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桀的心底卻起了無明火。他好心想討她歡心,可她不但不領情,反而說出那番令人心碎的重話。
現在卻口口聲聲為他人求情,即便知道她說得有理,仍忍不住想要和她唱反調。
「你不過是府裡的一個丫頭,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你以為寵你幾天,便能腧越自己的本份,插手管主子的事?」
他很氣她剛剛對他說的那些話,什麼嫁給鄉野村夫、老點丑點都無所謂,她到底將他置於何地?
錢小福原本還期待自己能動之以理、曉之以理,結果卻換來這番教訓。
心底一痛,一雙大眼內頓時升起令人心疼的水霧。她略帶斥責的瞪了南宮桀一眼。
「是啊,我怎麼忘了我只是個丫頭,而不是主子。對不起,我收回剛剛那番話,以後會謹記莊主的教誨,絕不在主子面前腧越本分了。」
說完,也不管室內兩個大男人驚訝的表情,一轉身,氣急敗壞的跑了出去。
話一出口,南宮桀就後悔了,可又覺得若自己追過去會失了顏面,畢竟他高傲慣了,哪能容得別人這樣指責自己。
況且,蔡毅然這個傢伙還在這裡盯著他,他要是真追了出去,以後豈不是落下話柄被他嘲笑。
蔡毅然哪懂得主子心底的想法,只是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兩人的關係有些不對勁,而且莊主的表情還很難看。
就在他暗自猜測的時候,南宮桀輕歎一聲,臉色也慢慢從陰森可怖,變成了無奈,那種無奈是他從未見過的,就像一個寵愛孩子的父母,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做了錯事,卻捨不得打罵一下。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追究到底是誰的責任也無濟於事,若誤了下個月月初送往宜州的槐花酒,丟了銀子事小,失了信譽卻無法彌補,所以……你就按小福剛剛說的那番話去做吧。」
一口氣說完,他轉身離開書房,獨留蔡毅然訝異的張著大嘴,活像吞了一枚生雞蛋般。
莊主居然會為了個丫頭,而改變他一向做事狠絕的風格?這實在太令人驚訝了。
當南宮桀忙完了酒坊的事回到宅院時,就看到蔡總管急忙的迎了過來。
「莊主,你快去看看小福姑娘,她剛剛來找我,說是要辭職回老家,死也不肯再留在府中繼續當差了。」
這個消息對南宮桀來說簡直是重大打擊。該死的錢小福,她竟想趁他不在時落跑!
當他怒沖衝來到錢小福的房裡,她正在收拾東西,床上擺了幾套粗布衣裳,雖然不值什麼錢,卻被她整整齊齊的排放好。
「錢小福,你在做什麼?」
明知她打算離開,可親眼看到她收拾細軟準備離去,他的心還是揪痛了下。
他居然在害怕,怕她一走了之,從此再也不能見面。
正在收拾行囊的錢小福沒好氣的回頭瞪他一眼,「大家都說莊主聰明機智,一點就透,怎會看不出來我在幹什麼?」
酸溜溜頂他一句,回頭繼續手中未做完的活。
南宮桀被她頂得險些岔氣。看不出這丫頭片子平時乖巧懂事,酸起人來倒真夜是厲害角色。
見她將衣裳細軟一樣樣打點妥當,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將那些東西甩開,「你別想走!」
「你可是南宮府的主子,怎麼可以做出這麼粗蠻的事?」
「哼!既然還知道我是這裡的主子,你要走,可有過來只會我一聲?還是你以為我們南宮家的別人愛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我已經和蔡總管說過了。」她彎腰想要撿起被丟到地上的衣裳,卻被他一把扯了過去。
「你天真的疑問只要只會過蔡總管,就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說著,他從袖內取出一張白紙展開,「錢小福,這可是你當初入府簽下的契約,上面有你的手印,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在你當差期間,除非主人親自將你趕出府,否則你必須做滿三年才能走。」
「什麼?三年?」錢小福大吃一驚,當初簽這份契約時,她一心只想著要找清離當面問清楚,至於契約的具體內容她根本一個字都看不懂,更別說必須做滿三年。
南宮桀見她似乎對契約的內容完全不解,心底已經猜出她定是不識幾個字。
當下心生一計,他繼續道:「不只要做滿三年,而且這上面還清楚的標明,若是中途執意毀約,必須賠償五百兩文銀才可以離開。」
錢小福瞠目結舌。有沒有搞錯?她一個月的月錢才三兩銀子,就算做滿三年,也賺不出五百兩!
見他露出得意的笑臉,頓時一股火氣衝上她心頭。
當初若不是為了找他,為了弄明白他為何不告而別,她怎麼可能隻身一人離開蘭山村,來這裡當下人。
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要她賠銀子,作夢!錢小福急吼吼的跳起來,一把撲到南宮桀的胸前。
在他驚訝的當口,粗暴的搶下那紙契約,用力撕個粉碎,最後甚至還把那團碎紙塞到嘴裡,想湮滅證據。
「喂,那東西很髒……」
見狀,他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既心疼她吃了這些污濁的東西,又氣她為了離開他,居然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好不容易將那團碎紙吃得乾乾淨淨,錢小福萬分得意的擦腰瞪他,「契約限制被我吃了,我看你還能拿我如何?」
見她揚起小小的下巴,柳眉倒豎鼻頭泛紅,她明明氣個半死,可這副俏麗模樣,竟讓他情不自禁想疼她、寵她。
情生義動,南宮桀也不理會兩人剛剛還吵得很凶,一把將她扯至懷中,將她柔嫩的身子困在自己的臂彎之內。
「笨蛋,就算你把它撕了吃了,我也不准你離開南宮家半步!」
「你……你這人好不講理,為什麼一定要將我留下?我又是你的什麼人?別忘了你自己說的,我是個恃寵而驕的丫頭,被你寵個幾日,便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爬到你的頭上撒野。」她故意拿他的話氣他。
「對不起,我上午不該對你說那番話,當時我被你氣糊塗了,才會口不擇言,你……你別生我的氣。」
身為百年酒莊莊主,南宮桀從來不向任何人道歉,他認為道歉是一種極其無能的表現。可如果道歉的對象是錢小福的話,他不介意認錯,哪怕從此被她瞧不起,他只是……不想讓她離開。
錢小福抬頭看見他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擔憂神情,那道歉的言語明明不感人,可她知道,無論是南宮桀還是清離,都一樣高傲自負,肯低頭向人道歉,已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
她心中一揪,深知這男人是打心眼裡不捨得自己離去。其實,她又何嘗願意離開他身邊,她也是萬不得已啊!
她真的不貪心,只要求一份專一的愛,即使沒有華衣豪宅,只要相愛的兩人廝守一輩子就已止夠。從他的道歉、從他的擁抱,她明明感受到他是在意她的,她也是真心喜歡他,為什麼不能夠在一起?
就在她猶豫之間,抱著她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錢小福慢慢地抬起了手臂,回抱他。
最後,緊緊的攬住他的腰,小臉貼近他的胸膛,難過的哽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