餒地瞪著話筒,聽他的口氣,還不是要她非得「相親」不可。

    「我不要大哥接,我自己會回去!」她賭氣道。

    宋兆聿太瞭解宋瑩兒了。「好,那先去睡覺吧,我會等『你們』一起回來。」他掛上電話,也篤定地知道宋瑩兒一定會帶「他」回家。

    宋瑩兒沮喪地掛上電話,垮著一張臉。

    汪子民傾身向前,好奇地問:「怎麼了?一張臉臭臭的!」

    她瞄汪子民一眼,唉聲歎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嘲。

    「說說看嘛,或許我能幫你解憂。」

    宋瑩兒氣嘟了嘴說:「都是我爸爸啦,居然要藉過年的家族聚會幫我相親!」她愈說愈氣,氣得站起來,雙手叉著腰。「相親!?我實在快昏倒了!又不是七老八十沒人要!」

    汪子民見她氣成那副德性,不覺噗哧笑出聲,不料,卻挨了她一記白眼。汪子民下意識立即用手摀住嘴巴,她可不想掃到「颱風尾」!

    宋瑩兒見汪子民那副憋住笑的模樣,也覺得好笑。她撇撇嘴,揮揮手。「要笑就盡量笑吧!看你那副樣子,我也挺難過的。」她自嘲著:「敢說就不怕被你笑!我真佩服自己,有夠誠實!」

    「喔,拜託!不要讓我笑破肚皮好嗎?」她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宋瑩兒坐在沙發上,曲起雙腳縮在胸前,雙手抱住雙腳,把下顎支在膝蓋上,微瞇著眼,睨著汪子民。「笑夠了沒?」

    汪子民努力平息笑意,臉上滿是歉疚。「我很不夠朋友,對不對?落阱下石!」她玩著手指頭。

    「不會呀!」她保持原來的姿勢,嘴角往上揚,勾出美麗的弧型。「我是日行一善,偶爾當個小丑也不錯。」

    汪子民推她一把。「對不起嘛!」

    宋瑩兒像不倒翁一樣,被她推得搖晃了兩下,笑瞇瞇地說:「我接受!」

    「那你說,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撒謊騙哥哥說我有男朋友,而哥哥傳話把這件事告訴爸爸了。剛才,爸爸打電話來,說要我帶男朋友回家。」

    「你可以找借口推托啊!」

    宋瑩兒好笑地瞪她一眼。「你以為我那麼笨!」

    汪子民回想剛才他們的對話,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真笨,想這個笨主意!」

    「我爸爸向我下最後通牒,不帶回男朋友,我只好認命去相親了。」

    「其實你父親也是愛女心切,所以才費盡心思想幫你覓得良婿。」汪子民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我也很愛我的家人啊!」宋瑩兒站起來伸伸懶腰。「看來,我只有認命地去求施亞蒙幫忙嘍!」

    「咦,此話怎講?」汪子民奇怪地問。

    宋瑩兒乾笑兩聲。「因為我謊言中的主角就是他。」她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霞。「而且,我還說我很愛他,甚至非他不嫁。這下可好了,看要怎麼收拾善後!

    汪子民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施亞蒙一定會幫你的。」

    「希望如此!」宋瑩兒垂頭喪氣。「我只有厚著臉皮去求他了。」

    汪子民攬著她的肩。「睡覺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是呀,反正,最壞就是相親了!」

    ***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一點也沒錯。宋彥儒的一通電話使得徵信社的人員疲於奔命,高效率的工作信條也使得施亞蒙的資料如雪片般傳真到總公司和彰化老家。

    施亞蒙人未到彰化,他的身份背景,宋家早已熟悉。

    宋兆聿拿著施亞蒙的照片給他太太看,夫婦兩人不得不佩服女兒的眼光。高大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俊逸的臉龐,他無疑是每位女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宋兆聿最滿意的一點是他很自愛,不濫交女友,對於如此優秀的男人,在感情上能把持得如此之嚴格,是很難得的;而他的家庭背景也能和他們匹配,可以說是門當戶對。

    現在只等施亞蒙的來臨,畢竟,真實的面對面才能肯定這個人的品性;相片中的施亞蒙眉宇中流露出剛毅、冷峻的氣質,可想而知,他的自我意識很強,屬那種不輕易因他人而改變自己決定的個性。

    ***

    宋瑩兒坐在茶藝館中品茗,茶的清香為她舒解了心中的不安,因逢上班時間,館內幾乎沒有什麼客人,溫馨優雅的陳設使她浮躁的心能緩和下來,這確實是一間適合聊天的地方。

    茶藝館的主人古仲恩見店內唯一的客人獨坐,她上前搭訕:「小姐,等朋友嗎?」她拉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嗯。」宋瑩兒淺淺一笑,眼前的中年婦人風姿猶存。「老闆娘,你平常都是一個人看店?」聊聊天,時間過得比較快。

    「是呀,假日比較忙,我先生和孩子也會來幫忙。」古仲恩手指交疊,放在桌上。「小姐,很冒昧,請問你貴姓?」這小女孩給她很大感觸,讓她更思念她的女兒。

    「我叫宋瑩兒。」她覺得這位老闆娘有些眼熟。「我也很冒昧地請問你,我們曾見過面嗎?」

    古仲恩搖搖頭。「應該不曾,你是一位十分令人難忘的女孩,如果我見過你,一定不會忘記的。」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很眼熟呀?」宋瑩兒微偏著頭在想。

    古仲恩憂傷地想,「她」是否能和宋瑩兒一樣地開朗呢?或是……唉,她傷「她」太深了,她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瑩兒想起來了。「老闆娘,我想到了,你和我的室友長得有點神似。」

