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連她的聲音都清脆得宛如出谷黃鶯,悅耳動聽,這個發現讓冷翼的臉色更是冷寒如冰。
「涵泠公主,這位便是我們的主子,玄王爺。」馬總管回答她的問題。
「你果然是翼哥哥!」涵泠露出一個好燦爛的笑容,像一朵綻放的雪蓮,彷彿沒瞧見那張冷得不得了的臭臉。
「哥哥?」冷翼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毛,對她的稱呼嗤之以鼻。「誰是妳哥哥?別吃撐了沒事亂認親!」
「你是堂叔的兒子,自然也是我的哥哥嘛,我這樣喊你有什麼不對呢?」涵泠依然笑得燦爛。
玄王冷翼,與她確實有遠親關係,他的祖父與她的皇祖是堂兄弟,她父皇將他父親封為玄王,十幾年前被派守邊關,後來英年早逝,便由她這位遠房堂哥繼位。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耶。」凝望著他,涵泠有點失望地喃喃低語。
並非他不好看,事實上,他很好看,比她所想像的還要俊美。
他的唇形薄而美,但是看來太過僵冷,幾乎抿成了一條線,略微狹長的雙眸亮得像夜明珠,但也冷得像冰,視線如刀一般銳利。
「我想像中的你,比較溫和一點,也比較有笑容……」
溫和?笑容?冷翼對她荒謬的幻想嗤之以鼻。哼,那是他此生永遠也不可能給她的東西!
「妳來做什麼?或者我該問,妳——想要什麼?」冷翼為她的美所震懾,但沒被她蠱惑,他的冷眸直盯著她,像利刃般要將她刺穿。
「我想要什麼……」涵泠神情不安地望著他,好像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問。她紅著臉,羞怯地低聲道:「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啊,父皇已將我指婚給你,往後我們就是夫妻了——」
「我們不是!」冷翼冰冷而嚴厲地否認。
「什麼?」涵泠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錯愕。
「我沒接下聖旨,以後也不會接下,我勸妳最好死心,趕快滾回大理城去。」
「你為什麼要趕我走,又為什麼不肯接下聖旨呢?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涵泠不懂,慌亂與無助都寫在臉上,更讓她那張絕美的臉孔顯得楚楚可憐。
冷翼不耐地咬咬牙,別開頭不看她。
「妳沒做錯什麼嗎?有!妳不該是那昏君的女兒,段璽善休想要我接納任何一個段家人,更別說是娶妳為妻!」
「你——你怎能罵我父皇是昏君呢?」涵泠震驚且不敢置信。「我父皇是當今大理國的皇帝,你怎能——」
「我為何不能?他是個昏君,舉國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雖然不是惡人,但卻懦弱無能,寵信外戚,縱容董合那幫奸臣欺壓良民,迫害忠臣,他不該罵嗎?」
「你——」這回他竟連她那德高望重的外公也一併罵進去了。「你居然還罵我外公!」她氣得微微顫抖。「他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你怎能——」
「再好不過的人?」冷翼繃緊的音調是絕對冰冷、絕對諷刺。「董合可能是只狡猾卑鄙的狐狸,可能是嗜血的豺狼虎豹,更可能是陰狠的惡鬼,獨獨不可能是好人,他甚至連個『人』都稱不上。」
「你……」他話中的狠毒與怨恨,讓涵泠渾身冰冷,臉色倏然刷白,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這麼恨她外公?
「涵泠公主,王爺之所以會這麼怨恨皇上和……國丈,是有原因的。」馬總管頓了下,因為在王府裡,大夥兒都不稱他為國丈,而是喊他大奸臣、董惡鬼……
「什麼原因?」涵泠著急地問,她真的想知道,冷翼為何對她這兩位親愛的家人,如此深惡痛絕?
