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白髮蒼蒼的頹廢老人,被數名僕人扶著,步履蹣跚的走進來。
「長孫老爺?」眼前之人,真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長孫老爺嗎?
長孫老爺緩緩的抬起頭,臉上竟有數塊被燙傷的疤痕,他難以言語的顫抖著聲音。「凌,是你嗎?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老爺!」凌希次這才驚覺他的左手已經斷了。「您的手……」
「如何,還是你覺得一手不夠,另一隻也該砍了。」坐在籐椅上的長孫珞然飲著茶,邪笑的凝視著長孫老爺。
長孫老爺一聽,身子不由自主的發抖。
「難道說,長孫老爺的手是你砍的?」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可是你的親人啊!」
長孫珞然不屑的冷哼一聲。「擅自動刑,無視我這個主子的存在,親人又如何?在這個家裡,我是主子,操縱著每個人的生死,就連親人也不例外。」
「你……你真是瘋了。」他竟然說出如此無情的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的性情變得如此乖戾。
「哈哈哈……那要不要我更瘋一點呢,來人,拿烙鐵來。」
「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做更瘋的事羅!你知不知道老頭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是我的傑作。我每天一小塊一小塊的用火烙下,現在他的全身只剩下半邊的臉還是完好的,要不要連那半邊也一塊烙上呢?」長孫珞然走到凌希次的身前。「想來你也很恨他吧?被斷小指的恨要不要報復一下?」
長孫老爺一聽,嚇得跪在地上。「求求你,珞然。不要……他不是回來了,不要啊……」
「他只有回來是滿足不了我的。」看見僕人們搬來燒得紅通通的火炭,長孫珞然抱起凌希次的身子,走到長孫老爺的面前。
「你到底要做什麼?放手。」凌希次拚命掙扎,卻擺脫不了束縛。
長孫珞然要他拿著烙鐵的手柄,強硬的舉起凌希次的手。「這樣貼上去,皮和鐵全黏在一塊,很有趣喔!」
「不、不要……快住手。」見自己手上的烙鐵一寸寸接近長孫老爺的臉,凌希次嚇得喊停。
殺人對凌希次來說並沒有什麼,不過要他對一個曾經照顧過他的長輩做出這樣的事,他實在下不了手。
然而在長孫珞然的強硬態度下,烙鐵還是在長孫老爺的臉上烙下一塊痕跡。
「啊啊啊--」烙紅的鐵接觸皮膚的那間,同時傳來了陣陣燒焦的臭味,長孫老爺痛苦的哀號,沒多久便昏了過去。
「要不要再一次呢?」
「不、不要,放開我,你這個瘋子,瘋子……」
長孫珞然不以為意的狂笑。「哈哈哈……說得好,竟然敢如此說自己的主子,看來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你對他的怒氣也還未消吧!要不要將他的另一隻手也砍了。」
「住手!不……」
「來人,拉住老頭的手。」
一旁的僕人聽從的拉起已經昏過去的長孫老爺的手。
「不要,我不要……」
長孫珞然欺近凌希次的耳邊,邪佞地呢喃:「聽話,砍下去之後那鮮血噴灑出來的景象,很壯觀、很有趣。」
看著持刀的手,不斷往長孫老爺的手臂移去,再也受不了的凌希次大叫:「不要--」
鮮血濺在凌希次的身上,染紅了他月牙色的薄衫。
「不!」望著不斷流出紅色血液的長孫老爺,凌希次幾近瘋狂地大叫。
「將老頭拖出去。」冷眼看著血流如注的長孫老爺,長孫珞然命令著扶他進來的僕人。
「是。」僕人應聲之後,便拖著昏厥的長孫老爺離開了新房。
房內只剩長孫珞然和凌希次兩人,長孫珞然一把將凌4嗡イ醬采稀?BR>「沒用的奴才,連這點血都怕。」他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辱罵著凌希次。
淚水在凌希次的眼眶中打轉,卻怎麼樣也落不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老爺,老爺到底哪裡錯了,要受你這樣的對待。」凌希次怒聲問道。