    古仲恩抿著嘴笑。「那改天介紹我們認識,搞不好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哩!」她調侃著,心中也是這麼希望著。

    宋瑩兒率真地說:「好啊,明天我就帶她來和你認識。」她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搞不好真的是親戚朋友。」

    古仲恩望見大門口站著一位英俊男子。「瑩兒,你朋友來了。」她笑著站起來。「明天我等你們。」

    宋瑩兒頷首。

    她走回吧檯和他點點頭,施亞蒙在宋瑩兒旁邊坐下,宋瑩兒立即奉上一杯茶,笑瞇瞇地瞅著他。「好喝嗎?」

    施亞蒙一副行家的模樣品嚐著,最後咂咂嘴,下評斷:「唔,還不錯,可是泡太久了,有些苦澀。」

    「對不起,剛剛顧著聊天,把『它』給忘了。」

    「是嗎?」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我看是有心事,心不在焉所導致的吧!?」他對宋瑩兒十分瞭解,她瞞不了他。

    「這是原因之一。」宋瑩兒露出靦腆的笑容。「這原因之二就是今天約你出來,請你幫我忙的主因。」她的手心都急得冒汗了。

    施亞蒙從未見宋瑩兒如此忸怩的神色,奇怪的是,今天的溫度並不高,而她的額頭卻在冒著汗,真是怪哉!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瞧你,這麼冷的天氣居然還在流汗!」他掏出手帕為她擦汗。「什麼事讓你這麼難於啟齒呢?」

    宋瑩兒低下頭,用眼角餘光瞟他一眼,赧然地說:「我說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受不了他的取笑。

    他偏著頭注視她。「可以,但是我要求你抬起頭看著我,這樣子我就保證絕不取笑你。」他眼中閃著笑意。

    她依言抬起頭注視他,雙頰微紅。他滿意地點頭,伸手做出「請說」的手勢!

    「我為了逃避相親,向我家人撒謊,說我有一位很要好的男友,而那個人就是你。」她的臉更紅了。「昨晚,爸爸打電話給我,說要見你。我……我……」她實在沒勇氣再說下去。

    施亞蒙挑高眉。「請繼續說。」她那副窘狀,真是令他又憐又愛。

    「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回家,向我爸爸承認你非常愛我,不然,爸爸又要逼我相親了。」她囁嚅道。

    施亞蒙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我答應你,陪你回家。」

    「真的?」宋瑩兒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神色在她臉上交錯著。「沒騙我?」她的心臟因等待而「碰碰」地跳動著。

    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搖擺。「我從不騙人!」

    宋瑩兒一聽,心中的狂喜真是筆墨難以形容,她猛抓住他的食指,激動地說:「哦,謝謝你!你是我的大恩人!」

    施亞蒙被她的口吻逗笑了,他把指頭轉個彎,反手拉住她的小手。「大恩人這頂帽子太重了,更何況我們本來就在交往中。」他說著雙關語。

    她眨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小臉嚴肅無比地承諾:「以後你若需要幫忙,儘管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好笑地搖搖頭不語,端詳她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一會兒才正視她。「瑩兒,你幾時要回家呢?」

    「星期三,年假後才會回台北。」她收回手,玩著茶杯。「你要排出時間給我!唉!一定增添你許多麻煩。」語中有著深深的自責。

    「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倒是你需要和我的家人先見見面。」

    「咦,為什麼呢?」她不解地問。

    他在她頭上敲一下。「傻蛋,想也知道,我都愛你好深了,怎能不讓你認識我的家人呢?」眼中閃著詭譎。

    宋瑩兒想想也挺有道理。「是啊,好在你提醒我,不然爸爸問起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穿梆了!」

    他浮出得意的表情。「所以我已經約好時間,好讓你和我的家人認識。」這機會可是他求之不得,提早些讓瑩兒融入他的家庭。

    宋瑩兒支著手肘,雙手托腮,露出迷迷濛濛的神情。「哇塞!太棒了!事情圓滿解決!」

    施亞蒙盯著她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發呆,心中暗自為一個月後的遠行發愁。

    ***

    趁著休息這段時間,汪子民決定大掃除一番,中國傳承的觀念,年關將近,家家戶戶大掃除,讓裡裡外外煥然一新,在這大都會裡也亦然。

    她拿著抹布擦拭玻璃,嘴巴哼唱著「YesterdayOnceMore」這首情歌,她一直偏愛老式西洋情歌。

    她幾乎把一整天的時間花在擦擦洗洗上,她站在客廳中間審視成果,唔!不錯,滿乾淨的,玻璃窗也閃閃發亮。

    汪子民滿意地笑,今天的辛苦總算有代價了。這一放鬆,她才感覺到腰酸背痛,她伸手捶著酸痛的腰。「喔,好酸!」

    宋瑩兒回到家就見到這一幕。「子民,你怎麼了?」她把背包丟在桌上,走到她前面注視她。「哪裡不舒服呢?」

    她把自己摔在沙發上,自嘲:「可能休息太久沒做事情,一工作就腰酸背痛,可見我老嘍!」

    「拜託!你這樣子就算老,那三、四十歲的人不就可以稱為人瑞了!」宋瑩兒笑著和她抬槓:「我看啊!你這叫未老先衰型!」

    汪子民笑著偷襲她,賞宋瑩兒一個抱枕吻,宋瑩兒不小心被丟到,就裝出張牙舞爪的模樣要修理汪子民。

    汪子民跳起來閃躲她的攻擊。「哇,你這樣子好可怕!」嬉笑中想奔出大門,卻意外撞進駱展朋的懷中。「哎喲!」

    駱展朋承受這重大的撞擊力,差點就跌倒了。「民民,你的歡迎禮未免太激烈了吧!」他抱住她倚靠著門框,否則,怕就被撞倒了。

    汪子民迅速向後退了一步,仰著頭看他。「對不起啦,你有沒有受傷?」她知道他挨了這一下一定不輕。

    「應該沒有!」他瞄宋瑩兒一眼,淡淡地說:「縱然有受傷,見有人仍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等著看好戲,也要說沒事啊!」他調侃著。

