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奇了。」衛明樓指著船向花九叫道。
花九卻不以為意:「是照著先前那艘船的樣子造的。」
「我說呢。」衛明樓釋然。待上得船去,桌椅門窗,直到碟碗布簾,竟和當日那艘船上一般無二,衛明樓有些恍惚,在船上轉了一遭,下意識的往客房裡探過頭去,那裡面人影晃動,衛明樓嚇了一跳,卻是那小丫頭俯身行禮:「衛少爺。」
衛明樓呆看著她,這兩年時間,她也沒見長,還是那死死板板的一副木頭臉,身形單薄的彷彿一掐就斷,衛明樓想起當初自己寂寞難耐,還曾轉過她的念頭,心裡竟有些彆扭:「你也來了……」
小丫頭應了一聲,她一向不多話,衛明樓便道:「你家小姐好麼?」
小丫頭抬起頭,竟嫣然而笑:「好——」
這一笑卻比不笑還嚇人,衛明樓心裡一驚,回過頭拔腳想走,卻猛的撞到了花九身上。花九道:「幹什麼慌慌張張的?」
衛明樓東張西望:「我……我怎麼……覺得這兒這麼慘得慌呢……」
「胡說些什麼。」花九推開門,小丫頭叫了一聲少爺,花九向衛明樓道:「你說的是她?」
衛明樓搖了搖頭,他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花九微蹙了眉頭,衛明樓也不敢再多說,人家的地盤上,肯收留他也是好的了,哪輪得著他來挑三揀四。
小丫頭在客房裡設下飯桌,擺了碗筷。衛明樓肚子早已經餓了,被那香味一誘,就把事情忘了個八九不離十,花九在桌前坐下來,衛明樓笑道:「這回怎麼不吃陽春麵了?」
花九道:「自家的廚子,用起來比較方便。」
衛明樓提了筷子:「呵,明明是嫌外面的飯貴,小氣就是小氣,找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他夾了一筷紅燒肉放進嘴裡:「哎,這個味道好。」
花九看著他,眼睛裡有些微的一絲笑意,衛明樓夾了一些到他碗裡:「你也嘗嘗。」
花九淡淡道:「吃過的東西,怎麼會不記得——」
衛明樓哈的一笑:「記得又不解飽——」
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什麼念頭,一時又捕捉不到,下意識的往四下裡看了看,偶一抬頭,風房頂的樑柱上還插了半根筷子,那筷子斷頭陳舊,彷彿已經在那裡呆了有些年了。他輕微的哆嗦了一下,猛的站起身來。
花九悠然問道:「你到哪兒去?」
「我……我內急……」衛明樓一路小跑,鑽進了茅房裡,卻也不解衣褲,只是在牆上扒著,那船已經遠遠離了岸,再折回去是不可能了,況且岸上也自有人等著要他的命,未必會比在花九手裡安全。他也不知道花九到底打的什麼主義,這船……處處都透著詭異,彷彿多年以前沈入水中的幽魂又鑽了出來,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衛明樓在茅房裡蹲了許久,終於是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外面天已經黑了,江面上一片寂靜,恍惚是當年他們北上天廊的情形。衛明樓心頭一動,竄到臥室跟前,在房門上細細摸索了一會兒,果然在一人高左右的地方,摸到了兩寸多長的一道劍痕。
衛明樓手都軟了,他和花九斗嘴,被他一劍釘在了房門上,才留下了這道劍痕。船是照著先前那艘的原型造的,大體看來一致,並沒有什麼希奇,可那時候花九隨手拋出去,釘在房樑上的半截筷子,還有那劍痕,如此微小的細節,怎麼還能惟妙惟肖?