「說起來,他的錯在你回來時就沒了,不過……」長孫珞然托起凌希次的下巴。「誰教你裝傻,不肯承認是我的奴才呢。」
「你瘋了,就為了這個原因,你砍下老爺的手,毀了他的臉。」
「那可是你動的手,別把這條罪算到我頭上來。」他一臉佞笑,完全不把剛剛的事放在心裡。
「不、不是我……是你--」望著地上的斷手,凌希次的身子不斷的發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害我?」
長孫珞然走至床邊坐了下來,玩弄著他斷掉的小指。
「說,你是不是我的奴才?」
「不,我不是,我不要再成為你的奴才了,不要……啊--」
長孫珞然嘴角一撇,用力地掐住把玩的斷指,受不了小指末梢神經傳來的痛楚,凌希次痛得眼淚掉下來。
「還這麼嘴硬,看來剛剛的事情還不夠刺激你嘛!」
「你要做什麼?」
拉起他的髮絲,長孫珞然邪笑一下,「想不想見見你的部下呢,他們無時不想著你呢!」
「他們?」凌希次這才想起隨行而來的人。「你把他們怎麼了?」
「唷,看來你挺關心他們的嘛!」長孫珞然對著門外叫了一聲:「來人,拿進來。」
一名僕人將一個布包拿進房裡,將它放在床旁的矮桌上,包裹裡還不時滲出腥臭的紅色液體。
「這是什麼?」
「你何不打開來看看呢。」
凌希次顫抖著雙手,緩緩的打開布包,映入他眼簾的竟是一顆人頭,正是他的一名部下。
「啊!」熟悉的部下兩顆眼珠一直瞪著他,像在訴說他死得不甘心。
受不了連續不斷的血腥場面,凌希次雙手抱頭的大叫。
沒給他恢復心神的時間,長孫珞然又向門外下一道命令:「將門打開。」
「是。」一名僕人立刻打開房門。
七名五花大綁的人被帶進房裡,強壓著跪在地上。
七人一見到凌希次,馬上大喊:「武祭司、武祭司……」
凌希次好不容易由驚恐中恢復過來,見到他們的情形,隨即有一股不祥的感覺,他抓住長孫珞然的衣服哀求:「放了他們,我求求你放過他們。」
「好個九指啊!竟然為那種下賤的奴才求我。」長孫珞然大怒,用力扯著凌希次的髮絲。「可以,你都開口了,做主子的我怎麼會不給你個機會呢,不過……」他頓了頓,不再往下說。
「不過什麼?」忍著頭皮被拉扯的痛,凌希次連忙問。
「我要你心裡只能有我,只能想著我。」
凌希次有些猶豫。「我……」
「不要,那就……」
「不、不要殺他們!」凌希次急急的阻止他。
「那你的決定是?」
「我、我……」他再也不想見到有人受傷,凌希次正想開口之際,部下的聲音卻響起。
聽見長孫珞然對凌希次無理的要求,跪在地上的七人全忿忿不平的叫囂。
「武祭司,別聽他的!士可殺不可辱,要殺就殺,別拿我們威脅武祭司。」
「武祭司,您不可以答應,天後還等著您回去呢,要是您答應了,我們也沒有臉苟活。」
「沒錯,武祭司,千萬別為了我們答應這麼無理的要求。」
看著部下們忠誠的模樣,凌希次好感動,一旁的長孫珞然卻毫無感覺地大笑。
「哈哈哈……真是感人啊,你要不要成全他們呢?」
「別殺他們。」天後還在等著他回去,要是答應了,他就再也不是天朝的武祭司了,只是長孫珞然的一個奴才而已。
「你的答案呢?」
「我……」他不能自私的讓部下為他白白犧牲生命,絕不可以。「好,我答應。」就算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心裡還是只有天後。
「真是感人哪!對我這個主子你也會如此吧!」長孫珞然嘲諷著,不過他完全不信任他,所以要他發下毒誓。「發個誓來聽聽吧!」
「為什麼要發誓?我都答應了啊!」
「我要的不只是奴才的身,而是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嗎?」
被看穿了!「好,我發誓,我,零希次……」
「等等,我喜歡九指這個名字,以後你就叫九指。」
「我叫零希次。」
「不叫?那他們……」
「別殺他們。」雖然部下不斷的要他不要發誓,可是他不能不顧及他們的生命。天後,對不起了,為了他們,我不得不捨棄妳賜予我的名字。「我,九指在此發誓,永生永世成為長孫珞然的奴才,如有貳心將死無葬身之地。」
「九指啊九指!你還是一樣的狡猾嘛!對你來說,死自己比死別人更無所謂吧!」長孫珞然完全看穿他的心思,要他發下更毒的誓。「我要你說,我所關心的人都將因我的不忠而死。」
「你!」為什麼要他拿別人的命來發誓?他不怕死,他不要拿別人的生命來陪葬。