    汪子民抿著嘴笑。

    宋瑩兒笑盈盈地反駁:「駱大哥,我可是為你著想啊!要不然,怎能顯出你的英雄氣概呢?」

    「哦,言下之意,我還要向你道謝哩!」他微笑地瞥子民一眼。「民民,你說呢?」

    汪子民的答案就是捶他一拳,敲宋瑩兒一下。「兩位,別鬧了,真受不了你們!」她推推眼鏡,跑去倒茶。

    宋瑩兒在他身旁小聲地說:「駱大哥,我祝你早日贏得美人歸!」她得意洋洋地望著他。

    駱展朋訝異於她的話。「你都知道了?」這位天真的小女孩,他可要另眼看待了。

    「你不時向子民放電,我都有看見喲!」她取笑他:「況且,你時常出現,不就是為了伊人!」

    「不錯,我愛民民,我希望能獲得她的愛。」他坦言道出。

    宋瑩兒正經地望著他。「其實,子民早就愛上你了,前陣子她的反常就是最好的證明。」她雙眸閃著晶瑩的目光。「我也希望子民能擁有幸福的婚姻,我會盡量幫你。」

    「謝謝。」他伸出手,她笑著握住他的手。「祝我們成功。」

    汪子民端出茶水見他們愉快交談著,彷彿達成什麼協議。

    「過來喝茶。」她為他一倒好茶,狐疑地盯著宋瑩兒。「瑩兒,你有事瞞我嗎?」她又轉頭,見駱展朋神色自若地喝茶,看不出一絲端倪!

    宋瑩兒睜著無辜的眼眸回視她。「沒有啊!」

    「真的?」疑問的語氣顯示她的不相信。

    「真的啦!」宋瑩兒突然拍大腿一下。「對了啦,子民,我告訴你一件事喔,今天我在茶藝館見到那位老闆娘和你長得好像,所以我準備明天帶你和她見面。」

    「雞婆!」汪子民取笑她的熱心。

    宋瑩兒嘟著小嘴。「駱大哥,你看子民啦,我是為她好,她還罵人!」她低低呢喃:「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駱展朋哈哈大笑。「瑩兒,很抱歉,我不能為你說話,民民不在我的管轄內。」

    「哼!見色忘友!」宋瑩兒咕噥著。

    汪子民見她一臉委屈,不覺莞爾。「不要氣了,我是逗你玩的!」每次宋瑩兒一露委屈無辜的表情,她就心軟。

    「那你明天願意和我去見她?」

    汪子民頷首,宋瑩兒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翻翻白眼,笑著揶揄:「每次都拍馬屁,還不是我倒楣!」

    駱展朋見識到宋瑩兒對汪子民的影響力,有宋瑩兒的幫忙,他可是事半功倍。

    「展朋,你還沒說你的來意!」汪子民轉向他問。

    「我想請你到我事務所上班。」

    「我?」她瞪著他,半晌才擺擺手。「我不行啦,我又不是學會計的,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啊!」駱展朋遊說著:「最近請人很難,而且,現在又是報稅期間,我的客戶太多了,忙不過來,急需人手,所以想請你幫忙。」

    汪子民不同意地推辭,駱展朋不放棄地爭取,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套招。

    宋瑩兒喝著茶,瞅著他們,興趣盎然地聽他們對話。

    汪子民快被他的能言善道所說服,最後,她求救地盯著宋瑩兒。「我們不要再爭了,聽聽瑩兒的看法。」她把燙手山芋丟給宋瑩兒。

    「也好,第三者最公平。」他也同意道。

    宋瑩兒的眼眸在他們身上溜過來轉過去。「要聽我的見解?」她的嘴角溢著可愛的笑容。「不再考慮一下?」

    他們互看一眼,又同時點頭,表示想聽從她的意見。

    宋瑩兒聳肩,攤攤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她面對他們侃侃而談:「我認為子民應該去駱大哥那兒學習,反正這段時間你打算休息,去會計事務所學習根本沒有所謂的壓力問題。在這多元化的社會中,如果能習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對自己而言是最好的,因為,這樣就不怕失業了!所以嘍!有機會讓自己去學習一技之長,當然更應把握這分機運。」

    汪子民不吭聲,側著頭想著宋瑩兒的話!