衛明樓蜷起了身子蹲在甲板上,江風吹過來,隱隱夾雜著咆哮之聲。他打了個寒戰,手指交握著,彷彿一直在抖。忽然肩頭搭上一隻手,他嚇得幾乎跳起來,那人卻輕輕按住了他:「怎麼不去睡?」
衛明樓緩緩的回過頭,見花九站在他身後,一又黑眸沈的有如夜色,他呆呆的看了他許久,花九在他身邊坐下來,攬住他的腰,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衛明樓下意識的別過臉,他卻擰了他的下巴,讓他面對自己,衛明樓只覺得他手勁兒奇大,痛得呻吟了一聲:「小九……」
「嗯?」花九近在咫尺,一下下的輕啄他唇角,衛明樓不知怎的,就直打哆嗦:「你……你別這樣……我……害怕……」
「怕什麼?」
「你……到底……」
花九將他壓在甲板上,衛明樓感到他略硬的下體,猛的向前竄了一步,花九從身後按住他,壓在了他身上,卻也並不急著剝光他,細細的舔吻著他的耳垂,直至後頸,纏綿入骨。衛明樓卻只全身發涼,覺得他是想把自己一口吞下去。他迷迷糊糊的,忽然兩腿間一陣巨痛,他啊的叫出聲來,花九卻全不理會,長軀直入,他痛到了極點,捶著甲板怒罵:「你有病……」
花九一手按住他的腰,猛烈的抽插,衛明樓痛得身子都要爆裂開來,就是頭一次跟他上床也沒有這樣的痛過,想起花九待他冷一陣熱一陣,好一陣壞一陣,又弄了這麼多莫名奇妙的花樣來糊弄自己,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念頭。直到花九抽身起來,他仍爬在地上動彈不得,花九扶他坐起來,他氣急敗壞,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對視許久,卻又頹然的鬆開了手:「你到底玩的什麼把戲,提前與我交個底,別讓我老這麼胡糊塗塗的……」
花九卻道:「糊塗才好——」
衛明樓眼瞅著自己手上細細的小汗毛一根根的站了起來,什麼叫糊塗才好,糊塗的人確實是不大計較的,奸了也不計較,病了也不計較,被打被罵全不計較,只是萬萬不能糊里糊塗的就把性命丟了,到那時候,就算是想計較也計較不起來了。
花九攬著他站起身,他微一踉蹌,兩腳都有些發軟,花九攔腰便將他抱起來,衛明樓大厚的臉皮竟也紅了一紅。他個子比花九也不矮,是玉樹臨風般的身量,花九抱著他卻絲毫不顯得吃力,明知道他是長年習武的人,手勁兒大,卻還是十分的不自在。
在船上淨身倒不愁水,那浴盆便造得極大,衛明樓記得那時他見了這浴盆,就與花挽月笑著說:「這明明是要人來學鴛鴦戲水的……」
只是人換成了小九,隔著氤氳的水霧,連輪廓也看不大清,屋裡又黑,那一盞燈火搖搖曳曳,彷彿隨時都要睡過去。衛明樓只見前面一個黑影,不自覺的喊了一聲:「小九……」
花九就應了一聲:「我在這裡……」
衛明樓微鬆了口氣,忽然間半邊身子一沈,是小九也跨進了浴盆,衛明樓只覺得他肌膚微涼,連熱水也焐不過來,他從前就希奇這個人,古書上說有美人肌膚清涼自無汗,他手中過了那麼多女子,卻從來不曾見識過一個,這樣想起來,倒是花九得天獨厚。可惜了,不是女孩子,不然便是為了降暑,夏日裡也要把他帶在身邊。
衛明樓胡亂思忖著,感到他微側了身子壓上來,那種涼度幾欲透骨,不禁微微的打了個寒戰:「小九……」
「嗯?」
「你是不是已是死人了……」
「胡說些什麼……」
衛明樓向後仰去,靠上了浴盆,花九分開他的腿,將自己慢慢送入他體內,先前做過一次,進入的時候就便利了許多,卻還是脹得穴口刺痛,衛明樓呻吟著:「輕一點……輕一點……」
花九在他體內緩緩的抽送,衛明樓在疼痛中感到一種細微的酥麻,輕飄飄的,整個人都像是浮在了水中:「其實也沒什麼……」
「什麼……」
衛明樓恍恍惚惚的低語:「小九,你不要怕,我陪著你……」
花九伏下身來吻住他,冰涼的嘴唇,舌尖卻是火熱的,彷彿被融化了什麼,蕩漾開來,似乎有一種香甜的氣味,恬淡的,柔軟的,浸人心肺。衛明樓半瞇著眼,又緩緩的閉上了。
半夜裡醒過來,衛明樓發現自己偎在花九身邊,天氣已是大熱了,吹過來的江風也似人喘息,帶著抹不去的暖意。花九的臉卻仍是涼涼的。衛明樓輕觸了他一下,萬分不解,卻記得自己兩年前與他在一處,他就是這副死樣,難道說……
衛明樓搖了搖頭,起身穿了衣服,走到艙外,見江面上綠萍浮沈,一團團的抱在一起,在暗夜中看過去,恍然卻似人影。月亮倒是極白,鋪了許多層脂粉似的,胖膠的白出一種慘淡來。
衛明樓聽到身後細微的腳步聲,回頭一瞥,見小丫頭在不遠處望著他,忽然豎起一根透明似的小指,向他輕勾了一勾。
