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來尋她了嗎?還是來的是其他人?譬如盜匪?她要繼續躲起來嗎?還是乖乖跟人家回去?
莫尋從地上爬起來,正想偷偷瞧一下那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眼角餘光卻不小心發現有一條巨蟒,真的是很大很大一條的巨蟒,就在不遠處對著她吐信。
天啊!天要亡她了嗎?之前僥倖沒死在海裡,跑到這莫名其妙的朝代來,卻要被一條蟒蛇給咬死嗎?
她的雙腿發軟,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動也動不了,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救……命……」她想叫得很大聲,可是連聲音都發不太出來,只能死瞪著前面這條巨蟒瞧,整個人都快哭出來。「誰來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該死的有沒有人?」
耳邊只有風聲、草聲,和那條蛇不斷朝她吐信的聲音,沒人理會她的求救。
莫尋試著挪動腳往後退,好不容易終於動了幾步,那條巨蟒卻像是知道獵物即將逃走似的,慢慢的朝她滑行過來,優雅地、挑釁地、亦步亦趨地,然後突然之間昂首往前朝她撲了過來——
「啊啊啊——」她不住地尖叫,大聲的尖叫,淚水混著她的狂叫再加上她凌亂不已、終是提起腳步往前衝的步伐,讓她狼狽不堪的好幾次差點就撲倒在地,甚至好幾次她都感覺到自己的腳被咬了一口又一口……
是想像還是真的,她早就分不清了!
巨大的恐懼感漫天漫地而來!她後悔死了沒乖乖坐在花轎上去嫁人!她寧可跟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上床,也不要被這條巨蟒給咬死,或是活生生的被吞下肚!
誰來救她?誰可以救她?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出現救了她一命,要她幹什麼她都願意!
才想著,她已衝撞進一個男人的胸膛——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撞到的是一個男人,然後她驀地抬起頭來,滿佈懼意的淚眼楚楚可憐的對上了一雙冷然卻又帶著一股笑意的眼眸——
「有蛇……」望著這張美麗的男人臉龐,她有一剎那的失神,不過也只有一下下而已,再美的美男子都不比她正在生死關頭重要!想著,她伸手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好大的蛇!就在後面一直跟著我!」
「我知道。」美男子笑言。
「你知道?你看見它了?它是不是還在我身後?」她不敢回頭看,只是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的男人。
她自己沒發現,她的身體顫抖得有多厲害,從撞進他懷裡的那一刻起,她就像是被狂風吹打的樹葉般,不住地狂顫。
男人為這樣的發現而覺得新奇不已,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醞釀著,但他還沒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嗯,它是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男人好笑的點點頭。
什麼?它真的還在?莫尋臉都白了,淚又撲簌簌地掉下,她緊緊抓住他,很緊很緊,就怕他不理她死活,自己跑掉。古代人的功夫不是很高嗎?常常可以在天空上飛來飛去的,如果他真要丟下她不管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這位先生,不,這位公子,你不會丟下我一個弱女子在此被那條大蛇咬死吧?你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把它趕走或是殺掉它?喔,不,殺生不是好事,你可不可以把它弄受傷就好,至少讓它可以不要一直跟著我?」
「你很怕?」他挑了挑眉。
「是。」這不是廢話嗎?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朗明月。」
朗明月?這名字好耳熟……啊,他現在是在叫她這個身體原來主人的名字嗎?所以,老天,這男人認識她?
莫尋眨眨眼,再一次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這美男子身上穿著的是一身新郎衣冠……
「你……」她瞪大眼看著他,卻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應該是她的新郎無誤。
「你該不會說你不認識你的未來夫君吧?」赫連麒瞇起眼,笑意在嘴角淡去,一抹深思浮上他的眼。
「我……當然……認識你。」才怪。莫尋低下眼,伸手抹去眼角的淚,不敢瞧他,也不敢被他那雙眼這樣瞧下去。「那個……蛇……你可不可以先想辦法解決它再來討論我們之間的問題?」
「它已經死了。」在他被她撞上之前,他就已經把那條巨蟒殺了,否則,她以為她還有命站在這裡跟他講話?