    駱展朋投給宋瑩兒一個感謝的眼神,宋瑩兒笑著搖搖頭。

    「民民,我覺得瑩兒說的很有道理,你明天就來上班,好嗎?」

    汪子民苦笑。「我發現我的耳根很軟,禁不起別人的慫恿。」

    「那你是答應了?」他驚喜道。

    「嗯。」汪子民糗宋瑩兒。「再不答應,瑩兒一定不讓我耳根清靜!」

    「哼,亂說!我是為你好耶!」宋瑩兒戲謔地說:「我怕你休息太久,一工作又腰酸背痛,到時候可不好喔!」

    「你哪有這麼好心?」汪子民笑著斜睨她。

    駱展朋打斷這場舌戰。「嘿,我請客如何?有力氣才能再鬥嘴啊!」

    宋瑩兒拍手贊成:「好呀!可是,明天子民要上班,不能和我去茶藝館,那怎麼辦呢?」快樂的神情換上煩惱。「我後天就要回家,過年後才會回來。」

    「你不要煩惱,我們可以現在就去茶藝館,然後再去吃飯。」

    「對呀,我真笨!」她拍自己一下,見他們在偷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來。

    「那我們去吃燒烤,台北現在燒烤最有名的就是美式TonyRomas餐廳,兩位小姐有意見嗎?」

    「沒意見!」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那就決定上TonyRomas大吃一頓。」

    ***

    施亞蒙忙完醫院的事,就直接駕車回內湖。

    林雁在客廳中和小孫女巧巧嬉戲,小孩子遠遠就聽到車聲。她跑到門口張口大叫:「奶奶,小叔叔回來了。」在她喊叫中,車子已停妥了。

    林雁站起來思忖著,亞蒙怎麼回來了?這小子已有好一陣子的時間沒回家了,發生什麼事呢?

    施亞蒙從門口抱起小女孩。「巧巧,有乖嗎?」走進客廳。

    「有啊!」巧巧抱著他的脖子撒嬌:「哥哥都欺負我!」

    「真的,爸爸有沒有修理他呢?」他逗著她玩。

    小女孩認真地點頭。

    「亞蒙,今天怎麼想回家看媽呢?」林雁取笑兒子。

    「媽!」他的臉有些微紅。「你明知道最近我比較忙,還笑我!」

    林雁呵呵地笑。「不笑你總可以吧。巧巧,你上樓玩,奶奶和叔叔有話要談。」

    巧巧乖巧地點頭,從他身上滑下來,一溜煙就不見了。

    「媽,哥哥、嫂嫂還沒回來?」

    「大概還沒,今天好像有值班。實在是好笑,你們同家醫院,還不知彼此的作息表,實在太離譜了。」

    「媽,我們各自忙各自的,又不同層樓;見面的機會也不多,這就叫做咫尺天涯。」

    林雁仔細端詳施亞蒙。「有一段時間沒好好看看你了。」他是她最寵愛的小兒子。

    施亞蒙摟住母親的肩膀。「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嘍!最近你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容光煥發,比以前更迷人了。」她瞅著兒子。「這就是愛情的力量?」慈祥的雙眸閃著濃濃的笑意。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家將新增一員了。

    「媽,我真的很愛瑩兒,有她的日子,每天都過得很愉快。你和爸的感情是否就是這種感覺呢?」

    林雁露出夢幻的神采。「嗯,我和你爸爸這四十年的婚姻中,甜蜜一如往昔。我們珍惜這分得之不易的情緣,彼此小心翼翼地維持,風風雨雨也動搖不了我們的感情。」

    施亞蒙動容地說:「媽,我好羨慕你們,希望我的婚姻也能如此。」他眼中閃著動人的光芒。「在我的理念中,婚姻是永恆的,我選擇了瑩兒這顆小星星,而繁星點點,閃爍無比,我亦不會心動。」他的感情世界只以一個女人為中心。

    林雁拍著他的手。「亞蒙,你的心我能瞭解,你和你爸爸太相似了;只要是認定這個人時,就抱定從一而終的觀念,細水長流的感情才能令人真正品嚐出愛情的甜美。」

    「媽,明天我要帶瑩兒和我們全家正式見面。」他說出他的來意。

    「真的,那大好了!」林雁興奮地說:「那你何時才要把她娶回家呢?」

    施亞蒙笑著搖搖頭。「沒那麼快啦,這小妮子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情意,我想多給她幾個月的時間,弄清楚我在她心中的份量。」

    林雁秀眉微蹙地睨著他,半晌才說:「亞蒙,我認為你應該離開瑩兒一段時間。」

    施亞蒙睜大眼,不解其意。「我不懂?」

    她歎口氣。「你沒聽過一句話:『思念總是在分手後。』離開一陣子,瑩兒的心意就會漸漸浮上來,那時,她才會明白自己的最愛。」這也是她的經驗談。

    緊鎖的眉頭漸漸舒解開來,他開朗地笑。「對呀,我都沒想到這點!一個月後我將有美國行,我還暗自發愁呢!想不到這就是我感情上的轉機。」他撫掌,很是興奮。

    「這期間就由我去探口風!」她又加上一句:「你最好不要常打電話給瑩兒,這樣子效果比較好。」

    「我知道,媽,謝謝你。」

    「傻話!我不幫你,幫誰?」她寵溺地道。

    母子倆喜孜孜地計劃著明天的事宜。

    ***

    天色逐漸暗了,街上的人潮明顯增加,行人神色匆勿,急赴夜的洗禮。

    宋瑩兒領著他們進入茶藝館,客人比下午還多。

    汪子民拿下眼鏡擦拭。「展朋,這家茶藝館裝潢滿優雅溫馨的。」

    駱展朋含笑低頭凝視她。「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常來。」他把她散在頰邊的秀髮掠向耳後,臉上充滿溫情。

    她仰頭對他嫣然一笑。「我會記得你的承諾。」

    宋瑩兒獨自走開,留下他倆竊竊私語。

    古仲恩見到宋瑩兒,歡喜地迎上前去。「瑩兒,歡迎再次光臨。」

    「嗨,老闆娘,我又來了!」宋瑩兒笑盈盈指向汪子民的方向。「我帶我的好朋友來和你認識。」

    古仲恩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對男女在聊天。「哦,我知道了,是我失散在人海中的親戚,對不對?」她戲謔。

    「是呀,因為明天我們臨時有事,所以乾脆今晚就來。」

    古仲恩遠遠看著那女孩的側面,有點眼熟的感覺。「那我們去見你朋友吧。」她很好奇,想看看這位女孩是誰。

    宋瑩兒轉過身向汪子民招手。「子民,過來呀!」

    汪子民戴上眼鏡轉向她,微笑點頭,和駱展朋一起走向宋瑩兒。

    古仲恩站在宋瑩兒身後,當她見到那女孩面向她們時,她驚訝得倒抽一口氣,身子搖搖欲墜,她伸手按住桌子才能穩住身子,淚水迅速湧上眼眶。她大驚喜了,尋找多年的女兒,此刻卻意外地站在她店裡!