「那是因為……」馬總管偷覷了冷翼一眼,發覺主子正在瞪他,連忙吞下嘴裡沒說完的話,囁嚅道:「詳細的情形,還是讓王爺親自告訴您好了。」
「何必跟她說那麼多廢話?」冷翼譏誚地用冰冷的眼神瞪視她。「反正無論怎麼說,她還是會站在自家人那邊,認為他們做的是對的,錯的是那些良民忠臣,是那些良民忠臣不識相、不長眼,不該礙著他們的路。」
他話中的指控,讓涵泠覺得委屈又受傷。「我根本還不知道實情,你就如此斷定,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公平?」冷翼諷刺大笑。「段氏皇族,幾時也懂得公平這兩個字了?像妳這樣的尊貴公主,一呼百諾,倍受榮寵,綾羅綢緞,錦衣玉食,被餵養得如一朵潔白無瑕的出水芙蓉,民間疾苦,妳懂多少?」
他的惡意指控,再度刺傷了涵泠的心。
「我打從一生下來就是一位公主,出生在皇家,並不是我的錯,我根本無法選擇,你為什麼要這樣怨恨我?再說,我從來不是一個驕矜刻薄的公主,我總是盡可能地對我身旁的人好,在宮裡,從來沒有人討厭我的……」
涵泠急促地說著,想起過去在宮裡被捧在掌心、受盡寵愛的生活,她不知怎地覺得鼻頭好酸,眼裡泛出疼痛的淚水。
冷翼心裡是相信她的,沒有人能對這個美若天仙、內心純淨如孩童的女人產生憎惡,但他臉上仍是一貫的譏誚冷漠。
「妳怎麼敢肯定他們不是因為屈於現實,而對妳假意奉承?」他補上一刀。
「你——」涵泠真的被氣到了,她好生氣、好生氣,但個性溫順的她不懂得發怒,而且打小被保護得太好,她甚至不曉得該怎麼發脾氣,只能捏緊小手,兀自氣惱,任由晶瑩的淚在眼眶裡亂轉。
她那副像是孩子受了委屈、卻不曉得該怎麼辦的可憐模樣,讓冷翼喉頭發癢,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但他壓抑住那種荒唐的感覺。
笑?哼!別說對昏君的女兒了,就算是私下,他也早已忘了該怎麼真心去笑。打從那一年……
痛楚落入眼底,但他情緒轉換得很快,幾乎在沒有任何人察覺前,冰冷又回到他的臉上。
但涵泠看見了,她在那一瞬間,瞧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那抹深深的痛楚。她猜想著,有什麼事令他如此痛徹心扉?
不自覺地,她心又軟了,語氣又變得輕柔。
「我……我父皇和外公不是這種人!他們都是好人,只要你和我一起回宮,就會知道這是真的。還有我父皇,他一定也很想見你——」
「見我?」哼!冷翼冷笑。
「妳憑什麼認為我會跟妳回去,認那個早該下地獄的昏君為丈人?!」冷翼一步步地逼向她,涵泠被他臉上殺人般的怒氣駭住,畏怯地往馬車裡縮。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們?」
「妳覺得我看起來像喜歡你們的樣子嗎?」他嘲諷地問。
「但……為什麼?我們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們?」涵泠生平第一次被人討厭,心裡很難受,而且百思不解,她真的不懂。
「我沒必要向妳解釋什麼。」她還不夠格讓他開口說出心底的痛。
「你為什麼不說呢?如果你不肯說,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討厭我啊!」涵泠一臉為難地瞧著他,認真地說:「我們將來是要做夫妻的,就應該坦誠以對——」
「我說了不可能!」冷翼幾近惱怒地低吼。
這女人是聾子還是傻子?跟她說了不可能娶她,她還在一廂情願地做白日夢。
要他以八人花轎迎她入王府,那是萬萬不可能,她充其量只適合做一個美麗的玩物,供他狎玩……
等等,玩物?!
冷翼狹長的黑眸微微瞇起,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絕妙的念頭。
如果能讓那昏君的女兒乖乖入府,提供她那曼妙的身子供他取樂,卻不給她任何名分……
他為這想法感到滿意,轉向涵泠,第一次朝她露出笑容。
「妳當真想入王府?」
他的笑軟化了冷硬的臉龐,讓他看來更加俊美好看。但那抹笑容卻讓涵泠瑟縮了下,隱隱感到不安,好像看見猛虎朝她張大了嘴……
「嗯。」她絞扭著小手,強自吞下那抹不安。
「好,我可以答應讓妳進王府——」
「真的?!」涵泠驚喜地睜大水眸,不敢相信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不過,不是以大理公主的身份,也不是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入府。」他冷冷說道。
不是以大理公主,也不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
涵泠呆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愣愣地問:「那……是以什麼身份呢?」
冷翼直勾勾地盯著她,冰冷的眼眸深處,隱藏著一抹強烈的惡毒之意。
「我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