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福神秘兮兮的對老總管眨了眨眼,便開始著手釀酒的大小事宜,她要盡快準備好釀製千世情緣的材料。
不管南宮桀想要的那種味道是不是千世情緣,但只要有一絲機會,她也要盡力去試試看。
看著小福身繫圍裙,在小作坊中忙來忙去,蔡總管撫著鬍子嘻嘻直笑。
「放心吧,小福姑娘,我的嘴可比我那混蛋兒子要緊得多,不過你會釀酒這件事,還真是讓我很驚訝,你確定你釀得出來莊主想要的那種酒嗎?」
他搔了搔頭,「這可是件艱難的差事,你可要想清楚喔!自從莊主上次外出回來後就變得怪怪的,對酒坊新釀出來的酒液變得十分挑剔,他總是說那些新釀的酒味道不對,可是究竟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顆真是苦了那些釀酒師傅。」
「蔡總管,你說他自從上次回府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你可曾從他口中聽說過,那次出門他經歷些什麼事?」
錢小福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南宮桀與清離明明是同一個人,可他擺明了以前不認識她。
若說他不想與自己相認,可當他得知她想離開南宮家的時候,卻又使盡手段強行挽留她,這一切實在太不合理了。
蔡總管若有所思,並細細打量她半晌,「小福姑娘何出此言?」
「因為……我想要一個答案。」錢小福毫無畏懼的迎視對方灼熱的視線,「如果我說,在我入府之前便與南宮桀相識,你相信嗎?」
蔡總管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起來,像是在打量,又似在研究,突然他燦笑了笑,「我還以為你這丫頭這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呢!」
「什麼意思?」
「傻丫頭,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還記得當初你入府之時,我問過你可是由老吳介紹過來的?那是提起老吳,你的神色顯得十分慌張,便引起我的好奇,表面上我不動聲色,背地裡還是調查了一番,你與老吳根本素不相識!
當時我怕我你進府另有目的,便日夜小心提防,直到莊主生病,你挺身相救,確定你對咱們南宮府沒有惡意。但對於你為何會進府、為何會接近莊主這一點,我還是心存迷惑。」
錢小福直到無法再隱瞞,便將自己當初與南宮桀相識、相知相戀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講給蔡總管聽。
「這麼說來,你當初之所以會將錯就錯進了府,就是想知道莊主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忘了你?」
錢小福含淚點頭,「我不在乎他負我傷我忘記我,我只想要一個答案,為什麼會這樣?他突然從清離變成了南宮桀,突然與我素不相識,這一切的一切,到底誰能給我個答案?」
過了許久,蔡總管吶吶道:「小福,你可知……莊主姓南宮,名桀,字清離,而清離二字,除非親近之人,否則他不會隨意告訴別人,就連莊主未過門的妻子小梅小姐,也不可以隨便喚出這個名字。」
錢小福情緒激盪。那個名字具有這麼大的意義,那他……
「莊主並非是見利忘義之人,你說他曾經對你許下山盟海誓,承諾娶你為妻,可又突然相對不相識,莫非……在莊主離開府的那段時間,真的發生什麼事情,讓他忘了你,也忘了那段記憶?」
還沒等蔡總管查到水落石出,回鄉祭祖的趙如梅便回到了南宮府。
當錢小福興致勃勃的闖進南宮桀的書房,準備與他一同分享酒坊裡的樂趣時,就看到身穿一襲華麗粉色羅裙的趙如梅正面帶笑容,在南宮桀的面前忙來忙去。
而南宮桀至始至終,眼中皆透著幾分不耐,似乎對趙如梅的過度熱情感到煩躁。
「這種野生人參是我們家鄉的特產,我知道你平時最喜歡喝人參湯了,所以專程帶了幾株回來給你,還有這是……」
未等她逐一介紹完,就看到一個穿著打扮與下人無異的丫頭,急吼吼的闖進來。
她臉色一沉,瞪著錢小福,「哪裡跑來不懂規矩的丫頭,難得不知道這裡是莊主的書房嗎?」
錢小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眼前這位身材高挑,貌若天仙的少女,就是南宮桀未過門的妻子吧?前陣子她與南宮桀過得太愉快了,讓她徹底忘記了他還有未婚妻的事實。
錢小福被眼前的事實打擊的不知所措,又被他的未婚妻訓斥一頓,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竟忘了回嘴。
許久沒吭聲的南宮桀,聽見趙如梅不客氣的訓斥小福,當下便起了火氣。
「如梅,有些事情不懂就不要亂說,小福不是府裡的下人,而是我南宮桀的貴人,她不但救了我的性命,更為咱們百年酒莊立下不少功勞。」說這話時,南宮桀的口吻異常冰冷。與往日對待錢小福的態度截然不同。
此時他目光清冷,說的話並非嚴厲的責罵,卻令人感到不安。
這樣的南宮桀,錢小福還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也曾聽蔡大哥和蔡總管說過他性格冷漠、待人高傲,她還以為他們在唬她,沒想到是真的。
趙如梅沒想到南宮桀居然當著一個外人的面前這樣斥責自己,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細細打量了錢小福,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穿著樸素,但眉宇間流露出俏皮可愛的氣質。
難得她不在府裡的這段日子,發生了什麼事?