    「瑩兒,你要介紹的人呢?」汪子民留意四周,沒有一個和她神似的人影,最奇怪的是吧檯上有一位中年男士猛盯著她瞧,眼中有詫異和疑惑。

    「瑩兒,我也等不及想看看對方呢!」駱展朋親暱地攬著汪子民的肩胛。

    宋瑩兒笑著閃到一邊。「喏!她就在我背後!」她做出一個「請看」的手勢,她意料汪子民一定會很驚訝有人和她很相似,所以她笑著注視這應是意料中的結果。

    汪子民笑宋瑩兒的調皮,她笑著望向宋瑩兒背後的「她」……

    瞬時,汪子民的笑容僵住了,臉色泛白,不發一語地瞪著眼前的女人。

    古仲恩流著淚,帶著驚喜的笑容。「子民,我找你找得好苦!」她伸手欲拉汪子民的手,卻被她閃過。

    汪子民帶著恨恨的眼光說:「我不認識你!」她絕做的表情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子民,請你原諒我,我會補償你的!」她哭訴。

    宋瑩兒被這意料之外的情節給弄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駱展朋也很意外,這位婦人和民民是什麼樣的關係呢?民民說她是孤兒,而這婦人的態度卻像是——母親。

    古仲恩踉蹌地走上前,汪子民後退著。「子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你不能把全部的過錯都加在我身上,請你原諒我一時的自私,我會加倍補償你的。」她哀求道。

    汪子民逐漸後退,臉上凝結冰霜。「哼,補償!你沒辦法彌補你以往的過錯,傷害已造成,你要如何彌補呢?除非你能讓時光倒流!」她的心好痛、好痛,為自己悲哀、可憐。「我告訴你,我恨你!恨你!」她大叫。

    汪子民猛轉過身衝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子民!」古仲恩淒厲大叫,掩臉痛哭。

    駱展朋表情凝重地追出去,深怕汪子民一不小心有什麼閃失。

    宋瑩兒站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躊躇著要不要追上去,想追又見老闆娘哭得這麼傷心,她又不忍心棄她不顧,唉!該怎麼做才恰當呢?

    她望向門外又看看老闆娘,罷了!子民有駱大哥照顧,她可以放心,先把這混亂的情形搞清楚再說,她思忖著。

    中年男士從吧檯走出來,對著看熱鬧的客人說了幾句道歉的話,並且請他們離去。

    客人走光了,他拉下鐵門暫停營業,帶著遺憾的神情走向古仲恩。古仲恩投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宋瑩兒狐疑地盯著他,他知道她的懷疑,解釋著:「我是仲恩的老公廖國輝。」

    宋瑩兒點點頭,伸手揮舞著。「那你可否將這一團紊亂告訴我?」她歎氣。「我被這一連串意外搞糊塗了。」

    廖國輝帶著無奈的表情說:「唉,說來話長!宋小姐請坐。」他把古仲恩安置在椅子上,她的神情漸漸恢復平靜了。

    宋瑩兒坐在他們對面,眨著大眼睛,聆聽他的敘述。

    「從你們一進門我就注意到子民,一開始我只覺得很面熟,漸漸地,我才想起她就是仲恩的大女兒。」他見宋瑩兒詢問的眼光,才想到自己語焉不詳。「應該說是仲恩和她前夫所生的女兒。這幾年來,我和仲恩一直打探她的下落,可惜都沒消息;這次卻在你的穿針引線下,讓子民出現在我們面前。」

    宋瑩兒蹙著眉頭。「如果事情不過是這麼簡單,子民是個明理的女孩,怎會只因父母離婚就痛恨她母親呢?」

    廖國輝看出她的疑惑,卻無法開口解釋這箇中情由,畢竟他也是這事件中的始作俑者之一。

    古仲恩深吸一口氣,按住他的手。「由我來說吧!」他注視她一會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帶著後悔、贖罪的口吻說:「我先生說的是大概。整件事情起源於我和我前夫的感情並不好,我們分居期間又各自交往異性;那時,我和國輝相遇了,彼此的喜好都相同,於是有著相見恨晚的感覺。離婚後,我嫁給國輝,小孩歸我前夫,那時子民已經五歲了。」她停頓下來。

    宋瑩兒從他們眼中看到愧疚。「後來呢?」

    「我結婚三個月後,子民的爸爸也再婚了,可是他的妻子不願有子民的存在,他不得已,只好把子民送到我那兒,要求由我撫養。」她幽幽地道:「人性是自私的,新婚期間,我也希望能擁有兩人世界,於是我們便吵起來了。當時,我失去理智,忘記子民是個早熟的孩子,她知道我們在吵些什麼!那時的情景,我還記得子民睜著一雙大眼睛,驚惶地縮在牆角……」她因回憶而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情景無時無刻腐蝕著她的心。她太殘忍了,竟然在子民幼小的心靈上烙上這殘酷的事實——父母親不要她!