啥?死了?
莫尋驀地回過頭去,果然看見那條巨蟒動也不動的躺在她身後不遠處……天啊,好可怕,就算它已經死了,可是光看它那樣大只的躺在路上,還是會令人忍不住打寒顫。
她閉上眼,顫抖的回頭,下意識地將臉埋進他寬大溫暖又帶著淡香的胸前——
這個地方,讓她心安又舒服。
就算有人威脅要殺了她,她也不想再遭遇一次像方纔那樣可怕的蛇追人事件,真的真的太可怕了,到現在,她的心臟還在加速狂跳中,光想起,她的眼眶都還會馬上熱了起來。
赫連麒低頭淡覷著懷中的女人,疑思更甚。
她害怕的反應及模樣不像裝的,到現在她的身子都還在顫抖,可見方纔她真的被那條巨蟒給嚇壞了。
「朗明月,雖然你不懂武,但光憑你身上的那幾根毒針暗器,就可以準確的射中它的致命要害,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一直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卻又等到它撲上來時才驚慌失措的亂跑一通?不會是……故意在你未來夫君我的面前裝柔弱吧?」
嗄?針?故意裝柔弱?她?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都看見了?全部?她從頭到尾被蛇追的慘樣?而他卻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最後才把它解決了?只因為她像瘋子一樣哭喊了大半天,他才勉為其難的出手幫她一把?
莫尋驀地伸手把他給推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瞧。
什麼跟什麼?這個沒風度又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臭男人!非得等那條蛇把她嚇去半條命之後,他才願意出手嗎?看她狼狽不堪的又哭又叫很好玩嗎?好吧,或許她真的不能怪他心狠,因為他以為她是那個懂得武功的朗明月,偏偏她是個笨手笨腳、來到古代就變得一無是處的笨女人……
可,她還是氣啊!氣他讓她嚇成那樣,氣他在一旁看笑話,氣他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你確定你是我要嫁的那個夫君?」她昂起一張美麗絕倫的小臉,冷冷地瞪著他。「你根本不愛我吧?所以才可以那樣不驚不慌的在一旁看我笑話,卻一點都不擔心我可能真的會被那蛇給咬死,對吧?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娶我?」
她問這話,真的很可笑。
赫連麒收起平日在外溫文儒雅的表相與美男子的翩翩風範,冷冷的提唇又挑眉。「你明知道我娶你本來就不是因為愛你,白紙黑字的都寫下了,你現在是想毀約,所以先前才藉著要上茅房而逃跑嗎?」
他從來都沒想過,他堂堂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娶妻當天還得一路追著逃跑的新娘子,弄得這一身的狼狽,傳出去當真是要笑死人,還以為他是對她逼婚呢,不然新娘子幹麼在成親當天逃跑?光想就有氣。
莫尋愣愣的看著他,不太懂他現在是在說什麼鬼?
什麼白紙黑字寫下的?什麼毀約不毀約?搞半天,這男人真的不是因為愛而娶她?那是為什麼?
「什麼約?」她真是誠惶誠恐得很啊!那個朗明月該不會笨笨的跟這男人簽下另一份賣身契吧?從那個牡丹樓逃出來再跳進另一個火坑?
他笑了,卻笑不及眼。「你真想賴?」
真是始料未及呵,那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懂情又重義的朗明月,竟然會想要逃婚?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想要抵賴?是他這麼多年來對她看走了眼?還是這女人實在太過深沈又心機重,才會自以為是的以為這樣可以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莫尋咬著唇,心慌慌亂亂地,瞅著他的眸帶著不知所措的茫然。
這男人好像誤會了一些什麼,看著她的眼神不只冷冽,竟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厭惡……該不會他不只不愛她,反而還有點討厭她吧?
罷了罷了,既然都這樣了,不管他是愛她還是討厭她,反正她都不可能變回原來的那個朗明月了,他想怎樣就怎樣。
「我沒想賴,只是想再確定一次。」她朝他伸出手。「不是說白紙黑字寫下來了嗎?給我看一下不會少一塊肉吧?」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從袖袋裡掏出一張紙放進她手裡——