眼看著未婚夫與一個丫頭之間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趙如梅暗氣在心底,但當著南宮桀的面,卻不好表現出來。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眼下見南宮桀如此護著這丫頭,明白若是硬碰硬,肯定對她不利。
當下她便奉上一臉假笑:「是我糊塗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怠慢了這位姑娘,剛剛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千萬莫要與我一般見識才好。」
錢小福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這女人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桀,你還沒給這位姑娘介紹我的身份吧?」說著,趙如梅主動上前,熱絡的牽起錢小福的手,「我是桀未過門的娘子,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她偷望了一旁臉色難看的南宮桀一眼,硬著頭皮道:「我……我叫錢小福。」
「原來是錢姑娘啊,剛剛怠慢之處,還望你多多包涵。」
「哪裡,其實我……」
未等錢小福講完話,蔡總管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莊主,晚膳已經準備好了,今兒特意按照您的吩咐。燉了小福姑娘喜歡喝的牛肉蘿蔔湯。」
這句話聽在趙如梅的耳裡,十分刺耳。南宮桀居然為了一個丫頭,特意吩咐廚房煮她愛吃的食物?
看來,在她離開南宮府的這段時間,果然發生了很多事,她雖然臉上維持僵硬的笑容,可眼底卻看不到半點溫和之色。
入夜,錢小福紅著眼睛躺在床上,腦子裡怎麼也忘不了今天發生的事。
他的未婚妻回來了,她該怎麼辦?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可她不想與別的女子一同分享相公啊!
表面上趙如梅對她和氣,可就算她再蠢再笨,也看得出來她眼裡的敵意,顯然也絕容不下她。
今日的晚膳如同嚼蠟,她不想讓南宮桀不堪,更不想讓自己難堪,雖然蔡總管不停的在席間說這說那試著緩和氣氛,但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明知道他有未婚妻,明知道早晚要面對今日的局面,可這些日子以來,與南宮桀朝夕相處,習慣了被他寵被他疼,她便天真的以為只要逃避去面對現實,就可以永遠的和他長相廝守。
結果呢,人家正牌夫人回來了,那麼她這個小小丫頭,是不是該認清自己的立場,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開?她真捨得離開嗎?
初踏入南宮府時,或許能舍下這段情份毅然離去;可今時今日,一顆心早已經為他淪陷,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吃完那頓飯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著呢麼離席的,只知道當她終於躺道床上,已經全身無力。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可笑,耳邊想到幼時娘對自己所說的話——-小福,女人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能夠尋到那個一生一世只牽你的手的男子!
一生一世只牽我的手……這樣的男子,在這世上真的存在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門「咿呀」一聲輕響,接著傳來一陣輕弱的腳步聲。
錢小福嚇得猛然起身,剛要開口呼叫,就被一隻大手掩住嘴,黑暗中傳來一道極熟悉的嗓音——
「噓!小福,是我。」是南宮桀。
「你……你半夜不睡覺,幹麼偷跑跑進我房間?」
「我想你!」
掀開被子上了床,在黑暗中,他一把將她狠狠攬進懷中,那股力道像是要將她的身子揉碎般,害得她險些斷氣。
錢小福本想抱怨他太用力,雖然看不見他,卻感覺他散發出一股濃濃的不安。
「小福,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答應我,絕對不可以離開我!」
南宮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失神過,不知道為什麼,趙如梅的突然回來,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那女人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嗎?可為什麼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在她身上,他絲毫感覺不到一絲雀躍和愛意?
他也曾問過自己,他與趙如梅之間真的有過恩愛嗎?
可每次閉眼回想,他所看到的都是一片空白,腦海裡只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告訴著他,如梅是他的娘子,娶如梅為妻,將是他今生今世的使命,不得違抗!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沒有愛,明明沒有情,為什麼她要娶她?為什麼不得違抗?
有太多的疑問,從趙如梅出現的那一刻起湧至心頭,但他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但卻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不安,彷彿他將要失去什麼……
是小福,他的小福!
晚膳時她蒼白憔悴的容顏,他全看在眼裡,竟讓他的心好疼,他多想把她抱進懷中,告訴他,他今生今世不必負她。
可他卻只能僵硬的坐在原位,陪著她一起吃著食不知味的晚膳,陪著她一起不安,往日那個恬噪的丫頭,今天卻像丟了魂似的,連踏出房門的步履都顯得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