    廖國輝見古仲恩痛苦的神情,不忍心讓她再訴說以往,他接續道:「應該說是我要求仲恩放棄小孩的。我承認我不是個度量大的男人,我可以接受仲恩離婚的事實,卻無法接受那孩子,那會提醒我仲恩曾屬於別的男人。」他苦笑,神情頗為無奈。「子民就像皮球一樣,被我們兩家踢過來、踢過去。直到她祖母將她領養,這事件才告一段落。」

    宋瑩兒聽到這裡非常氣憤,血脈賁張。這兩對夫婦太自私自利了,她鄙夷地看著他們。「你們真是太殘忍了!」她忍不住說出口:「我不想再聽了,我很後悔我的莽撞使子民的心再度受傷!」

    廖國輝夫婦被宋瑩兒像利劍的眼光剌到,瑟縮了一下。

    宋瑩兒站起來,轉身欲離去時,聽到古仲恩顫抖的語音。

    「瑩兒,請你告訴我子民落腳何處,我真心想對她彌補我的過錯!」她擦著淚水,廖國輝眸中也泛著霧氣。

    宋瑩兒側過頭瞄他們一眼,見她哀怨的神情,宋瑩兒心軟了,她氣自己心軟、沒用,她應該不理睬他們,可是她硬不下這心腸。

    她又坐下來,不悅地瞅著他們。「那你說,為什麼現在又想要找子民呢?當初的遺棄,今日為何又會改變初衷呢?」她咄咄逼人。

    廖國輝夫婦羞愧得無地自容,古仲恩吶吶地說:「我婚後又連生兩個兒子,對子民的思念日益增加;我好想有個女兒,我徵得國輝的同意,想去接子民回家,可是子民不認我!她恨我,那怨恨的眼神令我心驚,那時子民已經九歲了,四年的時間改變了一切,包括子民對我的愛。」

    「那是當然,你們傷她太深了!」

    古仲恩盯著宋瑩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最可笑的是我的前夫同時也跟我一樣都沒有再生女兒,也想要回子民;我前夫的母親不堪其擾,悄悄地搬家,從此就失去音訊了。」

    「也許是上天懲罰我們的自私,讓我們無法擁有女兒!」廖國輝自嘲。

    宋瑩兒也不便再說什麼,所謂「清官難判家務事」,這一切端看子民的決定。

    宋瑩兒眨著清澈的眼眸,誠懇地說:「我回去先問問子民的想法,我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所以,地址我暫時不方便給你們。也許子民平靜後會自動來找你們,畢竟血濃於水,你們有無法割捨的血緣關係,心結總會解開的。」

    廖國輝夫婦只能含淚頷首,等待峰迴路轉的一天來臨,也許很快,也許很漫長。等那天來臨時——也許兩鬢霜白,也許白髮蒼蒼,垂垂老矣,這是上天所給予的報應吧!

    ***

    街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驚愕地盯著狂奔而過的一名女子,還來不及眨眼,又有一名男子憂心忡忡地尾隨那名女子。眾人紛紛揣測是夫妻吵架,或者是情侶的爭執!

    汪子民狂奔著,她不知要跑到哪?她只想逃開那地方,逃開醜惡的童年記憶,她的胸口好像要爆開來似的。

    終於,她慢下腳步,在一處陰暗處停了下來。她喘息著,伸手撫摸自己的臉,才知早已淚流滿面,她摘下眼鏡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地不讓自己再為「她」流淚,奈何,淚水有它自己的意志力,仍舊奪眶而出。

    汪子民咬著顫抖的下唇,用手背抹去淚水,卻又出現更多的淚水。她罵著自己:「為何要哭呢?流這些眼淚太不值得了!你已不是那個小可憐,你已成年,有堅強的毅力,有……」她忍不住大哭了,突然,她淚眼朦朧的眼前有一雙大手,手掌上放著一條手帕。

    她捂著嘴巴,讓哭聲溢出來,抬起水濛濛的眼眸,望著那隻手的主人駱展朋,她嗚咽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駱展朋心疼地張開雙臂,關心的眸子和悲傷的眼眸交纏在一起,關心的眼眸傳遞他想分擔她的悲傷。

    汪子民終於哭叫:「展朋!」整個人投進他寬闊的胸膛,緊緊抱住他的腰。「展朋!展朋!嗚……嗚……」她任淚水傾瀉而出。

    駱展朋抱緊她,她的哭聲就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胸口,他多希望能汲取她的哀愁,不讓她再流淚。

    「展朋……」她哭訴:「我——我恨她,可是我又愛她!她不應該遺棄我,既然生我,為什麼不肯養我呢?」淚水沾濕他的衣襟。

    他沉默地拍著她的背,只是抱她抱得更緊,等她情緒穩定了才能探討這個問題。

    ***

    宋瑩兒趕回家中,室內仍是一片黑暗,可見汪子民還沒回來。她打開燈,獨坐客廳,沉湎於汪子民的故事中。

    她有著深深的自責,害汪子民傷心淚流。自小,她的生活是在家人小心呵護下一步步走來的,她從不知哀愁為何物,而在這一年裡,她見到小雯的自殺,子民隱藏痛苦的童年,她彷彿在這短短時間內迅速長大成熟,原來人生有這麼多的不如意。

    宋瑩兒覺得眼睛酸痛得直想流淚,她揉揉眼睛,今晚汪子民的陰冷狂亂驚嚇到她,此刻後遺症才發作。

    「叮咚,叮咚。」她揉著眼睛去開門,可能是汪子民回來了,她要向她道歉,她才能心安,不然,她的心一定不得安寧。

    門一開,赫!是施亞蒙,他拿著一束含苞的玫瑰,英姿瀟灑地立在門日,臉上泛著迷人的笑容。

    宋瑩兒怔怔地盯著他,兩眼無神。她的神情把施亞蒙嚇住了,趨身向前。「瑩兒,你怎麼了?」他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宋瑩兒聽到他擔憂的聲音,淚水在她眼中打轉,但仍不發一語。

    這下子可急壞施亞蒙,今天分手時還好好的,晚上怎麼一下子完全變了樣呢?他把花束隨手一丟,雙手搭在她肩上。「瑩兒、你究竟怎麼了?你存心讓我急死嗎?你說說話呀!」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宋瑩兒的眼淚決堤而出。「亞蒙!亞蒙!」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嚎啕大哭,像小孩子般哭得毫無顧忌!