「快說。」長孫珞然完全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硬是要他發誓。
這誓要是發下去,他知道自己就真的成為長孫珞然的奴才了,凌希次抬眼望向門外之人,他也只能依順了。「我如有貳心,我所關心的人都將因我而死,這樣你滿意了吧!快放了他們。」
「你對主子說話的口氣是這樣的嗎?」
「請、請您放了他們。」為了部下,他只好忍氣吞聲。
「呵呵……可別忘了你發過的誓言,給我殺。」
只見跪在門口的七人,一個個人頭落地,身子隨之倒下,從斷頭的傷口流出大量的紅色鮮血,將泥地染成了深紅色。
「不要--」凌希次發瘋般的拍打著長孫珞然的胸膛,無法承受部下在他的眼前一一人頭落地的景象,歇斯底里地大叫:「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是你心存不忠的處罰。」
「不、不……嗚嗚……」
眼前一黑,凌希次昏了過去。
夜裡,殘燭的火苗不斷的跳躍,書房內三道人影隨著燭火晃動。
花依為長孫珞然與一名青衣男子倒茶。
「珞然,你何必這樣呢,倒不如說個明白,或許詛咒一事就會破除。」青衣男子臉色憂悒的勸說著。
啜飲了一口茶,長孫珞然把玩著茶杯。「他對我無心,永遠也不可能。」
「你的行為只會讓他更加誤解你。」
「誤解?無所謂,我只要他的心。」只要得到他的心,他什麼都不在乎。
「你這是何苦呢?」望著長孫珞然,青衣男子不由得一歎。
長孫珞然沒回答,問著一旁的花依:「九指現在如何?」
「回主子,他還睡著……」花依頓了頓,像是有話想說。
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長孫珞然問道:「妳想說什麼?」
「主子,您……」花依知道主子性情陰晴不定,害怕的支支吾吾。
「說!」
她知道主子為了得到凌希次,不惜與自己假婚,請求皇王差凌希次送賀禮而來,她不解的是,為何主子要這樣傷害他?
「恕奴婢多言,九指少爺現在的精神很衰弱,您要是再這樣逼他下去,奴婢怕主子還沒得到九指少爺的心,他就瘋掉了。」花依十分擔憂的說。
「要是他這麼軟弱,就不是我認識的凌了。」
「可是……」主子冷眼一睇,她額上落下一滴汗,不敢再多說什麼。
「好好給我看著他,要是他逃了或死了,妳也別想活著。」
「是。」望向主子的冷眸,花依不由得身子一顫。
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的血染上了我的眼,讓我的世界只呈現出紅色的景象。
血好紅,紅得像地獄之火。
呵呵呵……呵呵……
是誰在笑?
逐漸清晰的身影讓凌希次不由得全身顫抖。
長孫珞然全身沾著別人的血,邪魅的詭笑如同邪魔一般,冷寒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慄。
你是我的奴才,哈哈哈……
直逼而來的身影,讓沉浸在惡夢中的凌希次額上滴下豆大的汗珠,他面容驚恐地大叫:「不、不要……不要過來……」
凌希次想逃卻逃不掉,忽然之間聽見有人喊著他的名字。
「九指少爺、九指少爺……」
誰叫九指,是在叫我嗎?
我不叫九指,我不是九指,為什麼我得叫九指?我不要!
見凌希次沒反應,花依搖了搖他的身子,又叫了好幾次。「九指少爺、九指少爺!」
凌希次突然睜開眼,不悅的怒吼:「我不叫九指……」
被他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的花依,不自覺地退了幾步。「九……」
「閉嘴!聽見沒有?我說我不叫九指。」凌希次激動得大叫,像是要甩掉這個稱呼。
「您別生氣,奴婢不叫就是。」見他情緒不穩,花依連忙安撫。
九指、九指……我不要叫九指,我叫零希次,這是天後為我取的名字。
神情恍惚的垂下首,凝望著九根手指,不穩定的情緒又更加激動,凌希次一個躍身跳下床,拿起桌上的削水果的刀就想往手指砍去。
見狀,花依急忙上前。「您做什麼啊?快將刀放下來啊!」
「滾開!」一把推開她,望著自己的手指,凌希次精神恍惚的一笑。「我不要叫九指,只要剁了它們,我就不叫九指了。」
他舉起刀揮了下去,血立時濺散開來--
可是流的不是凌希次的血,而是長孫珞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