衛明樓便走過去,她也不出聲,輕輕的拖了他的手。衛明樓暗想,這丫頭原來也懂事了,只是花九身邊的人,胡來怕是不好。雙腳卻全不受自己的管制,慢慢隨她走了過去,小丫頭推開廳堂的窗子,衛明樓往裡一看,遍體冰涼,眼神就有些呆滯了。
那房間裡。衛明樓清楚的記得,自己與花九花挽月綁在一處,船將炸飛,那時的情形……衛明樓看著樑柱下以白粉繪出的人形,就好似人死於非命之後,官府裡的仵作用來標記屍體的痕跡,那人形繪的惟妙惟肖,連指掌都可以看得清楚,衛明樓右腳尾指比中指略長,便知道位於正中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江風自身後拂過,彷彿夾雜著細微的呼號聲,又似一個人,在身後輕輕的吹著熱氣。衛明樓緩緩回過頭,去看那小丫頭,她卻已經不在了,他又把目光轉向屋裡,那三個人形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會站起來。忽然間手中一涼,衛明樓嚇了一跳,猛一轉身,卻跟花九對了個正著,他的眼睛在暗夜裡亮的出奇:「你看到了……」
衛明樓不敢出聲,被他拽著推開門,走進屋裡,一股塵腐之氣撲面而來,衛明樓屏住了呼吸,屋裡就越發的靜。花九輕聲道:「你還記不記得……」
衛明樓腦海裡原本清晰的記憶也模糊了,花九拉他靠著好壞樑柱坐下來,正與那人形符和,恍然間如同隔世。衛明樓看著花九別過臉,連鬢角的壓痕都清晰可見,花九輕吻了他一下,很輕的:「我知道你記性不好……」
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在那年的暗夜裡……
「會不會陪著我……」
這麼靜的夜,一條船,只有小九……這麼的靜。
「如果不是人……我們兩個,哪也去不了……」花九將頭頂在他肩上。衛明樓卻只望著窗外,又大又圓的月亮。花九忽然縱身躍起,一手拉起了他:「走,去喝酒……」
衛明樓被他拽的踉蹌了幾步,走到艙外,天色沒有大亮的意思,在山坳處憋出了黑乎乎的一!暗紅。花九命人搬上了酒罈,先斟一大碗,潑進了江裡,瞬間就被江水吞沒了,他給衛明樓倒上酒:「不醉不休!」
衛明樓微扯了一下唇角:「不好吧……」
花九仰面灌下一碗,略一抬眼,精光四射,衛明樓嚇得急忙微抿了一口,他酒量並不算差,只是此情此景,這酒咽到肚裡,卻只覺得苦澀。
花九卻不再理他,自斟自飲,一連喝到第四碗,衛明樓一手摁住了他:「不要再喝了……」
「怎麼能糟蹋了這樣的好酒!」
衛明樓苦笑:「我替你喝。」他抓起酒碗,仰面灌下去。
花九拍手大笑:「喝得好!」
卻一把抓起了長劍,躍上船欄,衣白勝雪,在月光下臨風而立,出劍有似雷霆,身形清健,矯似游龍:「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龍泉顏色如霜雪,良工咨嗟歎奇絕。琉璃玉匣吐蓮花,錯鏤金環映明月。正逢天下無風塵,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綠龜鱗。非直結交遊俠子,亦曾親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棄捐,零落漂淪古獄邊。雖復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
衛明樓只覺得嘴裡的酒越發清苦,幾乎難以下嚥,一小口一小口的輕抿著。
小丫頭聽外面鬧得厲害,出來一眼搭上花九,大吃一驚:「衛少爺,你怎麼也不管著他些。」
衛明樓咧開了嘴苦笑:「我哪管得了他?」
「你呀!」小丫頭跺了一下腳,「快快快,大家都不要忙了,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衛明樓愕然:「這又是什麼規矩?」
「什麼規矩,讓你逃命的規矩。」小丫頭拖著他將他塞到了床底下,自己也縮到了櫥櫃裡,船上的船工躲的躲藏的藏,只聽見艙外轟隆隆一陣亂響,彷彿是什麼被砸得稀巴爛。衛明樓這才有點明白了,不禁暗自慶幸,虧著是跑的快,不然如今爛的怕就是自己了。
折騰了足有一個多時辰,聽到外面聲息漸渺,衛明樓緩緩的探出頭,從床底下爬出來,小心翼翼的挪到了艙外。見甲板上一片狼藉,碎陶片碎木屑,碎和猶發細粉,一拈即沒。衛明樓微咋了下舌,這兩年他也不是沒見識過花九的武功,只不過招呼不到自己身上,感覺總沒有這般的驚心動魄。他自東倒西歪的船欄間尋到了花九,這人一向愛潔,若不是醉到了十分,說什麼也不會倒地就睡,他把身上的碎物都掃落下去,扶他坐起來,他偎在他懷裡,眼睛緊閉著,臉色白的幾近發青,微抿著薄薄的唇角,那樣清秀的臉容,卻意外的倔強,衛明樓腦海裡忽然蹦出四個字,極剛易折。心頭微微一動,不禁輕輕的摟住了他。