    她這驚天動地的大哭可嚇壞施亞蒙了。他將她攬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嘴巴不停地說著:「乖!不要哭!不要哭!」

    「人……人家難過嘛!」

    施亞蒙將她攬腰抱起,坐在一張椅子上,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讓她的身體靠在他身上,安慰她:「好了,不要哭,先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找他算帳!」他逗她。

    宋瑩兒破涕為笑,努努嘴:「沒人欺負我!」她抽嚥著,吸吸鼻子。「我心中很難過,所以就想哭嘛!」

    施亞蒙拿著手帕,為她擦拭滿臉淚痕。「告訴我,為什麼難過呢?」她不快樂,他也會跟著難過。

    宋瑩兒窩在他懷裡,幽幽說出今晚發生的事……

    施亞蒙心疼她的善良,無心的錯竟令她如此自責,不能釋懷。

    「亞蒙,我對不起子民!」她揚起雙眸,哭泣過的眼眸亮如星子,惹人愛憐。

    施亞蒙凝視著那雙翦水秋瞳。「這不是你的錯,你毋須自責!我想,子民也不會責怪你的。」

    「真的嗎?」她仰著小臉問,臉上是急須他保證的神色。

    施亞蒙肯定地點頭。「相信我,她會諒解你的。」語聲中鏗鏘有力。

    他的保證使她的心定了下來。「亞蒙,你陪我等子民回來,好不好?」她對他有一股莫名的依賴,這分依賴異於家人,她也說不上這種感覺,唉!她暗歎她的矛盾。

    宋瑩兒依戀的神情使得施亞蒙將她抱得更緊。「當然好,我也不放心你獨自在家!」他玩著她的手,想著她手指戴上他的戒指的模樣,一定美極了。

    「亞蒙,以前常聽人說一句話——『成長的過程是苦澀的』,當時我還頗不以為然。然而,在今天,我發現事實真是如此,而這驗證者竟是子民!」她不勝唏噓。

    「瑩兒,每個人的成長過程都不一樣,有人是苦澀,有人是一帆風順;端看個人如何處理。有人的際遇坎坷,卻能用樂觀的心態一路引吭高歌;有人出身富裕的家庭,仍不滿足,總認為上蒼待他不公平而自暴自棄,有的甚至還走上毀滅的道路。人生是很難用常理去判斷的。」

    宋瑩兒的手指纏著他的手指。「人生是一首悲歌,我們在歌中交織著悲、歡、離、合,而成長卻是在不知不覺中逐日成熟。」她看著他們交纏的手指,感觸良多。

    施亞蒙將她的手舉到唇邊吻了一下。「這不應是你說話的口吻,我只要你快快樂樂地過日子。複雜的人生百態尚不須你這小妮子來煩惱。」他想把氣氛弄活潑一些。

    她不依地噘起嘴。「說得好像人家腦袋空空,不會思想似的。」

    施亞蒙微笑著,寵愛地揉揉她的頭。「這樣子才像是你!」他喜愛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嬌態。

    宋瑩兒掄起小拳頭捶他一拳。「討厭啦!」

    施亞蒙哈哈大笑。「好,我討厭,這可是你說的。」他用高挺的鼻子去磨蹭她的髮鬢,引起她一陣酥麻,他的手又進攻她的腋下,使她尖叫。

    「哎呀,好癢!」她笑著抵抗他的手。「你討厭啦,人家最怕癢了!」她逃不出他的懷抱,笑得渾身無力。

    施亞蒙笑著不再搔她癢,抱著她無力的嬌軀。「饒了你。」

    她軟綿綿地躺在他懷裡嬌笑。「亞蒙,我告訴你一件秘密!」她臉上泛著微紅,有說不出的嬌羞。「我喜歡你!」說完,立即把臉埋在他胸膛,她的臉上總藏不住心事。

    施亞蒙在她耳畔呢喃:「我也喜歡你!」他把臉埋在她發中,聞著發中散發的清香。

    「你會笑我不害臊嗎?」她仍舊沒有勇氣抬起頭。她也有女性的矜持,只是她認為應該讓施亞蒙知道她對他的感受。當她聽到他也喜歡她時,心中有極大的狂喜。

    「怎會呢?我就是愛你的坦率、不做作。」他輕撫她的長髮。

    施亞蒙笑自己的改變。以往,有許多女性向他說這句話時他都嗤之以鼻,甩也不甩,今晚卻為了眼前這個小女人而完全改觀了。

    ***

    駱展朋攬著汪子民的肩膀,緩緩走在人行道上。

    情緒失控的汪子民已恢復往昔的冷靜,她感謝他的陪伴。「展朋,謝謝你,手帕洗乾淨再還你。」他的關懷令她窩心。

    他側著臉看她。「能陪你是我的榮幸。」兩人和諧地散步,月光投射在他倆身上,映出長長的影子,兩條瘦長的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

    汪子民微微歎氣,仰望天空。「今晚的夜色很美,真想待在這邊,永遠都不走。」台北的天空被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想看到整片天空也是奢求,除非是空曠的郊區,她思忖著。

    他也抬頭望天。「可以啊,我陪你。」

    汪子民淡淡地笑。「改天我們來個約定,到陽明山欣賞日落和日出,如何?」今晚,她的想法轉變了,既然有緣相識,又何必苦苦抗拒這分情緣呢?一切隨緣吧!緣深、緣淺,就端看命運的安排!