***
日頭似升未升的時候,江面上的風是涼的,衛明樓抱著花九進了屋,他躺在床上,卻不安穩,翻過身來要吐,衛明樓怕他吐在地上,忙給他拿了盆盂過來,他乾嘔了幾聲,又吐不出,衛明樓拍著他後背,暗想酒品這樣爛的人,卻還要逞強,不禁搖了搖頭,好容易等他睡下了,自己卻沒有什麼睡意。外面天已經有些亮了,他走出去,見眾人正忙著收拾殘局。他在船上轉了兩遭,心裡莫名的焦燥,又回到那廳堂前,卻看小丫頭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正拿著白粉一筆筆的繪那人形,衛明樓看了她許久,緩緩的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來,小丫頭目不斜視,正繪到衛明樓身上,就好似對著生人畫遺像,衛明樓不禁攥住了她的手:「畫這個幹什麼?」
小丫頭慢慢的斜了眼:「少爺讓畫的。」
「這是什麼餿主意?」
小丫頭的聲音淡而無味:「少爺說你記性不好,要我們隨時提點你——」覺得衛明樓漸漸鬆開了手,小丫頭但用筆蘸了一些白粉,一點點的勾勒他的手指,「少爺的記性卻是太好了……」
小丫頭意太悠閒,全不看衛明樓已變得微白的臉色:「少爺說啊,做人不如做鬼,是鬼就哪也去不成了,恨也好,怨也罷,總歸是比人強,沒心沒肺……」
衛明樓乾笑,卻不出聲,那丫頭的臉完全是木的,讓人毛骨悚然:「做鬼有什麼好,他是個死心眼,你該明白的……」
「明白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少爺。」小丫頭忽然側過了臉來向他笑,「你知道麼,我們在那岸頭,足足等了你兩個月呢,等的好生心急……」
「是麼——」衛明樓漫不經心的應心一聲,腦子裡忽然有什麼念頭一閃,就似那天午飯的時候……兩個月,這麼說起來:「小九他一出門,就讓你們在這裡候著?」
小丫頭默然不語。
衛明樓微蹙了眉頭,似有什麼要破繭而出,卻又一時想不明白,紛亂如麻,瑣碎不堪的線頭,在他腦海裡滾成一團,他頭都有些痛了,一手按著,呆呆的去看那小丫頭。
小丫頭卻低下頭去:「船造的這樣好,少爺怎麼捨得不帶你去看一看。」
衛明樓吸了一口冷氣,帶他來看一看,兩個月前……無論有沒有追兵,他們早晚是要上這條船的。衛明樓霍然站起身。炫亮的日光迎面照過來,他微微的覺得眩暈,門板上的劍痕,那半截筷子,暗夜裡的輕吻,他果然是記性好……
衛明樓走到船欄前,那些船工正忙著修理,喊了一聲衛少爺,他如夢初醒,啊的應了一聲,那些人笑起來:「衛少爺想什麼呢?魂都丟了半條……」
衛明樓有些驚悸,彷彿早已有人拿了套子等著他往裡面鑽,這一路的風光,莫名奇妙的停留,日照香廬,顧影山莊,無一不是兩年前的舊事重提,一步步的走過來,在他心裡紮了根,壓了底,他欠他良多,無以為報……衛明樓輕微的寒戰著,腦子裡胡思亂想,卻似灰燼裡透出一線微光,那麼一點點的亮度,卻越來越是清明。
他略仰起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轉到了飯廳裡,那半截殘筷仍在房樑上。他想花九那樣一個人,憶著兩年前的舊事,猶如春蠶吐絲,細細的道來,如此微妙的痕跡,他竟全記得清楚。
衛明樓想著心裡竟有些酸楚,他對自己的好,與不好,哪怕是不好,用腳狠踩著,也是恨恨的恨他不爭氣,這樣的花九,這兩年來,眼睜睜的看著他四處尋花問柳,卻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心境,怎樣才能熬得過來。
衛明樓眼眶一酸,急忙掩住了臉,在地上蹲了半晌,有人走近來,嘩然大叫:「呀,衛少爺,你嚇死人了,蹲在這裡做什麼?」
衛明樓不敢抬頭,只說:「你與我把那半截筷子取下來。」
那人卻道:「不行,那是少爺特地吩咐的,不許人動。」
「是我就沒有關係。」
那人略有些孤疑,卻還是尋了梯子爬上去,將那筷子取下來,交給衛明樓:「衛少爺要這種東西做什麼,櫥櫃裡有的是……」
衛明樓低著臉:「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那人笑道,「竹木的筷子嘛,這個都不能用了……」
衛明樓握在手裡,卻似握了一分沈甸甸的良心,那心也是熱的,灼的指尖生疼。他攥緊了手,扶著船壁站起身,那人跟了他幾步:「衛少爺你沒事吧,我看你情形不大好。」
衛明樓笑了笑:「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