    駱展朋驚喜地凝視她,感覺她變了。「嗯,我願意陪你看每天的日落、日出!」他的手緊握她的雙手,傳達他的摯情。

    「你不問我為何會改變嗎?」她知道他發現她心境改變了,她的舉動、心思似乎都逃不過他敏銳的觀察力。

    他笑笑,饒有深意地瞅著她。「聰明如你,又何須我說出來呢?」

    汪子民瞟他一眼,彎下身拾起一片落葉。「落葉歸根!」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可是又不理他。「我一直認為我是沒有根的人,從祖母過世後,我就到處漂泊,像浮萍一樣。父母離異後的態度,使我脆弱的心靈深深受到打擊,從此我認定自己是個孤兒,自力更生,從來沒想到會和他們再度重逢。在台北多年,經過那裡也好幾次,卻不曾碰見她;想不到竟然是在瑩兒的牽引下,我和『她』重逢了,彷彿是命運和我開了個玩笑!」

    她把葉子放開,葉子在半空中飛舞後,才翩翩落地。人生不也是如此,經過一番波折,最後還是回到原點。

    駱展朋傾聽她內心深處的感。「所以你把這一切都歸於命,是嗎?」他也相信命運,不然,多年來,從沒有女人能打開他的心扉;和子民的相識是意外,然而,她卻能輕易掠奪他的心。

    「應是命運的安排吧!?」她望進他漆黑的眸子,臉上閃著動人的神采。「你我相遇也是命運的安排,我不再抗拒它。就讓我們彼此開心地過日子,至於相聚時間的長短,且看彼此是緣深或緣淺吧!」

    駱展朋低下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你的說法有點宿命,可是我喜歡,因為這樣,使我幸運地能讓你接受我。但是我要說,我們的緣分必是生生世世的。」他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不變的誓言。

    汪子民動容地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他。她主動的吻他令他驚訝,她笨拙的舉動令他憐愛,他反客為主地親吻她甜蜜的唇,教導她親吻這門藝術。

    她摟得更緊,享受這分兩情相悅的擁抱與親吻。

    他纏綿至極地吻她,滿腔的愛意藉著唇舌傳遞,雙手抱得更緊,兩顆心緊密地貼靠在一起。

    月光灑在這對愛侶的身上,地上拽灑出一雙緊緊相擁的人影。

    ***

    宋瑩兒躺在施亞蒙的懷裡昏昏欲睡,勉強睜開欲合上的眼瞼。「亞蒙,子民這麼晚還沒回來,我好擔心。」

    「不會有事,我幫你等門,你先睡吧!」他憐愛地看著她困頓的模樣,像小孩子似的一直揉著眼睛。

    「你也累了一天了,還讓你熬夜,這樣不好吧?」

    「熬夜對我而言是小意思,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宋瑩兒正當要開口時,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兩人面面相覷,是汪子民,或是……

    施亞蒙警覺性很高,他抱起宋瑩兒,站起之後,才將宋瑩兒放回原位。「你先坐著,我去看看是誰。」宋瑩兒點點頭。

    他剛走到一半,門開了,是汪子民和駱展朋,他吁了一口氣,還真怕是小偷來訪。

    「亞蒙,你怎麼來了?」汪子民見到他,有些驚訝,畢竟很晚了。駱展朋上前和施亞蒙握手。

    「我陪瑩兒等兩位。」他促狹地瞄他們一眼,眼中的含意令汪子民羞紅臉。駱展朋佇立在一旁傻笑。

    汪子民快步走向宋瑩兒,逃避那暖昧的眼神。

    宋瑩兒見到汪子民,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子民,對不起,我……」

    汪子民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將她攬進懷中。「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你的錯,都過去了!」拍著她的背。

    汪子民放開她,退後一步注視她,宋瑩兒唇邊勾起美麗的弧型,漾出一朵美麗的笑花。「子民,謝謝你。」

    兩位男人各自走過來,摟住他們心愛的女人。

    宋瑩兒倚靠在施亞蒙身上,仰著臉朝他一笑,純潔無瑕的小臉閃著美麗的光輝。施亞蒙低下頭,額頭頂著她的額頭悄悄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眼中柔情似水。

    駱展朋摟著汪子民的腰。「這件事你預備怎麼做?」今晚第一次主動談起這個話題,事情總是要解決。

    汪子民見他們三人緊張兮兮地準備想聽她的答案,她想不說也難。

    「給我一段時間吧!十多年的積怨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當我不再介意這段往事時,我會主動去找『她』,畢竟她有生我之恩。」她本身也很矛盾。

    「子民,不要想太多,我相信時候到了就會有圓滿的結局。」宋瑩兒安慰道。

    「是呀,一切從頭開始!」汪子民自嘲。

    「民民,記得明天我來接你上班。」駱展朋不願因她情緒低落而改變話題。

    「我看啊,兩位小姐,客廳可否借我們一宿?」施亞蒙做出紳士的模樣,彬彬有禮,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芒。「明天我們大家各自有約會,不如我和展朋在客廳捱一晚,省得來回跑!」

    「我贊成你的提議!」駱展朋深表同意。

    兩位女孩也無異議,畢竟太晚了,離天明也剩沒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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